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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篇总第22-24章（外篇下卷）
外篇总第二十二章无言歌
潮起潮落
一生也可以就这样慢慢度过
可是/你一定也会有想起我的时候吧
当你的船泊进那小小的港
在离我极远极远的北方
当风拂过/日将落未落
你是怎样面对那些已经过去了的/和
还没有来临的痛苦/怎样去面对
所有相似的薄暮
你一定也会有再重新想起我的时候吧
可是/你是怎样
将过往的航线逐一封锁
让音讯断绝/让希望暗暗沉没
只留下一首无言的歌
在荒寂的港口上/随着潮起
随着潮落
--------------------------------------------------------------席慕容
四月底的一天清晨，叶山梓准时醒了过来。她一直都是个生物钟异常准确的人，何况，今天，她一大早就会有课。她起身离床，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的一角，春天早上清新的晨风当即拂到了她的脸上。
这个时候，京都的樱花早就凋谢了……当然，就是东京的樱时也已经过去了。
东京……
虽然说，这三年来，她每年至少都会回东京三四次，但东京对于她来说，已经是个很生疏的城市了，她甚至于觉得，自己大抵可以算是个京都人了……
但东京，毕竟还有她的奶奶。自从二十岁那年的冬天，她的外婆和她的爷爷相继过世之后，东京对于她来说，也就只剩下叶山绵子这个概念了。
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些年来，她还是常常会想到有末清明。或许是因为，在那个迷失山林的夜晚，她和他曾做过那个约定，因此，在困难的时候，她总是会想，既然她已经和一个人约好了，那么，她就无论如何也都要好好地活下去。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参加高中毕业典礼的那一天，有末清明那令她至今都百思不得其解的冷漠而奇怪的行为。三年多来，关于有末清明，她只是曾听一起在东京某大学读书的井上健和江岛叶子无意中提及过他，说他考上了东大的法学部，还有，他现在并没有和和久冰由在一起……也就只有这么可怜的一点点了。
当然，这都和现在的她没有什么关系就是了……她有时也会释然地想，她之所以会经常地想到他，或许就只是因为她的过往记忆太单调了，因此，能供她回想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异性的概念，对于她来说，除了已经和江岛叶子成为一对的井上健以及曾来京都看过她一次的中野楠之外，也就只有有末清明了。
或许，他早就已经把她这个学长给忘了……不过，她想，之后，她应该也可以慢慢地把他忘掉。这一年来，有一位来自神户的、在工学部学建筑的大四男生小林真一一直都对她很有好感，虽然她一直都没有表态，但对方却也一直都契而不舍，并没有放弃的意思……
既然她并不讨厌他，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机会呢？将来倘若能和他一起去神户，在那里生活和工作，又有什么不好呢？何况，小林真一还是个很好的男生。已经读大四的她，是该为自己的将来好好地想一想了。
叶山梓想到这里，不由长长地舒了口气。她回过神来，开始洗漱和吃早餐，之后，离开了租住的公寓，赶去京大的医学部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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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迟一些，大约是上午十点时，东京，在东大法学部的一间阶梯教室里，已经是二年生的有末清明正在上课。他这时因为是坐在靠窗的地方，于是便很自然地侧头看了一眼窗外，当即映入他眼帘的，是外面那棵大树高耸入云的树冠。
这是和前天、昨天甚至是明天都不会有任何不同的一个春日上午，可是，不知为什么，当他看着那些青翠欲滴的树叶时，却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叶山梓。虽然说，这三年来，他每天都过得紧张且匆忙，但还是会有一种类似于窒息的感觉在他心里越来越迅速地漫延着，令他越来越觉得呼吸困难……
