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暮色
“我不需要这么做,”骑士停顿了一下,“看看你周围的世界吧——或者说,听?”
地精们细声细气的说话声很轻易地穿过了帐篷的幕布,听不懂的、带着口音的、标准的通用语与法师们的聊天混在一起,夹着时不时传来的笑声。
“它们——也是不该存在的生物吗?”骑士慢慢地,一点一点将心中的想法倾倒出来,“我们救下的种族,地精是第一个,但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暴.乱是危险的,对魔法生物们本身也是如此。真正不应该存在的是黑暗神和他的傀儡。”
“如果你没有醒,艾伦,”骑士低下头,“我痛恨这样的假设。但如果那样的事确实发生了,独角兽会成为这个世界的噩梦,这片大陆会在猝不及防之间迎来又一次战争。”
“当然,我们有完整的记录和魔法武器,金焰看守着的宝藏,”骑士的声音如同夜风一样,沉静地传了过来,“但那些东西真的能在短时间内发挥效用吗?”
“伤害伊芙的——造物,我们甚至都不知道它们是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它们可能沉睡了三百年甚至更久,而现在正在恢复力量。”
“是谁警告暴乱即将发生?是谁在未雨绸缪的时候就重组了这支军团?现在,又是谁站在西斯塔尔的人民和未知的邪恶之间,一次又一次地阻止了‘它们’的企图?”
“你可以说它们是随着你醒来的,”他笑了笑,看向露出复杂表情的精灵,“但说不定事实正好相反呢?当这个国家需要拯救的时候,你出现了,也许真的不是个巧合。”
“这个国家不需要‘某个’救世主,”精灵的神色变得柔和了一些,“她的人民足够强大,也有足够的勇气来拯救自己。就算没有我,你也好,罗文娜也好,都一样会站出来。”
“那是当然的,”骑士看了一眼挂在腰带上的“银月”,“我可不打算把这个世界让给‘它们’。”
“但假如我有选择权,”他停了一会,俯下身看着精灵的眼睛,“假如我需要谁来指引我的武器——除你之外我不会考虑任何人,吾主。”
“……你说得对,还有那么多该做的事。”精灵转开了目光,有点不安地动了一下,“我答应过会尽力做好的,结果又说了些气馁的废话。抱歉,我……让你失望了吗?”
“你赢了每一场战斗,也赢得了所有值得的人的支持,”骑士叹了口气,伸出手叠在精灵的手上,“现在没有完成承诺的是我,艾伦。早上的那些人,他们对你的——”
“停。现在是你在把无关的事情往自己身上揽了。”精灵伸手碰了一下骑士皱起的眉间,很浅地微笑了,“糟糕,坏情绪是会传染的,这可真是我的责任了。该怎么办呢?”
骑士猛然意识到自己靠得太近了,掌心传来的血管轻微的搏动让他觉得室内温度在升高。他下意识地收回手,坐直身体,说话也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总而言之——别考虑那些人,也别考虑我的想法。……不,如果我的意见有价值,你为这个世界做得已经够多的了,我只希望你能做点让自己高兴的事。”
“干掉这件事的幕后主谋会让我很高兴的。”精灵眨了眨眼,回答道。
“那可有点作弊啊,”骑士愣了一下,无奈地笑笑,“至少选件没那么费劲的?”
精灵停了一下,似乎是真的在思考。然后忽然转过身去,把半张脸埋在枕头里闷笑起来。
“……不行,不行,这太幼稚了。”
“只要不是想去那个‘灯塔’顶上玩滑梯,”骑士清了清嗓子,“试试,我准备好了。”
“不是,但也没差多少。”精灵转回来看着他,“别笑啊。”
“我保证。”骑士板起脸来,“不管什么都奉陪到底。”
精灵吸了口气,看起来就要招供,结果又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算了,还是直接去吧。”他坐起身来,打量着骑士的装束,“嗯……你可能需要把盔甲留在这儿?”
