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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微*******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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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披星戴月


      “连城璧,你什么意思?你是在耍弄我吗?我按约行事,可是你呢?你不该留下些交代吗?”唐玲玉舞着剑,银光如雪,招招狠绝,她讨厌连城璧这样不守信用的人,她讨厌被利用,她讨厌自己将要完不成任务,她讨厌将要以罪人的面孔,面对唐玲珑。
      “我并非有心,只是我也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况且我真的没时间了!”连城璧见唐玲玉剑招甚猛,正小心闪避。
      “我不管那么多,你答应的,就一定要做到!”唐玲玉心里实在太痛苦了,三天时间,她怎么能杀得了唐令山,不杀唐令山,整个唐门都会有危险。
      唐玲玉的剑招咄咄逼人,连城璧见一味闪避也不是办法,只能出招应对。
      可是连城璧没有想到,唐玲玉的武功甚好,她竟然越战越勇,自己竟不是她的对手了。
      唐玲玉又气又急,招招猛攻那不守信用的连城璧,剑招又快又猛,竟将连城璧左下肋刺伤。
      连城璧打了个踉跄,只觉肋间一阵刺痛,顺手摸去,竟摸到了血。连城璧身形一晃,窜到唐玲玉身后,眼中寒意甚浓,眼见着他便要出掌。
      唐玲珑急急跟上,追过来的时候,只见连城璧不敌唐玲玉,似乎已经受伤了。而不服输的连城璧也要出掌相抗,唐玲珑心下着急,恐双方再有损伤,一边喊着,一边冲了过去,想要阻止。“姐姐,连大哥,你们别打了,别打了!”
      见着唐玲珑不要命地冲过来劝架,唐玲玉和连城璧都吓坏了,他们没有想到,唐玲珑会跑出唐门,追过来的。见她莽莽撞撞就往他们的剑气圈冲过来,唐玲玉和连城璧都急急收手,可是来不及了。唐玲玉收了剑,却收不了剑气,连城璧撤了掌,却收不回掌力。这两股力道齐齐打在了唐玲珑身上,一声惨叫,唐玲珑倒在了一边。
      “玲珑!”唐玲玉慌忙弃剑,俯身挽起唐玲珑疾呼。连城璧按着伤口,已经察觉不到疼痛。虽未发出一句响声,但整个脸也已经变得煞白,他惊恐地看着在唐玲玉臂弯里的唐玲珑,有些不知所措,她怎么会闯进来?
      “你……们……别打了……”艰难地蹦出这几个字,唐玲珑便不省人事。
      “玲珑,玲珑……”
      “发生了什么事?!”唐令山听人回报,听闻唐玲玉和连城璧动起手来,便率人出来看个究竟,却不料见到唐玲珑昏迷在一边,顿时大惊。
      “这是怎么回事?”唐令山急急蹲下身子,探了探唐玲珑的鼻息,又把了把脉,神情严肃紧张。他不再追究事情原由,立刻抱起唐玲珑,疾奔回府。
      一片痛哭声,那是程印雪在哭,焦急而痛苦。她憎恨地冲到唐玲玉面前,质问道:“你究竟想干什么?你为什么又要伤了玲珑?你害她害得还不够吗?你偏要她死吗?要是玲珑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亲手杀了你!”
      面对这样的愤怒,唐玲玉只是低着头,垂目,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根本不理会程印雪的咆哮,她希望的,只是唐玲珑能平安无事,她是最无辜的。
      连城璧站在屋外,忍着伤口的疼痛,听着屋里乱七八糟的声音,一只手上还握着一个唐玲珑蒸好的糕点。唐府后门那片空旷地,还散落着唐玲珑给他准备的一包糕点。他还没有吃到嘴里,还没有尝到是什么味道,可唐玲珑却已经躺在床上,生死未卜,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本来急着回家,此刻,连城璧的脚再也抬不动了,若她没有转危为安,他如何走得了?
      一阵忙乱,让人的心也静不下来,程印雪细细地急问,但好像也没听得清楚究竟说了什么,只听得她不断嘤嘤哭泣。
      闻讯赶来的贾信,只见得连城璧傻傻站在庭院里,目光焦灼地盯着阁楼上来来往往的人。
      “少主,发生什么事了?不过是道个别,怎么……”贾信不解地也看了看楼上,又看了看连城璧。他面无表情,但眉间似乎藏着一丝忧虑。
      “少主,您受伤了?”贾信忽瞥见连城璧肋下一片血迹。
      “不碍事的。”连城璧低下头,手上紧了紧,只觉得要把那糕点给捏散了。为什么事情会这样?这不过是他和唐玲玉之间的勾当,怎么会连累了唐玲珑?本来急着要走,可是现在怎么能放心离开呢?唐玲珑究竟怎么样了?那一掌的力道也不知道打在她身上有几层。
      贾信见连城璧盯着手上的一只糕点,并不说话,又听得屋里有嘤嘤哭泣声,自然也明白了些什么。只是连城璧会不会按时走呢?他不敢问,只待连城璧下命令。
      人们的忙乱逐渐趋于平静,程印雪似乎是哭累了,也不再哭,天明时分,整个屋子反倒安静下来。连城璧只在院里的石凳上坐了下来,肋下的伤口隐隐作痛。他抬头看着头上的月,晦暗,都掩进了云层里,想必天亮了,不会有太阳。
      曾先生忙了一夜,有些疲惫地走出了绣楼,见连城璧在院子里坐着,他也便踱了过去,坐在他对面。唐令山和程印雪也跟了出来,分别也坐在了石桌边。两人都假装不经意地看了看连城璧,却又不好说什么,至少伤玲珑的,也有他。可是他现在这个样子,又算是什么呢?