好像有一种不满足、一种渴望和一种热切，在他心间交汇融合，发酵酝酿……他不由想，难道说，他真的可以这样继续下去吗？虽然他也想如他母亲所言，在叶山梓高中毕业之后，就把她忘了。有一段时间，他好像也真的做到了……可是，现在，他却一想到她，思念之情，便如潮水一般，不可抑制。
他想，在考上大学的那天晚上，她有在月光下奔跑以便让她过世了的父亲看到她吗？她现在怎样了呢？是不是找到了喜欢的人，把他忘了？当然，她就是真的彻底把他忘了，他也不会觉得奇怪，毕竟，她这又不是第一次把他忘了……或者说，她一直都没能把他记在心上。
是真的吗？他对于她来说，她对于他来说，真的是没有任何意义吗？可是，不最后证明一下，他又如何能死心呢？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也就认命了，从此都不再去想她了，不再为她发狂了……他这样想着，不由站了起来。顿时，教室里的其他人都怔住了。
站在讲台上的三浦教授诧异地看着他：“有末同学，你……”
“三浦教授，对不起，我出去一下。”有末清明说着拿起自己的东西，离开了座位，快步朝教室的大门走去。至于三浦教授和教室里的其他学生，则都莫明其妙地看着这个异常显目的男生如一阵风一般地消失在了教室门口。
大约一个小时后，有末清明坐在了开往京都的列车上。老实说，对于今天突然做出了这异乎寻常的决定，他自己也觉得很吃惊，但他的确是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他要去证实一下，叶山梓是不是真的对于他来说毫无意义，还有，她是不是真的又把他给忘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也好，他也就不用再对她牵肠挂肚这么难受了。
只是，当他突然出现在叶山梓面前时，对方会是怎样的表情呢？他真的很想知道。当然，再过三四个小时，他应该就能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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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近四点时，叶山梓离开京大医学部的附属医院，回到医学部交自己的报告。当她从教授的办公室出来，走在走廊里时，迎面走来的一个女生一看到她，当即便说：“叶山，你快下去吧。――下面有个男生找你。”那是她的同学雨宫，看来，也是来交报告的。
“是吗？谢谢你，雨宫。”叶山梓说。她想，应该是小林真一，今天，如果他再约她吃饭的话，她就要答应他了。
“好帅的男生啊。”雨宫笑着说。
叶山梓微微一笑：“那我先走了。”不过，走开时，她还是会有些纳闷地想，雨宫未免也太夸张了……小林真一虽然长得还算颇为清爽，但也还不至于到了可以令人惊叹的地步。
她下了楼梯，穿过大楼的一楼大厅，出了大门，走到了大楼外面。因为刚从光线不太亮的地方来到了户外，她要过了几秒钟才适应了此时春日下午的阳光。当她看清站在那棵老樱树下的那个男生时，她感觉自己周身的热血好像一下子全都涌到了头上，顿时一阵晕眩。
就是井上健甚至是中野楠突然来找她，她都不会觉得奇怪。――但那是有末清明。
虽然说一别三年，他已经从一个十七岁的少年长成了一个二十岁的青年，但那的确是他……也正因为如此，她才终于明白了雨宫刚才为什么会用那种惊叹的语气说到他。怎么会是他呢？清早起床的那个时候，她还对自己说，要把他彻底地忘掉，哪怕是曾和他有过无论如何都要好好地活下去的约定……
但这一刻，她知道，她根本就不可能做得到，或者说，她这一生，或许永远都无法忘掉他……可这不是很奇怪吗？在高中那个时候，在那短短的一年相处的时光里，他们又有过什么呢？她为什么可以这样肯定地以为，这个男生就是她孤寂清冷的生命里最特别的那个存在？
不过，她毕竟已经二十二岁了，而且，已经经历过了无数的痛苦和不堪，因此，对于任何事，无论幸与不幸，都有了抵抗力，因此，虽然她这时心中已是汹涌澎湃，表面上却还是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微笑着走到了有末清明面前：“有末，是你啊。”
有末清明看着她，也是微微一笑：“没错，是我。”
真是奇怪，一别三年，他们的开场白却是这样的。就好像他们并没有经过长达三年的离别，就只是在上一次分手的那个春日下午之后，过了一个短短的春假，又在枫林高的校园里不期而遇了一般。
