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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睡不着,想家了,可是哪里是家呢?那个有爸爸妈妈的地方就是家吗?自从上大,每每放假回家躺在自己的小床总觉得自己跟房客似的,打断了父母正常的生活。垃圾突然多了,家里的电费水费突然多了,好像自己只会生产垃圾消耗能源,地地道道不应该存在于那个地方的生物。现在自己真的是个房客了,到底哪里才是家呢?以后要好好努力好好工作好好赚钱好好给自己一个家……迷迷糊糊快睡着了,又被电话吵醒,是周子青。
“喂,睡了?”周子青问。
“嗯。”
“你下午不是睡过了么,我还以为你晚上会迟些睡觉呢。”周子青道。
“嗯。”
“喂,你跟我说说那个手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人家要睡觉呢,你这人怎么那么不识趣!”傅筱川抱怨道。
“我关心你,你就这态度?”
“好好好,我感恩戴德。”
“手是女孩子第二张脸。”
“啊,有这么严重么?”
“还能画画么?”周子青又问。
“哈哈,我又不是断了手指头。”傅筱川笑道。
“嗯,这就好了。你最近是不是把自己绷的太紧了,刚工作的确是拼命,也分点时间给自己啊。”周子青开解道。
是啊,多久没画画了,多久没游泳了,多久没有玩宝丽来烧相纸了,多久没有挂着小炮筒出远门了,又多久没有想想那个姓秦叫思若的女孩了。傅筱川默不作声。
他便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静静的,听得见呼吸的声音,听得见以前的日子一点一滴流过的声音。各自思考心里的症结,却能读出彼此心里的节奏,这样安心的沉默,多好。
接下来几天养在家里无所事事,想有人在身边闹一闹,除了方以堃。傅筱川考虑着什么时候回家一趟,或者干脆辞职回家再找个工作,大概所有人生病的时候都特别想家吧。
周六下午,周子青如约出现,一身清爽的夏装,淡粉色的polo衫穿在他身上竟也不觉得有多怪。傅筱川把手撑在门上斜着眼睛打量他,暗暗想:唉,这世道,真是同人不同命啊,方以堃穿粉色的衣服就跟街上耍猴似的,这家伙多一本正经啊,整个一斯文败类的样子。
“你想什么呢?傻笑。”周子青很得意的说,他当然知道自己有多抢眼,这就是他要的效果嘛,“你需要多久准备,还是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发了?”
“拿个包就好。”傅筱川走到沙发边拿起一个手袋,反手把门带起,锁好。方以堃还没回来,大概晚上要去花房转转吧,“花房”就是他和周子青还有张飞一起开的那家不能算夜店的酒吧,不过现在是张飞的女人在经营。
走到楼下,傅筱川吓了一大跳——看到警察了。怎么回事?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周子青,顾影月从黑色的smart里款款出来,摇曳生姿,米色的miumiu高腰连衣裙,大C的红鞋远不及她的红唇热辣,开口说话是一如既往的温润动听:“嗨,筱川,身体怎么样了?今天的精神比前几天好多了,你看小脸也圆溜溜的了,可爱死了。走,吃饭去。”
“嫂子,你一下子讲那么多我都不知道回哪一句哦。”傅筱川摸摸脸又摆摆手笑着说道。
“上车吧!”顾影月说完以身作则坐回车里,傅筱川坐到副驾驶的位置,车子就动起来。她身上好香,不辣的香橙味,哪家的货色啊?这辆smart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爱马仕的纪念版吧?傅筱川正琢磨突然想起周子青来,“嫂,周子青他人呢?”
“他在后面那辆警车上坐着呢。”
“啊!”
“你别着急,这事儿跟他没关系。”
“啊?”
“前一阵子,公安局的人说有人有意绑架我,所以……”她打了个转向灯,转弯,顺便瞄了一下后视镜的警车,笑得更开心了,“所以这几天就有贴身保镖啦。不用担心,以前也有过的。”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你当然是越小心越好。”傅筱川惊讶的望着她,她居然笑得出来,只比自己大三岁,为什么觉得成熟很多呢,难道什么催化剂么?
左拐右拐,来到一家有特色的小店,名字很好听叫兰花小馆。幽房曲室,玉栏朱踲,推开包间的门一看,嗬嗬,居然认识。这是傅筱川第二次见顾明阳,他跟前一次在花房见到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完全不被西装和酒精所累。
傅筱川还是一眼认出:“是你!”
顾明阳答得爽快:“不是我。”
傅筱川含笑质问:“不是你是谁?”
