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零

　　两人在小葵趴着的地方站定后,才发现小葵的身后是一个山洞，目测有两米宽，但高度夏弦月进去只能缩着脖子。洞口上方凸出一块岩石，长着人高的杂草，而且，洞口处在一个不上不下的高度，也难怪没被人发现。
　　“小夏姐。”马椿在洞口设了结界，可外面的东西近乎疯狂的往上撞，他有些担心结界坚持不了多久。
　　夏弦月回头看了一眼，用灵丝在结界上加了一层，“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
　　“那我们现在要进去吗？”
　　“走吧！”夏弦月放出小一号的火狐在前面开路，这下他们才看清洞壁上附着一层透明的粘液，脚下头顶都有，每走一步，就“吧唧”一声。最让她受不了的是头顶不时滴下冰凉的液体，湿滑的粘液沾到皮肤很不舒服，本来缩着脖子就够让她难受的了，现在更是让她有种泡在某东西唾液里的感觉。
　　相比之下，马椿身材娇小，不用怕头顶到石壁，但她似乎也不喜欢那些东西碰到头上，弯着腰。
　　走了差不多十分钟，火狐停下，回头看着夏弦月。
　　“有光？”马椿指了指火狐身后。
　　夏弦月让火狐留在原地，她们越过火狐，慢慢地接近光源。两人放缓呼吸，尽量不发出声音，看似百米不到的距离她们走了三分钟。
　　当她们终于看清了洞里的情形，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里面的空间比外面大很多，足足三层楼高，而让她们惊讶的却是壁上那一团团被粘液包裹住的东西，她们走到离她们最近的一个，待看清里面的东西后，叹了口气。
　　“这些······都是人吗？”马椿捂着嘴，不敢相信。
　　那难怪，里面的东西被腐蚀得只剩下还保持着人型的的肉团，就那么漂在里面，像泡在羊水还未成形的婴儿一样，不过，后者是新生，前者却是赴死。
　　夏弦月将粘液团从上到下看了个仔细，在它的下部发现了个东西，“看，这是······管子？”
　　“那边也有。”
　　每个粘液包下面都有一根这样的管子，而且向一个方向延伸。
　　“就在里面了，准备好随时作战。”夏弦月和马椿互看一眼，然后朝洞里走去。
　　“恶——”马椿捂着嘴转过身去干呕。
　　在洞里的最上方，所有管子的汇集处，一个最大的粘液包里，一名上身赤裸的女子闭着眼，而她的下半身——尽是数不清的红色软体生物。
　　夏弦月胃里也一阵翻涌，她用手按了按胃的地方，强忍住那阵恶心，“这个……怎么弄啊？”她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临行前，张默嘱咐过她们尽量留住那些孩子的尸体，可是现在，除非一把火烧没了，否则她想不出别的办法，更头疼的是，她们想要全身而退恐怕很难，外面那些东西随时都有可能破开结界冲进来，就算她现在可以弄那么大场火烧了这些东西，问题是她们怎么离开？
　　“小夏姐。”马椿声音里带着几分恐惧。
　　“咕咚。”
　　有东西掉进粘液里，而那里面的液体是上好的腐蚀液，粘在身上不是掉层皮那么简单。
　　“红莲。”两人站在火凤身上，暂时离开了那些粘液，不过，红莲跟火狐不同，是有实体的，夏弦月担心它接触粘液久了，也会被腐蚀。
