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角兽军团

　　“所以……绕了这么长时间的弯，只是为了和我说这个？”

　　出乎牧师意料的是，骑士只是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是不是谢利和你说什么了？那小子满脑子全是奇怪的观点，不管怎么解释都不听。”

　　“解释什么？”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骑士一字一句地强调道，“我二十五岁了，不是十五岁。我知道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哇哦，”牧师睁大了眼睛，“曾经有过一段？几段？”

　　“我不是那个意思，”骑士有点烦恼地晃了晃脑袋，“我是指那种……冲动，嗯，就是——你明白？”

　　“不明白。”看骑士已经有点结巴了，牧师一边暗笑着，一边假装无辜地回答道。

　　“就是……”骑士不自在地伸手擦了一下额头，哪怕上面其实并没有汗冒出来，“有想要做……那种事的愿望，否则的话根本不能叫爱情吧。”

　　“在我的概念里呢，”牧师用食指抵住下唇，“爱情是精神上的东西，而你说的那种叫做发情。——虽然这两者也有一定关联吧。但是，真的没有？”

　　骑士显然又被呛住了，花了几秒才缓过气来，死命摇头。

　　“没想过让那双绿色的眼睛只注视着你一个人？没想过听他在耳边喘息着叫你的名字？没想过在他身上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留下一点印记？”

　　骑士脸色发白，看起来好像快要昏过去了，摇摇晃晃地靠着背后的岩石才维持住了平衡。

　　“听着，”他好不容易才开口说道，“我曾经是个圣殿骑士，而现在是他的骑士。这和爱情无关，只是信仰而已——你是不会爱上你的神的，对吗？”

　　随着这段话他似乎渐渐找回了一点安宁，语调越来越沉着。

　　“这倒是真的，”牧师耸肩，“但一个信徒也不会没事就搂着神的肩膀说悄悄话，或者一看到他就笑得跟一朵花似的。”

　　“我有过吗？！”骑士毫不犹豫地矢口否认，然后看到牧师的表情，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那是两码事。我崇拜他，不代表不能跟他成为朋友。”

　　“朋友啊，”牧师拉长了语调，“我们也是朋友嘛，要我用你平时对艾伦那态度在你身上试试不，凯因，我亲爱的骑士～”

　　他肉麻兮兮的语调听得骑士忍不住一哆嗦，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瞧？”牧师抬抬眉毛，“只有面对‘那一位’时候人的脸皮才特别厚。”

　　“你演得太夸张了，”骑士摇了摇头，“确实，艾伦对我很重要，超过领主或是朋友的程度。但除此之外的关系，哪怕只是想法，都是……亵渎。”

　　他的声音里有种克制的厌恶感，牧师听了出来。

　　“‘性’——说这个让你不舒服？”

　　“……别提那个词。”骑士板着脸，“这本来就不适合用来聊天。”

　　“不，这有点奇怪，”牧师看了看他，“嘿，等等，你晋升高阶圣殿骑士的时候，是不是已经在埃尔维拉接受过二次洗礼了？”

　　“这有什么关系？”骑士莫名其妙地反问，不过显然因为话题转移而松了口气，很自然地回答道，“嗯，是的。虽然没去莱米亚，但仪式已经举行过了。——呃，我说错什么了？”

　　牧师捂着嘴闷闷地笑了一阵，然后站直了身体，“没觉得他们让你喝下去的圣水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特别的，”骑士回忆了一下，“好吧，闻起来有点栀子花的香味，也有点发苦，可能加了香料吧。”

　　“接下来是不是还有个主教在旁边叽里咕噜的念祷告词，然后要你宣誓什么的？”

　　“……记不太清楚了，不就是些标准流程吗？”

　　“所以不觉得奇怪吗，”牧师抬了抬眉毛，“你期待那一天很久了，连水的味道都记得，却忘了后面的事？”

　　“就因为期待，所以过分紧张了。”骑士摇摇头，“而且……那之后发生了太多事，不记得也很正常。”

　　“嗯，这么说吧，”牧师点点头，“有一种魔法药剂能达到类似暗示术的效果，而且我知道教廷有把这种药物用在年轻高阶神职人员身上的记录。”

　　“你是说……？”骑士皱起眉来。

　　“别误会，”牧师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手段听起来有点卑鄙，但这种药剂是无害的。”

　　“你知道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会试图贿赂神职者或者制造丑闻吧？所谓的‘二次洗礼’就是为了防止这种事发生而举行的。喝下‘圣水’的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会不自觉地排斥有关的话题，在面对诱惑的时候也不会产生任何欲望。”

　　“你在暗示，”骑士沉默了一下，“我被洗脑了？”

　　“作为一个‘二十五岁的成年男性’，”牧师模仿着他的口气说道，“你有多久没感觉到那方面的需求了？嗯，保守的人听到这句话也觉得尴尬，但是他们只会脸红，不会下意识地握住剑柄而且全身僵硬得像块石头。——这药水过去是战士们用来对付魅魔的：诱惑就是危险，而紧张是盾。”

　　骑士缓缓地将手放了下来，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总的来说，就是一种心理阉割。”牧师点点头，“不过放心，只是暂时性的。效果因人而异，大部分情况下能持续几个月到一年——你接受仪式多久了？”

　　骑士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

　　“编得真不错，可惜没成功，”他摇摇头，“差点就被你哄住了。”

　　“我就知道，”牧师摊开手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接受暗示的人是不会相信这个的。”

　　“嗯，”骑士拍了拍他的肩膀，“抱歉让你失望了——床位还要换吗？我觉得拜托你照顾艾伦几天也不错。”

　　“不了。”牧师歪着头想了想，忽然摸出一枚银币塞到骑士手里。那是教廷自铸的圣币，用来奖励神职者功绩的，基本上每个牧师和圣殿骑士都会有那么一两枚。

　　“这是做什么？”骑士有点惊讶地问道。

　　“打个赌吧，”牧师笑眯眯地说道，“先当你赢了。但假如有一天你发现我说得没错，把这个还回来就行。”

　　“那你可亏大了。”骑士把硬币弹起来然后接住，“这个在战后能兑不少钱呢。”

　　“是啊，那么晚安。”牧师丝毫不反驳，挥了挥手准备离开，想想又停下脚步，“——对了，艾伦大概快醒了。”

　　他目送骑士脚步轻快地走进帐篷，然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羡叹了口气。

　　“既然你们还有足够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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