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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小纸条收上来在桌子上堆了个“小山”,男女分开,女生的人数比较多。刘知泉从女生的纸条堆中拿出一张,又拿出一张,看了笑而不语,点了前排的男生两名来看,这二位仁兄看着看着自己都惊讶了,女生的回答竟然全是将孩子生下来。请女生上来验看男生的,越看越气愤,全是到医院人流,更有甚者写悄悄人流或者去小诊所人流,查看的女生忍不住直接骂人。
刘知泉制止了骂战出现,回答的结果如此明显,刘知泉讲:“对待性行为态度上的男女差异,导致这个结果出现,所以同学们不必因此大费周章,调查显示女生在性行为前的认知百分之八十以上是我真喜欢你,因此愿意为你付出我最宝贵的东西。男生在性行为前的认知比较分散,接近一半是随缘该来就来,不拒绝也不争取,然后是能和不同的人有性关系说明比较有魅力,还有是对待性的欲望,有机会一定尝试……”
刘知泉一边讲一边看着学生们的反应,女生自然是大失所望,原来自己圣洁的为爱献身在男生眼中并没有跟自己一样看重,而男生又觉得女生的要求好奇怪,双方自愿的事,怎么就被贴上了这样的标签。
虽然被学生说是不涉及其中的一方,但是在刘知泉心中,自己站在女生一方。在这种事情面前受伤害的总是女生,不管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但是大多数男生都不会太知道女生在这两方面所面临的风险和压力,先不说人工流产的真相或者事后对子宫造成的伤害,也不说那极小的生命从何时就有意识,也不讨论人流到底算不算谋杀,光是女生要面对流言蜚语所需要承受的压力就可以压死人。
不疾不徐,缓缓讲了两节课,刘知泉觉得自己更像是在做一些性健康方面知识的普及,至于有没有人文的关怀或者理性的思考,这都是学生个人的事情,人性赋予每个人这样思考的能力。
知识本身就具有强大的力量,在知道这些令人震惊的知识之后,黑板上问题的答案一定会不同,用不着老刘聒噪不休的再讲什么,他们自会有正确的选择。遗憾的是他们在学会“玩火”之前都不知道“火”有什么样的危险。虽然这不是刘知泉的分内事,但他毫不犹豫的承担起来。
刘知泉从来都是个不温不火的人,但是他也有他所坚持的“道”。也许你看着他整个人都在随波逐流,但是细细的想来,刘老师在关键的地方从来都坚守底线,分毫不移。
刘老师的这堂“突发课”,偏向女生用以下几句作结——不因为无聊恋爱,不为了从众恋爱,不用性证明爱情,不用性留住爱情,为了未来,为了好好爱,珍惜自己。
这堂课以后,有些事儿好像不同了,又好像没有那样的不同,刘知泉说不出来,不过嘛在学校同他打招呼的学生比以往多了很多,刘老师从办公室到和风奶茶店接自家童养媳,应付招呼有点忙不过来。
事后,女生整理这堂课的文字版本取名叫《恋爱、激情、自重以及对生命的敬畏》,男生整理这堂课取名叫做《恋爱、激情、责任以及对生命的敬畏》,刘知泉在论坛上看到男生们改了的两个字,忽然就伸了伸懒腰,畅快之余有一种大丈夫功成虽死而无憾的感觉升腾起来。
那时候他们家李嘟嘟正给他弹琴听,弹得是《月光曲》,刘知泉一时气壮,说:“嘟嘟换成命运。”李嘟嘟就梆梆梆起来,红砖筒子楼一下子沾染上了浓重的文艺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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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冬天雨水多,新闻也多,市委的某小干部家小三打上门去要分手费,把原配打伤到医院,上了本埠晚报头条,叫人大开了眼界。皮克斯家的牛仔胡迪和巴斯光年又回来,李嘟嘟作为其脑残粉,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不惜答应上补习班也要去看。
刘知泉眼见着用一场电影可以收住李嘟嘟死活不愿意上补习班的心,除了划算没有想出其他的词来。师徒几个抱作一团,集体观影,散场后李嘟嘟望着人家电影院玻璃橱窗里高高挂着巴斯光年的白色体恤,眼馋的走不动道。
黎央北指着体恤的标价签说:“这个价格太可怕了,此物破财,不适合拿回家去。”
孙文婷说:“大冬天的,一件体恤你拿来干什么,走走走,请你吃好吃的!”
