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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你跳下来干什么?”头顶上传来齐天语的质问。他皱着眉,视线微垂的看下来,表情终于变得有些被吊在悬崖边上生命危难的隆重。脸上充满带着个拖油瓶的不耐,手指却收紧,烙铁一般铐住林巧妮的手腕。
林巧妮忙把自己的手反扣住他的手腕,还是上双面锁比较安全。闻言,白了上面人一眼,他以为她想跳下来啊。她身下是影影绰绰不可估量的万展悬崖,上方是借着齐天语相连的一颗歪脖子树。枝叶稀疏,看起来没几年活头。
林巧妮很是忧心她和齐天语还有几分钟活头。
她绞尽脑汁开始想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当时她缩在一边看打斗看得都有些昏昏欲睡——这货完全看不太懂那高深的武功,而勉强自己眼睛同步那些快速身形的后果便是:想睡觉。可是就在她眯着眼打哈欠时,那两人残影却移了方位,不知怎地打到左手边,而她再看去,几乎只是一个眨眼的瞬间,那红衣影子便被逼到崖边,不知是为了避开那冰冷的剑锋,还是被剑尖直至胸前逼了下去,或许两者都有,在林巧妮眼里,只一刹那,齐天语便翻下那漆黑的悬崖,天边相溶的光景只剩下烈烈的红衣翻飞那瞬间,盈满了林巧妮朦胧的眼。
林巧妮回过神来,和那黑衣男子对视了一眼,那眼神冰彻入骨,实在不想一个不会拿无辜路人甲开刀的人的神色。眼见他手上斜斜地提着刀锋,步步走来,神色如那远山上不食人间的仙神,淡漠无波,脚下步子也是慢慢挪着的,那是一种不怕林巧妮这个不会武功的能翻了天去,才有的自信,像是杀人杀的累了,便停下歇一歇,随时再砍便是。
所以即使在看见林巧妮一个轱辘滚开,又沿着那看不清深浅的崖壁跳下,他也不过是蹙了下眉头,说不上是没能亲手了解的意犹未尽,还是见到了超出他三观所不能理解的事物情感。
他八成是把林巧妮当成殉情的了。
如此来想林巧妮这个俗人,未免过于高雅,这货跟着跳下悬崖用一句最直接的话来说就是——跳下来还有几成活路,呆在上面却一定会死。
她觉着不管怎么说,齐天语都算男主之一,算是半个主角。而自古以来的主角光环笼罩,就没有一个跳崖跳的死的!不是跳崖遇上绝世高人就是捡到绝世秘籍经历一番波折终成一代大侠!林巧妮便投机跟着跳下,没准她也还能成个小侠当当,自从来到这破地方练练受到的波折让她觉得武功实在是一个重要的好东西,学好了就可以鱼肉他人而不是被别人鱼肉!
哪知耳边呼声猛烈,风也刮得她面色生疼,还没待她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便似听到了一声怒吼,紧接着手腕上传来拉力,下坠的力量一滞,整个人在空中像绳子似的一荡,便巴巴地要撞向墙壁,却又生生顿住了。林巧妮拿下捂眼的手,偷偷向上一窥,齐天语的脸色实在是不很好看,他本来一个人扒在这棵小树苗上便是费力,林巧妮这一闹,树枝便生生晃了三晃,晃的林巧妮心头生颤,生怕这小树枝禁不住两人的力气,断裂下来,她确实没啥再跳崖的勇气了,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便是如此。
不过她大抵确是惹了祸,可是不惹这祸,她小命八成便要交代了,林巧妮很是纠结,果真世事不能两全。她再一抬头,却慕然吓了一跳,不知何时齐天语眼神这么温柔,难道是要放手丢下她?林巧妮忙又死死地扣着他的手,如果他们一起掉,她八成还能靠着他的光环有个一尸半命,如果她一个人掉下去?那真的就是有去无回了。
林巧妮手上死命的攥着他,就听头顶齐天语的声音柔和了下来,不再是云淡风轻的桀骜,或是不轻不重,虽依然有些干巴巴的,“你如此对我,齐天语也不是一个不识趣的,如果此次能生还,必定好好待你。”
林巧妮顶着问号,他是不是误解了啥?怎么说的话好费解……
但她此时也不敢乱说话,就怕一不小心惹闹了他大爷,一个不爽将她扔下去。便顺着他话里的意思说下去,“那你可一定要活着啊。”只要他自己能活着,她就敢扒着他死不松手。
那声音有点懒洋洋的娇憨,软绵绵的像是嘱托着的撒娇。齐天语眼神波动,嘴巴动了动,最终只道,“你放心。”她只身殉情的这份情,他知道回报,虽然目前他只是觉得这小娘子蛮有趣,实在还没有上升到非卿不娶,夺人.妻子的地步,但是被人这样喜欢,他心里的虚荣便无限膨大,好似泡在暖洋洋的温水里,从内而外的愉悦。她既然这么喜欢自己,喜欢的生死相依了,他也不能让人失望是不?
林巧妮却只见他说的肯定,心里的七上八下稍稍安定,他这样说,应该有很大把握活下去吧?一时便低下头,让僵硬了的脖子休息片刻。也就没去细想他有点奇怪的话语。
所谓美好的误会……大致便是这样。
那颗小树苗,到底没在寒风彻骨中挨过两个人的体重,天将将黑下来的时候,便嘎嘣一声断了枝桠,只余浅浅的一层树皮吊着,林巧妮被震得一激灵,瞪大眼了看向了那细条条。
上方传来齐天语略显疲惫的声音,“你有没有什么锋利的物什,像是铁制的簪子……”
“匕首算不算?”林巧妮亮晶晶的眼看过来,看的齐天语被噎住,“你带了匕首,干嘛不早拿出来?”
又触及她那眸子,终于是顿住了话,忍住心里的憋屈,他觉着这小媳妇回去真的要好好教教,不然实在是难当魔教教主夫人大任。
林巧妮却犹不知自己苦难日子的来领,手上将那颗镶了红宝石的匕首递过去,又顿了顿,想起萧唯凶巴巴的让她好好爱惜的神色,怕日后被他挑着这茬找事,就又加了句,“不要弄坏了。”
齐天语拿眼瞄了瞄这匕首,心里大致有了谱,又有点说不出的气闷委屈,哼了哼,手上松了树枝,向下一跃紧紧揽住林巧妮的腰肢,另一只手将匕首狠狠地插进石壁,随着不断碰撞的火花,两人随着重力下坠。
林巧妮觉得耳边风声弥漫,呼呼的过,将要坠落的瞬间,齐天语突然全部拦住她,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然后两人位置交换,最后的一幕,是她眼前的齐天语轻轻地笑了一下,红衣妖娆,然后便是扑簌簌地流水,碰撞在脸颊,刺疼地积压进眼眶。
两人的身影“砰”的一声落入冷幽的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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