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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齐格回到骑士殿,斯特里亚和弗莱彻的床铺整洁,想必是一晚上跟着其他人在外寻人,没有回来睡。齐格冲了澡,洗去露宿一晚和一早晨的疲惫后,便倒在床上,睡得人事不知了。
再次睁开眼已不知何年何月,浑身充满长觉过后的酸软,即便是一向严格作息的齐格都不免满足于充实甜美的睡眠。换上干净的近卫制服,齐格下了塔楼。
此刻已近黄昏,往日里正是饭前操练的时间,骑士殿内却没几个人在。齐格随便抓了一人问,才知道,拉梅威因为昨日种种变故特意免了昨夜参与围场寻人之人的午间操练,因此大部分人都回塔楼补觉去了。
国王从来以宽待下人出名,拉梅威虽在操练上最是严格,食物方面却想得周到,骑士殿内专供禁卫军使用的厨房全天准备了各种食物,以备操练间隙的骑士们随时补充能量。
齐格肚中昨晚上被另一人一狮瓜分的兔肉早就消耗殆尽,此刻已是饥肠辘辘,走去厨房觅食,走到厨房门口时,齐格就觉察到有些异样。
厨房门半掩,里面传出细碎的呻吟和低低的调笑声,不仔细听还真不易察觉。
一开始齐格以为撞破了哪个骑士和厨娘的好事,转身想避,但转瞬便出了那熟悉的声音,惊得愣在了原地。
他不止一次听到过类似的动静。
从格利诺布到王城的路上,为了节省路费,三人凡入住旅舍都只要一间房,弗莱彻又从来不是压抑本性的人,有时以为齐格睡熟便拖着斯特里亚办起事。两人情浓时不挑地点,动静更是不小,齐格往往半梦半醒间就不得不被迫听了墙角。因而,斯特里亚刻意压低的呻吟和弗莱彻激烈的喘息他是再熟悉不过。
一时间,齐格简直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该为这两个死党的和好感到欣慰,还是替他们如此胆大的行事而讶异了。
齐格尽可能轻手轻脚地带上门扉,慨叹着走出骑士殿,正在苦恼要另觅食物果脯时,迎面走来一位皇宫内侍。
齐格正要让行,却见内侍停在他跟前,低头行礼道:“请问是奥因塔尔阁下么?”
“是我。”齐格疑惑地答道。
“王子殿下醒了,望您前往塔楼一叙。”说完也不等齐格回音,便径自转身离去了。
齐格心道还真是什么人带出什么样的侍从,全然的尤里安的风格嘛。却不曾想自己如今也算王子的“侍从”了。
齐格来到尤里安的塔楼寝殿,轻敲三声后有人开了门。四帷大床上,王子靠在一堆靠枕上,正在闭目养神。
齐格进了门,才意识到给自己开门的竟是尊贵的魔王陛下,正要出声行礼,琉森却挥了挥手,示意他坐到床边的椅子上,自己端了一只玻璃碗直接坐到了床的一侧,轻声叫醒尤里安。
王子的脸色依旧苍白,但因着烧热未退唇色反倒比平日里鲜红了不少,倚靠在琉森的臂弯里,不胜娇弱的样子,和英武强壮的魔王一起竟显得无比般配。
齐格坐在床边,看着尤里安向琉森投去乞怜般的目光却未得同情,只得咬牙切齿喝掉了碗里的药,然后一口吞下琉森随即递过来的糖果,齐格顿感别扭,不禁怀疑,把自己叫到这里的原因难道是看这两人情意绵绵?
琉森像是终于想起了齐格的存在,转过目光,神色里犹带着面向尤里安时的温柔和纵容。
“还未来得及谢你。”魔王的声音低沉,却富有磁性。
齐格心内滕然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自己救了的人还没道谢,他一个旁人反而先开口,倒显得他们之间有什么超出一般的亲近。不过转念一想,一个是魔界至尊,一个是精灵王室集万千瞩目的下任继承人,如果他们不亲近,难道还轮到自己和尤里安亲近么?
