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灭门为奴一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放眼望去,无穷的黑暗,看不到尽头。
突然,黑暗中传来了细微的响动,一阵衣衫摆动的刹刹之声,就连空气中也浮起了浅浅的呼吸声。
安夷缓缓睁开眼睛,包围着她的是漫天黑暗的虚空,所有的一切都湮灭在寂然中,唯一有的微光便是她漆黑如同星空般的眼眸。
想不到这一次的病发作得如此快,为了护她周全,婆婆竟然对她下药。良久,安夷动了动自己的手指,直到可以自由活动时,她才踉跄地站了起来。
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安夷跌跌撞撞地在黑暗中走着,虽然眼前漆黑一片,她一路上轻车熟路,似乎,这样的黑暗,已经过于熟悉。
月亮谷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尸体,血染红了月亮谷里盛开的白色花海。大家都兴奋地斩杀着,再也顾不上江湖的道义,以多欺少的说法,也无视于月亮谷的人求生的欲望,眼里满是杀戮,杀!杀!杀!杀光月亮谷的所有人,唯有染血才能消解自己的心头之狠。
月亮谷是江湖上阴毒的邪教,谷中之人都是亡命之徒,十恶不赦,历来滥杀无辜,以强欺弱,毒害无数的江湖人士,世人恨不能诛之,只是月亮谷之人向来行事隐秘,还在谷中设有强大的阵法与陷阱,大家望而兴叹,只能把满腔的仇恨深埋。
现在,有了江湖中崛起的神秘组织风雨楼的牵头,大家结盟前来势在必行,一举歼灭月亮谷,便有了此时的浴血场景。
大家血红着双眼在花海里浴血奋战,而月亮谷的人也明白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奋力反抗,谁也没有留意到,有一行人穿过花海,径直走到了月亮谷的主楼月殿。其中有一人身穿玄衣,脸上戴着一个白皙的面具,面具是一张十分平凡的脸,可正是这样的一张平凡的剑,戴在玄衣男子脸上,衬出了他那不容忽略的凛然,竟是说不出的和谐与默契。
这些人刚到月殿,月殿里便从秘道里转出一个婆婆,婆婆似乎是没有料到这些人会如此快地来到这里,在看到他们时,惊了一惊,目光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又镇定了下来。
“安夷在哪里?”站在玄衣男子身后的黑衣少女仲冬身形一闪,便把自己的剑架在了婆婆的颈上,冷冷地看着她。月亮谷谷主身边有一个亲信,人称四婆婆,想必这个突然出现在月殿的婆婆便是四婆婆。
“我不知道。”四婆婆见自己无法躲避,也就淡然接受,她早已把生死置于度外,她一眨不眨地盯着为首的玄衣男子,目露疑色,似乎要从他身上寻出一丝熟悉,这个人似曾相识,却又不是他,他没有如此肃杀的气息。
如果是他,那少主便有救了,也不枉她用药催发了少主的毒,将她留在暗室里,但愿,少主平安。
“不知死活。”仲冬眼眸一冷,剑光一闪,也不见她是如何动作的,四婆婆的左腿便被斩断,血涌喷而出,溅在仲冬的裙摆上,她连眉头也不曾皱一下。
四婆婆咬着牙,一声不哼,眼睛死死地盯着玄衣男子,却只见他的眼睛一望无垠,不曾有半点波动。他不是他吗?
“说不说?”断了腿还如此顽固,察觉到对方的目光放肆地盯着楼主,仲冬有些不悦,微哼,接着又是手起刀落,四婆婆的右腿也随着剑光而落。
“你是他吗?”四婆婆啪的一声重重地跌在地上,她用双手慢慢地爬行,拖出了一条血路,满是期盼地问。
只要有一丝的希望,婆婆也不愿放过,可是,玄衣男子回应她的依旧是毫不相干的冷漠,她的目光渐渐黯淡下来,伤势过重开始让她的神识散涣,她喃喃地说,“他怎么不来,他怎么能不回来!”要是他回来,定能护少主周全,眼睛看到的事情未必一定真实,为什么他不用心去看看,回来看看。
“该死。”仲冬此时终于恼了,对方双腿齐齐被砍断,还要如此执着地往前爬,她瞥了瞥眉,剑光瞬间起落,从四婆婆身后穿透而过。
安夷从暗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可是,她的目光被玄衣男子所吸引,直直地移不开目光。
有一种刻骨铭心的人,即使他化成了灰,你依旧认得他。
即使他戴着面具,即使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明朗的少年,安夷可以肯定,他便是他,他终究还是回来了。
他的目光虽然没有焦距,安夷却能感觉到他在看着她,从她出现的那一刻,便一直盯着她。
风雨楼的人从来不知道,从楼主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如此冷若冰霜,饶是他们见多识广,也冷得倒吸了一口气。
“人既然已经死了,可不可以将她埋了?”安夷苦涩地别开脸,生怕自己再看去便会忍不住落泪,事到如今,她不能前功尽弃,不能软弱,只能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安夷不知自己的这个举止落在靖宇的身上,更让他的眼神冷上几分,连看都不愿意看他吗?那她有什么立场去要求他,月亮谷有今天,她有今天,一切都与人无由,咎由自取。
“给她留个全尸,已经是仁至义尽,你凭什么要求我们。”仲冬微哼一声,这个女子肯定便是安夷,她把自己的剑指向安夷,只待楼主一声令下,“死到临头,便要有自知之明。”
“如果是杀我,便动手吧。”四婆婆已经气绝,幸而,她没有看到自己,自己终归是让她失望,枉费婆婆一心要护她周全,世事难料,谁也没猜到她会在此时出现。安夷无力地看了看四婆婆,脸上浮现出视死如归的决然,很快,她们便可在黄泉下做伴。
“将她带走。”靖宇神色依旧,握了握藏在袖中的手,但很快又放开,她凭什么如此轻易地言死,死能解决什么?除了解脱她自己!他偏偏不如她所愿,他压下眼底翻腾着的恨意,转身便往外走。
安夷怔怔地站在原地,如今亲耳听到他冷若冰霜的话,终是忍不住颤抖。如此相见,不如不见!在陷入昏睡的最后一刻,安夷轻轻闭上眼睛,不让眼里的灼热滚烫而下。
一行人悄无声息地从另一条路离开,安静得恍如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