外篇总第二十三章祈祷词
我知道这世界不是绝对的好
我也知道它有离别/有衰老
然而我只有一次的机会
上主啊/请俯听我的祈祷
请给我一个长长的夏季
给我一段无瑕的回忆
给我一颗温柔的心
给我一份洁白的恋情
我只能来这世上一次/所以
请再给我一个美丽的名字
好让他能在夜里低唤我
在奔驰的岁月里
永远记得我们曾经相爱的事
-----------------------------------------------------------------席慕容
叶山梓犹豫了一下：“有末，你……”
“我来京都，是为了做一个调查……”有末清明顿了一下，“既然来了，我想，还是应该来看看你。”说到这里，他淡淡地笑了笑，“我本来以为会很难找，没想到，一下子就找到了。”
然而，这并不是事实。到了京大之后，有末清明问了好些人，才终于问到了她的下落。刚才，叶山梓看到他的那一刻，那种无以言说的神情，他都已尽收眼底……望着有整整三年不见、已经二十二岁了的叶山梓，他不由想，真是太好了，这一次，她并没有忘了他，而且，她还和他记忆里的一样美好……甚至是更好。
“是吗？有末，我听井上说，去年你顺利考上了东大的法学部……”叶山梓迟疑了一下，“虽然这对于你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我还是想恭喜你又朝着成为外交官的理想更迈进了一步。”
“谢谢。”
有末清明正想说什么，这时，一个男生从远处快步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叶山同学！”
叶山梓定睛一看，那是小林真一。小林真一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不知为什么，一种类似于尴尬和不安交织在一起的情绪当即控制住了她……
不过，她转念一想，又释然了，她为什么要觉得困窘呢？就算有末清明真的是她生命里最特别的一个人，但小林真一却极有可能会是她将来相伴一生的人……因此，让很快就会从她的生活里再次走开的有末清明见到他，她又有什么好不安的呢？
“小林君。”叶山梓说。
小林真一走到他们近前，有些疑惑地打量了有末清明一眼，“叶山同学，这位是……”
“他是……”
叶山梓正想说有末清明是自己高中时的学弟，就在这时，有末清明出其不意地握住了她的左手。虽然说，在近四年前那个迷失山林的夜晚，在漆黑的山路上，他们也曾一直握着手，但那毕竟只是为了安全起见的权宜之计；而此时此刻，有末清明突然这样做，当即令她有些猝不及防，她条件反射般地想挣脱他的手，但有末清明反而握得更紧了，因此，她一时之间无论如何也挣不开。
叶山梓只好有些尴尬地看向小林真一。看着小林真一神情渐渐不对了的脸，她知道，她将来去神户生活和工作的梦想差不多已经被有末清明破坏殆尽了。但不知为什么，她却没觉得自己有多难过，反而还颇为欣喜……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或许，这三年来，在她的潜意识里，她就一直都在等着这一天，等着身边的这个男生从东京到这里来找她……现在，终于让她等到了。
“梓，你不是说，要领我去参观你们京大的校园吗？”有末清明笑看着她，“京大校园这么大，再不去的话，天岂不是要黑了？”
从“学长”到“梓”，在叶山梓看来，本来应该是天和地的距离，不过，有末清明却十分自然且平淡地一跳而过了。
“小林君，对不起，我先走了。”叶山梓只好说。
“叶山同学……”小林真一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看着叶山梓和有末清明紧紧握在一起的手，还有有末清明那虽显得不动声色却带着他能确切感受到挑战意味的清亮双眸，还是放弃了，“再见。”
“再见。”叶山梓微笑着说。说罢，她拉着有末清明走开了。
走出有些远后，叶山梓侧头看了有末清明一眼：“有末，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没想干什么……”有末清明笑了笑，“大概就是想让那位小林君知难而退吧。”
“你凭什么？”叶山梓望着他，“我们已经整整三年没见了，你对我的事知道多少？如果他是我的男朋友的话，你这样做，会不会太失礼了？”
“如果，也就是说……”有末清明顿了一下，“他还不是你的男朋友了。不过，我才不管他是不是你的男朋友呢，我只知道……”他又笑了，“当我握着你的手时，你并没有拒绝的意思，就如同四年前在北高山上的那个夜晚一样。”
