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凉格格

　　百花楼灯火通明，花妈妈站在中央嚷道：“各位大爷，今个我们我们，新请了位舞妓。”花妈妈后一句已底气不足，圆润的手拿着红色巾子不停的拭冷汗。
　　花客们在下面已闹翻了天。有嘲笑的声音，有咒骂，有抱怨无数的声音汇成了无形的鬼脸，似乎要把花妈妈生吞活剥。
　　渊儿站在帘后只是抿着嘴淡淡的笑。对花客们的声讨并不放在心上。
　　她穿着金黄色绣着点点红梅，禳着朱色滚边，衣袖极长的舞衣。下身穿着同色的宽脚裤，露出白润的金莲小脚。乌黑的长发被宛成了宫锥，只插着一根孔雀羽毛。清雅出尘的小脸用红色的纱巾掩住，只露出幽淡，清澈见底的双眸。光滑的额头上用丹红勾勒出梅花印。增添了无数妩媚。
　　她玉白的小脚踏在男子双叠的掌心上，男子微一用力，渊儿整个人立在了梅花高脚凳上。踮起一支小脚，衣袂翩翩。含笑的双眼看着下面的花客。
　　渐渐地花客们没了声，探着身子目光灼灼的看着跳舞的女子，她的一个旋身，一个侧目。都深深的使他们迷醉。竟是比往日的舞妓跳的更为出色。
　　花妈妈眉开眼笑，喳喳没想到这丫头真有两把刷，瞧这舞姿，真是美到极致。
　　只有掩在帘后的一名女子脸色极其难看。
　　一舞完毕，花客们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掌声。强烈要求渊儿再跳一段。
　　花妈妈整张脸几乎笑出了花，站在中央清了清嗓子道：“咱们姑娘也累了，请各位大爷明日再来吧！”还想看，那得明日拿银子来孝敬她花妈妈。
　　花客们哀叹着也只能作罢，盘算着明日得早些，来找个上好的位子，好好看看这绝世的舞姿。
　　“花妈妈”金三爷满脸横肉，肥胖的身子凑了过来，色迷迷的双眼贪婪的看着掩面的渊儿“我想和姑娘聊聊。”
　　“这这”花妈妈当然是巴不得，她花妈妈不会和钱过不去的但是瞅了瞅渊儿，想起那个死贱人。也罢，也罢，她是有颠倒众生的本领。这块肥肉她花妈妈到底是有些舍不得。
　　“牡丹，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伺候三爷”被唤作牡丹的姑娘，拿着勾人的眼神看着三爷。整个身子狐媚的往男人怀中靠。
　　金三爷手摸着女子滑腻的软体，眯着的眼睛便不再看向渊儿。
　　花妈妈使了个眼神，渊儿便上楼入了闺房。
　　“小姐的舞跳的真好。”小夏满脸崇拜的看着渊儿。
　　“是吗”渊儿云淡风轻表情，继续拎着湿帕擦脸。
　　“好，跳的真好！小夏你说是吧”舞姬拍着手不请自来，挑着眼看着渊儿。不过是极普通的丫头还妄想抢她的风头，自不量力。
　　“舞，舞姬小姐”小夏小声道，她是有些怕她的。
　　“不知小姐有何事。”渊儿不抬头继续干着自个的事。
　　“你”不知死活的丫头，舞姬‘啪’的给了渊儿一巴掌。
　　小夏吃惊的看着舞姬。
　　渊儿捂着脸，瞪着舞姬，白皙的脸上出现了五指印。
　　“你凭什么打我。”十年前懦弱的她早已不复存在。
　　“哈哈，我不止打你这贱蹄子，还要”舞姬放肆的大笑。端起整盆水，朝渊儿的脸泼下去。
　　“小姐”小夏吓的不轻，慌忙的去扶渊儿。
　　“你凭什么打我，我做错了事也轮不到你教训我。”渊儿不卑不亢道。对于自以为是的人她向来讨厌，却也懒得理她们。但也轮不到人对她放肆。
　　“死丫头”舞姬又扬起了手。
　　“干什么，你想死是不是，我拉下去给我狠狠用鞭子抽”进屋的花妈妈赏了舞姬一巴掌，敢动她的摇钱树，不想活了。
　　“妈妈，求您求你放过我”舞姬跪在地上，扯着花妈妈的裙，苦苦哀求，那凄楚的模样，我见犹怜。
　　“算了吧！”渊儿淡淡开口，即使她有错，抽鞭子终是有些残忍。
　　“什么，丫头我该说你善良，还是愚蠢呢？”花妈妈挑了挑眉，一副不大相信的样子，随即调凯道。
　　连跪在地上的舞姬，也因为吃惊瞪圆了双眼，她本以为她会让妈妈重罚她。
　　“花妈妈，就饶过她吧！”渊儿清润的声音替她求着情那边小夏便拿着干巾子替她擦起脸来。
　　“还不快给我滚”花妈妈粗声对舞姬呵斥道，随即又笑眯眯的看着渊儿：“我说姑娘先把湿衣服换下免得受了凉，自个受罪。”她要是病了，她花妈妈可要损失不少银两的。
　　“我知道。”仍是一贯的淡雅的语调。
　　“小夏去厨房给小姐熬碗姜汤，姑娘就好好歇着吧。”花妈妈掩上门和屋里一大群人下了楼。
