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不拣花朝

作者:清风何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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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见



      天子的宝贝外孙满月这日,未央宫特设大宴庆祝。宫人小心怀抱着襁褓中的小曹宗,跟在卫长和曹襄身后一同上殿。

      “快扶公主好生坐下!再把宗儿抱过来给朕看看!” 天子忙不迭地命令,声色里都透着顺畅高兴:“妍儿身体还要好好养,就继续留在宫里吧,这样朕也能多留小外孙在身边一段日子!”

      刘妍倚坐在侧,轻声应答。自有孕以来她就被接到了长安宫中由皇后亲自照料,如今产下子嗣,她浑身都散发着一份初为人母的温润光采,连透在她气色间的稍一抹虚弱也淡化得几乎看不出来,在自己的孩子面前,每一个母亲都是动人的。

      五光十色间传杯弄盏不断,这时有大臣起身贺道:“臣听闻小殿下出生之日正好也是河西初战大胜之日,可见小殿下是大福气之身啊!”

      霍去病的军报向来滞后,传回长安之时那胜仗已过了快一个月,但推算一番下来日子的确没错,天子听到这番话更是笑得更加响亮:“那可不是!宗儿就是我大汉的福星!”

      刘妍心中一动,居然连这个都能撞上。。。

      一年多以前平阳公主与自己的那番密谈,不能说让她释怀一切,却也再没了放不过的理由。任何事情都大不过生死这一关,她不可能冷眼看着自己年轻的丈夫就这么郁郁死去,她必须要做点什么。。。曹宗的到来无疑是一剂久违的甘露和抚慰。。。想到这里她看向曹襄,他正一脸欢喜满足地看着上座的父皇抱宗儿逗趣,便好,他是个很好的父亲,那便好。

      “给朕传霍光进来!” 天子看过小曹宗,心情大好地决定要见一见霍光。“霍小子几天前突然派人带回个在河东的弟弟,呵,他自己远在千万里之外倒还能记得这些——嗯,眼下的确还不是他回来的时候。。”

      今夏联合出兵的几支队伍,唯霍去病这路一枝独秀,赢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天子毫不迟疑再行加封,长安内外又是轰动一片,这骠骑将军扶摇直上实在堪称神速,再多打几次仗,怕就得出两个大将军咯。。。

      霍光第一脚踏进大殿,就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投射在了自己身上,不禁腿脚有些发软。从河东到长安的一路上,听到的全是关于霍骠骑的威名和彪悍战绩,那故事叫一个丰富多彩,他每天都在怀疑那个百姓口中遇神杀神遇鬼杀鬼的盖世英雄是怎么就成了自己的哥哥。。。后来进了大将军府,见到大将军真身,他都还不敢相信——

      卫青绽开笑脸,和蔼地冲他道:“你就是光儿?——我是你舅舅。”

      “你就是霍光?”

      殿内回响着天子有力的声音。

      霍光定定地站在中央,绚丽灯烛照得他脸上开始发热。在大将军府住的这几天他都如在梦中,更何况今天他第一次朝见圣颜。。。。

      “小的——是。。霍光。” 自幼深谙的那套礼法常识都不知丢去了哪里,他的声音也有些弱,但还好,总算是答了出来。

      “你可要学学你的哥哥!”天子也没有想到这霍家的弟弟和哥哥能相差得这么多,霍去病在霍光这个年纪,可是已经能在长安集市上横着走了:“你怕什么,把头抬起来!”

      一张青涩的少年面孔这才慢慢映入众人视线内——眉清目秀,随他哥哥的好模样,只是一双眸子里全是纯净和深深的茫然,没有半点骠骑那样的星火。。、这应该是个温和含蓄的孩子。

      “从明日起,你便开始任侍中之职,跟你哥哥那时候一样,嗯。。从头开始学吧。。” 霍光这般乖巧倒也不错,乖张不羁的那种有去病这一个就够受了。。。他现在的年纪比当初去病入宫还要小上几岁,慢慢来。。天子暗自道,他其实考虑得很远:“先下去吧。”

      “哎,这霍光完全不像他哥哥啊。。”

      “是个姓霍的陛下就觉得好。。哼,就这孩子,将来能不能成事谁知道。。”

      “也就沾他哥哥的光而已,再说本来就不是什么特别亲的兄弟。。”

      霍光听着这些低低细语的声音,觉得走出殿门的路实在太长。。

      天子考虑到长女的身子还需多多休息,便让她提前退了席。刘妍从殿里出来,往回没走多远就看到庭阁间似乎藏着个略微熟悉的身影,小小的一只,孤孤单单,一动不动,也不知在这儿呆了多久。

      “光儿?”

      霍光永远都记得这一次的相遇——他慢慢地转过身来,一个陌生的女子站在眼前,点点笑意,温婉动人。微风中她的袖口轻摆,发丝缭绕,她漂亮得就像天上的神仙。。。他怔怔地看着,脸不自觉地发红,刷地又低下头去。

      “我打扰你了?” 刘妍只当他觉得自己是不速之客:“可为什么你要躲在这儿?”

