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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
她看了我半晌,却执了我的手和霭地笑着:“听说在漠北,是你救了皇上?”
我忙跪了下来:“寺玉不敢邀功,皇上真龙天子,自有神灵庇佑!”
她一面作势要拉了我一面说道:“这孩子,怎么又跪下了,起来说话便是!”
我才站了起来,她又打量了我,竟笑着对朱瞻基说:“这丫头,看着也挺讨人喜欢的。基儿,就把这丫头留了我这坤宁宫,如何?”
朱瞻基只笑了笑说道:“皇祖母喜欢留下便是!”
我听得不禁一愣,却是意料之外的答话。皇后听了,却是笑了笑看着我:“寺玉,你来坤宁宫侍候本宫可愿意?”
“皇后娘娘看得上奴婢,是奴婢的福份!”我点了点头,露了受宠若惊的神色。
皇后作微睁着眼,目光里藏了一份探究,深看了我半晌,才笑了笑却是对朱瞻基说:“景阳宫里也没几个得心得力的丫头,皇祖母就不抢你的人了,省得没人侍候我们的皇太孙!”
朱瞻基听了,却也是笑了笑说道:“今儿可是皇祖母不要的,以后可别说是孙臣吝啬!”
皇后听了,直伸手点了他的额头:“你这个孩子,捡了便宜也不会说些讨人喜欢的话!”
朱瞻基依旧是笑笑。他祖孙二人说着趣话,我悄悄退了旁处立着。
又听得太子妃说道:“基儿这乖张的性子可要改改,等大婚后也这么对孙妃说话便不适了!”
朱瞻基听了,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却是转瞬即逝,再看去依旧是笑着。
皇后听了却正襟危坐,朝他正色道;“今儿皇上设宴与大臣同乐,后宫的家宴请了胡善祖之女胡氏,你今儿正好瞧瞧去!”
朱瞻基点了点头,皇后执了他的手,又笑了说:“这姑娘长得好,性子又静,乖巧贤淑得很,基儿一定会喜欢的!”
他依旧是淡淡地笑着点头。皇后瞧了,脸上也是满意的神色,忽然却像想起何事般,朝身边的宫女说道:“翠儿,将我的朱漆雕龙凤匣子去取来!”
那宫女忙应道,一面撤了身。皇后又转了身朝朱瞻基说道:“过些时候,皇祖母就给你皇爷爷说去,早日订下这门婚事!”
只一会,那宫女便捧了个匣子上来,捧至皇后跟前,皇后用镂金钥匙开了小金锁,将那匣子打开,那匣子好几抽,她一一打开,都是些玉器金珠的饰物,至最底下一层,却是一方锦帕整齐地什么,她将它帕子好一阵掀开,才将那“宝物”现了眼下,拿了出来。
我原是无心一瞟,却瞟见了她手上的东西,心下却是大吃一惊。
她将那东西拿在手上细细端详了一番,才将它递给朱瞻基说道:“这是你皇爷爷与本宫大婚时,明太祖先皇亲赐,说是代代相传,只传给正妃!今儿皇祖母给你,等你大婚时送给你的正妃!”
朱瞻基接了手上,只看了一眼,一面说道:“孙臣谢过皇祖母!”
太子妃见了,竟笑了说:“母后真是偏心,不传给儿臣,却给孙臣!”
皇后只是笑了笑:“这同心扣,也是罕物,只怕这世上也只有一块!”
太子妃并不真计较,这两人只是默契地相视一笑。我立了一旁,只盯了朱瞻基手上的同心扣,心下莫名复杂,不觉要抚上自己胸前戴着那饰物。
也不知何时,他们三人已站了起来。朱瞻基扶了皇后缓缓走下来,太子妃也跟了身后。已走至我跟前,朱瞻基不经意地瞟了我一眼,仿佛在说:“又在发什么呆?”
我忙跟随了他们身后。
原来是要去武英殿,岁末之夜要在此设宴,皇上与宗室,宫眷一齐入宴。
这一路我有些恍惚,走在他们身后,险些与一个宫女撞上了,幸而回神的快,才没造次,便也不敢再心不在焉,强镇定下来。
至殿前,后宫妃嫔徐徐而至,宗室王爷也入了席。我站了朱瞻基身后,不觉四处张望,一时却未见奕肃。
这时却听得殿前太监传报:“皇上驾到!”众妃嫔与宗室都齐齐跪了下来。
皇上摆了摆手:“今天是朕的岁末家宴,就不用多礼了!”
