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不拣花朝

作者:清风何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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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懂得


      随着卫夫人产期的一天天临近,卫夫人宫中也快要人满为患了。太后天天派人来问,陛下更是每天亲自来探,有时为了多点时间陪伴,连办一些国事都是直接宣了大臣进卫夫人住处的正殿商讨;卫家的二姐少儿也获恩准可以不时进宫;此外,一道圣旨整个太医院已是搬了过来,还有指派下来的已经可以从早到晚分成好几拨轮流伺候的侍女,和接连不断送来赏赐贡品的太监侍随……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人,从朝臣到宫婆,从郎官到亲贵,简直都能在卫夫人处见到。

      当下哪里还有什么后宫,这后宫就住着卫夫人一人。

      刘妍当然不知道母亲怀自己的时候是否也是这样的情景,而母亲怀两个妹妹的时候她太小也不记得,可她现在每天看着满屋子的人进进出出就头晕,只有父皇来了最让她高兴。

      “朕有预感,这次子夫一定会给朕添个小皇子”。刘妍看着父皇倚在母亲的床榻边,握着母亲的手,眼里满是暖意的轻诉,不禁自己也生出笑脸来,小皇子好啊,我也想有个弟弟。她在心里默道。

      这段日子她和妹妹都被千叮咛万嘱咐不要惹母亲操心,她便也乖乖地做到,而霍去病的里房,便成了她最常呆的地方,自从那一次她被他留下来看书之后,她就成了他“默认”的可以留下来的人。他还没去,她就先去那儿等他;他来了,见她在,也不排斥。霍去病的话依然少得可怜,而刘妍总会趁着他用食的空当说上一会儿,大多时候都是闲扯,他不答,却也无嫌烦恼怒之意。

      刘妍也不懂为什么她霍哥哥的精神总是那么好,明明他是天天还要跟着父皇读书议事的人,且平日里习武骑射什么的也都少不了,她却从没见过他有累的迹象。反倒是自己,好几次都看着看着书睡着了,醒过来时那人早已经走了。

      纵使很多年过去,刘妍也能清楚地记起这段光景,她总觉得,她和他之间那份细水长流的默契,就是从这段年少的伴读时光开始一点一滴累积起来的。

      当下这段“非常时期”霍去病也被少儿叮嘱暂不要来打扰他姨母,但刘妍却也不觉得无聊,她对里房的兴趣可没有减少,她反而可以因为他的不在而放宽心地看看那些她觉得一辈子都看不懂的地图和沙盘,哪里是雁门,哪里是河朔,哪里是上谷,哪里是祁连山。。。这小小的天地里,其实藏着一个广袤的天地。

      “恭喜陛下,恭喜太后,夫人平安诞下一位小皇子!”宫婆小心地抱着刚刚出生的小团子向殿外已经焦急等待了许久的主子们回话。

      “哈哈哈,朕有儿子了!大汉有后了! 哈哈哈!!”陛下简直喜不自胜,太后也笑得合不拢嘴,一旁的平阳公主和卫少儿也是激动坏了,一个个都要抢着要看刚出生的小皇子。

      “恭喜陛下,恭喜太后,参见皇长子千岁千千岁。”一屋子的宫人纷纷跪倒,连声呼喊。

      “好!好!太医院医者,全赏!凡属卫夫人宫者,全赏!”

      刘妍从没见过父皇这么高兴过,此刻,他抱着襁褓中的弟弟,在母亲的床榻边兴奋地来回踱步。

      “妍儿,快来见过你的小弟弟!”父皇坐下来,把她叫过去,一手怀着弟弟,一手环过她把她抱到膝上,“你看看,跟你刚出生时一样可爱呢。”

      “不是说我出生的时候不好看的么。。。”

