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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和好
次日清醒头是昏沉的,才一下榻,已有人推了屋门进来,却见尔泰端了一碗气味难闻的东西过来,盈盈一笑道:“昨日醉得厉害,今日竟醒得这么早。”说着叫我过去,搁下道,“紫薇一大早亲自给你熬的醒酒汤,今日再喝一次头疼会好得快些。”
本是不想喝的,又不愿拂了紫薇的一番好意,硬着头皮一股脑喝下,尔泰拿了空碗起身,“快些梳洗,一会儿到大堂用早膳。”话罢掩了门出去。
前脚才到大堂紫薇便迎上来扶着,“小燕子,我熬了白粥,吃些清淡的会舒坦一点,还给你备了开胃的小菜。”
金锁道:“她一大早便起来忙活了,小燕子,赶紧坐下吃一些。”
我心中动容,紫薇携了我坐下,又道:“我请了郎中,吃了饭叫他给你瞧一瞧,昨日喝了那许多酒不知对腹中的胎儿有没有影响。”想说没事,又见紫薇一脸关切,还是将话咽下,淡淡点头。
柳青问道:“好些没有?再难受也不能借酒消愁啊,腹中还怀着孩子怎能这么粗心大意?我晓得你昨日难受,但你也。。。。。。”
柳红听不耐,急急拍桌道:“哥,你怎么哪壶不开就提哪壶啊?一大清早地就要招人难受啊?”
“怎么我又说错话了?”他万分无奈,“这还让不让我说话了,我是不是装成哑巴更好一些?”我被他逗笑,连声道:“没说错话,说得很有道理,我受教了。”
笑语过后两个小小的身影相携着手跑进来,是东儿牵着澄玥满屋子跑,紫薇上前拦下,一见两人脸上满颊的泥巴印子,一面替他们轻轻擦着,一面低责道:“东儿,你又带着妹妹去后院挖泥巴玩,这么顽皮额娘要打你了。”
东儿呵呵地笑着,身后的澄玥也就呵呵地随他笑着,紫薇见他手中拿着一块玉佩,问道:“哪里来的这贵重东西?是不是在你阿玛房间拿的?”
东儿摇头道:“不是阿玛的,是一个好看的叔叔的,东儿喜欢,叔叔就给东儿了。”紫薇笑问道:“好看的叔叔?在哪里呢?”
东儿往后一指,却见小顺子进了来,身后便是一脸瘀伤的永琪。紫薇一怔,东儿指着永琪欢快道:“这个就是好看的叔叔。”紫薇笑道:“他可是你的舅舅!”说着问永琪道,“这么早就来了?用了早膳没有?”
还不及听他答话,一个人影飞快上前,对着他照脸就是一拳头,柳青看着永琪,气道:“永琪,你害得小燕子那么苦,你还要来?”小顺子见他被打骂皆不还口还手,面上带着惶急道:“主子昨晚也苦得很,一晚上都没有歇着,把自个关在屋里喝酒,他。。。。。。”一见柳青愤愤的眼色,又缓缓地把话咽了下去,不敢再说。
我不敢去瞧永琪的脸,身旁他的步子越来越近,我慌忙起身,一溜身跑进了屋里。有人紧紧自背后将我抱住,他轻轻唤道:“小燕子。”停了半晌再无后话。
“你可想我?”
只这一句,立刻潸然泪下,我想,我想,可话至嘴边,却成了倔强的一句:“不想。”他笑出声,却是哽咽着:“可是我好想你。”听他这样一句,仿佛一片冰冷的内心渐渐地开始有了一点暖意,我吸着鼻子道:“有佳人陪着,你还会想我么?”