我起了身,才见奕肃却是尾随了皇上身后,身旁还有二王爷,只是二王爷脸上隐约有一丝愠色,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皇上入了席,宴会便开了桌。皇上与皇后,妃嫔等人一席,皇子皇孙们一席,再有便是宗亲氏族等人。
朱瞻基正坐了奕肃对面,我立在他身后,便正对了奕肃。他只是入席时看了我一眼,再无其他的接触。
席上皇子皇孙们交头说些闲话,只有二王爷低头不语。皇上又赐了酒,身边的奴才一一替他们满上了杯,宴至一半,气氛也渐渐散开,少了几份拘束,席上开始有了丝新年的热闹。这时,却是太子妃踱至此席间,桌上的人见了忙起了身,便要敬酒,又相互寒喧了片刻。太子妃却俯了朱瞻基身边低语了些话。朱瞻基脸上不露声色,只微微点了头,才与她离了席。
我独个立了旁处,才暗暗思虑,皇后赐给朱瞻基的那块同心扣,确与木预送给我的一模一样,怕也是明太祖赐给建文帝,由他给了木预的母亲,又传到他的手中,此时这块同心扣却正佩戴在我的身上,我不禁隔了衣襟抚了它,心下暗暗想念木预,不知他此时在何处。
正兀自想得出了神,却不觉有人拉了我的袖子。我回了神一看,却是云珠,不禁问道:“你怎么来了?”
她笑着说:“殿下派了人回景阳宫里寻我,让我给姑娘送了裘襟!”
说着,一面将裘襟递给我。我接了过来,手上一面抚摸着柔软的毛皮:“何必这么麻烦,再过些时候便要回宫的!”
“殿下怕姑娘受了寒,姑娘还是穿上吧!”云珠在一旁催了我。
我只看了看这宴席上的人,说道:“这里不方便,他们闹得兴致正好,我们先退下去!”
说着,便执了她悄悄退了下去。
出了武英殿,转至走廊间,忽然看见奕肃在转角亭边,便停了脚步,一面朝云珠说道:“你先上前去,我一会跟上!”
她点了点头,便先走开。我才朝奕肃走去,一面暗想,不知他何时退了席,我竟未瞧见。
走得近了,便要唤他。却听得有人说话声。
“四弟,你今儿对父皇说的话可考虑清楚了?”
我一听,便知是二王爷,忙止了步,退回转角处。
却不听奕肃回话,大概是点了点头。
又听得二王爷有些不解的语气:“四弟,我真不明白,父王并未要下旨分封,你为何要在此时提出落藩?”
我听得一惊,原来奕肃真的向皇上请愿了。
又听奕肃说道:“迟早都要离开,不在乎今日明日!”
“但不是现在,现在朝堂上的形势你还看得不清楚吗?太子已不足虑,只是朱瞻基那小子翅膀倒硬了,也要和我较上了!”二王爷语气越发地急躁。
“长安一直无宗氏落藩,而今京师只有你我二人,如若我不请愿,皇兄怕不能再留在此地!”奕肃依旧是淡淡地说道。
二王爷听了此话,也是一愣,半晌才吐出二字:“四弟!”
又听得奕肃说道:“皇兄日后在京师,一切慎重,皇弟能作的只有这些了!”
然后却是一阵沉默。我正听胸口有些堵得慌。却听到身后有人唤道:“寺玉姑娘!”
我忙转了身,一面暗叫不妙,却是云珠上前来,我来不及堵了她的嘴,只听她说:“我半日不见姑娘的身影,便折了回来寻,姑娘怎么独自立在这儿!”
我一时觉得头痛,只能无奈得看了她。果然,立刻便见云珠慌慌张张福了身:“二王爷,四王爷!”
我才转了身,朝了他们二人心虚地笑了笑。
奕肃朝云珠摆了手:“先下去吧!”
云珠看了看我,我也点了点头,她才撤了下去。
等她走得不见踪影,便听到二王爷发了话:“你在偷听我们说话?”
我恨不能立即寻个地方躲藏,好避开他的质问。因确实偷听了话,理不直气不壮只能点了点头。
二王爷脸上一丝阴沉,我瞧得心下也有些怕意。幸而奕肃开了口说道;“皇兄放心,她什么都不会说的!”
二王爷缓了神色,看了看奕肃,又看了看我,终是没说什么,却转身走了。
只留了我与奕肃二人立在此处。半晌,我才开了口问道:“你真的要去长安吗?”
他点了点头,上前了一步说道;“父皇说云南有沐王府的人镇守,就不用再派一个王爷驻守!”我听了,心下半喜半忧,喜得是奕肃不必去云南,忧的是他终究离了京师。
他定定地看了我又说道;“寺玉,我没有向父皇开口,我想你并不喜欢长安,你若执意要留在宫中,就先留下吧!”
我听得有一丝心酸,却强笑了笑:“你什么时候出发?”
“过了正月便走!”
“走得时候捎个口信给我,我去送你!”
他点了点头,又看了我手上捧着的裘襟,便接至手上,又一面替我披上:“夜里别受了寒气,伤虽然好了,身子还孱弱,不要添了病根!”
我点了点头,只看了他,他依旧淡漠平静的神色,却看得我心里酸楚极了。
这时,却听到身后又传来一声:“四皇叔!”我转了头,却是朱瞻基正站了转角处看着我们。
他一面向唤了奕肃,一面走过来。
奕肃看了他,点了点头:“父皇的宴席散了?”
朱瞻基点了点头:“散了,我正要回宫,却不见了一个宫女!”一面说着,一面看了我。
奕肃也看了我,笑了笑说道:“你们该回宫了,我也要去向父皇问安出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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