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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事件
【楔子】
“19岁那年,我出过一次车祸。”
事故的经过我已忘记,只记得刚醒来时那种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疼痛。从外至内,由表及里,最终回归心脏。我能感觉到太阳穴在突突地跳动,这种跳动是激烈而炙热的,我不知是该感觉到幸运还是难过。这是我第一次透过真实的双眼看到世界,没有隔着一个人,没有隔着一具身体。虽然看到的东西还是朦胧,但至少,我第一次见到如此鲜明耀眼的灰白,是医院的天花板。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的确如别人所形容得那般刺鼻,这也是从未有过的新奇体会,我并不感到厌恶。
我想象了十九年,没想到能够实现。
我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胸腔越痛,我就笑得越大声,笑得越疯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守在旁边的母亲被我的笑声吓醒,急急按下呼叫铃。我的声音透过呼叫铃刺入护士的耳膜,青天白日里听起来,依旧会感觉到背脊发凉。在此之前,我曾看到过病患摁响铃后半个小时,护士小姐才拖着步子臭着一张脸推门进来。我一直认为,医院是世上效率最低的地方。许是我的笑声太有震慑力,母亲还未来得及说明情况,三四个护士便突破门冲了进来,直接往我手臂上扎了一针。那是镇定剂,我顿时觉得一阵无力,慢慢拉下了脸。眼皮很沉重,药里有安眠的成分,我知道我即将睡着。我还没有看够,我还没有听够,我还没有笑够。
但我知道,今后我有足够多的时间去完成这些愿望。
从今以后,我就是新生的薛覃。
【事件一最初的事件】
有一个词叫做“起死回生”。
按照词典里的解释,起死回生是指“使死人或死的动物、植物复活。形容医术高明。比喻把已经没有希望的事物挽救回来。”这是已经科学化的解释,听起来像是对医生这个崇高职业的赞美。但这个词,在普通大众眼里充满了灵异色彩。用另一个词替换它听起来就直观多了——“诈尸”。
或许大家会认为,“诈尸”是个贬义词,“起死回生”是个褒义词。但实际上,二者放在现实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
起死回生的词源可追溯到春秋战国时代。【扁鹊行游到了虢国,听说虢国太子暴亡不足半日,还没有装殓。于是他赶到宫门告诉中庶子,称自己能够让太子复活。中庶子认为他所说是无稽之谈,人死哪有复生的道理。扁鹊详述太子症状句句在理,中庶子闻言赶紧入宫禀报。虢君听后大惊,亲自出来将扁鹊迎入宫中为太子诊治。不久,太子果然醒了过来。此事传出后,人人都说扁鹊有起死回生的绝技。】
扁鹊因此事声名鹊起,成为日后口口相传的一代名医。而虢国太子事后如何,没人有那个心思考究。据不知道从那里找来的史料记载,【太子醒后,性情大变,有别于以往。】具体是怎么个性情大变法,史料上没说清楚,由得后人自行想象。这段史料究竟是真是假?陆轻言对此嗤之以鼻,薛覃倒是有兴趣得很。不过,许宗杰似乎对他们的反应并不在意,他要的只是让这两个人知道:或许虢国太子并不是因扁鹊的救治而醒。
那么太子是怎么醒过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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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8年9月13日,美国。
这天的天气不是很好,阴沉得就像马上要来一场暴风雨。菲尼亚斯·盖奇背着他那破旧的帆布包,肩带已磨损,他不得不用手半提拉着,防止它一个不小心断掉。包中装满了工具,这些都是他维持生活所必须的东西。远处的列车刚刚到站,一名衣着整洁的中年男子半个身子钻进了车厢,又回过身来,在他端庄得体的妻子颊上印下一吻,这似乎是依依惜别。盖奇想到了家里的恶婆娘,面对着这场景既有些欣羡又有些不屑,他吐了一口浓痰在铁轨上,没有多说什么。他永远是笑脸迎人,所有的苦都憋在心底。天知道,他有多想指着那些瞧不起他的人的鼻子大骂一通。可惜他是个无用的胆小鬼,就连在背地里絮叨的勇气都没有。
远离列车,盖奇又走了十几分钟的路程,到达工作地点。比起列车的呼啸和人群的喧嚣,他更喜欢这种宁静,只听得到山谷中的鸟叫。盖奇将布包轻轻放在脚边,看着肩带发了会儿呆,然后深深呼出一口气。他或许该尝试着回去打个商量,让妻子从破旧的衣物上扯点布,缝制一条新的肩带。这件事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苦恼。
想太多也无用,他还是得先进行今日的工作。
这里预备修一条新的铁路,山体阻碍了修筑工作,他负责将一些碎石爆破开来。这样子的工作他干了几十年,熟得不能再熟。如往常一般,他掏出工具,边哼着歌边把火药塞满孔洞,放入引信线,填上沙子,然后用铁棍夯实。
他没有想到会发生意外。按理来说,发生意外的几率几乎不到0.1%。
爆炸时铁棍穿过他的左下巴,整个穿透了他的头部。他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身体受爆炸冲击力影响飞出30码之外。
他在地上躺了几分钟,之后,他苏醒过来,望了一眼扔在地上的帆布包,嘴角扬起鄙夷的笑。
满地的石屑和硝烟,殷红的血渍在他看来仿若庆祝的烛蜡。
“现在我才是菲尼亚斯·盖奇!哈哈哈!咳咳咳咳......”他剧烈地咳嗽,踉踉跄跄离开事发现场。
之后他去了医院,医生都说这简直是个奇迹。家里的恶婆娘为此吓坏了,似乎良心突然觉醒,端茶倒水照顾得尽心尽力。他在医院住了几天,头部伤口感染,终日发高烧。几周之后,竟然从头皮流出了200多毫升的脓液。在医院养了大半年的伤,盖奇出院。然而,人们开始注意到了他身上的差异。他经常忘记了一些社会禁忌,由此导致了行为举止异常。以前那个愿意合作而友善的盖奇变得专横、优柔寡断、傲慢、顽固、对旁人漠不关心。他辞去了铁路的工作,到处游荡,成为集市上一个行为怪诞的人。他以打骂妻子为乐,酗酒赌博无所不为。
他浑浑噩噩度过了余生。
许宗杰轻推眼镜,结束了他所要讲述的故事。“这两个故事是不是很像?”他看着一脸提不起劲的陆轻言笑了笑。陆轻言撇开视线,还是决定不要表态。薛覃似乎显得很兴奋,瞳孔闪闪发亮。陆轻言看着这样的薛覃叹了口气,站起身说:“我先走了。”许宗杰耸了耸肩:“我相信你还会再来。”陆轻言不置可否,身后薛覃已经缠上了许宗杰,似乎在追问故事的细节,陆轻言没有再管。看起来薛覃已经着了这只大狐狸的道,好吧,他承认他也一样。
这就是最初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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