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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浙南之行(四)
山民们习惯早睡。酒席散后,男人们便告辞离去。
邵郇请族长也先去休息,他们三个人便坐在晒场上喝茶。天上繁星闪烁,山村寂静无声,只有四周虫子鸣叫的蛩音悄悄赶走了满世界的寂静感。
邵郇酒量极好,虽被灌了不少,满身酒气,但仍神智清明。倒是叶奕灵,才喝了一碗,便已然有些微醉,一直在望着天空不明所以地微笑。
陈太太望着满天繁星,不知怎么伤感起来:“人们总说一个人离开了,天空里就会掉下一颗星。可是,对这个世界来说,不过就是万家灯火中灭了一盏。有没有这盏灯,只有他的亲人和朋友才会知道,也只有他的亲人朋友才会永永远远地记着这盏熄掉的灯。”
邵郇喝了口茶,丝丝缕缕的茶香稍稍缓解了一下酒意:“可是这盏熄掉的灯一定希望自己能照亮自己亲人朋友们前进的路。所以,即便前面没有这盏灯,我们仍然要开开心心地往前走。”邵郇不想勾起她更多的伤感,假装没有看到陈太太眼中的泪意,语调平静地安慰她。
“是啊,不管怎么,都要活得开心。”
她拍拍叶奕灵的手:“灵灵,去睡吗?”
叶奕灵从自己的世界回过神来:“不,我还要坐会。”语气里醉意醺然。
陈太太安抚地:“好好,你再坐会。”又对邵郇道:“你看着点她。”
邵郇点点头。
叶奕灵仍望着天空微笑。
邵郇捧住她的脸:“在笑什么?”
她不回答,只摇着头想甩开他,却逃不掉他双手的禁锢,终于气恼地:“我讨厌你!”
“讨厌我什么?”
“你哪都讨厌。你浑身上下都让我讨厌。”
“喝醉了胆子变大了?敢和我宣战了?”
“谁醉了啊!”
“你。”
“你才醉了。”她脸色酡红。
邵郇看着她蛮不讲理,憨态可掬的样子,有些好笑。她的唇红红润润的,撒娇似地微微撅起,他用唇缓缓地触了触,不知怎么就轻轻吻了上去。
她嘴里还有浓浓的酒味。
“还说没醉。”他的话语消散在她的唇瓣中。
她推拒着他,他吻得越发耐心,终于她开始慢慢回应。
他有一瞬间的停止。好像,好像这是她第一次对他的吻有所回应,比以往的滋味似乎美妙了太多太多。他慢慢地攻占她的唇舌,许久许久才停下来。
他把她抱在怀里。她乖巧地依着他,双手环着他的腰,任由着他不时在她耳边轻啄。
她嘴里在嘟囔着什么。
“在说什么呢?讨厌我?”他神色温柔地附耳过去,脸上温柔的神色在听清她嘴里的那三个字时消散不见。
他背挺得极直,手僵硬地环着她。她却仍不自知,嘴里低低换着:“颜迦南……”
颜迦南,这几个字她从未在他面前完整地提起过,却原来,在她心里从没一刻是忘记的。难怪,难怪刚才她会回吻他。她吻的不是他,她吻的原来是颜迦南……
一瞬间,他胸中有种莫名的情绪慢慢蔓延,让他说不出的恼怒。
“回去睡!”他站起来,带起她的身子。
她一个踉跄,几乎摔倒,人也猛地从醉梦中惊醒,睁开双眼,目光盈盈。
他微怒的眸子映在她眼中,待她站稳后,他松开扶着她腰的手,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回屋,只留给她一个高大的背影。
她脑袋昏沉沉的,想不起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解地望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他的怒气从何而来。似乎,她刚才睡着了,这也会惹恼他?难道是因为她不小心靠在了他身上?
她摇摇头望向星空,不想猜度他的心思。城市光污染严重,好久没有看到过这么美丽的星星了,上一次见到如此美丽的星星,还是去宿营,那也是夏夜,那时还有美丽的萤火虫,以及在她耳边的轻唱——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
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
现在的她,已然没了那个人的陪伴,而陪着那个人的,也不是她了。
叶奕灵黯然,心口有淡淡的疼——
颜迦南,我在思念着你,而你,又会在思念着谁?
叶奕灵是在一阵若有若无的清香中醒来的。身侧的陈太太还在酣睡着,她蹑手蹑脚起床下楼。
邵郇早已起来,一身白色的运动服,正在和向导说着话,玉树临风的样子。叶奕灵粗粗看了一眼,竟然和陈太太带给她的那套运动服是同一系列。这些年她穿的衣服都是陈太太帮她从邵郇让人送的新衣目录里挑的或是邵郇直接派人送过来的,她不意外他也有一套,只是两人同时穿同一系列的衣服,颇有些怪异,倒像情侣装似的。
向导看到叶奕灵下楼,笑着和她打招呼。邵郇定定地站在那里,分明是望着她的方向,目光却好像穿透了她的身体,看向另外的地方,一副冷淡的神色。
叶奕灵也无话,返身回楼去换衣服。
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了陈太太,她望着背对着她换衣服的叶奕灵:“才穿上,怎么就换了?”