　　****
　　如今的百花楼，夜夜笙歌，高朋满座。全是冲着新舞妓来的。
　　花妈妈近日来，双眼泛光，两颊笑的几乎抽筋。
　　这不又有人拦住了她，这爷俊俏的紧，一袭白衣越发迷人，温文尔雅的开口问：“妈妈可让我见见那舞妓。”
　　喳喳，这个把月，嚷着要见渊丫头的男人不只有多少。她花妈妈可未坏过规矩，无论多少银子，她都未动过心的。
　　今个儿自然不能坏了规矩。
　　“舞妓只是极普通的女子罢了，让妈妈找几个妖媚、乖巧的人来伺候”花妈妈还未说完，急跑过来小夏便凑近，耳语了几句。
　　“爷请跟我来。”那渊丫头对男人一向不热络，今为何召见此男子，他除了比其他男子俊美、器宇不凡些。以她花妈妈看来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姑娘的舞真独特。”不是一般舞妓的艳俗，别有一番神韵，即便他怡王府的舞姬。也不及她十分之一，皇宫里的御用舞姬大抵也及不上她。
　　一个小小的青楼竟有如此高人，着实让元骥吃惊。
　　“是吗？”掩着纱巾的渊儿盯着男子璨然一笑“元骥哥哥”她取下面纱露出脸来。
　　他姑姑玉妃和姨娘极要好，她便时常与他玩的。她在宫里没什么朋友除了姚殊只有他。小时候元骥哥哥便对她好的不得了。有什么好的都会留给她。
　　虽然她有些时日未见到他，他也长俊了不少，她还是一眼都能认出他。
　　“渊儿！”元骥激动的把她搂进怀中，怎么会是他的渊儿，他日夜牵挂的人儿。他从小就爱慕着她，虽然她在格格中并不出色，她的不做作、清雅却令他心动不已。讽刺的是，他从江南办完贪污案回来让皇上赐婚时却听闻她将要嫁给德亲王府的莫夕贝勒的消息。可如今她又怎么会在这里？百花楼？
　　对于男子的无理要求，花妈妈几乎晕厥过去，谁不知道渊丫头是她的珍宝给她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她也不换，想带渊丫头走门都没有，贝勒爷有什么了不起，她鸨母照样不买账。
　　什么什么渊丫头是个格格，花妈妈气的直翻白眼。青楼私藏格格可是杀头的罪千不愿万不愿也只有妥协。要是让皇上知道别说她花妈妈，所有见过渊丫头，不，格格的人都得死。
　　***
　　“长格格回来了。”来报的仆人小心翼翼道。
　　玉玲珑母女俩惊愕极了，一个把勺中的燕窝倒在了旗装上，一个把刚入口的龙井茶喷了出来。表情都怪异透了。
　　“哟格格回来了。”杨密密用巾子擦着嘴，声音拔得极高，一副阴阳怪气的表情睨着明渊儿。这贱蹄子还能回来，她活该一辈子呆在青楼让人蹂躏。
　　“怎么，让额娘、妹妹失望了。”明渊儿眸光没表情的盯着她们，一字一字的吐出。她知道她们视她为眼中钉，她们的狠毒却是她没想到的。
　　“你，这死丫头，胡说什么。”玉玲珑恶狠狠的瞪着渊儿，恨不得扇她两耳光。
　　“你们好大的胆子。”渊儿身后的男子一声沉喝。
　　把杨密密和玉玲珑吓的不轻。才看清楚有其它的人，便不敢太放肆。
　　渊儿也不理睬她们领着元骥回缕舞轩，她要和元骥哥哥好好叙叙旧。
　　“死丫头”玲珑眼睛气的通红，任凭谁也认不出，她会是平日里众阿哥心中温柔娇弱的可人儿。
　　这贱蹄子好本事，个把月就勾搭上了俊美不俗的男人，贱蹄子果真是贱蹄子。
　　玉玲珑坐在铜镜前想起那贱丫头光彩灼灼的脸以及怡王府贝勒爷对她无视的态度，整双涂满丹寇的手死死扯着手帕想生生的撕碎。
　　她玉玲珑什么时候不是众人焦点，他竟敢无视她。
　　春儿瞧着主子脸色一会青一会白的，小心翼翼的为主子梳着头怕一个不小心惹恼了她。
　　越小心越出错，这不，一不留神揪下了主子的几根头发。春儿几乎吓破了胆。连忙跪下，磕着头求主子饶命。
　　“不知死活的贱人”玉玲珑操起梳妆台上刚泡好的参茶扔了过去，春儿闪了身没打中，倒是溅出的水烫了玲珑的手。
　　“死蹄子”玲珑拔下钗子怒气冲冲的走了过去 。今天非戳死她不可。
　　“求格格饶命，求格格饶命”春儿早已吓得泪流满面苦苦哀求着，头重重磕在地上。青了好大一块。
　　玉玲珑冷哼道，举起簪子，春儿眼闭的死紧。
　　千钧一发，门外丫鬟来报德亲王府贝勒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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