      “曾先生,玲珑的伤……”唐令山问道。
      “性命无碍,不过内伤不轻啊!她本来根基就不深厚,若是内力深厚的人,想必这些伤假以时日也就没什么了,不过放在玲珑身上,这就得好好养着了,不得大意。二位放心,我这就去给玲珑准备伤药,按时服药,她很快就会又活蹦乱跳的了,请放心。”曾先生说着。
      听着曾先生这么说,躲在门后的唐玲玉倒是舒了口气,连城璧的心里突然也好受了不少。看来,他可以安心向唐令山辞别了。
      “玲珑何时醒来?”程印雪问着。
      “让她多睡会儿吧,她现在身子很虚弱。”曾先生说着。
      曾先生倦意甚浓,但他知道唐令山和程印雪都担心,喝了杯提神的茶,便转身回到别院,准备药材去了。
      唐令山担心了一夜,也颇为疲累,被程印雪劝着回去休息,而程印雪却不愿离开唐玲珑半步,若不见她醒来,她怎肯安睡?
      唐令山回到居室,本想打个瞌睡,可谁知连城璧却跟了上来。
      “连少堡主?你有何事?”唐令山惊诧地问着连城璧。
      “我……是来向你辞行的。”因为误伤了唐玲珑,此时又提出要离开,连城璧突然觉得有些难以开口,可是他不走不行。
      “什么?你现在就要走?”唐令山非常惊讶,这一切都出乎了他的意料。若是他现在走,唐玲珑该怎么办?她现在根本无法跟他长途跋涉呀!可是唐玲珑不能不走,除了托付他,他想不到另外的人选。
      “是的,在下也是逼不得已。本想好好谢过门主再走,可是事情实在紧急,所以,我不得不走。”连城璧说道。
      “谢就不必了,我只希望,连少堡主能答应我一个不情之请。”唐令山突然变得严肃而带些痛苦,他似乎有难言之隐。
      “何事,但说无妨!”
      “你若要走,请务必带上玲珑。”唐令山诚恳地说道。
      连城璧眉头一轩,甚是惊讶,“为何,出什么事了?”虽然这么问了,但这一瞬之间,连城璧也似乎明白了。也许唐玲玉处心积虑要杀唐令山,而唐令山也早有所预感,之所以他要他带走唐玲珑,也许就是因为这个灾难,他不想唐玲珑牵扯在内。只是也许他不知道,唐玲玉并未想杀唐玲珑。所以唐玲珑走不走,都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既然是不情之请,就望连少堡主不要再多问了。我记得当日我和曾先生救下少堡主之时,少堡主曾允诺过,救命之恩,日后定当报答。唐某不求别的,只求你,能平安将玲珑带走,并好好照顾她。日后若有幸,我定会去找她,答谢少堡主对玲珑的照顾之情。”唐令山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连城璧的腰牌。他本不想这么做,可是他现在只想以这个信物来提醒连城璧,他还欠他一个承诺,一份人情,不管怎么样,他一定得答应他的要求。
      连城璧垂目,盯着唐令山手上金晃晃的腰牌,想着,看来自己早就被唐令山算计了。对于这个灾难,唐令山很早就察觉了,他一直在为唐玲珑找出路,自己的偶然出现,也许正中他下怀。连城璧沉默了一阵,道:“可以,只是如今玲珑受伤,她如何走得了?”
      唐令山低头沉思,虽然棘手,虽然心疼,但是与这个伤比起来,丢了性命才是大事。他问道:“连少堡主,可否多待几日?待玲珑的伤势稍稍稳定,你们便一起走吧!”
      连城璧左右为难,想着离下月初九,也不过才二十天时间了,二十天,就算一日走上七八个时辰,时间已经非常紧了。若是再耽搁下去,沈璧君怕是要嫁成萧家妻了。可是,唐玲珑伤势不轻,若是急着赶路,对她必定不好,再说,她现在还没醒呢!事情如此紧迫,可连城璧又不好说出真相,真是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连城璧皱了皱眉,狠心下了决定,道:“最多还能等三日,否则,我实在是来不及。”
      “三日……好,我找曾先生商量商量。连少堡主为了小女也是一夜未眠,此刻,就请你先去歇息吧!”唐令山非常感谢地向连城璧做了个揖,然后转道,去了曾先生的别院。
      着急的不止是唐令山,还有唐玲玉。这个节骨眼上,唐玲珑竟然受伤了,就是想把她藏起来,也成了一件难事。不知怎么的,虽然知道连城璧是个不守信的人,但是这件事,她偏又想到了连城璧。如今,除非他马上杀了唐令山,交上他的首级,让她回去复命,否则,就只能让他带走唐玲珑。毕竟江南离蜀地,山高路远的,怕是银月教也不能把唐玲珑怎么样。若是唐玲珑藏身连家堡,也希望银月教能忌讳一些吧!
      望着卧室里依旧跳动的烛光,唐玲玉转身行至连城璧的住处。
      “唐大小姐,你来是为何事?”屋中只留着贾信,而不见连城璧。
      “连城璧呢?”
      “少主他可能去找门主了,你找我家少主有何事?”贾信问着。
      唐玲玉听闻此言,便不再多说什么,难道连城璧真的去杀唐令山了?应该不太可能。
      “你怎么在这儿?”唐玲玉还站在门口质疑,连城璧却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还想跟我继续斗一场?”
      唐玲玉转身,瞟了他一眼,并未说话,也没有动,但脸上那种傲气,却全然不见了。她不是找他打架的,她似乎遇到难题了。
      连城璧看了贾信一眼,示意他离开一阵,贾信便退了下去。连城璧大步跨进了房间,坐了下来,倒了杯茶,悠悠说道:“有什么话,你说吧!”