“今天不想穿了。”
“不喜欢了?”
“……”
陈太太直到下楼看到邵郇才知道叶奕灵为什么会换衣服。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叶奕灵对一套衣服尚且如此抗拒,何况是邵郇这个人。再看看邵郇对叶奕灵也是冷冷淡淡的,前几天略微有些融洽起来的气氛已经消失不见,原本兴起的或许他们俩可以在一起的念头,一下子熄灭了。
邵郇自然也见到叶奕灵换了衣服。他嘴角现出一丝冷笑,她一副极力想和他撇清的样子,难道真以为他特意为了她才穿这套衣服?他和她的这套同系列的衣服,只是他聘请的置衣顾问同时准备的罢了。
回程的路上,三个人都很沉默。
山路高高低低的,车子不断上下颠簸。陈太太脚边还放着两个竹筒,那是村长让她带上的山哈酒。她的父亲在有生之年回不了故乡,她就带上这故乡的酒,在他坟前敬上一盅吧。临走时,村长邀请她下次再来,她听着,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格外难过起来,在有生之年,她怕是不会再踏上这片土地了。
叶奕灵仍坐在后排中间,不可避免地不时和邵郇碰到一处。从早上起,他们一直没说过话,不知怎么,她竟有种他在生她气的感觉。不过又隐隐觉得自己在多想了,如果能这么容易被人看出情绪,也不是邵郇了。
邵郇脑中是她闭着眼低低唤着“颜迦南”的样子。她果然很能浪费自己心软的机会,每次当他要心软时,她总能轻易地打消他的念头。他倒是要看看,颜迦南再次见到她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他脑中浮现出另一张脸,嘴角慢慢现出一个残忍的弧度。
雷声轰响,滂沱大雨一下子倒了下来。
原本泥泞狭窄的村道处处陷阱。车身一个起伏之后,轮子就陷在了泥坑里。司机发动了几次,转动的车轮不停地带出坑里的泥水,又被急剧落下的雨水填满。越踩油门,坑越深,车轮也陷得越深。
司机不得已停下来。向导有些着急:“这里经常滑坡,我们要尽快离开。”他们正处在一面山壁之下,风大雨大,有落石不断掉下来。
邵郇果断下令:“我们下来推车。”又对着陈太太:“你们两个坐在车上别动。”
他推开门出去,暴雨如注,他头上脸上全是水,白色的运动服一下子湿透了。向导也跟着下了车。司机踩了脚油门,他们配合着司机在车后用力推,车子轰鸣了一下,向上抬了一点又落回坑里。
还是不行。
两人又搬了些石头垫在坑里。车子发动,石头碾飞出来,仍旧不行。
山壁上有石头落下来,砸在车厢顶上,发出嘭的声音。
叶奕灵推开门跳了下来。
“你下来干什么!知不知道危险?”
“一起推。”她简短而坚决,到车后用手抵着车子。
邵郇透过雨幕看了眼同样浑身湿透的叶奕灵,再叫她上去也没什么意义,又找石块垫了垫:“我喊一二三,大家一起用力。”
试了几次,车子终于轰鸣着出了泥坑。
风急雨骤,山里的雨特别凉。
陈太太早就探身从后备箱拿出了毛巾,邵郇他们一上车,就赶紧递给他们。
他们擦着头发上的雨水,座位和脚垫上是一大片雨渍。车厢里空调开着,但潮湿冰冷的衣服紧贴着身子,还是冷。陈太太帮叶奕灵擦身上的雨水,她打着哆嗦,连邵郇都可以明显感觉到她在打颤。他从包里拿出一套自己的衣服,递给前排的向导,又吩咐司机:“把挡板升起来。”司机听命而动。
他反手去解她的衣扣:“把湿衣服脱掉。”
她推开他的手:“不用了。”
陈太太也劝道:“灵灵,听话,把湿衣服换掉,要不然会生病的。”
叶奕灵脸红:“陈太太……”
陈太太对着邵郇:“邵郇,把眼睛闭上。”
邵郇看了眼叶奕灵:“又没什么看头,有必要吗!”话虽这么说着,但还是把眼睛闭了起来。
“好了,乖乖听话。”陈太太诱哄的语气。
在陈太太的坚持下,叶奕灵把湿衣换掉。邵郇也如法炮制换了衣服。
叶奕灵的身子还是凉凉的,陈太太用毛毯裹住她:“身子怎么这么冰,别感冒才好。”
“没事,就淋了一会。”
邵郇的腿和她紧挨着,她身上的凉气透过毯子传过来。他把她揽进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暖着她:“叫你别下车。”
叶奕灵想和他保持着距离,可他揽得极紧,她挣不开来。陈太太还在身边,她脸色止不住红起来。
陈太太看看满脸通红挣扎的叶奕灵,又看看面无表情的邵郇,她不知道这个时候该劝叶奕灵接受邵郇的好意,还是叫邵郇放开叶奕灵。两个人都是她当做亲人一样的人,两个人却像前世的冤家一样,让她左右为难。
车外雨一直下,回程一路风雨飘摇,但终是有惊无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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