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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算计迭迭终难自清
往往是因为一个时机的问题,事情就会大有不同。眉庄落水一事,便是如此。纵使眉庄后来醒来了,亲口说自己是被人推下水里,也不会对幕后黑手有实质性的伤害。所以,即使委屈,也只能对外只说是自己失足跌落这样的忍气吞声,其中的明智,我明白,但是也害怕,那种即使被人谋害算计着性命也要粉饰太平的无奈,让我害怕的很。
这样的深宫,就算你无心争夺,处处忍耐,最后也只是将自己置于被动之中,比如眉庄,还有现在的我自己:
“呦,本宫瞧着是谁,这不是安贵人吗?”我本来是要去太后宫里的,却不想路上遇到了丽嫔,那个从来言辞带讽投靠华妃的女子,“安贵人这是要去太后那儿?”
明眼人一看,都知道来者不善。菊清十分担忧的看着自己的小主,小主昨夜里一直在照顾沈贵人,今儿又遇上了丽嫔娘娘,不知·····但是,她只看见自己的小主十分坦然地给丽嫔娘娘行了大理,从容的姿态也感染了她,让她不知不觉间少了一些不安。
“妹妹正要去太后那儿,”我很是自然的开口,一夜没睡,思想高度紧绷,说实话我现在真的很不舒服,头疼得很,但却又必须装成一副什么事儿也没有的样子,“不知姐姐是否也要去寿康宫?”
“本宫可没有你的福气,完璧归赵之后还可以被太后青睐,还是别去叨扰的好。”丽嫔话里是慢慢的不屑,但眼里却是真真的嫉妒,她是嫉妒,凭什么这样一个微贱的汉女,即使是那样原封不动被人从养心殿送回来,也还能得到太后的另眼相看,成了宫里的红人。太后病好了,她不仅有功,还引起了皇上的注意,凭什么!“本宫只是觉着安贵人伺候太后不出半月,太后就病好了,果真是喇嘛选出来的祥瑞富贵的女子啊。”
“是娘娘抬举了,臣妾不敢。”我不是傻子,丽嫔一看就不会善罢甘休,“妹妹失礼,要赶着去寿康宫伺候太后,怕是不能陪娘娘了。”
“本宫可不敢让你陪,只是本宫有些纳闷,沈贵人病的那样重,安贵人怎么不似侍奉太后那般殷情的照顾太后,好让你的姐妹早点康复呢?”最看不惯对方的反映了,像是在想自己炫耀荣宠一样,只不过是太后的看重而已,她还不是真正的妃嫔呢,本来华妃对她的忌惮自己就很不满了不说,现在是要挑衅自己了吗?“本宫可告诉你,别在我面前装,你这样子太后喜欢,本宫可是讨厌的紧呢。”
“臣妾不敢,只是今日真的仓促,不如妹妹择日登门给娘娘陪不是,悉听娘娘教诲。”我是真的有些急了,若在不去寿康宫,自己就会误了时辰,到时候自己即使和太后说了原因,也会破坏自己在太后心里的形象,还认为自己是一个爱说是非的人。
“不敢?这不就敢驳了本宫的面子吗?”对方越着急她就越开心,撇开华妃的命令,让自己拖住这个贱婢不说,就是她自己也是很乐意亲自让这个女人在太后那儿有污点,太后病情才有起色,她就擅离职守,不知道皇上会怎样看她?一想到她可能一扫之前的风光,又被圣上厌弃,她就开心,即使自己可能也会被牵连,但她怕什么,只要华妃一日不失势,自己的失宠就不会是永久是不是吗?而她,可见过甄嬛那贱人分过沈贵人皇宠,更不用说她了,“本宫要指点你,你却三推四阻,还总是拿着太后说事,可不是恃宠而骄,不把本宫放在眼里!”