      唐玲玉依旧不屑地抬眼望了他一眼,也跨进了门,远离连城璧坐着。虽然她见到连城璧在坐落之间,有些痛楚的表情,但她毫不在意,也不觉得抱歉。低眉垂目间,唐玲玉声音冰冷,但并不激动,“你知道吗,就因为你的不守诺言,闯了大祸了。如今,我只给你两条路选,第一,立刻去杀了唐令山,第二,立刻带走唐玲珑。”
      听得唐玲玉也要求把唐玲珑给带走,连城璧就知道,也许事情不像他想得这么简单。唐玲玉跟唐门的仇恨,不仅仅,也许根本就不是私人恩怨,背后还牵扯甚广,否则唐玲玉为什么不能决定整件事的发展呢?看来她也不过是别人的棋子,听命行事罢了。只是这样,本觉得带不带唐玲珑走,都无所谓,现在看来是非带她走不可了。只是她是个受伤的人,路上一定会很麻烦。
      连城璧顿了顿,一时之间也没想出好办法。
      唐玲玉见连城璧又是不出声,便急急问道:“你说话呀,你至少该给我个交代吧!既然你杀不了唐令山,我可以自己动手,可是唐玲珑,你一定要帮我保护好她。”
      连城璧觉得,这两父女互相之间打哑谜,也真是奇了怪了。他本想把事情说穿,告诉她。其实唐令山早就什么都知道了。但是他知道,即便事情说穿了,也许也是无济于事吧!如果唐玲玉真的是听令于人,她知不知道,又能怎么样呢?难道她就可以放弃杀了唐令山吗?
      连城璧叹了口气,道:“杀唐门主,你以为现在这样,我还有机会吗?至于带走唐玲珑,你看她这个样子,现在能上路吗?”
      唐玲玉沉吟一阵,道:“言下之意就是说,你愿意带走玲珑?”
      连城璧沉默不语,只悠悠喝了口茶,憋着一股子气,徐徐吐出,他的伤口应该很痛。
      “这就好,这就好。时间不多了,你们必须立刻就走。”唐玲玉自言自语地说着。
      连城璧看着是在喝茶,其实他是在细细看着唐玲玉每一个动作表情,听着她每一分的语气。虽然疼痛让他有些分心,但是却让他的脑子格外清醒。这样听来,似乎很快就要有大灾难降临到唐门的头上,而这一切,都是唐玲玉不能阻止的。
      “我最多还能等三日,我不知道三日之后,玲珑会不会有起色。”连城璧淡淡说着,可是他心里也一样着急。
      “是啊,最多只能等三日了,没有机会了。玲珑一向心地善良,她会得到庇佑的。你既然这么说,可再也不许反悔了,若是这件事,你都不守诺言的话,我一定会杀了你!”唐玲玉狠狠撂下一句话,便转欲出。
      连城璧起身,做了一个恭送的动作,动作之间,伤口疼痛,他口中“咝”了一声,眉头微皱。唐玲玉看了他一眼,望了望他的伤,殷红的血迹犹在,她并没说什么,便提步离开。
      唐玲玉一走,连城璧捂住伤口,倒吸了一口凉气,但表情却变得严肃了。想着几个月前唐令山的受伤,连城璧也预感到有危险正在一步步降临,而且也许会让人猝不及防,否则唐玲玉不会这么紧张。
      曾先生听闻唐玲珑三日的时间,就要动身,心下甚是担心。“三日?时间太紧了,玲珑小时候的那个伤,让她的身子就比你我都弱,如今受伤,少则也要静养十天半个月,才能下地走动呀!若要痊愈,没有一个月,怎么能行?这长途跋涉,她可是吃不消的呀!”
      “可是,她若留下,就会有性命之忧啊!银月教的这帮匪人,早就憎恨是我唐门堵着他们的生财之道,阻碍他们扩大势力。虽然唐门府园固若金汤,但是万一他们使了卑鄙手段,让我们防不胜防……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我唐令山本也不是追名逐利之辈,挡了银月教的路,那也是天意,我只是看不惯他们为祸人间呀!,跟他们结下梁子,我不怕,我死倒是没什么,我就是舍不得玲珑呀!只要她好好的,我生死都不惧了。”唐令山无奈地说着。
      “我明白你的苦心,这样吧,我抓紧时间,制些药丸,尽量帮着玲珑,可以让她撑着一阵子。只希望她一路之上,能好好被照顾,而且安定之后,能好好休养。”曾先生也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去药箱里拿了些药。
      唐玲珑依旧迷迷糊糊的,伤势似乎让她颇为痛苦。偶尔睁开眼睛,没有说得了几句话,便又睡去了。
      程印雪见着唐玲珑这个样子,心都要碎了。她这个孩子从小,就没有顺坦过,可是她有格外懂事,总是报喜不报忧。她小时候因为顽皮,摔断了胳膊,至今也成了终生的残疾。现在又伤成这样,却又不得不离开爹娘,远走他乡。可是她从来没有抱怨过一句,总爱笑着,逗人开心。
      当唐令山跟她说唐玲珑必须马上飞走不可的时候,程印雪便哭成了泪人,泣不成声。她一直自责,她觉得是她没有做好,不是一个称职的娘亲,才让自己的女儿受了这么多苦。
      “果真要这么快就走吗?把她交给连城璧?可是说不定就是那个连城璧伤了她的。”程印雪含泪问着。
      唐令山沉默一阵,无奈地点点头,“不管玲珑是怎么伤的,我已经不想追究。只是看连城璧的样子,即使是他伤了玲珑,想必也是无心之失。只是现在连城璧等不了了,我怕事情本身也是等不了了。想来,还是早走早安心吧!”
      “可是玲珑她……”
      “曾先生给了药,路上按时服药,应该能撑得住,你放心好了。”唐令山握起程印雪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程印雪强忍着泪,可是眼泪还是从眼眶中不断涌出。她极不情愿地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去给玲珑备点必要的物品。”程印雪已经说不下去,转身去给唐玲珑收拾包袱。
      不想,程印雪刚出了房门,便朝着连城璧的住处走去。她屏退下人,轻轻敲了敲连城璧的房门。
      连城璧正在屋中打坐,听得有人敲门,但这声息却是他不熟悉的,应该不是唐玲玉。连城璧立刻起身,整好衣衫,恭敬开门。“唐夫人?”
      程印雪向连城璧点头行礼,“请问,我可以进屋与连少堡主聊两句吗?”