      “我。。。” 霍光微微抬起眼角,却答不下去。

      “这是卫长公主殿下。。。”随侍宫人的声音响起。霍光一愣,这次连忙站了起来:“公主。。霍光拜见公主殿下。。。”

      “无妨,你起来吧。” 刘妍看他之前在殿内根本没敢打量周围一眼,没见过自己自然不奇怪:“。。。你有心事对不对?”

      “。。。。。”

      宫人们都退下去之后,她才又对他说道:“现在只有我和你了,能跟我讲讲吗?”

      此时小霍光的个头还矮了她一截,他仰头看去,她如玉的面容上写满了真诚。。。再后来,他早高过她一个头不止,也已经成长为温文尔雅、自信从容的汉室栋梁,每当他在她身边,他就会变成一个最棒的倾听者,以及一个最善解人意的弟弟。

      “光儿,其实在这宫墙内你只需记住,你的君,是陛下,你的舅舅姓卫,你的哥哥姓霍,这就是全部——不管别人怎么说,这就是全部。”

      “你是霍家的孩子,也是卫家的孩子,你和你的哥哥是亲兄弟。”

      “我也便是你的姊姊。”

      “你会有一个很远大的前程,你会和你的哥哥一样了不起。”

      这一次的对话他谁也没有告诉,即使是霍去病后来问起他与卫长的初识,他也是随意一句话带过,而卫长也很默契地选择不提起。这一番话带来的神奇力量一直存在他的最心底里,他的哥哥改变了他的命运,他的“姐姐”肯定了他的命运,他的一生不至于走得阴差阳错,全始于今日。

      她也许永远都不知道她有如此重要,或许她是知道的,不过那也不重要了。。。

      = =

      多事之秋,这话果不其然。话说春夏相继大战之后,匈奴浑邪王休屠王愿意率部归降的消息终传来,天子紧急授命一直屯军边境的霍去病带兵前往受降。

      霍去病怎会料不到这其中之诈,受降当日,他果断出兵平息了临阵的叛乱,最终成功带领十万匈奴兵渡过黄河归降。至此,河西之战算是画上了句号。

      “将军,您快去看看!那浑邪王可有好家伙要献给您!” 赵破奴兴冲冲地奔过来喊住他。

      “他又搞什么鬼东西?” 霍去病不耐烦地拉了拉手里的弓。

      “不是鬼东西,真心是‘好东西’啊,弟兄几个可都已经乐坏了!”

      果然老远就瞧着围了一群人,也不知道在起哄些什么,只听得大伙儿一个劲地赞。霍去病走过去拨开几个人一看,呵,围着中央火盆的居然是一整圈儿匈奴女子!

      “骠骑将军!请接受小王给您和士兵们的献礼。” 混邪王跪地说着匈奴话,不用懂也能明白他的用意是什么了:“都抬起头来!见过汉朝的骠骑将军,就是你们口中的‘苍狼’——”

      随着女子们的纷纷抬头,周围的汉家士兵们都不禁喊了出来——妈呀,这一个个都是绝美的人儿啊!楚楚动人,我见犹怜,又带着异样风情,随便一个带回去都是天大的福气!可惜这人数太少,嘿嘿,将军是要怎么分。。。

      谁料霍去病竟变了脸色,转身对上了身后的将士:“瞧你们这点出息!”

      跪在地上的绝色美人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都痴痴愣愣地望着他,都说苍狼是沙场上最厉害的人物,可没想到的是,他竟年轻英挺到这地步!大漠最致命的敌人,也是带给大漠最好的礼物!跟着这样的男人,简直是所有女人的梦想! 若他够倜傥,便把我们全都收了去吧。。。

      霍去病接下来说的话,被精通匈奴语的汉兵一字一句地传达进混邪王的耳朵里——

      “浑邪王,你从未真正在汉土生活,怎了解我们的好?我大汉幅员辽阔,锦绣如画,好山好水里不知生养着多少秀丽女儿家,遍地都是佳人——还要你们的女人来干嘛?! ”

      “倒是那伊稚斜单于,专宠南宫阏氏到今天。。。你就该知道我汉家女子可比你们的女人好多了去了。”

      “你这番美意,本将军用不上。”

      汉家郎保汉家天,谁要去故意给自己在敌人的地盘儿里挖个温柔乡?他可绝不许自己的抱负有一天丧失在最愚蠢的美人计里,更何况有些感情与牵挂,他们哪里配得上知晓。

      = =

      那群异域佳人之中,唯一女子更显奇美,肌如雪山,眼若月光,无可挑剔的绝色姿容,可此时她的表情却有些黯然。

      “他都没正眼瞧过你,姊姊你就死心吧。”身边一个俏皮声音响起,一个同样冰肌玉骨的小姑娘探出脑袋。

      “你懂什么。。。”奇美女子微微一蹙。苍狼也是个普通男子,她才不信他是铁石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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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进度行文删了卫长和小光的部分内容。。。于是卫MM就被我写太少了- - 下一章就是男女主的对手戏啦! PS我实在不知道大臣该怎么称呼曹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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