听了他的话，叶山梓这才发觉自己的手仍然被他握着，她于是忙挣脱开了：“我承认，今天突然看到你，我真的很高兴……可那并不能代表什么，就只是因为，你是我的学弟，就这么简单……有末，你真的觉得，你刚才那样做很有趣？”
“当然不……你知道吗？今天上午，在上课时，看着窗外的那棵树，我突然想，我要是再不来找你，真的就要疯了……”有末清明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于是，我就来了。当然，我也曾想过，你可能又会忘了我，或者，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了，还好不是那样……叶山梓，我都向你投降了，你还想怎样呢？”
叶山梓望着他。她不由有些迷惑了，眼前这个男生，真的是有末清明吗？可那个时候，别说是当着别人的面握她的手了，他甚至连一丁点的好感都吝于向她表达……莫非，这三年来，他已经习惯对异性做出这些亲昵的举动了，而且，对自身的魅力也更为自信了，因此，他突发奇想，决定到她这个他的昔日学长面前试验一番？若真是如此，就算他真想和她玩这样的游戏，她也奉陪不起……她这样想着，沉默着转身朝前走。
“你不相信我？”有末清明追上了她，问。
“我不随便相信什么人。”叶山梓侧头看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难道你自己没有感觉吗？”有末清明不太高兴地问。
“我当然有。不过，有末……”叶山梓停了下来，注视着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我们不一样。不仅因为我比你大了两岁，还因为我们的出身非常不同……再有就是，我不是个能和别人开玩笑的人。――我这个人，没什么幽默感。”
“你觉得我有幽默感吗？我也没有。难道说，你以为，我今天坐了好几个小时的火车，到了这里，就是为了来捉弄你？”有末清明颇为气恼地看着她，“叶山梓，你居然不相信我。”
“我应该相信你吗？”叶山梓顿了一下，“那个时候，你可是整天和和久走在一起，形影不离的。”
“那个时候，你不也是总和中野学长走在一起？好像不让全校的人都知道你们是三年级的金童玉女，就不满意似的……”有末清明沉默了片刻，“叶山梓，老实说，你根本就没有资格这样说我。”
叶山梓怔了一下：“什么意思？”
“总之，你就是没有资格这样说我……”有末清明有些不耐烦地看着她，“叶山梓，你到底想怎样呢？”
“我没想怎么样……”叶山梓微微一笑，“不过，真的很高兴你会来看我。有末，如果你真的想参观京大的校园，那就快走吧。――真的很大呢。”
有末清明一时有些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因此，不由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你……”
“走吧。”叶山梓说着，径自朝前走。
有末清明顿了一下，当即也跟上了她。
之后，叶山梓领着有末清明在京大的校园里逛了一圈。有末清明由衷地说：“的确是够大的，我都走累了。”
“那当然……”听了他的话，叶山梓不由笑了，“难道说，你以为，全国就你们东大的校园最大？”
“我可没这么说，你也不用这么敏感……”有末清明微微一笑，“你们京大素有科学家的摇篮的美誉，所以，我一直都是很敬仰的。”
“是啊，你们东大以培养治国人才为主，我们京大则以培养科学家为主，大家泾渭分明……是没什么好比的。”
“你啊，怎么和其他的京大学生一样，这么敌视我们东大？”有末清明笑了笑，“虽然说，我将来的确是要从政；至于你呢，则会成为一名医生，但至少，我们之间，就不应该有这种不必要的成见的，对不对？我可是因为你的缘故，对京大很有好感呢。”
“是吗？真是令我受宠若惊。”叶山梓笑着说。
外篇总第二十四章错误
假如爱情可以解释
誓言可以修改
假如/你我的相遇
可以重新安排
那么
生活就会比较容易
假如/有一天
我终于能将你忘记
然而/这不是
随便传说的故事
也不是明天才要
上演的戏剧
我无法找出原稿
然后将你
将你一笔抹去
--------------------------------------席慕容
他们正说话间，有一个女生刚好迎面走了过来。那个女生看到他们，似乎怔了一下。
“及川。”叶山梓笑着叫她。
那个姓及川的女生微笑着走到他们面前：“叶山学长。”
“你这是要去自习吗？”叶山梓问。
“是啊……学长，我先走了。”及川说着欠身走开了。不过，走开时，她的神情中还是难掩疑惑之色。
“刚才那个女生……也是东京人，叫及川夏树，学经济的，今年刚考到这里……”叶山梓笑了笑，“我是在一次同乡联谊会上认识她的，不知为什么，一见面就觉得和她很投缘。”