      “快请进!”连城璧忙引着程印雪进屋,入座,倒了杯茶。
      程印雪心中有话,却不知道怎么跟连城璧说,迟疑了半晌,才道:“我知道,玲珑很快就要跟着连少堡主,离开唐门……”程印雪的情绪一开始还算平静,可是话才说了几句,却按捺不住,激动起来。
      “还望连少堡主多多照顾玲珑,她从未出过门,这次又是受了伤的,我怕她……”程印雪越想越心痛,竟突地从位子上站了起来,一下子跪在了连城璧面前。
      连城璧见程印雪屈膝要跪,急忙起身搀扶,道:“唐夫人何须行此大礼?真是折杀连某了。”被连城璧扶着,程印雪半跪着,双膝并未落地。
      “即便您不说,我也定然会照顾好玲珑的,她待我甚好,我又怎么会让她受苦?”连城璧扶起程印雪说着。
      “如此就好了,我就是担心呀!她一个姑娘家,柔柔弱弱的,若是没人照顾,该怎么是好。我已经不想过问玲珑究竟是怎么受伤的了,现在问这些也是于事无补了。我只求连少堡主,千万别亏待了她!”程印雪边说,边流着眼泪。
      “在下,在下定会竭尽所能,照顾玲珑,请您放心。”连城璧可从来不喜欢这样婆婆妈妈的事情,可是遇到唐玲珑的事,却似乎没有推诿的想法了。
      “玲玉,爹求你一件事。”程印雪去找连城璧,而唐令山却找到了唐玲玉。
      “什么事?”唐玲玉冷言问着。
      “唐门过些日子,也许会发生些什么事情,我不想玲珑参合进去,所以,我想让她离开。正好她又受了伤,留在这里,对她并不利,所以我拜托了连城璧,让他将玲珑带走。可是这一路上,路途遥远,玲珑必须有人照顾。所以我想着你跟着他们一起走,一来可以照顾照顾玲珑,二来,你也可以远离是非,讨个清静吧!爹现在跟你说这些,不是让你选,而是要你必须答应我,你明白吗?”唐令山静静地说着,似乎唐门将要经历的,只是一个小小的风波,而唐玲玉自然知道没这么简单。可是令她惊讶的是,原来唐令山似乎早就知道了什么,只是,他好像还不知道,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正站在他面前。而且她也奇怪,对于唐玲珑受伤的事,他为什么只字不提呢?至少他会猜测到一些什么吧!
      唐玲玉正想着这件事发呆,唐令山见她默不作声,便问道:“怎么?你不愿意?玲珑到底也是你妹妹呀,我并没有使唤命令你的意思……”
      “你别说了,我答应!什么时候动身?”唐玲玉打断了唐令山的话,回答道。
      “明日!这些都是玲珑需要吃的药,你随身带着,记得按时给她服下,一路上,难为你了。”唐令山不舍地看着唐玲玉,满心的愁绪,都已经压在眉间,只是唐玲玉根本不在乎这些。她不想为一个不值得的人,动容。
      恋恋不舍地分离,程印雪早已哭得哑了嗓子,只能低声啜泣。“连少堡主,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照顾好玲珑。”程印雪期盼地看了看连城璧,连城璧给了一个安慰的眼神,跳上了马车。就这样连城璧和贾信,带着唐玲珑和唐玲玉踏上了回家的旅途。
      走出了镇子,便踏上了崎岖不平的山路。俗话说,蜀道难,难于上青天。颠簸的马车,让唐玲珑不得安稳,迷迷糊糊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狭隘的空间。不过好在睁眼看到的,是自己认得的人,是唐玲玉坐在她身边。
      “姐姐,我这是在哪儿啊?怎么这么晃呀?”唐玲珑无力低声问道。
      “你在马车上。”
      “啊?怎么会呢?莫不是你又偷偷带我出来了?不行啊,让爹娘知道,你又要受罚了。”唐玲珑心急担忧地问着,气息那么急促,脸色那么苍白。
      “不是的,你放心,这是被允许的。”唐玲玉说道。
      “怎么会呢?爹娘不可能允许我离开唐门的,你别骗我了。”唐玲珑失落地说着。
      “若是我带你出来,自然是不可以的,但是连城璧带你出来,却不会有人反对。”唐玲玉说着。
      “什么?连大哥?”唐玲珑一时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对了,那晚你怎么跟连大哥打起来了?他受伤了,是不是?”唐玲珑焦急地问着,并虚弱地喊道:“连大哥,连大哥……”
      连城璧听得马车里有人叫他,他便掀开帘子,侧身往马车里望了一眼。唐玲珑只见帘子掀开,明亮之处,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庞,略带疲倦的英俊容颜,一对熟悉的眼神。见到他,她脸上又努力扯出一个笑容,“连大哥,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把我带出来了?”
      “你不喜欢?我以为你会喜欢的。”连城璧看着唐玲珑的眼神,不自觉地总会变得柔和起来,就像他无时无刻都需要耐心地哄着一个小孩子一样。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唐玲珑一头雾水,“你们不是打架了吗?你……受伤了?”正询问着,马车一颠,唐玲珑只觉得五脏就像要裂开一样,突地紧皱眉头,冷哼一声。
      “慢点!”唐玲玉突然对着车外大吼一声,让赶车的贾信,吓得浑身一抖。她又从座位上蹲下身子,查看唐玲珑的情况,见她疼出了一头冷汗,心中甚是不忍。
      连城璧扭头嘱咐了贾信,让他尽量小心驾车。他又怕唐玲珑为了跟他说话,支着身子累着了,便转身钻进了车厢。
      “玲珑,怎么样了?疼吗?”连城璧坐进了车厢,靠近了唐玲珑,俯身下来问着。他的声音变得温柔细腻,同样俯身在唐玲珑身旁的唐玲玉,突然感到头顶传来连城璧的气息,显得那么暧昧。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温柔,让她觉得好不习惯,唐玲玉倏然坐回了位子上。
      “不疼,没事的。”唐玲珑抿了抿嘴,强忍着扯出了一朵笑。“我记得你也受伤了,姐姐为什么找你打架?你的伤还疼吗?”唐玲珑看了看连城璧,又问向唐玲玉,“姐姐,你为什么要刺伤连大哥呀?”