　　“那些东西也出来了。”马椿匆忙之间设下结界，恰好只能罩住两人，不过，还是有几条钻了进来。
　　“嘶——这些东西居然咬人。”夏弦月气愤的拔掉一条往皮肤里钻的红色虫子，瞬间将它化为灰烬，看来他们对自己的血一点顾忌都没有，看着手臂上的血洞，她心里的怒火逐渐有了燎原的姿态。
　　“这东西一沾到皮肤就往里面钻，疼死了。”马椿手臂上也多了几个洞，“现在怎么办？”她示意夏弦月看向那些不停从本体分离出的虫子。
　　夏弦月眼神一暗，周身杀气萦绕，灵力如水往外泄，“马椿，不管你坚持得了多久，你都要维持结界到我们出去，我想办法把这东西弄出去，在里面有任何大的动作都可能导致山洞塌掉，必须拖出去除掉。”
　　马椿被她的气势吓住了，而她的眼神就像是要把面前的东西碎尸万段一般。她咽了口唾沫，感觉自己声音都在发颤，“我尽量。”要是夏弦月知道自己来云雾山的真正目的，会不会也用那种恨不得撕了对方的眼神看着自己？光想想都让她浑身发凉。
　　“准备了！”夏弦月一口气探出灵丝将本体缠了个结实，同时，脚下的火凤忽然不见，两人迅速下落，在接触到粘液的一瞬间，她手握一柄赤红长剑，奋力一挥，剑气硬生生的劈开粘液，打开一条路。
　　马椿来不及惊讶就被夏弦月拽着往外跑，踉跄几步后终于稳住身体。
　　夏弦月一边开路，一边还得分心拖住后面的本体，红莲确实受到了影响，赤红的剑身出现几块黑斑，不过不影响使用。
　　马椿不出所料的在临近出口处坚持不住，身子一软，结界便散了，夏弦月伸手抱住她奋力奔出山洞，奋不顾身跃身跳下，同时火狐重现，挡住四周如潮水涌来的长虫。在接近地面时，红莲化身火凤拖住她们，即使这样，两人还是被摔的晕乎乎的。
　　夏弦月率先恢复过来，唤回火狐护住周身。她体内灵力散的非常快，若不尽快解决掉本体，她们可能会因为无法抵挡虫子的攻击被分食殆尽。
　　“马椿，你怎么样了？”夏弦月拉起跪在地上脸色发白的女孩。
　　“我······咳咳，先让我喘会儿。”马椿直接趴在地上，眼巴巴的望着悬在上方的本体。
　　“它似乎不打算给我们时间休息了。”夏弦月唤出红莲剑，剑身的黑斑比刚才小了许多，这是红莲在自己修复。
　　虫子全部聚回本体身边，迅速融为一体，一条直径一米多的红色长虫盘在地上，头部离地，本体就长在头顶，不时睁开眼，居高临下，冷冷的看着如同蝼蚁般渺小的人类。
　　“我靠，这是什么身体构造啊？”马椿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夏弦月倒是觉得它们合体之后的样子好对付多了，“你说它会不会在分开？”
　　“哈？”马椿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下巴都合不上了，“那——不是弄不死它了？”想起那密密麻麻的虫子。她就脚软，而且那东西咬住皮肤就往里钻。
　　夏弦月瞥了眼马椿，见小丫头嘴角未擦干净的血迹，心下一惊，看来她灵力使用过度了。“得先想办法困住它的行动，那些东西都是由本体操纵的，只要······”夏弦月抬头对上它的目光，“消灭它就够了。”
　　“呼——”马椿捂着胸口呼出一口气，眼神坚定，“我一定困住她。”她不想拖后腿。