顾明阳苦笑伸出手来:“你好,顾明阳。”
原来上帝不会让你的白白被人摸的,总要搞出点什么故事续上它,有意思。
大家客气一番,坐定,菜便陆续上来了。
这家菜式很用心,全都以花为辅料,和着夏天的气节,满满一桌子的养身之道,傅筱川也是辅修过营养,荷花冬瓜煨猪手,水八仙爣鸭,茉莉豆腐,扁豆花清炒虾仁,……看得她以为自己在上中医药膳的实践课。
“听说你学过营养学,大营养师快给我们讲讲这其中的门道吧。”顾影月说道。
“是么?看不出来,真是不简单。”顾明阳眼睛一亮,微笑着看向傅筱川。
“哪里呀,都荒废好久了,你看我这不是连自己都没照顾好,前些天还敢冒了呢。”傅筱川谦虚道。
“就是,她这个破脑袋断了电资料就清空了,是吧?”周子青抖抖嘴笑着说,心里想这丫头千万别逞强,不要惹事。
“子青,你真是半句话不离老本行啊。”顾影月道。
“不懂生活可不行,老得快。”顾明阳看了眼妹妹转过脸来对周子青说。
“就是呀,多吃些八宝鸭,鸭肚子里填的水八仙,男人吃了很好噢。”傅筱川听出这话说得掖强藏剑的,连忙岔开。
“是嘛,那可要多吃些了,哈哈。”顾明阳毫不尴尬的说。
一席饭,深深浅浅聊了不少话题,看得出顾明阳很赏识傅筱川,有能力不张狂,懂心思却不耍心计。过了9点,顾家兄妹心情大好,四人直奔花房就去了。傅筱川发现,有顾影月在的时候周子青从来不开他的H2,真是很照顾他的未婚妻啊,那么自己以后还是离周子青远一点比较好,埂在人家夫妻中间是贱人行为,她狠狠骂了自己,即使俩人还没结婚。
10点,还没怎么开始上人,他们挑了个好位子。张飞很热情地随着他们坐下来,却不见方以堃。
张飞过来问酒,顾影月想了一会儿说:“Original Bailys’, no ice, please.”他又把头转向傅筱川,“感冒ok了?我看看你手怎么样了。”
傅筱川大咧咧的说:“唉呀,早没事儿啦。我的细胞分裂速度比正常人快5倍哦。”说完是竖着5个手指晃给他看。
“真的假的,”他看着仍然包着纱布的手将信将疑,“你说好就好,我信你。说,喝什么?哥亲自给你做。”
“真的吗?”她挠挠头,想了半天说:“summer holiday。”
“哇,只有freshman才喝那个,你个丫头!”说完张飞又询问两位男士喝什么。
“他你还用问?走走走,我同你一块儿过去看看。”周子青起身搭着张飞一起走了。
“最近在读什么好看的书没有?推荐下啊。”傅筱川主动挑起话题,让顾明阳小小惊讶一下,刚刚吃饭时她多半是听着,还没有主动抛出过问题。
“嗯,我呀,最近一直在翻《幽梦影》。”顾影月应着她。
“不错耶,我以前也看过,估计现在看体会更定不一样了。”
“怎么想起来问这个,据我所知枕边书属于私密。”顾明阳打起了正经牌。
傅筱川被他唬的一楞说道:“原来有这个规矩啊,我绝对不是故意打探二位隐私的。我只是打算明天去书店而已。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把这个消息报料给杂志啊报纸啊什么的。”
顾影月捂着咯咯笑着。
傅筱川哈哈大笑:“就知道你在唬我!明明自己没有看书还装……”
看着她笑得一脸灿烂顾明阳也摇摇头咧开嘴笑了:“这都被你看出来了。那明天书店稍上我怎么样?”
“随便你啊,你有空就一起啊。”傅筱川道。
顾影月坐在一旁笑得更开心了。
周子青跟张飞聊了一会儿就端着酒回来了,分好酒便坐在顾影月身边。
“子青,我有点不舒服。”顾影月慢慢偎倒在他怀里柔声说道。
“哪里不舒服?”
“头有些痛。”
“那就不要喝酒了。”周子青搂紧她道。
“要紧么?”傅筱川探着身子问。
“麻麻的。”她指了指。
傅筱川看她指的方位很后靠近脖子便说:“要不我先帮你按摩下吧。估计最近没睡好或者对着电脑坐太久了。”
“我想先回去,这里有点吵。”
“也好,反正我教过周子青的。”说罢又对周子青边比划边说:“还记得不?头分五行,从前向后压100下。百会太阳风池风府各揉100下。”
“嗯,早点回去休息吧。”顾明阳道。
周子青扶正顾影月起身说道:“不能跟我妈还有你比,不过应该凑合,要不回去吃点芬必得也行。”
“有事电话联系。”顾明阳起身拍拍周子青的肩膀。
“是啊,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傅筱川也站起来说道。
“真是不好意思,你们继续,我们先走了。”顾影月轻蹙黛眉和声说道。
“筱川就拜托你了,那走了。”周子青对顾明阳说道。
“再见。”
“拜。”
两人走后,人一下子就多起来,像是凭空变出来的一样。
傅筱欻正望着桌上的酒发呆,顾明阳打断他的思路:“又没有考虑过换份工做?”
