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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我最终还是和霍元元约了在王府井见，因为我住的地方实在没什么特别好吃好玩的。到北京的外地游客大都对王府井有执念，霍元元就是其一。
我到网上去搜索王府井附近的美食优惠信息，非常走运，碰到某店在搞团购，我立刻下手团了一张烤鱼券。搞清楚了只是老乡+老同学见面，这顿饭应该我来请。
本来约定见面的时间是十一点半，我今天的交通运竟然特别好，公交没堵，刚在站台上一站，地铁就进站了，结果十一点十分就到了王府井，约的地方是百货大楼门口，我就进里面逛了一圈儿。
包里短信提示音响，我掏出一看。
『快到了没？』
时间是十一点二十五分。
我回复：『我已经到了。』
『嗯，我也到了。在门口，刚要去买饮料。』
『那我到门口找你。』
我匆匆走到正门口，正左右张望，铜像旁一个男子握着手机，拎着一个提袋，向我走来，一脸笑容，张口吐出地道的家乡方言：“哎呀你是方林然吧。”
老家方言的特色，禾佛不分，前鼻音和后鼻音不分，平声和上声不分。我名字不但常被写错，更常被念错，方聆然，方林然，相当混乱。
我立刻笑：“对，我是方聆然。”
天啊，真是不看同龄人不知道自己多老。
霍元元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瘦小，我一米六八的身高，感觉他比我高不到哪里去。
模糊的记忆里，他的眼还是蛮大的，脸似乎较圆，长大之后，脸型和眼形竟都长了，且眼窝已然凹了下去。我记得他当时脸上有俩酒窝来着，现在腮也是凹的，酒窝已是浮云，唯留腮边的笑褶与眼角纹路一起堆叠出岁月的沧桑，露出的板牙上更是沉淀了时光的风华。
跟我一般大的小学同学啊！
我现在到底在旁人眼里是什么样的？
我热情地笑着，不露出一丁点对残酷岁月的感慨：“霍元元？你和小时候没怎么变！”
他的眼睛眯得更细了，褶子更深了：“呵呵，那真是好久没见咯，我不是……”他的目光突然飘移，望着某处一招手，“嗳，快！快！来了都！”
我一回头，便看见一个手拎着两瓶绿茶的人在阳光下大步流星而来，两条长腿迈着，眨眼就到了跟前，碎碎短发下的脸神采奕奕，咧嘴灿烂一笑，两个酒窝若隐若现：“方聆然？还认得我么，我是霍元。”
因为反差太大，我一时之间仰着脖子，有点短路。
身边那个男子呵呵笑道：“认不出来咯，刚才把我当成你了。”又转而向我说，“我跟他讲半天，马上就吃饭了，饭店里啥茶没有？非得去买饮料。”
霍元元两道眉毛一挑：“嘿，这不沾熊队长的光才能进京么，不把您伺候好了，在王府井渴坏了，回家咋交待？嫂子得找人拿棍子把我从东关撵到北关。”
瘦小男子脸一皱：“死孩子就你贫！当着你老同学的面，都不装装，一张嘴原形毕露。”
我跟着笑，倒是把刚才认错的尴尬化解了。
霍元元把一瓶绿茶抛给熊队长，另一瓶递给我；“喏。”
我赶紧说：“我不渴，刚才喝过水了。”
霍元元便拧开瓶盖，自己灌了一口，熊队长撇嘴：“人家客气一下你就自己喝了，你这孩子一点眼色都没有！”
我赶紧说：“真不渴，真不渴。”
霍元元耸耸肩：“我这老同学不说假话。”转头又朝我一笑，“不过从小到大变化确实大，要是事先不知道，迎面遇着，肯定认不出来。”
我仰望着他优越的头顶，诚心点头：“我也是。”
小时候的豆芽子能冒成目测185cm+的参天大树，谁能想到？
霍元元从熊队长手里接过那个提袋，递给我：“阿姨让我捎给你的。”
袋子很轻，我妈的这件东西本就是个借口，好让我跟霍元元见面，里面不是件衣服就是条丝巾，我都懒得看。
霍元元打量着我，酒窝又忽闪了一下。
他这么高的个子，有俩酒窝按理说是蛮奇怪的，但搭着他英气的眉眼倒意外的和谐，笑起来有几分娃娃脸的感觉：“小时候你老坐第一排，我还以为你长不高。”
我又诚心说：“我也是，那时候你坐得也蛮靠前的。”
熊队长笑眯眯地说：“看来你们老同学多年不见，观点还保持了一致。那什么，我们哪里吃饭？”
我赶紧掏手机：“我下了团购券，我们一起吃烤……”
但是，事情没有按照我想象的发展。我话还没说完，霍元元两眼闪闪发亮地打断我的话：“我刚才看见那边有个东来顺！”
完了，我忘记了知名饭店对游客的诱惑！
霍元元握着绿茶瓶子，一脸兴奋：“涮羊肉！涮羊肉！”
熊队长一皱眉：“春天了都，涮羊肉上火，咱都跑这两天了，别吃出一嘴泡，我上网查了，这附近有全聚德，来北京，还是得吃烤鸭！”