李听雨就是不干,眼巴巴望着刘知泉,大小伙子眼神都快渗出水来了,可奈何不了这几个魔头,被拖拽着出了电影院。
刘知泉自诩不是溺爱孩子的家长同志,他自以为淡定的想:既然李嘟嘟对那件体恤怨念颇重,不如跟他讲补习班上课应该怎样怎样的条件,然后再花小钱钱把T恤请回来,让李嘟嘟高兴又能端正上补习班的态度,岂不是两全。
活动完毕,只有他俩人的时候讲好条件。李嘟嘟虽然不爽,但也只是嘴巴里嘟嘟囔囔了几句,老老实实照着做了,约定到时候看成果。
这学期结束已经是腊月里,海外工作的几位老同学回来,撺掇着举行同学会,刘知泉欣然应允。这天先是送李听雨去补习班上倒数第三天的课,送到补习班门口,不忘提醒地听雨同学,“还有三天,你的巴斯光年。”
李听雨撇撇嘴,没好气的说:“三百二十块,你可看清楚了?”
刘知泉拉正他戴得有点歪的绒线帽子,说:“最开始我看成八百二都没心疼呢!”
说完旁边有好些人招呼李听雨,李听雨扭屁股走人,左右都是女生簇拥着往四楼补习班去。刘知泉哼哧哼哧骑着自行车去参加同学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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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江边上高楼林立,大桥头上却有几间老瓦房显出浓厚川西平原味道,做成餐馆让不少人喜欢。刘知泉蹬着自行车拐进去,组织同学会的几个积极分子早在那儿等着了,看见是他,笑着上来招呼。
说说笑笑到中午,刘知泉相当沮丧的发现,几乎就剩自己和另一个离婚无子的男同学没有升级成爹,其余的人可都是爹妈一级的了,说到自己儿女那是一个眉飞色舞。不过,心态好若刘知泉,在人家说的时候马上就想,真要比娃娃,你们那些最大也就上一年级的娃娃算什么,我家李嘟嘟都高中了哈,要模样有模样要才艺有才艺,比成绩那就算了,这个比来没意思。
等来等去等不了了,干脆开饭,这时候秦慕白灰头土脸的来了,脸上虽然挤出笑容,看着也是十分的不自在。他那点儿事儿,知情的同学一开始就说了,在场的都是心知肚明。
刘知泉之前是有听闻的,想起上回李嘟嘟说碰见他,又加上今天同学会一说,明白清楚就是那样无疑。要说秦慕白能混成现在的样儿,全靠老婆娘家支持。当年不也是因为这样才急忙忙结婚的么?千不该万不该招惹那样厉害的女人,闹到现在身败名裂的地步。
大家场面上打过招呼,秦慕白两桌人望一圈,径直走向刘知泉这桌的空位过来,那空位是在两个女同学中间,看出女同学的尴尬,刘知泉起身说:“刘琼,我跟你调个位子,来和你们英英一块儿坐吧!”
那女同学如释重负,笑着说还是知泉你懂我,言毕就调了位子。刘知泉坐下,和秦慕白挨着,没事儿人的问:“怎么来这么晚?”
秦慕白说:“堵车,路上车太多,不好开。”
“嗯嗯,只有这个时候你们这些开车的才羡慕我们这些蹬自行车的。”刘知泉这一说把在场几个开着车来的全招惹了,都说他装穷酸,堂堂大教授一天到晚蹬着个自行车到处瞎转,怪不得找不到媳妇儿,太丢脸。
尴尬一时的气氛算是化了去,大家又开始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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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习班讲数学的老师是个老头儿,说普通话带着四川椒盐味道,讲来讲去学生不明白的时候一着急就冒四川话,李听雨挺喜欢他。
人家老师也喜欢李听雨,原因么,像他们这种基础班里,李听雨的水准已经是矮子里的高个儿了,而且李听雨这家伙脑子够用,一点就透,关键在于他大少爷有没有心情。
“这个大题我懂。”李听雨戳着练习册上的几个选择题,“这几个不懂,黄老师你再给我讲一遍嘛,辛苦你了!”
这几个题让江奇文讲,江奇文说很复杂给你讲也懂不了,选A选B选C一啪啦就把答案说了,搞得李听雨内心里很压抑。
我有那么笨么?一连反问了好几十遍,之后决定一定要弄懂,然后讲给江奇文看,让他灰头土脸。
黄老师耐心极好,问你懂没有?只要摇头,又重头来过,最高纪录一道题讲七遍,绝不甩脸色骂人。
约莫花了半个钟头,李听雨终于弄懂了大部分,还剩一个题没懂,眼看着人家黄老师第二个班又要开始上课,不好意思再占用他的休息时间,赶紧走了。
晃荡出来,碰见几个其他高中的人,一个班补习挺熟的,站着说两句话。其中一个高个儿的挤眉弄眼一下,说:“走呗!”