齐格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因而没有做声回答。
“他是我的近卫,做这些是应该的,对吧,齐格弗雷德?”尤里安有气无力地道。碧蓝的眸子仍因药味的苦涩泛着薄薄一层水光,褪去了平日里一贯的冷淡,柔软的目光看着齐格,竟让他不受控制地点下了头。
在药力的作用下,尤里安渐渐入睡,睡颜如婴孩般的恬静。
齐格跟着琉森走出房间,两人慢慢走下塔楼。转角处,齐格曾与尤里安争执的走廊,光线一如既往的幽暗。琉森转过身,用与方才截然不同的冷峻表情道:“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王子的近卫。”
齐格一时反应不及:“什么?”
琉森却不再答话,往下走去。齐格赶忙跟上:“我不懂您的意思,陛下,况且这事难道不是我国的国王才能决定的吗?!您是……”
琉森打断他:“你昨天的失职害尤里安受伤,没有引咎辞职已经让我惊讶,现在反来质问我?”
齐格愕然。
“等王子病愈后国王会宴请你,作为对你将王子带回城堡的谢意,”琉森蓦地转身道,“但我要是你,肯定没有脸去参加,你说呢,骑士奥因塔尔?”
齐格哑口无言。
齐格直到躺在床上仍在为琉森的指责感到不忿,但同时脑子里还回响着尤里安的话。
王子的近卫,理所当然的守护。
老实讲,在这之前,他从不认为尤里安受伤落马和两人被困森林一整晚是自己的错,毕竟出现黑熊不是他能预见的,而之后他也给了尤里安选择的机会,愿意背他回城堡,却被拒绝了。在齐格看来,参加禁卫军选拔全然是他自愿的,他就有义务尽其所能完成操练和巡逻,包括被国王钦点为尤里安的近卫。所以即便之前尤里安故意捉弄他,齐格也仅仅抱怨,并没有排斥参选这件事本身。连这次围猎也是,既然尤里安要求,他就去完成属于猎手职责范畴的一切。
但超出这些的呢?如果王子耍性子,他也要为造成的后果负责吗?
齐格几乎有些不解尤里安说这话时的理所当然。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齐格总觉得除了强调这件事本身之外,尤里安也在转移话题。难道连他这个“青梅竹马”也察觉到魔王的态度太过暧昧了?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叫琉森的家伙真的是魔族之王吗?表现得也太过明显了吧。
在陷入沉睡之前,齐格隐约想起,琉森在塔楼的楼梯上回身面对自己的那一刻脸上的神情,竟和过去尤里安嘲讽他时如出一辙。
困扰已久的梦魇意外地没有来打扰,第二日清晨齐格是被一声怪叫给惊醒的。
“这是什么东西?!”弗莱彻只穿一条裤衩,头顶鸡窝,几乎□□地站在齐格床边,手里还提着一只毛球——那是仍自顾自瞌睡中的亚历克斯——弗莱彻神色怪异,把手伸得远远的,仿佛揣着一枚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原本被窝里突然钻进一个毛茸茸的物体,一开始弗莱彻还以为那是斯特里亚的脑袋,但是逐渐觉察到不对劲,斯特里亚正蜷缩在他怀中,四肢和他的纠缠在一块,那这只紧紧贴着他后背的温热的东西是什么?!
弗莱彻伸手抓住那个不明入侵者,举在眼前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只不知是猫是狮的……动物?!