      唐玲玉被问到,心里一慌,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本来想跟连城璧套好词的,可惜还没机会呢!方才瞎扯的几句,好在连城璧机敏,话是应过去了,没有露馅,可现在怎么办呀?她想不到能说个什么慌,把要杀连城璧的这件事圆过去呀!
      连城璧见唐玲玉低头,似乎一脸紧张的样子,便笑着把话引了过来,“玲珑,别担心我,我那是小伤,算不得什么的。我问你,这辈子,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不是踏出唐门?”
      唐玲珑点点头。
      “所以,这不过是我跟你姐姐演的一出戏。”连城璧温和地笑着,用笑容淡化了他的疲惫和担忧。
      “戏?什么戏?”唐玲珑强打着精神问着,唐玲玉也十分意外地盯着连城璧,瞧他该怎么编下去。
      “连家堡发生了变故,我不得不提早离开。你姐姐就因为这件事,跑来质问我,她怕我伤了你的感情。我也是无奈,我也不想走得这么突然,可是没有办法。你姐姐只说,我这么走了,你定会伤心。我只说若是有可能,我愿意帮你完成一个你的心愿。于是你姐姐便告知我,其实你最大的心愿,便是亲自走出唐门,好瞧瞧这大好河山,这,比我送你画,都要强。”连城璧边说着,眼睛不自觉地朝唐玲珑透出笑意,温柔的笑意。
      唐玲珑心里高兴,原来他们两个都这么了解她,关心她,也不枉她最信,最喜欢他们。可是这与之后发生的事情,又有何牵连呢?唐玲珑的眼神中,依旧充满了疑惑,唐玲玉也是如此。唐玲玉有些紧张,手心也不禁冒出了汗,听着连城璧的话,似乎也没头没脑的。
      连城璧看出了唐玲珑眼中的疑惑,淡淡一笑,“所以我跟你姐姐有了个计划……她假意因为愤恨,与我缠斗,到时候说起来,只因为你不舍我离开。那时她若是再提出,让你随我去江南走一趟,也许门主和夫人会同意的。我想着你待我之好,也许令尊令堂也早有误会,若是你再坚持,也许事情能成。至于你姐姐刺我一剑,那也是我要求的,若是我受伤,你定会更坚决,不是吗?只是未想到,我们这出戏,未来得及与你串通,倒是把你伤了。原是怕戏不够真,才下了重手,只是也就不急着跟你说,直到伤了你,我们也只好另找说辞。我只说我亏欠于你,既然你不舍我,就让我带你走,也顺便弥补我的过失,在连家堡定会好好照顾你。于是门主和夫人便答应了。”
      “哦,是这样啊!”唐玲珑转了转眼珠,又看向唐玲玉。唐玲玉不想节外生枝,只连连点头,听起来,连城璧这个借口也说得过去。
      “难为你们了,为了我,演了一出戏,还连累了连大哥。可是你们早该跟我说一声,我见你们好像动真格了,都把我吓死了。连大哥,谢谢你,为了我,你还受了伤。”唐玲珑满心感激地看了看唐玲玉和连城璧,感动得几乎想落泪。
      “原可不打算像这样把你弄出来,还是我没有筹划好,失策了呀!”连城璧叹了一声,实则只是在为伤了玲珑而感到内疚。
      “不打紧呀,不打紧的,能出来就好呀!这些伤,早晚是会好的,我最多也是错过了沿路的风景而已,不是吗?”唐玲珑苍白的脸,努力地笑着,她是真心实意地感谢连城璧,她不忘看了看连城璧肋下,是不是还在流血。
      “傻丫头,别说了,你都撑了这么久了,快吃了药,休息一下吧!”唐玲玉实在不忍唐玲珑这样强打精神,忙劝阻她,令她服药,服完药,唐玲珑又昏昏睡去。
      连城璧见唐玲珑安稳睡下,又移出了车厢之外,坐到了贾信身边。唐玲玉见唐玲珑睡得沉,慢慢也移向车厢口,掀起帘子,探出脑袋,望着连城璧的后背,道:“连城璧,虽然你刚才说的是混话,但是我还是要谢谢你,化解了我的危机,只是,这对玲珑的清白,名誉……。”
      “既然不能说真话,即使让她觉得有些羞愧,也总比真相伤了她的心好。那些无由头的猜忌,本也是你们臆想出来的,我不过是顺着你们的想法,撒了个谎而已。”连城璧没有回头,淡淡说着。他更关注地看着前路,盯着贾信小心赶车。
      “玲珑年纪尚小,她不懂男女之情,我能信。可是你呢?你对她真的没有非分之想?”唐玲玉问道。
      连城璧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望着前面崎岖的山路,沉默了一阵,道:“我已有沈璧君,便容不下他人了!”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世间真有这般动人的感情?
      唐玲玉不敢相信,可是在她前面坐着的男子,他的话语中,似乎没有半点犹豫,那么斩钉截铁。
      也许那个叫沈璧君的女人是幸运的,幸运地得到了一个最宝贵的一颗真心。
      看着连城璧略微瘦削的背影,唐玲玉盯着看了一阵,便缩身钻回了车厢里。后脑勺靠着车厢壁,靠坐在车里。任由颠簸的马车颠着晃着,叫她好生头晕。
      连城璧默不作声,只是正襟危坐着,方才说的话,他也不知道算不算违心,但他真的没打算耽误唐玲珑,他也真的没有忘记沈璧君。
      匆匆赶了一天的路,月明星稀,但连城璧依然趁夜赶路。
      唐玲珑昏昏沉沉醒来,只觉得天似乎暗了,在晃动的车窗帘子的缝隙间,她见到了暗暗的月光在树林间时明时暗。
      “姐姐,天晚了,怎么没找地方歇息?”唐玲珑轻轻拽了拽唐玲玉的裙角,轻声问着。
      “你是不是不舒服?那我马上叫连城璧找住处。”唐玲玉不等唐玲珑再说什么,便移到车厢口,掀开帘子问道:“喂,我问你,现在哪儿?找个客栈歇息吧!”
