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同人]庄周梦蝶之白昙

　　又回到这个城市，徐越拉着大号行李箱，走在熟悉又陌生的街道，霓虹依旧是那么绚丽却冰冷，人们的脸孔依然是那么麻木，往事便不由自主的在脑海中上演，然后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他竟然走到了那个人住的小区，站在楼下的树荫里——他未曾离开这个城市前经常站的地方。
　　原来自己根本没有忘记。徐越自嘲的笑了，看着楼上那个人住的那套房的灯，在夜晚里亮着，他却没有想要上去敲门的欲望，他知道，那个人现在是跟家人住在一起，而他们之间的关系，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人知道。
　　“喂……你好，徐越。”裤袋里手机震动，徐越没有看显示屏，他的眼睛一直在看那扇熟悉的窗。
　　“……越哥，你的电话真难打。我是白华，还记得吗？白昙的弟弟。”
　　“呵，记得。怎么了？有什么事吗？”徐越接到电话愣了下，毕竟他熟悉的是白昙，而不是白华。
　　“恩……我哥他留下些东西是给你的。想问下你方便给个地址，我给你寄过去，或者，你过来拿？”
　　“恩？你哥怎么了？”白昙这个人他知道，既然当初是他选择那样断了，就不会在回头更不会给自己留下什么东西，现在听到有东西要给自己，徐越感觉到一丝不安。
　　“我哥……他旅行出了意外……恩……我们在收拾他的遗物中发现写有你名字的……”
　　“……”意外……遗物……徐越觉得自己灵魂出窍了，后边白华到底说了什么他已经听不进去了，满脑子都回荡着这两个词，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徐越突然笑了，他说道：“小花，别拿你哥开这种玩笑，不好笑的。”
　　“……越哥，我没有开玩笑。我知道你和我哥感情好，但这事是真的。喂？喂？越哥？在听吗？？喂？”
　　※※※※※※※吾是那转场的分界线※※※※※※※
　　去医院探视过瘫痪的妻子，回家安顿好年迈的老母亲，在冰箱里拿上一瓶啤酒，回到自己的卧室，关上门，没有开灯，徐越赤脚坐上床，背靠着墙壁，打开啤酒喝上一口，目光所及，是一个牛皮纸袋，已经被打开过，然后被草草封口，犹豫再三，他还是决定打开。
　　纸袋里是一本日记，带锁的，没有钥匙，只有转对齿轮才能打开那种。徐越摸着圆形的数字圈，想了想，把白昙的生日和自己的生日相加后得到的数字一个一个的转上去，果然，打开了。
　　‘三月六日，晴。我从来不写日记，但从今天开始，我决定记录一些东西。今天我找他摊牌，我觉得我不能和他在这样下去，我们已经偷偷摸摸十年了，人生没有多少个十年。我知道他的顾虑，我也考虑了很多种情况，我用八年去想去确定，现在想得很清楚了，所以我决定，和他摊牌……’
　　徐越看到这里，仿佛又回到那一天，他们在完事后，躺在他身边的白昙对他说：‘我们一起过吧，我知道我们会面对什么，我信就算坦白了，你也能够走下去，那么也请你信我能够和你，一起走下去！’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笑笑，然后是再一次缠绵，然后的然后，第二天，趁白昙还在睡的时候，留下一支记录着‘我爱你，但，对不起……白昙，要幸福啊……’的录音笔，拿上早已准备好的机票，他离开了。
　　其实白昙一直不知道，他原本不想出国去总公司镀金的，就是察觉到白昙想要跟他摊牌，所以才顺从公司的安排出国，当然，决定出国时，也安排好了老母亲和瘫痪的妻子。
　　‘三月十八日，小雨。我辞职了。我对股市投资这块有天赋这事，他知道，但他不知道我在股市里淘了一笔钱，原本是打算用在我和他的将来，但现在，我打算用来将一直住着的房子买下，把家里人接过来住。我不知道这种感情是否是恨，或者是怨？他走了十二天，我想了十二天。想到最后只有一句话，他不信我。’
　　徐越放下日记，狠狠抹一把脸，然后无声的笑了笑，哪怕自己不看镜子，他也知道他此时笑得很难看，但管他呢？！房间里只有自己，又有什么放不开？！猛灌几口啤酒，哪怕一路呛也要把啤酒喝完，然后一把将日记本合起来，丢进床头柜，徐越翻身拉起被子，闷头倒在床上。
　　空寂的房间内，良久，才有略微嘶哑压抑的声音自被子下隐约传出：“昙花，不是我不信你，而是我不信我自己……我没有那个自信可以给你你想要的未来，真的，或许我并不是你想的那么好……”
　　过了几天，徐越一切正常的生活着。三点一线，偶尔参加下同事、公司的聚会，然后某个晚上，再一次的，打开那本笔记本。
