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卓]此忆经年

　　今年的梅花似乎开得有些迟了啊，卓东来紧了紧身上的紫裘如此想到，若是往时，李园的梅花早已盛放，那人也会以各种找出理由跑出来赏梅。

　　“东来，我希望每一年都能在冬天与你共赏这梅花。”那人软软的声音依稀在耳边响起。

　　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呢？啊，想起来了：“晚辈却是不知此刻大病初愈的前辈如此雅兴，莫不是又想病倒了躺在床上喝一个多月的苦药？当然了，药性与酒相冲，前辈可要记得不能喝酒啊。”

　　“东来——”那人的眼神无奈却又带着宠溺，虽然想要出去看看，却也还是顺了他的意老老实实的呆在温暖的屋中。

　　卓东来当然知道那人想要表达什么，因为那人的身体虽然有他和铁传甲的悉心照料，也有梅大先生专门为他配置的却酒毒与调养身体的药方，但是也仍旧是每况日下。

　　“前辈，你喝得却是有些多了。”那天似乎还下着细雨，天气乍暖还寒，卓东来带着貂皮轻裘赶到地方时，那座孤零零的墓前已经整整齐齐的放着三个空酒坛了，而那人却眼含悲戚的望着刻在墓碑上的名字。

　　“你来了啊，东来。”那人没有转头，而是痴痴地望着墓碑，“即使到了今天，我依旧希望当年死的那个人是我，而不是她，她本应当幸福的活着的，到底是我负她良多。”

　　“可是我想龙夫人也一定希望前辈能够幸福的活着吧。”卓东来将轻裘披在那人的肩上，“前辈，以后带我一起来吧。”

　　“谢谢你，东来。”

　　卓东来忽然觉得脸上一阵冰凉，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原来是下雪了啊，似乎这也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吧。

　　“赏梅要冷，越冷而香愈盛。”大概梅花就快要开了吧，卓东来忽然想起先前看到梅树上打起的花骨朵儿。

　　“东来为何总是叫我前辈而不是寻欢呢？”那人总是喜欢在某些时候胡搅蛮缠，“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真的已经很老很老了。”

　　“前辈一点也不老，只是……”之后自己说了什么？时间有些久，记不清了啊，唯一记得的是那人一直一直的看着自己，笑得温柔。

　　“东来，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吗？”那人斜靠在床上，面色苍白。

　　“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晚辈早已记不清了，倒是前辈你，还是好好的喝药吧。”怎么可能不记得啊，那天如果不是前辈，恐怕我早就腐烂在泥土里面了吧，那样温柔，那样包容一切世间善恶的眼睛啊。

　　那人半眯着眼睛笑道：“东来不记得，可是我还记得很清楚呢，因为啊，就在那天我见到了一头受伤却是依旧孤高的鹰，不过现在看来我总觉得东来更像是一条骄傲狡猾的紫狐狸。”

　　“在晚辈看来前辈就是一只懒洋洋却又任性十足的白猫。”端着药碗递给那人，“再放一会儿彻底凉了重热可就更难喝了。”

　　那人皱着眉喝药的样子很好玩，每次喝完药都会在忙不迭的往嘴巴里赛几颗甜津津的蜜饯之后眉头才会舒展开来。

　　“东来，很抱歉，我可能不能再陪你看明年的梅花盛开了，咳咳咳。”那人面色惨白，虚弱的斜靠在床上，用力的咳嗽着，就连听的人都觉得挖心掏肺般难受。

　　“前辈，你会好起来的，开儿那孩子前几天不是来信说明年带红雪来看你吗？”若是真的有神灵存在，我宁愿倾我所有来换他身体的安康。

　　“开儿，咳咳，那孩子有心了，咳咳。”

　　真是狡猾啊，前辈，就这么潇洒的走掉，还留下那样一个请求：“咳咳，东来，咳咳，请你替我照看那片梅花林好吗？”可是前辈啊，你可知道没有你的陪伴，一个人赏梅真的是很冷啊。

　　梅特有的冷香在空气中渐渐的弥散开来，一如那人还在身边之时的味道，很熟悉，也很眷恋。

　　“……东来，东来，醒醒，你看，梅花开了……”睁开双眼，就看到那人眉眼间带着温润的笑意，口气微微有些责备，手上动作却是不停的将一件白色的轻裘披到他的身上，“东来，你怎能如此不爱惜身体呢？”

　　仰着脸怔愣的看着那人良久，鼻端始终萦绕着那清冷的香味，笑了起来：“是啊，今年的梅终于开了，晚辈已经等很久了，前辈。”

　　停了许久的雪又纷纷扬扬的从天空中落下，小楼前的素雪之上终是被迟开许久的梅花点染出绚丽的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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