丽嫔说的严厉激动,吓得我身边的菊清和小乐子一下子跪倒在地,不敢抬头,连我自己也要半屈着身,向对方低头,“臣妾不敢,只是先下太后真的要起身了,臣妾得去伺候着。”我是希望丽嫔能够听出我话里的深意,若是冒犯了太后,我和她都不会有好果子吃,希望她能不找自己的麻烦,但就怕丽嫔有备而来,受人指使而来。自己的位分的确低于她,如若她不肯放过自己,自己也不好做。
“怎的,太后那儿少了你还起不了身了,”丽嫔继续不依不饶,“本宫还就是不想让你走了,本宫倒是想看看没有你伺候,太后是不是又会病的厉害了回去。”
丽嫔这话说的不和规矩,竟然还牵连上了太后,但是偏得在场的人只有她位分最高,也正是如此她才肆无忌惮。我见她如此,心里焦急担忧,只知道自己今天避无可避了,难道就这样吃个哑巴亏,平白在太后那儿······我不甘心······,几乎是下意识的,我紧咬着唇,握紧了拳头,大有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只是因为我低着头,丽嫔没有注意,又或者是她根本无暇顾及:
“许久不见丽嫔,朕倒是不知道,你如今如此盛气凌人了。”突然出现的圣驾,算是破了自己尴尬的局面了。见者皇上对丽嫔的斥责,我确实松了一口气。丽嫔言语间冒犯太后,这样的错误可大可小,全看抉择的人怎样看,皇上也许是念及旧情,并没有重罚,只是让丽嫔闭门思过,无召不得面圣。目送着丽嫔低姿态的离去,她心里一定气急败坏,但是却仍要装作无事的接受自己被冷落的事实。
英雄救美的戏码在有些时候却是很必要,但是也难掩饰这种事情的老套,所以我不会感动,有的只是感激,而对于丽嫔,也许自己是该幸灾乐祸的不是吗?毕竟丽嫔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但是,我意外的高兴不起来。
“怎么,你是觉得朕轻纵了丽嫔?”胤禛见我看着丽嫔深思,他虽然不清楚我真实的想法,但是却也知道自己眼前的人不会如自己所说的那样,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开口,只不过是因为他想知道这个女子对于见识了自己如此处罚的看法如何。
“臣妾不敢,”我在心里惊呼,自己竟然在这个帝王面前走神,实在是太松懈了,“丽嫔姐姐本无什么大错,皇上如此做也只不过是想丽嫔姐姐收收性子,皇上苦心,臣妾都有些嫉妒姐姐了。”
“你,是如此想的,”胤禛有点好笑的看着他面前这个头都不敢抬,低眉的女子,这样明显的客套话,也是一般人会说出口的话,完全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但是也没有让他不耐烦,大概因为说这话的人是她,这个自己感兴趣的人吧,本来想着若是自己当面说她是在说谎会怎么样,但想到她可能会直接惶恐的谢罪,便又打消了念头,“不过,朕的心意,你只说对了一半。朕是不忍心你受委屈。”若处罚过重,她便会受人瞩目,宠妃一个就够后宫热闹了,她,还是平平淡淡才赏心悦目。
这样直白的情话,应该让人脸红心跳的,但是却让我胆战心惊,但是即使再怎么心里不安,我也要面露羞涩,受宠若惊的对待这份突如其来的皇宠,“皇上,····”
我话还没有说完,胤禛伸手握住了那个两颊微红的女子的手,冰凉的感觉就像是她掩藏在眼底深处被羞涩伪装着的警惕,不自觉的,他嘴角的笑就咧开了,果然,赏心悦目,“你的手如此冰,该加件衣裳。”
“皇上,”手被握住,感觉这那比自己的手打上一倍的手掌传过来的温度,我突然觉得心里好乱,头也更疼了,这个男人究竟要做什么,若是他想掩饰,或许旁人看不出这个帝王眼底的戏谑,但是现在,我看的分明真切,清楚了以后反而乱了心神,“臣妾不冷,臣妾的手一直都是这样的。”
“虽然是小事,但也要留意,该让太医看看。”
“臣妾知道了,谢皇上关心。”
细细的看着她,才发现她有些眼袋,还有她脸上的粉,虽然均匀但是却像是在遮掩什么,再想着她昨夜里是去见沈贵人的,便明了了,“沈贵人如何?”
