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同人]庄周梦蝶之白昙

　　一晃眼，白昙已经十八，身形清瘦，一头黑发披散，长至股下，摸样只是周正，远远达不到美貌的程度，只是步入修行后，肤色莹白显得清秀罢了。
　　阿难大师还是那个样子，仿佛八年的时光从不曾流逝。当初拜完师后，白昙便开始随阿难大师学习，刚开始，阿难大师只是教导他佛经，一本又一本，佛经全是文言文，读起来艰涩无味，若无一点坚持，真的啃不下来。
　　寺中钟声响起便起床，洗漱完之后便是早课，早课之后便是早餐，早餐完后各干各的，寺庙中过午不食，所以午饭之后是没有晚餐的。寺中有武僧，白昙曾去看过他们练武，只是……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看着那堆肌肉男们热血得不能在热血的修炼方式，决定自己还是按部就班的由内而外修炼吧，这种由外而内的修炼的确不适合他。
　　白昙的课业放在早餐后，听阿难大师讲经，讲完也就午餐了，午后禅定，晚间自己学习，若有疑问先记着，第二天讲经时问，日子单调无聊却又平静安逸。
　　过年时回家，八年后的家与刚来时不同，在白昙根据现代农业（主要示范人白华）捣鼓出来的一个个主意的支持下，已是的的确确的有积蓄了，只是此身父母更能生，连着他在内，六个男丁四个女娃，活下来的三个男孩子三个女孩子，据说三个‘好’字让村里人羡慕的不得了，身为乡下人，孩子们的名字自然就是顺着数，这里就不说了。
　　二丫已经嫁了，嫁给邻村的一个躬耕读书人，据说这门亲事还是看在白昙随阿难大师修行的面子上达成的，好在这个妹夫为人踏实，并没有腐儒的习性，前一年科考得了个秀才的名头，二丫又怀上了孩子，幸福的不行。
　　第三个孩子是个男孩，行三，于是此身父母就叫三牛，三牛八岁活泼的不行，追鸡赶狗是常事。六岁的四牛常常跟在三牛身后跑，屁颠屁颠的赶也不走，这两个家伙在父母望子成龙的期望下跟随二姐夫，也就是新出炉的秀才，二丫的丈夫开蒙。四岁的五丫和六丫是对双生女，到哪里都是两个人，焦不离孟的，据说还发誓要嫁同个丈夫，为此白昙泪目，你们才四岁啊妹子……
　　年华如水流逝，自从修行七彩云雾上佛像传下的法诀后，时光在白昙身上便开始缓缓停滞，白昙六十多岁的时候，面相上的时光甚至开始倒退回到二十岁时的摸样。此时家中男孩子们都已经成家立业，女孩子们各有良缘，无论男女结婚最晚的那个都抱上了孙子。五丫和六丫应了自身的誓言，嫁给了同个丈夫，这位妹夫有能力，为了同时娶两个老婆而不是娶个一妻一妾，竟然考了个状元回来，如今在地方任职，官位虽小却是自在。
　　自从白昙三十岁后，此身父母也曾问过他对于婚娶的想法，当时白昙甚至曾去观察过，或者说偷窥过所谓大家闺秀、美人玉颜，不知道是不是仍然存着回去的念头，还是前世看太多美女，入眼的没有几个，入了眼对了味更是一个也无，久而久之也就不了了之。随着年岁越长，对婚娶，对女人的想法更是淡薄如水，反正此身父母已有继承人，他自己开不开支，散不散叶的也无甚所谓。
　　阿难大师大概是看出白昙另外有修行，白昙不说他也不问，直到那一日白昙在早课结束时，例行公事的朝大殿佛像大礼礼拜，结果金身佛像竟然轰然巨响，侧身而倒并且碎裂一地之后，阿难大师宣布白昙从此独自修行，不再参与任何早课晚课。
　　事后阿难大师对白昙说：“吾知你另有传承，然那么多年来你吾投缘，吾亦很想收你做亲传弟子，承吾一脉衣钵，吾希望你能慎重考虑。”
　　“入你门下，必须得持戒出家么？”白昙当时就这么问。
　　“哈，为何如是问？持戒出家不过为了更好的修行，既然都是为了修行，持不持戒，出不出家又有什么关系？你心若为恶，持戒出家亦是恶，你心若为善，不持戒不出家亦是善。吾门负罪之业，心性更需坚定豁达方可承载之，你之心性豁达，受挫亦不曾气馁，你总是知道自己要什么，因此，让你入吾门下承吾一脉衣钵，不过是源于佳徒难求。此为吾之执念，你不必过于看重亦不应为不愿而愧疚。你愿，吾喜，你不愿，吾亦不悲。”
　　阿难大师不悲不喜的脸上，白昙还是看到了那灰败的黯哑颜色，阿难大师的年纪不知道多大，本是旅居的僧人，他却为他在此逗留许久，两百多年的时光对于修行有成的白昙来说不过是刚开始，而对阿难大师来说却不知道是他漫长生命中的那一小段。
　　“吾不急。”白昙沉吟之间，阿难大师淡淡的补充。
　　对于阿难大师，白昙其实是感激的，幼年时为了家中生计，他曾假托阿难大师的名号将自己捣鼓出来的主意指点给家里用，他早做好了阿难大师询问的准备，但阿难大师知道后却不问。这个时代，师徒关系是很重要的，特别是像白昙这样跟着师父身边修行的，跟父子关系差不多，若是关系更深，师父甚至享有父亲的所有对子女应有的权力，‘天地君亲师’可不是说笑的。
　　白昙隐瞒了很多东西，有很多东西他无法解释来源，若是阿难大师问起来，他该怎么讲？总不能说他穿越而来附身到已经死了的童子身上吧？撒谎这玩意儿一旦说了，还不知道要说多少个来圆谎，所以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阿难大师是睿智的，白昙总能从他身上获得很多东西，生活上的、学识上的、处世态度上的，总之越理解这个人，白昙越是尊敬他。尽管白昙没有承认，但实际上阿难大师已经一肩担起了如今只在他梦中出现的，上辈子的父亲的念想。
　　“吾既是白昙，亦是王阿牛。吾已经这么想了么。”白昙看着天上高悬的圆月，喃喃自语，两百多年的岁月，不是一年，不是一月，不是一日，很多东西就这么在时光的流逝当中慢慢的变了，就像当初他只想给此身父母脱贫致富，然后过自己想过的生活，然而此身父母逝世时那真切的悲伤让他明白，他终究还是承认了这对王姓夫妇作为自己的父母存在。
　　对于阿难大师也是这样，最初他只是想要有个保护伞，在他还没有成长起来前，但阿难大师的殷切关怀，一点一滴的教导，还是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白昙不得不承认，阿难大师已经在他的身上刻下了属于阿难大师的痕迹，那种思想上、灵魂上、思维上的继承。
　　所以在第二天太阳升起时，白昙来到阿难大师的房中，恭恭敬敬的跪下，遵照上辈子的礼法，给阿难大师磕了三个头，奉上一杯茶，喊上一声：“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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