他转过我的身子,重重点头,“时时都在想着,昨日的每时每刻,于我都是万分的煎熬。”他道:“想来见你,可又怕你不愿见我。”
我转过身子,气道:“是啊,我不愿见你,你走吧。”
“我不走。”他紧紧握过我的手,“你若不在身边,今晚我又会想你,又要把自个关在屋子里喝酒了。”
“小燕子,跟我回去吧。”
一想到永和宫还有那个已然成为永琪妻子的女人,只觉得一阵惊慌害怕,使力挣脱着他的桎梏,一连声道:“我不回去,我就在这里住着,我不愿回去。”他见我挣扎,手上愈发使力,“小燕子,快跟我回去,皇阿玛和额娘都很担心你。”
几经僵持,只觉后颈一疼,闭眼就没了知觉。
再次醒来是在颠簸的马车上,我靠着永琪,他紧紧地环住我,他问:“刚才打得疼不疼?我若不打晕你,你是不愿与我回来的。”
我微气道:“这算是什么‘君子所为’呢?”
他也是笑,“对你何须‘君子’?”我低了头不愿理他,心中也不知是气是痛,只要他这样软声细语地说想我,我那固执便一点点地磨光殆尽,可心尖仍像被什么扯着一般,微微地酸疼。
他指尖轻轻拂过我的眼下,心疼道:“昨天是不是睡得不好?眼睛都肿了。”我心中一软,终于抬眸看他,却见他眼下更是青紫一片,颊间零散的瘀伤更是衬得他狼狈。
“大喜的日子,你怎么弄得这么狼狈呢?”
他眸中尽是湿热,“小燕子,昨日于我,并不是大喜的日子。”
我亦是哽咽,再不想言语。
一入永和宫,明月彩霞立刻上前来搀,两眼都是红红的,“主子,可叫奴婢们担心了,主子可好?”我笑着点头,琬烟也拖着步子迎上来,“面色这么不好,快快进屋去歇息。”说着搀住我一边。
前头蓦地蹿出个人影来,一身青蓝,亭亭而立。她越光鲜却越衬得我万分狼狈,抬头看她,她亦直直对上我的眼,盈盈而笑,“我已吩咐眉儿迎儿替姐姐备了热水,一路风尘自是要洗洗才好。”
我疲倦答道:“多谢好意了,只是我很累,想歇着了。”
她含笑道:“那就随着姐姐的意,往后都是一家人了,希望姐姐能与妹妹好好相处着。”
我疲于应付,琬烟赶紧叫明月彩霞扶了我进屋。
在榻上躺了一会儿,永琪就叫了常寿过来诊脉,他为我细细看了一番,道:“脉象十分平稳,腹中的胎儿也十分平安,五阿哥和福晋可以放心。”
永琪松一口气,又问:“可还有别的不妥之处?”
常寿摇头:“没有。”
永琪点头,唤了明月送他出门。
他掀开棉被一角,脱了靴子也躺了上来,紧紧将我搂着,我静静靠在他胸膛前,幽然一叹,“嫁了你,她好像比以往更美了。”
他的臂膀突然一紧,半晌才叹气道:“小燕子,我没有。”
没头没脑的一句听得我很是一怔,他犹豫片刻,突然似打定了主意一般,直直道:“我一直都没有,昨日是,那日也是。”
心里好像明白了什么,一点点激奋自心尖涌上,我眸光炯炯地盯视他,他缓缓又清楚地说道:“那日我酒气上头,恍惚到了内殿的时候,就已经见她衣衫不整,满身狼狈了,她意识模糊间一直抓着我不放,你们都以为就是我了。”
我听得心中一凛,“那。。。。。。”
他明白我要问什么,却是沉声道:“我已叫了小桌子暗查,现在我也不晓得是谁。”
这么一说就是一个姑娘家的清白被不知的男子给玷污了,此等事若是被她晓得该要经受多大的打击与创痛。蓦然觉得心中感怜,永琪又道:“她一心认定是我,我与额娘说了个中原委,额娘却是叫我不要声张,这样不耻的事若是叫她知道。。。。。。”停一停,“女儿家的清白是何等重要,儿时也有情分在,我实在不忍告知她实情,额娘说娶她过门是最好的法子,我细细想来,也就应允了。”
我点点头,问道:“那你为何不告诉我?”