我谨慎地插嘴：“就怕王府井附近的全聚德这个时间段排不上队。”熊队长顿时皱眉，霍元元一脸欣喜，我又补充，“当然，东来顺也比较险……”
熊队长说：“元元，要不，你问你同学想吃啥，我啥都行。”
霍元元转头看我：“我也都行，你想吃什么？”
我赶紧说：“我也什么都行……我这里还有一张烤鱼券，我们可以一起去吃烤鱼……”
熊队长凝眉：“我觉得，鱼，真没啥吃头。谁有咱那里的人吃的鱼多？吃鱼用得着在北京吃？”
霍元元又对我耸耸肩，严肃地说：“吃肉吧。”
我只能点头：“吃肉。”
熊队长说：“烤鸭。特色啊。”
霍元元立刻接话：“涮羊肉也是。”
最后，霍元元和熊队长各退了一步，把涮羊肉还是烤鸭交给老天安排——两个馆子都去看看，哪个有空去哪个。
但是先去的那个必然机会比较大，霍元元和熊队长让我扔了个硬币。
正面。霍元元赢了。
先到东来顺。
然后剧情发生了跌宕起伏的逆转。东来顺，客满……
熊队长意得志满地在我和霍元元的陪同下到了全聚德。很神奇的是，全聚德竟、然、能、排、上、号……貌似是因为有人等不及还有人取消了预约之类，总之我们捡了个漏。
虽然又等了很久才轮到号，但这等人品，已经可以去放鞭炮了。
熊队长很是得意，大方地表示可以把吃的那只鸭子的身份证让给霍元元收藏。霍元元婉拒。
“熊队拿着，熊队拿着。你喜欢，有纪念意义。”
这小子倒是挺会来事，不像小时候那么楞了。开玩笑的时候跟上司呛呛茬，到了该拍马屁的时机绝不含糊。
熊队长呵呵笑：“少来！”转头看我，“你没看出来吧，你这同学，元元，也是队长，我俩平级，人家还快升了。年少有为。”
啊？真看不出。
霍元元小酒窝闪着：“小县城的小警察没什么好说，是熊队谦虚。”向我介绍，“熊队是刑侦队的，局里最重要的部门了。”
我好奇：“那你是什么队？”
霍元元道：“特侦队。特殊侦查队。”
我趁空顺杆：“特殊侦查？那就是大案要案特别的案子吧！看来张大娘这事闹挺大的，原来带罂粟壳这么大罪啊，那个文物镜子又是怎么回事？”
霍元元叹了口气：“唉，没有结论，我们也不好乱说。公务不能透露。”往我碟子里夹了一张卷饼，“趁热吃，我看你都没怎么动筷子，鸭肉凉了不好吃。”
晚上，我拖着发酸的腿和塞满涮羊肉的肚子回到家，电告母上。
“妈，我今天和霍元元见面了。”
我妈的声音很是激动：“哦？怎么样？”
“挺好啊，霍元元还有他一个同事叫熊队长的，我们三个一起在王府井西单那边转了转。本来我想请他们吃饭的，结果中午吃了全聚德，晚上吃了东来顺，都是他们两个出的钱。”
“哦哦，那吃饭的时候都聊什么了？”
我不得不在母上兴奋的小火苗上浇洒冷水：“就是乱聊。张大娘那事没问出来，他们不能透露案情。”
“嗯嗯。”母上听起来并未被打击到，“反正他在北京要待蛮长时间。也不能就见这一次呀，有空多聊聊……”
我只能遵旨：“好。”
聊倒是聊了。
但是霍元元应该是忙着查那件张大娘的大案，就偶尔和我聊过几条短信，多是午饭和晚饭时间，我一方面不好打扰人家公干，另一方面，仍得面对现实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着。
各处投的简历都没下文，心里蛮焦躁。
就在这个时候，老天竟然又意外送我一项好运。某个深夜，我第N次打开邮箱失望后，改了一条伤春悲秋的□□签名档——无业、无钱、无眠。
其实我没无眠，我改完立刻就去睡了，还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等我再度爬上网络时，发现我同步到□□空间的签名档下跟了一条留言『你现在是freelancer？』好像是一位我很久没联系的学姐。
我回复了一下：『唉，是失业者。』
一个多钟头后，□□栏里有个眼生的头像闪烁，我点开，竟是我的那位学姐。
『听说你之前是在永缘做？』
我愣了一下，回了个『嗯』。
『设计相关吗？我现在做银饰，有点活，你有没有兴趣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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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一章，真是偷偷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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