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奇侠传四]剑青天

　　“你……他们等你很久了，一定有许多话要说，我先回剑冢。”

　　***

　　碧云天，黄叶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慕容紫英凭剑而行，高空的冷风吹起他的袍脚，白衣猎猎，便与那发丝一色。紫云架被他远远抛在后头，转眼之间便不见了。人生如梦，已过百年。纵是他可以远远望着那山间的树屋，也并不想靠近。柳梦璃十九年一回，便就是不在也无碍了。背后魔剑中的剑灵龙葵，一向是个活泼好动的性子，此时似是明白他心中所想，一点声音也没有，一时安静无比。

　　琼华派与幻瞑界一战，双方死伤惨重。便是到了今日，琼华派也不复往日风光，门庭冷落，当真是应了这名字，冷不胜寒。云天河曾邀请他共住紫云架，可他永远也放不下心中的剑。山中岁月如逝，他每铸成一把剑就去看他那小师侄一次。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剑庐外群剑林立，脚下也不知跨越过多少次同样的山水。

　　曾记往日，无忧岁月，言笑晏晏；反观今日，往事不追，徒留空念。便是那银铃的笑声，如今也已化作黄土，因阴寒之气深埋在紫云架山麓；便是那无忧的面容，如今也已成为了妖主，肩负重任，只能以一十九年一会；便是那开朗的性子，如今也已变作了稳重，即使是以天火入眼换来的代价。便就是他自己，本以为能除魔卫道，现实却将其倾轧成飞灰，仅剩那一头白发。

　　便是如此，又能如何？

　　回天乏力而已。

　　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他便是知道这点，近年里才不爱出现，只让云天河当他愈来愈足不出户。对方双眼已盲，看不见自己这白发。同是拥有无尽岁月，柳梦璃会好好照看他的罢？终有一日，他会去那忘川河边，坐那不知道多少人坐过的船，走那不知道多少人走过的轮回。这便是命中注定，也只能盼望着死者已矣，生者依旧。

　　罢了，这又如何？许还能见到宗炼师公？

　　慕容紫英依稀记得，那句遥远的承诺。“承君此诺，必守一生。”剑侠变成了剑仙，他答应了韩菱纱，也看望了她；而云天河，即便是双眼盲了，那烤猪滋味也称得上不错。

　　值了，已经值了。

　　慕容紫英望向天际，那一片银蓝和莹白交织的青天云海，一如他上山的那一日。

　　***

　　紫云架。

　　“又是十九年……”云天河微微叹了口气，随即又露出笑容。“你还能记得我们，真是太好了，梦璃。如果紫英也在，那便再好也没有了。白费我烤猪越来越好吃，他却不上山来了。那剑庐真有那么好么？”言下之间，甚是愤愤。

　　柳梦璃想着那一转头之间的如雪长发，一时间差点脱口而出。只是话到嘴边，她耳边又响起那人冰雪一般的嘱咐，又生生忍住了。“你这话说得可真教我伤心。就不给我烤猪吃了么？”

　　“那当然不是！”云天河立即跳起来，“梦璃，你等着，我马上就去抓一头！”他兴冲冲地往石沉溪洞的方向跑去了，头也不回。

　　一滴眼泪终于划过柳梦璃的脸颊，无声地湮进了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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