“姐姐没什么大碍,只是太医说了得好好修养。”他能关心眉姐姐,说实话自己很替眉姐姐开心,总算是没白付出一腔热情不是?这个帝王心里不是没有眉姐姐的。
“既然如此,便让她好好修养,你也不要整夜整夜的守着了,记着自己的身子些。”胤禛握紧手里好歹暖和起来的手,难得有了心思去看望太后,“走,朕和你一道去见太后。”
真是太好不过了,如果是皇上和自己一起去,太后便不会在意自己为什么去晚了,再好不过了,只是,他若是不握着自己的手就更好了。
······
有皇上出马,太后果然没有在意我来得晚了些,听闻了眉庄的事,太后反倒是为着眉庄心疼了一番,她一直是偏爱这个性子温和的人的,但是皇上不想计较什么,太后也不会出面为眉庄做主,只是可怜那丫头白白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平素贪玩也就算了,没想到这次差点玩出人命,”这样的一句话明显不是说眉庄的,但是具体是说谁,我也不好去探究,“你昨夜里照顾了沈贵人一宿,今儿也被陪哀家了,回去休息吧,另外,替哀家给沈贵人送些东西,让她好好养着,可别落下什么病根才好。”太后明显有话要与皇上讲,我便知趣的谢恩退下了。
在眉庄那儿停留了一段时间,回到自己宫里已经不早了,我一进屋门,就看见宝鹃一脸的不自然得迎了上来,我没有理会宝鹃,直接由菊清扶着进了里屋。而宝鹃到底是伶俐的,见着我如此表现,就大感不妙,自己跪在了我的面前,头伏地行着大礼开口,“小主,赎罪。”
她主动认罪说实话还帮了我的忙,昨夜的事情她若想抵赖这个知情不报的罪名十分容易,大可以说她是见者眉庄出了华妃宫里就回来了,什么都不知道便可以了,但是她现在反倒先开口认错了,自己虽然不能重责于她,却也可以有凭有据的处罚,“你,何罪之有?”
“小主,奴婢不该将沈贵人落水的事情隐瞒,求小主赎罪。”
“你只隐瞒了这个?”她既然知道眉庄落水,那说明她在眉庄落水之前定是一直在看得见眉庄的地方盯着,换言之,眉庄出事,她必定是观看了全称,必定也看到了那个推眉庄入谁的人,同样,她也对落水后的眉庄见死不救!“我问你,眉姐姐落水的时候,你是否在场,是否亲眼看到了。”
宝鹃见我如此问,就知道我定是大怒了,自己昨夜里确实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这些事情绝不能告诉安贵人,隐瞒也许只会让安贵人对自己更加警惕,但是自己对沈贵人没有施以援手,才是她动怒的真正原因,她本想否认自己当时在场,但无意间的抬头,她看到了那人眼里的冰冷,和自己的主子竟然如此相像,又想着主子的吩咐,让自己彻底失信于安贵人,但却仍然要在安贵人宫里潜伏,便狠下心,冒险一搏,“是,奴婢却是在场,沈贵人当时本在观看红鲤,却不想贵人一时没看清滑落池中·····”
“一时没看清,滑落池中,”看着跪在地上的宝鹃。这个宫里第一个对着自己表示关心的宫女,我觉得失望极了,也心凉极了,“当时就没有别人在姐姐身边吗?”真的是姐姐自己失足掉下去的吗?宝鹃,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
“没有,”她一说完,就听到我把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搁置在桌上发出的“砰”的一声,吓得身子一缩,忙开口继续说,“贵人身边的小施和采月都被贵人谴开了,贵人落水时候,真的只有贵人一人。”
我说不出自己心里现在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气血上涌,当自己平复了心情的时候,我已经把桌上的茶杯掷在了宝鹃身旁,景德镇进贡的高级绘画瓷杯转眼间成了碎片,零零落落的躺在地上。宝鹃是自己身边的人,在自己病时候一直贴心的照顾自己,我曾经以为自己可以和这宫里的人扶持一起走过这宫中崎岖非常的路,但是那样的想法已经如这美丽的陶瓷一样碎裂,旁人自己还不知道,但是宝鹃是已经无法信任了,“你明明知道沈贵人与我情同姐妹,既然她落水时毫无一人,你怎么不去搭救?”