太阳还没完全下沉,温度倒是已经降了下来。初夏的暑气被轻风吹走,留下的是暖洋洋的空气。穿过忙碌的人类和地精们,走到靠近来路的地方,几株看起来很有年头的树拦在那里,充当了这个法师据点和森林的分界线。
精灵绕着那些树转了一圈,在选定的一棵前面站住了。接下来骑士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主人以两小步助跑作为开始,轻快地一路攀到了树顶,然后从枝叶间探出半个身体,笑着向他招了招手。
骑士看了周围一眼,认命地脱掉鞋子,开始手脚并用、不那么优雅地向上爬。精灵选的树盘根错节,找到合适的着力点倒不太难,就是像只壁虎一样趴在树干上半天,让骑士感觉有点自作自受的尴尬。
精灵当然没想那么多,坐在上面很有耐心地等着,末了还伸出手来拉了骑士一把。终于踏上树顶的骑士松了口气,和精灵一起背靠着粗壮的分杈坐了下来。
藏身树冠之间,细碎的枝叶在他们的头顶织成网,但并没有完全挡住光线。和埃尔维拉宫殿顶上开阔的视野相比,这里的气氛更让人觉得悠闲自在。然而回想起刚刚爬树的情形,骑士不自觉地脸上发烧,心跳也不规律起来。
他所有尴尬的始作俑者却会错了他的想法,笑着挽住了他的手,“不会摔下去的,我保证。”
骑士不知道怎么回答,含糊地应了一声。精灵看起来很高兴,这对他来说就足够了。如果能让艾伦开心的话,别说这种小事,就算是去参加那种僵硬透顶的政治舞会都行。
“舞会”这个词唤起了骑士的记忆,让他回想起第一次在埃尔维拉皇宫里过夜时做的那个梦。梦里自己被固定在盔甲里,眼睁睁地看着对此毫无察觉的艾伦逐渐远离。
他那时是如此担心,女王一句话就能改变他们正在走的路。然而现在的艾伦既不是子爵、也不再是亲王候选了。
“那么,将来会怎么样呢?”
“嗯?”精灵有点诧异地,侧过头看着骑士,“怎么样?”
“我是说,”骑士这才意识到自己将问题问出了声,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如果我们赢了,接下来总会和平一阵子吧。”
“还是很有希望的,我想。”精灵笑了笑。
“那么……如果到了那个时候,你想做什么呢?——当然,是说除了爬树之外。”
“是说为了庆祝和平,爬树显得有点不够庄重吗?”他的补充逗乐了精灵,“我会想找个地方住下来一段时间吧,既然不用天天睡帐篷。”
“什么样的地方?”
“不要太繁华的,”精灵想了想,“只要基本的交通和通讯就够。靠近森林,如果地势高一点,晚上能看到星星的话就更妙了。最好是有个藏书室,可以在里面一坐一天的那种。”
“听起来有点像法师学院。”
“真的。”精灵点点头,“可惜他们大半的藏书我一个字也看不懂。”
“教会的图书馆也差不多,”骑士笑笑,“他们虽然教读写,却不提供什么可看的。”
“凯因呢?”
“什么?”话题忽然被转到自己身上,骑士吓了一跳。
“假如能选一个地方常驻,例如说,根据地之类的,你会想要什么样的设施?”
“麦克米伦家的室内练武厅。”骑士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那个确实让人印象深刻,”精灵笑着投了赞成票,“还要加上格里芬驯马场吗?”
“那太奢侈了。”骑士清了清嗓子,“实际点考虑,我最多也就能照顾得来两、三匹而已。”
“实际点啊,谢利肯定会想要的,餐厅。”
“绝对的,还有厨房。——朱利安呢?”
“个人的魔法研究室吧,这个对罗文娜就更不用说了。”
“她也会投藏书室一票的,还有花园。”
“——以及一群猫。”两人同时说出这句话,然后对视一眼,笑出声来。
脚步声打断了他们的交谈,精灵朝向看去,发现牧师已经到了附近,四处张望着,然后带着一脸的莫名其妙盯住了骑士放在树下的鞋子。
“嘿,雷欧。”精灵从枝叶间探出身体来,倒挂着打了个招呼,“是来叫我们回去吗?”
牧师的表情很显然是受到了惊吓,看着他们从树上下来的过程竟然一反常态地安静。骑士显然是谈兴未消,一边穿着鞋一边又接着话题说了下去。
“雷欧,如果能选个地方住下来,你想要什么样的房间?”
“房间不重要,重要的当然是床。”牧师也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国王型号加长版。”
面对这该说是意料之中的答案,骑士耸耸肩,做了个鬼脸。
“不,干脆不要床也行。”牧师倒是来了劲,开始自言自语一样地说道,“地板铺上绒毯,越厚越好,不要任何家具,可以从房间这头一直滚到那一头——等等,为什么问这个?”
“只是在想接下来的事。”
“接下来?”
“就是等我们赢了以后,可以——”
“——闭嘴!”牧师忽然很大声地吼了出来,末尾甚至还夹带了半句脏话。骑士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看着他。
“别瞎扯什么之后怎样,”牧师吐了口气,带着极其罕见的严肃表情说道,“要么憋着,要么等真的赢了再说。”
说完这句话,他转过身去,大踏步地走开了。
“他怎么了?”精灵莫名其妙地看向骑士,用口型问道。
“觉得不吉利吧。”骑士耸耸肩,小声回答道,没有太在意地走上去跟在后面。
过早地谈论胜利将会遭致灾难,有些战士确实会有这样的迷信。
只是没想到一向大大咧咧的雷欧纳德竟然会是其中之一。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没忍住,我家主角全都属猴(并不是)
PS:最近忙得有点累过劲,想请个假,如果下周没上来不要打我_(:з」∠)_
附上天娜偷拍的少年艾伦一张,爬树是一辈子的爱好(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