总之,对于从来对毛绒物体感冒的弗莱彻,这只一大早出现在他被窝里的小畜生实在是可怖可恨。
齐格知道弗莱彻患有毛绒动物恐惧症,可此刻他正困得慌,没好气地嘟哝了一句“你就当是我收养的宠物吧”,翻了个身继续睡。
弗莱彻刚要发作,那只毛茸茸的小家伙突然在他手里挣扎起来。弗莱彻嫌恶地将亚历克斯甩甩了出去,亚历克斯在空中滑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然后落在了齐格胸口。虽然它仍是幼年,但体重仍相当可观。齐格感觉胸口像是被块石块给狠狠砸了一下,却也因此彻底醒了。
“你干什么弗莱彻!”齐格翻身坐起,却无暇抱怨。亚历克斯在他怀里扭动,齐格赶紧查看小家伙有没有给伤着。
事实证明,经过森林里一日的颠簸和过程中齐格的“悉心”照看,亚历克斯显然不再惧怕这突如其然的意外,只对把它从睡梦中吵醒的弗莱彻龇了龇它那还没长全的牙,然后嘴里一阵咕噜,在齐格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它的大觉。
齐格既无语,又有些好笑。把尤里安带回城堡之后自己蒙头大睡,倒把亚历克斯忘得一干二净了。昨天从尤里安那回来之后,给亚历克斯带了一点牛奶,小家伙一脸嫌弃地看了齐格一眼,还是哧溜哧溜地喝光了,之后意犹未尽地舔着舌头,倒让齐格生出一丝愧疚。
但弗莱彻却没那么容易打发——
“开什么玩笑齐格弗雷德!你和那个小王子消失了一整天,国王最后出动了整座城堡的人来找你们,结果他又是受伤又是寒热,你却毫发无损好端端地出现在床上,还带回来这么个东西?!”
“它是头狮子,弗莱彻,虽然年龄小了点。”齐格耐心地解释道,“而且尤里安也同意我带它回来的。”
“‘尤里安’?”弗莱彻瞪大褐色的双眼,“你和那个小王子到底什么关系?你们发生了什么?这只小畜生又是怎么回事?”
齐格扶额:“你一次问那么多,我回答不了啊。”
在斯特里亚的再三劝说下,肆无忌惮地大秀胸肌的弗莱彻终于披了件外套,坐下听齐格说完事情始末。
“这么说,一切都是意外?”弗莱彻双手抱胸,有些怀疑地看着齐格。
“我为什么要骗你?”齐格轻轻抚摸亚历克斯柔软的毛发,看着他对面的两人同时陷入沉思,但显然他们注重的点不在一块——
“连王子殿下都不能自如施展术法,难怪即便父亲让我勤加练习也难以习得了。”
“怪不得帅哥魔王会不爽,你们俩这么凭空消失一天,王子还那么秀色可餐,能不叫人担心吗,人家可是和魔族公主订了婚的。”
齐格苦笑:“拜托,你说的我好像怎么了他一样。”
“没有吗?”弗莱彻假装惊讶地道,“我还是那句话,虽然小王子脾气差了点,但是模样实在是不差啊。”
“弗莱彻。”斯特里亚摇头表示不赞同他的言论。
“得了,斯特里亚,我们私底下议论又不会怎么样,”弗莱彻挥了挥手,“听说魔族女人都热情奔放的很,别看魔族公主那小身板,对付这小王子还是绰绰有余,啧啧,跟着我们英明神武的齐格弗雷德难道还不如入赘魔族?”
这下连齐格都皱起眉,给了弗莱彻一个警告的眼神,弗莱彻却似无知无觉,大大咧咧地继续:“我又没说错,你这可是救他于水火,以身相许也不为过……”
齐格听弗莱彻越说越没影,只得伸手打断他:“停停停,我才不像某些人是移动的荷尔蒙,既没有在室友还睡着时毫不顾忌地床震,也不会不分场合在厨房就发起情。”
对面两人皆是一愣,斯特里亚脸蓦地涨红:“什……齐格……”
弗莱彻倒是落落大方:“干嘛不趁年轻挥霍掉一点多余的精力,况且过去你也不是没撞见过,下次再看见就继续当不知道不就行了。”
“弗莱彻闭嘴!”斯特里亚的耳根涨红到发紫。
齐格把亚历克斯放在床下的一个纸箱中,显然这个临时住所对幼狮来说不够舒适,亚历克斯才会意外钻入弗莱彻那温暖的被窝。齐格记下了,决定一会下楼去马棚找一些干草铺在箱子底部,给可怜的亚历克斯做个窝。
“你去哪里?”弗莱彻疑惑,“魔王不是解除了你王子近卫的职责了?”
“的确,”齐格披上外套,“但他没权剥夺我参选禁卫军的机会。”
齐格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既然魔王看他不爽,他不再出现在尤里安附近就是了。那时候他的想法就是如此简单,也没意识到自己的决定中多少含有一丝赌气的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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