　　夏弦月在马椿咒语念完的同时飞身出去，红莲托着她飞到本体正上方，然后化身长剑，直直朝本体劈去。长虫身体太过庞大，随便一挣扎就打碎了结界，马椿咬牙一遍遍的重设结界，暂且困住了它的行动。
　　眼看红莲就要砍到本体，突然长虫头部抬起，顶上分裂成六瓣，里面居然布满了尖锐的牙齿。
　　夏弦月没料到这东西居然也长了嘴，身体由于惯性径直朝那张开的大嘴里摔，她一咬牙，挥剑相向，剑气将身体反弹开，脱离虫口，只是那张大嘴突然喷出大量的粘液，她堪堪用胳膊挡住脸，身体极速下坠。

　　“小夏姐。”马椿在正下方设下结界，将她接住，“小夏姐，你没事吧！”

　　夏弦月忍痛睁开眼，越过马椿肩头看见虫子张开大嘴罩过来，“小心。”她抱住马椿，朝旁边滚去。

　　虫子一击未成，重新抬起头部，她们这才看到先前呆的地方已经成了一个大坑。

　　夏弦月单膝跪在地上，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身上好几处也被粘液腐蚀掉一层皮，她按着心口，感觉呼吸都有点困难了。

　　“小夏姐。”马椿挡在她身前，双手结印，默念咒语，但只念到一半就“哇”地吐出一口血。

　　“别逞强。”夏弦月按住她的肩，马椿再消耗灵力恐怕会给身体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她必须想办法解决掉那家伙。只是她身体那么大，本体又在那大嘴的上方，而且对方动作也很迅速，自己很难接近本体，更何况——她体内的灵力不够了。

　　“哟呵，还没死啊！”

　　这声音……夏弦月回头看去，眼里浓浓的杀意。

　　一双瓷白的小腿在空中悠哉的晃着，还是那身红色绸衣，还是那张魅惑众生的脸，“怎么用那种眼神看我见到我就那么不高兴”

　　夏弦月拧着眉，咬牙，死死盯着他。
　　“夜，她似乎不欢迎我们呢！”男子撒娇的抱着身下柔软的皮毛蹭了蹭。
　　浓雾渐淡，他身下的狐狸伸出舌头舔了他一下，然后垂下视线看着地上的人。
　　夏弦月仰着脖子和它对视，心里涌起一股亲切感，无意识的伸手想要去摸它。谁知手被拍开。
　　“他，只有我能碰。”红衣男子不知何时站在她面前，不屑的看着她。
　　狐狸用爪子碰了碰他，红衣男子撇撇嘴，“喏。”扔过来一个小瓷瓶。
　　夏弦月接了瓶子，只是看着他。
　　男子扭过头，“要不要随你，反正我们的任务只是把它交给你。”
　　夏弦月倒出两粒药丸，看了眼狐狸，然后吞了一粒，一股清凉之气瞬间遍布全身，伤口也迅速的开始愈合，不消一会儿，夏弦月就感觉体内灵力恢复了。于是，她才把另一粒给了马椿。看她也恢复了，夏弦月才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哼。”红衣男子重新坐到狐狸身上，俯视着她，“等你解开所有封印，自然会知道了。夜，我们走。”他拍了拍身下的狐狸。
　　狐狸又看了眼夏弦月，然后扭头甩着尾巴消失在雾色中。
　　“小夏姐，他们是谁？”马椿伸着脖子看着那一人一狐消失的方向，她从没见过那么漂亮的人。
　　“谁知道呢！”活动一下手脚，浑身灵力满的快溢出来，她奇怪刚才虫子一直没有伺机偷袭她，想必是知道打不过那一人一狐，也好，现在她们都恢复了，正好解决掉它，“马椿，让这玩意后悔认识我们俩。”
　　“好咧！”马椿跃跃欲试的和夏弦月面对长虫并排站立。
　　马椿将长虫分段固定在地上，结界虽小，但胜在牢靠，长虫奋力挣扎终没能逃脱，正打算分解成无数细小的虫子，夏弦月哪给它机会，筑起一圈火墙，将它困在其中，乘火势而上，一剑结果了本体，将虫子从中间劈成两半，落地之后拉起马椿迅速撤离火墙内。火光之中一个巨大的影子挣扎不已，却只能渐见颓势，最终轰然一声倒地。
　　夏弦月待烧得差不多了才撤去火墙，地上一堆焦炭还冒着热气。雾气散去，她抬头望着一澄如洗的蓝天白云，眼神闪烁，回头，发现马椿在那堆焦炭中翻找，“你在找什么”
　　“啊？”马椿背僵直，笑了笑，“我东西掉了。”
　　夏弦月想，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那我帮你一起找吧！”
　　“不用，我自己来。”马椿又翻开一块焦糊的肉块，地上一颗淡黄色的珠子发这黯淡的光，她颤抖着手，把它揣进贴身的口袋。
　　两人身上都脏兮兮的，夏弦月的衣服都破的不能穿了。走了一段路，发现一条河，两人不管不顾扒了衣服就跳进河里，拼命般搓着皮肤，头发上的粘液怎么也洗不掉。
　　“你们没……转过身去。”张默循着响动找到她们，见到当时的情形，尴尬的舌头都打结了。
　　于是，夏弦月和马椿回头，见到一干男人整齐划一的向后转，僵着背直愣愣的站在岸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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