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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将至(2)
开始下雨了,淅淅沥沥的,乌云压的很低,寒风阵阵。
托雷微微垂了眼,地面上的血迹鲜红的有些刺眼。他对艾比没什么感情,毕竟他们只比陌生人熟悉一点,还是很小的一点,只是纯粹的交易关系而已。托雷也不觉得自己有多在乎人命,或许是过去的职业实在是太特别了,即使他失去记忆却依旧可以清楚的认识到他和大多数人可能不太一样。尤其是在人多的地方。公园里街道上那么多人在欢笑在努力,可这些正面的情绪他都感受不到,他看见了但不理解,他想模仿却只觉得无趣。因为只是自己一个人所以连伪装都懒得伪装,托雷想了很久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是缺少一个借口,一个可以激发足够炽烈感情的,可以强行让自己去活的像个普通人的借口,比如替什么人活着又或者替什么人报仇……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血有多冷人有多凉薄,所以当有人跟他说他之前是杀手的时候,托雷一点都不奇怪,顺理成章的就接受了完全不去想这是不是有哪里不对。但即使如此,即使他就是这样不诚恳的一个人,但当认识的人死在眼前时,他却还是会不开心。
算不上愤怒,说生气也略微有点过,但就是不开心。托雷不开心的时候就喜欢直接动手,他一把揪住怪犬一个过肩摔狠狠地将怪犬砸向地面。
这是迁怒,托雷知道,怪犬不是艾比致死的理由,毕竟这只是一只食人的怪物,被放出来清理残余垃圾的残次品。拿走艾比人头的家伙才是主犯,那家伙他更不会放过。
怪犬在地上爬不起来,两只前爪在摔在地上时齐齐折断了。它本能的想要逃跑却使不上力,与人类相似的头颅试图摆出求饶的表情,托雷望过去,金色的眸子冰凉凉的。他仗着手劲一口气射空了弹夹,六发子弹近乎在同一时间出膛,一发撞着一发的从那怪物的额心钉入,射穿后脑。
颅骨破碎,脑浆崩裂,怪犬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尚未反应过来就已经死亡。它巨大的身躯砸落在地面上溅起尘土一片,被破碎的家具歪歪斜斜的埋住了大半个身子,托雷却没有感觉到任何满足感,不开心的情绪也没有得到缓解,他无意识的用指尖抠着手机按键,听筒里不断的忙音让他有些焦躁。他想跟电话那头的人说说话,哪怕废话都好,无论说什么都好,他想听那个人说话。
可是依旧是忙音,托雷烦躁的在原地转了两圈,雨势渐大,浇了他一头一脸的水,衬衫也湿透了。很冷,托雷想,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很奇怪的声响,淅淅索索如潮水一般的声响正向他这涌来。
托雷看见几十只甚至上百只蜘蛛虫从墙缝,从井盖,从这条巷子无数漆黑的角落中爬出来,它们远远的避开托雷划着长腿贪婪的钻入到怪犬的体内。怪犬吸引了全部的蜘蛛虫,无论是托雷还是缺了头的尸体都无虫问津。怪犬的尸体迅速膨胀,三十秒或者四十秒,那具膨胀到几乎透明的尸体猛地炸开,早就窜到远处的托雷看着那些强行拼接在一起的皮四散开裂,在怪犬彻底炸开的前几秒,或许是皮肤撑得太开了,他在怪犬左后腿接近关节处看到一个简陋的图案,像一只被胡乱涂鸦版画出的眼睛,但还没看清就被炸的稀碎。而那些将骨肉吞噬的干干净净的虫子也无一幸存,在爆炸中化为青黄色的粘液洒落在污浊的地面上,散发出泔水一般的馊臭味。这条堆满废弃物的矮巷终年不见阳光,潮湿阴冷满地爬虫连流浪汉都不愿在这过夜,托雷捂着鼻子发出一声微微的叹息,艾比大概从未想过自己会死的这么狼狈,但大多数人没有权力挑选死亡的场所,谁又能预知明天和死亡哪一个会先到来。
他抹了一把脸,看来档案室是不用去了。他想起口袋里还有艾比预付的订金,他快速的看了一眼,不少字已经糊了。托雷想了想决定去小姑娘的公寓碰碰运气,昨天他看见艾比家门口的地毯有些奇怪的凹凸,果不其然那是一把备用钥匙。托雷开了门看着自己一身狼狈一时间竟有些无处下脚。那房间跟几十分钟前一样,干净干燥而且暖融融的。可他还是觉得冷,或许是精神上的,托雷自己也清楚这一点却只能又翻了翻手机,没人拨进来也打不出去,跟坏了似的。“什么破玩意。“托雷嘟囔着,但到底没舍得丢。如果现在给他一个立即返程的机会——其实他现在确实可以直接回去的,他相信库利德见到他没准还挺乐的,但是托雷想不出来自己非要回去的理由。
他看不到库利德,就有点想他。
他看的到库利德,又觉得不自在。
或许是那个骗子的眼神总是带着太多的侵略性,托雷想,他看着自己时总是带着明显的占有欲。但是又不明说好像期待自己先承认一样。库利德待他很特别,说成天在撩他都不为过。他只是失忆又不是傻,那么明显的事真的看得出来,但事实上他们之间又没做什么,细数下来也不过就是拥抱和接吻。这种关系有点奇怪,这种模棱两可的亲昵态度让他有些惶恐,托雷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多了,但他每次有这种想法时库利德就像能感知到一样又会贴上来告诉他这不是错觉。
那——如果你真的能感知到的话,托雷默默的双手握拳拇指抵在额头,坐在凳子上的身体微微前倾,如果你真的能感知到的话,我现在很冷想要一个拥抱,你给么?
默默地等待了一会,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可笑。托雷深吸了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没忘来的目的,他先是把整个房间从里到外认真的又打量了一遍,艾比住在三楼,完全拉开的窗帘后是老式窗户,虽然不大但也透光良好,窗外是另一栋公寓楼,两栋楼间距约有四十米。托雷在窗前向外望了望,回身又把浅灰色的窗帘拉好,说起来之前两次来这房里的窗帘也是拉好的。小姑娘像怕阳光一样,出门带着大帽子,进屋就缩在窗帘后。
隔壁两间房都没什么动静,托雷安静的听了一会,应该是没人的样子。他探头,往走廊左右两边看了看,艾比的两位邻居家门口并没有灰,看起来是有住户的样子。昨天下了雨,两户门口既没有泥土也没有水痕干涸后的圈圈,特别干净。托雷关上门,帮小姑娘吃了一块面包,面包又干又硬也不知道是放了几天的,托雷一时间很难评价这玩意和那些口味怪异的披萨哪个更难吃。他一脸难过的看着冰箱,里面比脸都干净,就角落里缩着一个表皮皱巴巴的橘子活像一张白净大脸却在嘴角的位置挂着一颗被挤过的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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