      连城璧转身看了唐玲玉一眼,深黑的眸子,在夜色下竟显得那么那么明亮。“你没看见吗?这里还是荒郊野岭,哪儿来的客栈?”
      唐玲玉被堵得没话说,忍着气,道:“那你总可以找个宽敞地方,先停一停,休息一夜再走吧?”
      “怎么?你坐在车里,难道比我都累吗?我还不累,不想歇。”连城璧沉沉说着。
      唐玲玉失去了耐性,道:“你不累,那玲珑呢?你想颠死她呀!这么晃来晃去的,她都晃了一天了,她不晕,我都晕了。”唐玲玉边说着,边探出身子,一把夺走了贾信手中的马鞭。由于突然,贾信猝不及防,怕发生意外,只得急急勒住马缰。
      唐玲玉见马车停了下来,便跳下了马车,挡在路前,不让连城璧再前行。
      “你闹够了没有?!”连城璧似乎也没了好脸色,本来他不想这样,不想这么快让自己原形毕露,可是唐玲玉太咄咄逼人了。
      看着唐玲玉愤愤的眼神,又稍侧目瞄了一眼马车,复又看了看贾信,连城璧叹了口气,只得妥协。赶了一天路,他也已经晕晕乎乎了,肋下的伤口也因为身体太过疲劳,一直不得结痂。方才动了怒,肋下又隐隐疼起来。
      “罢了,歇着吧,不走了。”连城璧跳下马车,四处看了看,终将马栓在林子边的一棵树上,他与贾信盘腿坐于地上,点了堆火,倚树而歇。唐玲玉攀上马车,陪着唐玲珑在马车上歇息。
      第二日复又如此,不知道这样走了几日,唐玲玉也不知走到何处地界。她只觉得唐玲珑好像越来越虚弱,便又奋力敲打马车车厢壁。
      “吁……”贾信口中低嘘一声,马车停住。
      连城璧有些不耐烦地掀开帘子,问道,“你又有何事?”几日未正眼瞧他,这日真真看着他时,突觉得他变得憔悴了,深陷的眼眶,人也越发瘦了。这些日子,只顾着赶路,吃不好睡不好,不说是玲珑,就是她也有些吃不消。如今见着,连城璧也好不到哪里去。
      “玲珑她不太好!”愁绪爬满了唐玲玉的脸,她臂弯中扶着昏睡的唐玲珑,而唐玲珑的脸色不仅仅是苍白,而是显得蜡黄,毫无血色。
      连城璧看了一眼病容满面的唐玲珑,眉头紧蹙着,本想摸着她的脉息,可是……他如何能感觉?有些伤痛,有些不忍,连城璧道:“摸摸她额头,是否发烧了?”
      “烫手!到哪里了?该找个好点的地方,让她歇歇。”唐玲玉一手摸着唐玲珑的额头,满眼焦虑地望向连城璧。
      连城璧仰头深吸一口气,转脸对贾信说道:“改走大路,我们进镇去。”这一个决定,无疑是要耽搁时间的,可是现在面对受伤的唐玲珑,连城璧却不得不管。
      马车改道往大路奔去,到了集市,连城璧急急找医馆。到了医馆,二话不说,便将唐玲珑抱下了马车。
      “贾信,去买些吃的,再去打听一下,我们走到何处了,还有,今日已是何时日。”连城璧将唐玲珑送进医馆,便吩咐了贾信去做些事。
      “呀!这位姑娘病体沉重呀!”大夫摸着唐玲珑的脉象,一脸愁眉不展。
      “可有方法医治?”唐玲玉急急问道。
      “这姑娘可有服其他药物?”大夫问道。
      “有!”唐玲玉急急将曾先生所备药物,一并取出。
      那大夫追问可有药方,唐玲玉摇头,大夫只细细闻着药味,时不时蹙眉。
      “因无药方,老夫也不敢妄加断言,只是想必药应该是对症的。如今先让这姑娘服下退烧药,好好睡一晚,看看发了汗,会不会好些。”大夫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写药方取药去了。
      唐玲玉担忧地看着病榻上的唐玲珑,满心只是无力之感。
      知晓唐玲珑病势不轻,连城璧也只得寻一处客栈,安置一晚,顺便置备些方便之物。
      天色已不早,连城璧一行人,已经至贵州地界,只是此处物资贫瘠,如今也只能将就。找了当地算是最好的客栈,可是在连城璧眼里,它依然显得寒酸简陋。
      “少主,您也好好歇息吧!您身上的伤……”贾信好意提醒。
      “不打紧的,只是这几日想必又要耽搁了。你明日去买两匹新马,听闻黔西马矮小精悍,结实耐性佳,在这种山路之上行动快捷。只能频繁换马,才能保证我们的速度了。不知道再行三日,能否进入两湖境内。”不安与担心攀上连城璧眉间。他原不是这么犹豫的人,但如今的心性,似乎已经不比往日了。他原可以丢下唐玲珑和唐玲玉,可是迟疑之间,他终还是不忍心。
      穷乡僻壤之处,连干净的水都是珍贵的。泡不了澡,连城璧只能打水草草擦身,才发觉伤口依旧有些红肿。
      还未来得及缠上干净的绷带,唐玲玉却闯了进来。
      二人相视一眼,都愣了一瞬。连城璧脸上见着有些清瘦,可是身体却还是很健硕的,习武之人,哪能想书生那般弱不禁风呢?瞥见他肋下的伤口,依旧还未愈合,反倒泛起红来。
      唐玲玉愣了一瞬,侧过身子,清了清嗓子,连城璧也急忙披上中衣,系上腰带,问道:“你闯进来做什么?”