      “谁说的。。朕跟子夫的儿女,个个都好看!”说着宠溺地揪了一把她的脸蛋。她又看看母亲,母亲还是显得很虚弱,可也笑得舒服。

      “陛下。。。”听母亲缓缓唤了一声,刘妍知趣地从父皇身上爬了下来,退了出去。却还是听到父皇对母亲的说话声:“子夫,朕以后要把天底下最好的都给我们的儿子。。。朕也要给你最好的。。。”

      小皇子满月的这一天,陛下在宫里大宴群臣和后宫众人。

      父皇给弟弟取名刘据,据儿,据儿,还真是好听。刘妍坐在下面,又望向坐在陛下身边的母亲,母亲依旧动人无比,可不知为什么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喜悦,甚至有那么一霎还会失了表情。大概是还没恢复身子吧,她想。

      有些时日没见的卫青当然也来了,一详谈才知道,母亲生产那日舅舅还在军营里,竟对此事浑然不知,直到和副将们议事时陛下的近身太监前来报喜,这才知晓,舅舅也是高兴坏了,可无奈军务缠身,直到前几日才得空去了后宫探望了自家姐姐和新外甥。

      父皇也真是的,这么可喜的事情,却也不给舅舅放假。刘妍不解。

      和卫青一起来的当然还有霍去病,好久不见他,刘妍也不禁打量起他来,刘海又长了,发冠换了颜色,衣服也是以前没见穿过的,好像还长壮了些。。。嗯,没来母亲这儿肯定得空闯祸去了,霍哥哥天不怕地不怕。。嘿嘿。。。又见那人持箸耐心地分着鱼肉,一副从容优雅的样子,呵,这时候倒像个真正的公子哥。

      宴席那日之后,又过了几天,刘妍又在里房看到了霍去病。“霍哥哥霍哥哥,随我去逗据儿吧!” 她现在可喜欢逗据儿玩了。

      “刚刚去给姨母问安的时候已经逗过了。”不咸不淡地,一下子就挫败了她的兴奋劲。

      “你不高兴么?这么值得高兴的事,你看看父皇、舅舅,他们都高兴成什么样了!”

      霍去病正围坐在沙盘前用石子细细地划着什么,这时却抬起眸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刘妍被他的肃穆震到,“我说错什么了么?”

      “怎么会不高兴,那也是我的弟弟。。可也许。。。。” 刘妍看他若有所思的神情模样,完全不像个少年。

      “你知道故皋与东方朔作了《皇太子生赋》和《立皇子祝》么?。。。”

      刘妍摇摇头,她甚少听说前朝的事情,也只知道满朝文武都为据儿出生而庆贺。此时却突然从霍去病口中听到两个陌生的臣子的名字。。。 “作《皇太子生赋》、《立皇子祝》。。。。。这——”

      她猛地正视霍去病的眼睛,突然间就明白了。想起母亲在宴会上的怅然若失,想起自己还埋怨父皇不给舅舅放假,又想到这《皇太子生赋》、《立皇子祝》 ——

      舅舅是对的。。。舅舅哪儿是没有假放,只怕是为了避嫌。。。母亲是在担心。。。母亲当然会担心,眼下多少人在看着她。。。皇、皇太子祝。。。。。。

      她再次看向霍去病,自己的心思还如此天真,他却已经思量到这些了。。。

      “我。。我懂了。。。” 刘妍这是头一次体会到所谓的“大人”的世界的复杂,宫门深似海,原来母亲,舅舅,霍哥哥,他们都清楚。。。

      “霍哥哥!你会。。。保护我们的对吧?保护——母亲和据儿。。。”她突然问他,可还是把那个“我”字咽进了肚子里。

      那人早已在继续刻划摆弄沙盘了,听到这话,顿了一下,片刻之后,他将手中的一子啪地定放在沙盘一处:“那是自然。”眉宇间毫无动荡,一片清明。

      你知道这答复的分量。长大之后,你要做到的。少年在心里给自己加码。

      三月,陛下立卫夫人为皇后,大赦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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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MS俩孩子被我写得太早熟了略假。。。。LOL (公主:再不长点心智本公主都快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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