“这样不光彩的事,越少的人知道越好。”他轻叹道,“可我瞒不住你了,若不与你说清楚,你只会一个人伤心,又不让我瞧见。”
“小燕子,对不起,我又让你难过了。”
我摇摇头,心中对欣荣无限同情,同为女子,这样的实情任谁也是难以接受的。感触颇深,同情与庆幸交错着夹杂在心里,紧紧握住他的肩头,呢喃道:“永琪,误会你了。”
“小燕子,喜你之喜,忧你之忧,你若难受,我也会难受。”他眸光诚挚道,“我知道你很在意这些,我亦是如此,我已有了决心,此生若是有负于你,必遭天谴。”
我听得一慌,忙呸道:“净胡说!不准你这样诅咒自己。”
他面色仍旧沉重,“可我还是违了‘此生不再他娶’之誓,遭天谴也是应该的。”我忙捂住他的嘴,却不留神触及他的瘀伤,他嘶痛一声,我一下从他怀里坐起,问道:“碰疼你了?你怎么任人打?这么多的瘀伤不知何时才能好全了。”
他嗤笑道:“这伤是你哥哥打的,我以为你总会向着你哥哥,好在你还会心疼我这个夫君。”他揽我入怀,“都是小伤,没几日就好了。”我点点头,依在他怀中,心情复杂。
次日由明月搀着逛花园,因为是化雪的时候,空气湿凉,明月一面扶着我一面哆嗦着身子,我笑道:“如果冷,咱们就回吧。”明月摇头,“冷虽冷,空气也是好,主子多走一会子没坏处的。”说着又见前方有两个小宫女走着,她道:“奴婢叫她们泡壶热茶在亭子里放着,主子去亭子歇一歇可好?”
我点头,她上前,却听两个小宫女在呢喃着说着什么,细细一听,一宫女道:“五阿哥怎么又会娶了欣荣格格?他不是与侧福晋夫妻情深的么?”
另一宫女说:“哪个晓得呢?不定是抵不住欣荣格格美色,男人嘛都很难说的。”明月听得面色一沉,正要出声提醒,那人却猛一慌声道:“可别叫人听见!听说是五阿哥越轨在先的。”
“是什么情况呢?”
“那日的事谁也不清楚,反正就是莫名其妙地就娶了,咱们管不了这事,就别多嘴了,再盼也轮不上咱们,谁让我们没欣荣格格的美貌呢?”
我一阵缄默,明月已经气得面色涨红,狠狠一拍那人肩膀,那两人转过身来,骇了一跳,“明月姐姐!”顺着她的方向又瞧见了我,更是吓得面色苍白,直直跪了地道:“奴婢们多嘴!奴婢们该死!”
明月怒道:“你们说什么不好?净拣些不干不净的话来说!狗胆包天了么?”说着举高右手,想落下一掌,却是迟迟下不去手。我淡淡一笑,明月果然是个心善的女子,这也不是适合她做的事。笑着正要上前,却被一只手轻轻拉住,欣荣前我一步,道:“这事哪劳姐姐出手?妹妹替姐姐教训便是。”转头示意身旁的宫婢,一个淡蓝色的身影上前,挪开明月笑道:“我替明月姐姐教训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奴婢。”
“啪”的两声,清亮干脆,明月一怔,转头看我,我点点头,示意她到我身边来。
欣荣笑看那个淡蓝色身影道:“这是永和宫新来的婢女芸儿,额娘就指了她给我做贴身侍女。”又看向明月,“姐姐也要好好教导侍女才是,怎的连一个巴掌都下不去手呢?”
她看着下首的两个宫婢,神情冷冽,“出言不逊,打你们一巴掌算是轻了,今日我替侧福晋教训你们,日后你们可万分小心,若是再口出狂言,侧福晋还要教训!”两个宫婢连连应是,捂着脸大步跑走,我无奈一笑,这痛快的瘾是她过了,这恶名反而是我担了,不知私下又会多了多少关于我的流言了。
欣荣道:“我还要给太后请安去,就不陪姐姐了。”芸儿向我行了告退之礼,搀着欣荣走远。
明月忿忿道:“这算什么?她的话总叫奴婢觉得别扭。”
我笑着捏她鼻子道:“别一副‘愤世嫉俗’的模样了,快叫人泡了热茶来。”她忙点头,唤了正好走近的一个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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