　　一页一页的翻过，不是每天都有记录的，有时候隔个几天，有时候一两个月，徐越一页页的看着，每每看不下去时便闷头而睡，等个几天，再来看。
　　说起来，徐越和白昙第一次见面是在镇子上的初中学校，他是全校公认的‘问题坏学生’，白昙是全校公认的‘乖乖好学生’，但其实他知道，白昙压抑的眼神中，有着不羁张扬的渴望，那一眼，他便知道，这位乖乖好学生，就跟他一样，只是被外人的眼光，镀了一层颜色而已。
　　徐越是单亲家庭，依靠着初小文化的母亲，做着零工养活整个家，从小自己就知道，如果不努力，便会饿死，还不是他一个人饿死，而是全家都饿死。所以他白天上学，晚上打工，不是每次去打工都有人接收的，但总有些好心人或者贪便宜的人雇用他做事，反正他舍得花力气，也不挑。因为工作的原因，他经常迟到早退，还逃过一些不重要的课。因为家里穷，衣服破了就找些布补上，为了不像百衲衣，他无师自通的学会用各种颜色的碎布拼成图片，但图片多了就显得衣服很花，于是在外人眼里看来，这个样子的他，跟外头混混的坏学生根本没有什么两样。
　　原本如果没有那件被诬蔑事件，或许他们不会有交集，或许就不会有将来的一系列纠葛……
　　‘他说了不是他，这个人不屑说谎，所以我信。’人群中的辩白虽然微小，但是他还是听到了，当全世界都否定你的时候，唯一的肯定便会被放大，当时他不懂，但他知道这个人或许能成为好朋友、好兄弟。
　　这一个‘或许’成就了两个人的第一个十年，这十年的前半段，他们是真的好朋友好兄弟，没有什么不能跟身边人说的，好的坏的素的荤的，百无禁忌无话不谈，了解对方对同一件事的看法，就连对方的想法都能揣摩个大概，那种只看眼神便知道对方意思的默契，让两个人都很享受。然后某一天的某天，最开始是开玩笑似地相互抚摸，结束时却是动荡的两颗心，于是有什么开始不同、开始酝酿。
　　接下来，第一个十年的后半段。他因为家庭原因出了社会，而白昙却继续深造，两个人便分开了。那不能言说，百般纠结却又恐惧难言的悸动，被他们掩埋在心里最深处。那段时间他们之间的交流都很规矩，渐渐的便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断了通讯。
　　当他们再度见面时，已是第一个十年的最后最后。这个时候徐越已然是某个证劵公司的经理，而白昙则是刚踏进社会的大学生，正好是徐越公司新招的实习生，而白昙，就是分配到他手下的新丁。见面之前，所有的尴尬在见面说了几句话后开始消融，毕竟是多年的好朋友好兄弟，叙旧后，交情便是这么恢复了，可两人的默契，还是让两人的交往保持在某条底线之上。
　　但是命运通常不是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于是某一天晚上，参加完公司宴会的两人，借着酒兴不知道是谁主动谁被动的纠缠在一起，从此两个人便开始偷偷摸摸的品尝禁果的滋味，这一次又是一个十年。
　　第二个十年是不安的，两个人不能言说的关系，徐越家庭老母亲的期望，徐越青梅竹马的女子和老母亲外出，意外车祸中女子因为保护徐母而高位截瘫的责任。在艰难的权衡之后，徐越最终选择娶女子为妻，这个过程中，白昙一直默默的站在他身后，在他需要的时候，伸出自己的手。这个十年的最后，经过种种考量后，徐越还是选择了自以为对白昙最好的安排。
　　他曾经问过白昙，为什么会看上他。当时白昙是怎么说来着，白昙说：‘我也不知道。但是看上就是看上了，跟你是穷是富没有关系，跟你是男是女没有关系，跟你是美是丑也没有关系。’
　　他也曾经问过白昙，为什么到现在还选择和他在一起。当时白昙的回答很认真，认真的令他发笑，白昙说：‘生命不独爱情，我懂。’
　　徐越长长的叹气，手指划过日记本的最后一页，那一页上只有短短几句话：‘三月六日，阴。十年了，又是一个十年。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想通了，我曾和他说过，生命不独爱情，但我没有和他说，如果有他在身边，哪怕爱情混着责任和良心，哪怕混了责任和良心的爱情再重，我也会和他一起承担。但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这本日记到最后一页，我的记录也该终止了，徐越，再见，再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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