      “玲珑喝了药,我反倒觉得她难过起来。她热度退不下去,我想多要些水来,却要不到。”唐玲玉眼中的惊慌似乎也掩藏不住。
      连城璧脑中快速思量,道:“用酒,帮她擦身,擦至全身发热,裹上被子,一夜之间,只要能发汗,便能无恙。”
      “哦,好,我这就去!”腾腾的脚步声,唐玲玉已走远。
      连城璧吁了口气,才觉肋下伤痛不减。想必是赶路赶得太急,未能勤换药,伤口反倒流出水来。
      过了一阵子,连城璧踱至唐玲珑的房间,轻轻推门,门便开了,只站在门口,便瞥见她蜡黄的脸上,反倒透出一种异样的绯红。连城璧心中似五味杂陈,慢慢走近房间,唐玲玉回头望见是他,复又看向唐玲珑。
      “她好些吗?”连城璧哑着嗓子问道,几日的疲累,已经叫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暗哑。
      唐玲玉摇摇头,“你来做什么?要不是因为你,她也不会这样。”唐玲玉的语气里,多少带着些怨恨。
      连城璧本想发作,可是他突然觉得身心俱疲,竟无心吵架了。“我来借你的酒。”
      “借酒?你没有吗?”唐玲玉轻笑道。
      “我不饮酒,况且这里的酒,难喝!”
      “那你要酒做什么?”唐玲玉好奇地转身问着连城璧,却不经意瞥见他肋下浸湿了一小块,想必是伤口的脓水。
      “洗伤口。”
      “这里的酒烈,不怕痛死吗?”唐玲玉没心没肺地问着。
      “借或不借?”连城璧声音冷冷,表情漠然。
      唐玲玉不啃一声,伸手拿起唐玲珑床头的一个小酒袋,递给了连城璧。
      果然是烈酒,烧灼着伤口,令连城璧不由浑身颤抖起来,额上痛得冷汗沁出。可只有这样,才能控制住他伤口的红肿,不至于溃烂。如今的钱财也很节约地花,哪怕是一分一毫,也不能浪费。他的钱只能用在买马上,以至于吃的都不能太奢侈。
      经过一夜休整,唐玲珑终于清醒了些。见唐玲珑终于睁开眼,唐玲玉也松了口气。
      “再让她歇半日,我们便要启程了。”连城璧的话语,似乎毫无人情味。
      “你说什么?你是说下午我们就得动身吗?可是玲珑……”唐玲玉叫嚷起来,不依不饶的样子。
      “不要啰嗦!若不想走了,你们自可留下,不必跟着我!”连城璧无情回绝。
      唐玲玉本想有底气地答应下来,可是她却没有勇气。因为她其实跟唐玲珑差不多,她从没离开过蜀地,如今到了陌生的环境,还要带着一个病重的唐玲珑,她不知道她自己要怎么应付,她没有这个魄力和胆识。
      唐玲玉眼中的惊恐和犹豫,逃不过连城璧的眼睛,他不再多言,拂袖而去。可是他也不想这么残忍,只是心中,沈璧君更重,还是唐玲珑更重?他亦分不清楚了。
      拗不过连城璧,下午一行人又匆匆出发。
      说来奇怪,本是好好的天气,可是却突然下起雨来。下雨的道路泥泞,驾车之人便更费精神。
      唐玲玉一直闷闷不乐,有些气自己没用。这些都被唐玲珑看在眼里,她看到了唐玲玉的不甘和愤恨,猜想着她和连城璧必定又有过一次不欢而散了。
      “玲珑,你醒了?”温柔的询问。
      “嗯,姐姐!你看起来瘦了。”唐玲珑贴心地说着。
      “没有,只是你,感觉怎么样?那个连城璧也真是的,我要他多休整几日,他却硬是不肯,跟火烧屁股一样!”唐玲玉的言语中还有埋怨。
      “连大哥家中必定有急事,你随他吧,我没事。”唐玲珑轻声细语,说完就变得特变安静。
      窗帘掀动,飘进了细雨,落到了唐玲珑脸上。“下雨了?”
      唐玲玉撩开窗帘向外瞧着,“是啊,下雨了。”
      “连大哥和贾先生就这么在外面淋雨吗?”唐玲珑问道。
      唐玲玉没有应话。
      “姐姐,你让他们停车……”
      “你要做什么?”
      “我只是有些头晕,想要静静歇一歇。”唐玲珑第一次提出了要求。
      唐玲玉“咚咚”敲了敲木板,“停车!”
      不一会儿,马儿一声嘶鸣,车子停了,只是没有听到连城璧的埋怨或是不耐烦的教训,但却换来了连城璧冷眼相对地突然出现,他掀起了车帘,冷冷瞪着唐玲玉。
      那张脸极为冷酷,充满了怒气,阴沉得比现在的天还阴鸷。
      唐玲珑见了连城璧的那个样子,不禁心下一颤,道:“连大哥,你别凶姐姐,是我……”有气无力的声音,却意外地换来了连城璧的一丝怜悯。他看她的眼神突然变得柔和,甚至带着些怜惜。只是他没有开口问,他不知怎么开口才好。
      “姐姐,将我扶起一些,我睡得晕了,我想靠着坐一下。”唐玲珑小心翼翼地在唐玲玉的帮衬下,半坐起来,靠着身后的座位。“姐姐,帮我取些水来,可以吗?我想跟连大哥说几句话。”
      唐玲玉看了看唐玲珑,又看了看连城璧,移出了马车,跳下马车,在一边透了口气。
      “连大哥,我知你一定有急事,为我耽搁不少时日了吧?我隐约能听得你跟姐姐吵,但……你们不必为我如此。如今天气不好,你跟贾先生更该照顾好自己的身子,若是你们病了,该如何赶路?”唐玲珑脸上淡淡笑着,艰难地说着话。
      “玲珑……”
      “我知道你心急赶路,可是你不能因为跟姐姐怄气,而不让自己休息。若是真的急了,你跟贾先生轮换着赶车,岂不更好吗?你们轮换在车内休息,轮换驾车,这样岂不两全?”唐玲珑演演笑着,笑得那么费力,那么苍白。
      “可是……”
      “放心,我说服姐姐……”
      “嗯!”
