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写小说』重逢

　　【开头部分】

　　我已经老了，有一天，在一处公共场所的大厅里，有一个男人向我走来。他主动介绍自己，他对我说：“我认识你，永远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地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那时你是年轻女人，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玛格丽特·杜拉斯《情人》

　　【续写部分】

　　“请坐吧。”

　　笑着说出这句话之前，我想我愣了有一会儿，但时间显然没有我预想的长。

　　“你……”他似乎犹豫了一下，随后好像记起了，放心坐下，“显然你不记得我了。我是你当年的追求者，话说回来，谁不是呢？那时你总和我们在一起，然后突然有一天不见了踪影。”

　　“发生了一点事情。”我坦然回答，“那时真是天崩地裂，现在回想倒没什么。”

　　“你变了很多。无所事事的晚年总能让人改变。”

　　“我都忙死了。互助会的孩子们离不开我。大家都是罪案的幸存者，聚在一起互相安慰。”

　　“你是会员？”

　　“我是会长！会名真难取呢。我本想叫‘废墟里的人’，后来改为‘新生者’。”

　　“这是无偿的吧？你的生活来源呢？贫困救济？”

　　“不。我后来学了钢琴，一所大学请我去教学生们。”

　　“他们付的钱一定足够你住老人院。”

　　“我住在家里，和可爱的小外孙女一起烤馅饼。”

　　“外孙女？”他似乎非常惊讶，“你结婚了？”

　　“你认识年轻时的我，怎么会认为我这样的美人没结婚呢？”我又笑了，“我丈夫娶我倒不是因为我的脸。那件事之后，我开始漫长的心理治疗，漫长到我的心理医生娶了我。”

　　他长久地沉默。

　　“街角的老人之家很无聊吧？”

　　他猛地起身，膝窝顶得椅子“吱”的一响。

　　“你怎么知道？你看得见？”

　　“不。那件事让我失去了眼睛，也让我其他感官更加灵敏。你的脚步声告诉我你是个男人，你的嗓音确认了这一点。我去过那间老人之家做义工，那里的霉味非常特别，门口有小贩兜售你身上这种味道的廉价烟。”

　　“我想也是。”他重又坐下，“如果你认出了我，不会是这样的反应。但我要让你记起来，我是总被你拒绝的，最特殊的那个。”

　　“我一开始就知道。也许以前那些人都能从我手上的刺青认出我，但看不到我的脸却说喜欢我‘备受摧残的面容’的，只有你一个。给予我现在的生活的，不正是你吗？”

　　他一言不发，大约完全呆住了。

　　“你出狱后一无所有，领着贫困救济住在老人院，抽着廉价烟。你孤独寂寞，生活中没有一点亮色。今天的巧遇让你想折磨以前的受害者来获得快乐。你以为我不可能拥有婚姻，一辈子孤苦伶仃地瑟缩在往日的阴影里，过着比你更凄惨的生活。当你发现并非如此，你很惊讶，说实话我也很惊讶。我没想到再次面对你，心里竟没有憎恨与恐惧，只有怜悯。当年的事也有我荒唐的错：一门心思地搔首弄姿，不愿错过任何一场有啤酒和游泳池的聚会，陶醉在男孩子们的奉承中，看着被甩掉的他们歇斯底里。我差点就要这样浪费掉我的一生，直到，”我掀起面纱，“你把那瓶硫酸泼在我脸上。”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