“是吗？不过，我倒是知道为什么……”有末清明微微一笑，“其实，那位及川小姐和你有点像，当然，我想你也知道，我指的并不是样貌……对了，梓，你在这里，有没有参加什么社团？”
叶山梓当即摇了摇头：“没有。因为要打工，所以，一直以来，我并没有参加社团活动……”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有末，我们去吃饭吧。不过，我事先申明，我可请不起那些贵的地方，所以，希望你能将就一下。”
“你在说什么啊……难道说，你以为，我天天都在吃山珍海味？太可笑了吧……”有末清明不高兴地说。他顿了一下，又露出了笑容，“反正，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是吗？”叶山梓微笑着说。不过，看着有末清明这时清俊的笑脸，不知为什么，她的心微微地抽痛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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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们离开了京大的校园，来到了附近的一家小饮食店。那看来应该是叶山梓经常光顾的一家店子，因此，店里的侍应都已经认得她了。一个店长模样的中年女子一看到她，当即笑着说：“叶山小姐，你来了。”她看向陌生而出众的有末清明，“这一位……是你的朋友吗？”
“是我高中时的学弟。”叶山梓笑着说。
“这样啊……”店长笑着点了点头，“那么，俩位先请坐吧。”
“好的。”
坐下后，叶山梓当即察觉到了有末清明眼中流露出的极为明显的不快，不过，她佯装作没看见，只是微笑着说：“有末，你常吃面吗？”
有末清明怔了一下：“偶尔吧。”
“冷面呢？”叶山梓望着他，“你不是说，我吃什么，你就吃什么吗……那么，我们吃冷面吧……好不好？”
“好啊。”有末清明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一个侍应托着盘子过来，给他们每人一盘冷面和一碗冷汤。叶山梓提起筷子夹了一口数量的冷面放在冷汤里浸了一下之后，吃入口中。她吃了数口之后，见有末清明迟迟没有动筷，于是有些疑惑地问：“有末，你是不是吃不来？那就吃别的吧。”
“不是。”有末清明忙摇了摇头，“不用了。”他说罢，当即也依葫芦画瓢，学着叶山梓的样子开始进食。不过，说实话，就他看来，这种冷面虽然不算太难吃，但绝对也谈不上有多美味……当然，在叶山梓面前，他是绝对不会把这样的想法宣之于口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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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之后，他们走到了街上，这时天已经黑了，叶山梓问：“有末，你在京都有亲戚吗？”
“有啊，不过，我不想去找他们。今晚，我就住你那儿吧。”有末清明笑着说。他话一出口，叶山梓脸上当即显出了有些局促不安的神情，他不由笑了，“你别紧张，我和你开玩笑的。梓，我很少来京都，今天晚上，你就陪我到处走走……好不好？”
“好是好，不过……”叶山梓笑着点了点头，“在晚上，好像也看不到什么吧？”
有末清明笑着摇了摇头：“怎么会呢？我倒觉得，越是在晚上，反而越能感受到一个城市的特别之处。”
“但如果走累了呢？”叶山梓问。
“就坐下来休息啊……”有末清明不假思索地说。他顿了一下，微微一笑，“休息一会儿，再继续走。”
“饿了呢？”叶山梓又问。
“那就去买一些饮料和面包吧。”
“如果被警察……当作不良青年捉起来呢？”
“怎么会？现在是和平时期，又没有宵禁……”有末清明笑了，“何况，你是京大的学生，我是东大的学生，我们将来可都是国家的栋梁……警察怎么会把我们当作不良青年捉起来呢？”
“说的也是。――那就走吧。”叶山梓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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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们走得累了，就在一家街角公园里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叶山梓仰头看了一会儿星空，突然问：“有末，这三年来……你过得怎样？”