      连城璧转身,看了唐玲玉一眼,在一大片树叶下躲雨的唐玲玉快步本来,一下子攀上了马车。“你们都谈完了?”
      “嗯!谈完了,我有一事要跟姐姐说,我希望连大哥和贾先生可以进马车来休息休息,这样……”
      “别说了,我不答应,怎么可以?你我都是姑娘家,他们两个大老爷们……”
      “特殊时期,权宜之计。况且他们只是闭目养神,积蓄精力,有何不可?若他们病了,我们岂不是要在路上耽搁很久吗?原是我们求着人家的,怎的可以那么霸道……”唐玲珑说着,不住轻咳起来。
      “行了行了,知道你菩萨心肠,我允了!”唐玲玉不情愿地答应了。
      就这样,连城璧和贾信轮番在马车里休息,日夜赶车,虽然唐玲玉极其反对,每每都免不了跟连城璧争吵。可是因为时间紧迫,连城璧却再也不让步了。每次连城璧在车内休息,唐玲珑都忍着身上的痛,不让他看出丝毫异样。
      就这样没日没夜地连番颠簸,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前路豁然变得平顺起来。
      走上平原的路,确实好走,可是时间却比他们想得更为紧迫。已经初八了,可是离连家堡还有两三百里地,虽然新欢了马,但是一日之间要行那么远,这马也非得累死。
      管不了那么多了,不管怎么样,不能让沈璧君另嫁他人,累死了马又怎么样?就是死几个人也不算什么!
      以往赶路,马儿总不会行至极致,可这次不同,因为时间紧迫,连城璧手下的鞭子没有停止的时候,一下下鞭策着马儿。马儿累极,每一下鞭策,便发出哀痛的嘶鸣。但连城璧不能停下,他也停不下来。
      眼看着快到连家堡了,连城璧突然念头一转,不对,沈璧君与萧十一郎大婚,一定不会在连家堡举行婚礼!他们都厌恶那个地方,他们的乐园……林间小屋!
      扯动缰绳,变道改走林间小路,一路山石颠簸,加之车速飞快,唐玲珑在车内颠得五脏俱裂,强忍着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可是唐玲玉却忍不住,连她都觉得颠得胃里翻腾,竟想要吐了。
      想要阻止连城璧,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是那么无力,连城璧压根就跟没听见一样。这觉得窗帘晃动厉害,呼啦啦的风在耳边驰过。连城璧疯了,他一定疯了!
      马车似乎越跑越快,越快就越颠。唐玲珑忍着,真怕自己忍不住。唐玲玉的忍耐似乎也到了极限,平时的抗议,多少有些效果,至少不会越抗议,他越是疯狂,可是今天,他一定是吃错药了!
      弓着身子,唐玲玉摇摇晃晃地向外挪去,脚下的步子很难站稳。她真想对着连城璧背上就是一脚,把他踹下马车。
      刚靠近外面一些,就听得贾信在劝阻:“少主,您慢点,这车颠得厉害。”可是没有听到连城璧的回话。
      目标正一点点接近,连城璧也一点点疯狂。速度快,风就大,风吹起他的头发,乱作一团,有的迷上了他的眼,他只朦胧地朝着那个地方飞奔,内心发出嘶吼。
      天色已晚,按俗例,他们的婚礼应该开始了。开始了!怎么可以开始?!
      他执着得近乎疯狂,突地发出一声长啸,令得本想飞身而出的唐玲玉心里一颤。
      一对新人站于屋外,幕天席地一般,正准备拜天地。
      “住手!”一个声音由远及近,来势汹汹,还没看得清来人是谁,一把冷剑竟直直指向萧十一郎。
      是他!
      众人心里一惊,虽大半年不见,虽他已沧桑清瘦不少,可是他的眼睛,他满身的杀气,谁能忘得了?
      “连城璧,你这个混蛋!”连城璧刚站定,剑指萧十一郎时,唐玲玉却追着他背后,一剑攻来。
      萧十一郎已经躲开,连城璧察觉背后有杀机,便立刻回身,左腿屈膝虚步,转身之间,剑尖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铛”一记,两剑相击,连城璧避过了唐玲玉愤怒的一剑,转目却又朝着萧十一郎攻去。
      连城璧远远见着小屋前烛火通明,便飞身跃起,一剑直击,他离开马车的时候,马儿还由于惯性继续往前跑,而唐玲玉也不知怎么追着跃身而出。贾信见连城璧飞身已出,便急急勒住马缰,想要减慢速度,可谁知那两匹马儿竟都筋疲力尽,突然止住,却都马失前蹄,前腿软了下去,摔了个四仰八叉。
      贾信一个骨碌翻身滚到一边,可是在马车里的唐玲珑却受了极大的冲击,直接从马车里摔了出来,在地上翻了个滚,急急呕了几口血,只觉得胸中炸裂一般疼,可口中鲜血却不止。
      “二小姐!”才清醒的贾信,见得唐玲珑这般状况,惊声疾呼。
      唐玲玉,萧十一郎,连城璧正缠斗在一起之时,突闻贾信惊呼,唐玲玉倏然懵住了,疾呼一声,急急扭头看过去,只见唐玲珑在抽搐,口中鲜血不止。
      “玲珑!”凄凄哀哀的一声唤,让连城璧也为之一怔,猛然回眸,却也差一点打了个踉跄。
      顾不上再与萧十一郎纠缠,也顾不上观察沈璧君的表情,他快步奔过去,跪在地上,抱起虚弱的唐玲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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