“你这家伙太不厚道了,周子青前脚走你后脚就挖他墙脚。”她捧起酒。
“你也需要一份新工作,跟周子青交集小的新工作,不是吗?”顾明阳道。
真是说到她心坎儿里去了。
“嗯,我考虑下。”咕咚咕咚喝起酒来。
顾明阳虽然被妹妹告知傅筱川很能喝酒,但看着一个小女子这么喝酒还是忍不住感叹下:“又没人跟你抢,喝酒误事。”
“哼,还酒后乱性呢”傅筱川停了下来,指着肚子说:“只有到这里的才是真的。”又伸手拿过顾影月没来得及喝的Baileys,浅浅一shout 瞬间滑入口中,笑如初阳说:“顾影月以为这就会进她的肚子结果头痛回家了,然后我又以为这酒会全跑进我的肚子,谁知被杯壁黏去一半。你说气不气人?”
这是一个充满了惶惑和不安的世界,本还抓在手里的东西,转眼间烟消云散,我们都是没有安全感的孩子。
“可不是么。”他坐近了些,细着眼睛打量她,顾明阳本来还打算慢慢带她玩听她这么一说像是得了鼓励似的。顾明阳已经习惯了白天行事严厉一丝不苟的在盘根错节的商场拼得血泪横流,晚上便回到软红十丈的花花世界,回到那些灯光辉煌的酒楼赌场,倚红假翠的温柔乡去成了眠花卧柳的侠士。他可不想今天晚上来个特例。
现在这世道是暧昧当道,要随时准备好调戏人和被人调戏。
傅筱川看出他的意思,但是却不好拒绝,只想着今天这就是不能多喝了,便说:“你别光看着我喝冷落了你杯里的酒。”
顾明阳微微唊上一口,笑道:“那天真是不好意思。”
“哪里哪里,你那是喝多了无心的。”她不想纠结在这咸猪手事件上,便转了话题:“我看你这一身运动范儿,下午是去打羽毛球了还是网球?”
“我可是投身国□□动的,你说呢。”他反问。
“了解。”
一阵沉默,好不尴尬,两人默不作声的自啜自饮。
“怎么头有些晕。”傅筱川喃喃自语,一只手端着酒杯,另一手手戳着太阳穴。
“是吗?要紧么。”他温柔答道,伸出半边身子。一只手接过傅筱川握着的杯子放在桌上,手指温润腻腻滑不留手,手腕纤巧却不见骨;另一只手绕到后方微微用力一握,便将她搂入怀中,腰肢颀长却不僵硬柔韧适度手感不赖。
有人说在夜晚极度疲惫的时候,人的意志力会降低百分之五十,现在傅筱川岂止是降低百分之五十,只觉得有个软乎乎的地方靠着好不舒服,管他是牛皮的还是人肉的。但本能还是告诉她,估计是被人下了什么药了,一手摸寻着手袋。
“要找什么?”顾明阳不声不响的握住她的包说道。
“就是这个,不好意思,我去下那个,嗯,洗手间。”她一把扯过顾明阳手中捏着的包挣扎着站起来,脑袋发晕冷汗直冒,踉踉跄跄下了台阶冲向洗手间。她似乎能感觉到周围的人射出的目光中有担忧有嘲笑有厌恶。
傅筱川坐在马桶上,在包里翻出手机。看着手机屏幕胃里的东西一下子翻了上来,赶紧用手捂住嘴巴但还是呕了一手酸水。哗啦啦拉,扯了卷纸撰在手心,可另一头还在卷轴上也不去管它。拨了周子青的号码,好不容举到耳边,却没人接。又拨了一遍,还是没人接。
傅筱川绝望的坐在马桶上身子倒在一边墙板上,此时哪还顾得上干净不干净心里只觉得自己今晚该不会倒在厕所了吧,她可不想耳边充斥着尿尿拉屎呕吐的声音。于是又想吐了,却呕不出来,只觉得胃和食道着火似的疼。
“妈的。”她骂了一句,接着拨了方以堃的号码。
“喂。”方以堃的声音。
傅筱川一下子回了些神志可头还是酸麻胀痛,哑着嗓子说:“喂,你现在忙不忙?能不能帮我个忙。”
“忙。”
“就一会儿。”傅筱川苦笑,没想到自己还是放不下所谓的自尊心去求人。
“我真的有事儿,回头打给你。”
“谁信!”那头只剩下嘟嘟声,手机便从耳边滑落跌到视野以外的地方。人不轻狂枉少年,等到酒吧快关门的时候自会有人来救自己吧。想着想着就没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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