李听雨心领神会,跟着到消防通道楼梯间去。大家伙儿站定,那小子掏出一包骆驼香烟,说:“我哥给的,从越南带回来的,尝尝!”说着四下里分出来。
李听雨拿着放鼻子下闻闻,说:“闻着没什么区别啊?”
“抽就知道了,够劲儿。”那小子说罢掏出打火机,几个小混蛋在消防通道吞云吐雾好不快活。没一会儿老师叫上课,这边听到动静,有几个是要补习英语的,赶紧抽几口猛的要去,叫李听雨打扫“战场”。
李听雨最看不起他们几个,语数外统统补,一科擅长的都没有,从兜里掏出孙文婷给买的水果硬糖一人分几颗,叫他们安心去吧!
慢悠悠抽完手上那支烟,李听雨把所有烟头都捡起来扔到走廊垃圾桶里,自己只补数学,今儿算是完工了,正要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头,是补数学一个班的两个女生。
“李听雨,我上课给你的条子你收到了么?”高挑的女生说的极其大方。
李听雨从小盒子里抖出一颗草莓味儿的硬糖,皱了皱眉毛,最讨厌这个味儿了,要是橙子味多好,又不能扔了,勉为其难扔进嘴里,说:“收到啦!”
“那你怎么说?”女生看他吃糖的样子咯咯笑,跟小孩儿似的真可爱。
“我说什么?!”李听雨望着她想了想,觉得烦,又补充说:“你喜欢我管我什么事儿啊!你要喜欢就喜欢呗,我还能让你不喜欢啊!”
“你……”高挑女生其实是很漂亮的姑娘,忽然被李听雨说了这一通,面色马上就红了。
“还有没有事儿?没事儿我走了。”李听雨说完横跨一步,避开这二人,往前走。路过老师办公室,瞄一眼看到黄老师在,高兴地蹦进去,“黄老师,你今天没课呀?我还有道题没懂,我以为你有课不好意思再问,其实没懂……”
李听雨这小混蛋碎了姑娘的芳心一点自觉没有,乐呵呵的跑去攀登数学高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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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知泉讲了今天同学聚会,晚点回家,叫李听雨自己回老舅妈那儿找饭吃。
到家时老哥哥老嫂子正摁着老猫洗澡,叫声凄厉,模样惨烈,李听雨扶着他老舅妈看,笑得花枝乱颤。
李听雨笑得是这老猫平日里因为块头大在这一带称王称霸,连李奶奶家的狗都欺负,今天洗个澡这样落魄真是有意思极了。
老舅妈笑则是想起李听雨刚回来那年,要洗掉他身上的油彩,也是这样苦苦挣扎,到如今已经这么高大的小伙儿了,时间如宝驹过隙啊!
吃饭的时候,李听雨狼吞虎咽,老舅妈就说小泉没给你饭吃啊?李听雨八成认真的模样点头,他给了饭吃,但是很难吃,放到嘴里都吞不下,要让他多学学厨艺才行。
说的长辈儿三个笑得不行,老舅妈还真发话让刘知泉的妈多教教他,别饿着了老儿子正长身体的时候呢!
玩到晚上九点多,叫李听雨留下,他不干,也就算了,送到门口也就放心让他走。那会儿小学的时候都没问题,现在牛高马大害怕什么。
李听雨拎着老嫂子给的干香肠一蹦一跳回去,楼下看见灯光亮着,想必是刘知泉儿回来了,赶紧冲上去想显摆今天把数学题全都搞定,走近发现门没关。跨进去,叫了一声刘知泉儿,答应的声音从刘知泉的房间里传出来。
跑进去一看,李听雨气得脑袋疼,手上香肠一摔,冲进去说:“你把他带回来干嘛?弄出去丢马路上。”
刘知泉手上拿着热毛巾,正给秦慕白擦脸。面对李嘟嘟的指示,刘知泉笑笑说:“嘟嘟,他喝醉了。”
“我不管,把他丢出去,不许到我们家。”李听雨说着要动手,刘知泉抱住他,说:“明一早就让他走,行不行?”
“……”李听雨和刘知泉互相瞪了一会儿,说:“把他弄我房间去。”算是妥协。
“一样的。”刘知泉不想再费工夫。
“不一样。”李听雨还是要去拖人,“这个房间是我和你睡的,以前他就睡那边,那边那个我可以不睡,这个不许他来沾脏了。”
刘知泉拿他没办法,只好和他抬着醉死的秦慕白放到小房间去。安顿好人出来,刘知泉看见他家李嘟嘟气得捏拳头,心中居然忐忑,有些不知怎么办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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