“就那样了……”有末清明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前的两年，也就是高中那个时候，我每天上课，忙学生会的工作，参加社团活动，日复一日，没什么好说的……井上学长和江岛学长退部之后，由中村同学继任了社长一职……”说到这里，他笑了笑，“总之，我没有违背对你的承诺，没有让环保部在我做学生会主席时寿终正寝。”
“现在想起来，还真是好笑呢。该存在的，自然就会存在；不会的，就怎么努力也是徒劳……那时，我居然还那么郑重地拜托你，真是的……”叶山梓顿了一下，“然后呢？”
“然后就是我考上了东大……”有末清明微微一笑，“再然后就是今天，我又见到了你。”
听了他的话，叶山梓不由又沉默了。
“那么，梓，你呢？”有末清明问。
“我吗？一直都在上大学……”叶山梓沉默了片刻，“在我读大二那年的冬天，我的外婆和我的爷爷相继过世了，我因此病了一场……”
有末清明迟疑了一下：“也就是说，现在……你就只剩下你奶奶一个亲人了？”
“是啊……”叶山梓缓缓地点了点头，“现在，我就只剩下我奶奶一个亲人了。”
“别难过，你还有我呢。”有末清明说着握住了她的手。
夜色中，望着有末清明神情柔和的脸，叶山梓心中不由一阵温暖。这时，一个念头突然掠过了她的脑海：或许，遇到有末清明，是她这一生最大的一个意外……而且，她是真的没想到，时隔三年之后，有末清明会突然来找她，可是……
“今晚的月色真的很好……和那晚一样。”有末清明突然说。
叶山梓回过神来，微笑着点了点头：“是啊。”
有末清明霍地站起身来：“梓，我们一起跑吧。”
“跑？！”叶山梓一时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于是有些疑惑地仰望着他。
有末清明伸手把她拉了起来：“让你的爸爸、爷爷和外婆看见我们啊。――我想，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
“你又不是他们的亲人……他们怎么可能看得到你？”叶山梓笑着说。
听了她的话，有末清明当即神色一变，甩开了她的手，沉默着转身走开。叶山梓知道自己刚才无意中说出口的话伤到了他，于是忙跟上了他，笑着说：“喂，有末清明，你别这么小气好不好？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
“那就是你的心里话吧？”有末清明侧头直视着她，“叶山梓，我舍掉自尊从东京来找你……对你来说，真的没有意义吗？”
“有末，你……”叶山梓想说什么，不过，最终只是低声叹了口气。她望着有末清明，温柔地笑了笑，“不过，就算他们看不到，也没关系……反正，我自己知道就好了。――有末，一起跑吧。”她说着先跑了出去。
有末清明怔了一下，也跟上了她，
他们就这样在月光下的街路上向前随意地奔跑着，当然，偶尔也会引起周围人的侧目。不过，一般人看着他们，都会微笑着想，这应该是一对正在热恋中的小情侣吧……因此，就是再怎么发疯，也都不值得大惊小怪了。
他们一直跑，终于跑到了一条河边，有末清明停了下来：“休息一下吧。”
叶山梓也停了下来，和他一起沿着河畔慢慢地向前走：“有末，我想，他们一定看到我了。那个时候，我许过愿的……”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有末，那天晚上，你许的是什么愿呢？能告诉我吗？”
“你猜猜看。”有末清明笑着说。
“总不会是和我有关吧？”叶山梓有些迟疑地问。
“你说呢？”
“真是的……”叶山梓轻轻地推了一下他的肩膀，“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不让我知道呢？”
“谁叫你那个时候就只是想着离开东京……”有末清明笑了笑，“而且，我一直都有在暗示你，甚至都直接问你为什么不读东大了……”他顿了一下，“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你居然都不记得我了……那么，我为什么还要死皮赖脸地粘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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