“小主,奴婢····”
我已经不想听她多说了,“我不求你舍身相救,但为什么你不呼救,反而直接回了延禧宫,还知情不报!”
“小主,奴婢只是被沈贵人落水吓慌了神,奴婢不是有心的。”
听着宝鹃的话,看着她不断的像自己磕着头,我却一点感觉都没有,还很不合时宜的想起了前世流行的话,你不是有心的,“但却是故意的。”许是自己这话说的很轻,倒也没有人听到,“所幸眉姐姐没有大碍,而你,贴心照顾我这样久,”从自己入宫到现在,你确实照顾了我很多,给了自己很多感动,可是你重来不是我的人,从一开始就是为了你的主子在我身边潜伏。但是我若真的打发了你,难免之后又会有别的人需要我防备,倒不如,这样想着,我做出了决定,“有错要罚,但是法不外乎人情,便免去了你掌事宫女的职位,由翠偲代替你在我屋里伺候。”
······
略显昏暗的殿堂内,烛火在微微的摇晃,偶尔会有一声“啪嗒”的烛火绽裂开的声音,在安静的氛围里十分明显,但是却影响不了那个在书桌上专心练字的人,而原本有事想要进屋禀报的人见到主子如此认真的练字,也不敢出声打扰,只是一直留意着,知道看见主子放下了手中的笔,便十分殷切的伺候了热茶,又将笔墨纸砚整理妥当,才毕恭毕敬的开口,“安贵人斥责了宝鹃,还让菊清代替宝鹃做了宫里的掌事宫女。”
“嗯?”
“好像是为了沈贵人的事,宝鹃知情不报,差点伤了安贵人和沈贵人的情意。”
“她从一开始就提防着她宫里所有人,既然不能得到信任,还不如就让她做好自己本分,需要的时候再联系。”说话的人停顿了一下,再次开口,“莞贵人那里如何?”
“槿汐一向小心谨慎,倒是没让莞贵人起疑,只是也没有深得信任。”
“她自己有贴身的人,自然要费功夫些。”
······
松阳县只是个小地方,一般外人都很少来,但最近却来了几个不好惹的人,据说那些人是京城来的。确实是京城里来的,直接就去了县丞府里,还有被当作上宾款待。
小镇里因为这几个外来者难得热闹起来:
刘大蛮夜间暴毙,刘家所有的钱财竟然被萧家接管。
安县丞赶走了自己所有的妾侍,与发妻举案齐眉。
就着两条,足够让小镇议论许久了。也足够让有心人猜测外来者的身份和目的。
安府的后院,原来是柴房的地方,现在却是整个府里最气派的屋子,里面的装饰全部变了,唯一不变的是那个衣着朴素,甚至和这个屋子的华丽有些格格不入的妇人,那便是我的娘亲,一个眼睛不好心却亮堂了的人。突然出现的京城人,说是奉了容儿的命来照顾自己,那些人确实有实力,现在连安比槐也不敢妄动自己一分一毫,但是这样有本事的人,容儿如何能驾驭?容儿只是后宫妃嫔,母女虽没有书信往来但她却知道自己女儿的性子,定不会想方设法去做什么宠妃,怕安稳便无所求了,这样的人定不会是容儿派来的,也决不会是皇家的人。这样的照顾自己这个老妇人,怕还是为了容儿。
“萧姨娘,”她开口,唤过那个最近一直眉开眼笑的女子,这个除了容儿外唯一一个值得自己信任的人,“我想给容儿写一封家书。”
“也是,府里有这样的喜事,该是告诉容儿。”萧姨娘不会多想,她性子直,往往看事情没有别人透彻,但是这样的人也往往很容易幸福,不是吗?
像是默认了萧姨娘的话,“也不用找别人了,就麻烦一下那几位京城里的人吧。”萧姨娘不会写字,而自己又眼瞎,信件只能找别人写,再者,这些信件想要秘密的传到容儿手中根本不可能,倒不如一开始就在他们的掌握之下,也不会打草惊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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