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悠

作者:若*******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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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夜漫漫


      推开楚云启的书房,楚云烟毫不意外的看到侄儿楚凌威跪在墙角,满脸的委屈。
      “大哥,凌威这是惹您生气了?”楚云烟见过礼后,故作轻松的问了一句。
      “哼,年纪也不小了,一点事情都做不好,也不知道是随了谁了!”楚云启满是怨气,恨恨的瞪着儿子。
      楚凌威低头不语,他从来都知道,父亲不喜欢他。父亲当年和一个江湖女子情投意合,偏偏祖父做主,为父亲娶回了娘亲,父亲不敢违背父命,便将怨气都发泄到母亲身上,父亲对母亲一直很冷淡,有了他之后,更是再也不肯踏进母亲的房间一步。
      他自小体弱多病,武功一直练不好,父亲对他这个长子,连看都懒得看一眼。祖父去世后,父亲身边乏人,才将他叫到身边来,可因为总完不成父亲交给的任务,这些日子受到的责罚打骂不断。

      “大哥别生气了,凌威一向乖巧孝顺,大哥安心享福就是。”楚云烟笑着劝道,对楚凌威摆摆手,示意他下去。
      楚凌威怯怯的看了父亲一眼,见父亲没有反对,方挪动身子,想要起来,可跪久了,膝盖酸麻无力,竟然是没能站起来。
      楚云烟不着痕迹的扶了他一把,等他站稳了,才转过身子,将紫殇交给楚云启,笑道,“大哥放心吧,如今有了紫殇,开启宝藏,是唾手可得!”
      “我担心事情有变,还是尽早的好,一切就有劳小弟你了。”楚云启接过紫殇,摸了摸,又递了回去。
      “大哥吩咐的是,小弟会抓紧时间。”楚云烟垂首应道。
      “这次你带上凌威吧,他年纪也不小了,家里的事总该帮着操点心。”楚云启的面上依旧愠色不减。
      楚云烟有些迟疑,“此次行动危险,小弟以为,还是不要让凌威犯险的好……”
      “就这么定了。”楚云启不耐烦的摆摆手,示意楚云烟下去。

      新进的弟子,听说此次护运宝藏的行动,他们也可以参加,个个摩拳擦掌,兴奋不已。
      然而,楚云烟却是忧心忡忡,他知道,这次宝藏的开启无论成败,他都不会有好结果。若是成功了,那是功高盖主,大哥绝不会容许,只怕会用各种手段来对付自己,可若是失败了,自己便落实了背叛楚门,投靠徐门的罪名。
      我该如何去做才好,望着闪烁不定的烛火,楚云烟心中轻轻的叹息。
      “小叔,您睡了吗?”,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楚云烟起身,推开屋门,有些惊讶,“凌威,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小叔,你帮帮我。明天我不想去紫龙山,我和人约好了要一起去参加科举考试。”楚凌威慌慌张张的开口央求道。
      “凌威,你要参加科举,这件事,你爹知道吗?”楚云烟收起笑容,沉声问道。
      “父亲他不知道,若是他知道了,一定会打死我的。可是我真的不喜欢练武……”楚凌威的声音一点点低了下去。
      “凌威,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你应该知道,科举不是我们江湖儿郎该做的事情。”纵是不忍,楚云烟还是干脆的拒绝。
      “小叔,我不像你,人聪明,武功又好。我知道,振兴楚门,一统江湖,我是根本做不到。父亲他又如此厌恶我和娘亲,我得给我和我娘留条后路。”楚凌威见楚云烟拒绝,反倒是鼓起了勇气,将心里话说了出来,此时因为激动,明亮的眼睛显得更加熠熠。
      楚云烟打量着楚凌威,半响才轻轻道,“他是你父亲,你不该这么想。”
      “小叔,你不要骗了你自己,再来骗我吧?”楚凌威声音颤动,脸上渐渐的红起来,“爷爷还是你父亲呢,他怎么对的你?”
      “凌威!”楚云烟冷了脸,低声斥道。
      “你不让我说,我偏要说,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知道,楚门强盛了,你的下场是什么!你这次办成了爷爷他们几代人都没能办成的事,你以为父亲他会对你感恩戴德?这只会让你死的更快些!”楚凌威发飙似的,一口气将心中的愤懑都吐了出来。
      楚云烟没有打断,静静听他说完,才默默的转身,倒了杯茶,递给楚凌威。
      楚凌威诧异的接过茶杯,不知所措的看着楚云烟。
      “说了这么多,也渴了吧,把这水喝了,回去睡吧,今天的事,我当没发生过。”楚云烟平静的目光中透着疲惫。
      楚凌威捧着茶盏,停了一会儿,方回过神来,放下茶盏,转身便走。
      楚云烟看着他的背影,不觉的把眉头蹙了起来,沉吟了片刻,步入浴室中。

      浴室的暗道中,一个黑衣人探出头来,看到楚云烟,方跃身出来。
      楚云烟没有理会,放了热水,自己忙乎着,根本不管那人。
      “公子,您决定了没有啊?”那黑衣人有些急躁的压低声音,催问道。
      “我说过了,我不会走。”楚云烟靠在水汽氤氲的浴桶上,语气很淡,却很坚决。
      “公子,您若是有个意外,让我们兄弟怎么办啊?”那黑衣人几乎要哭了,声音里都带着哽咽。
      “放心吧,大哥他现在还不会要我的命。”楚云烟侧着脸,明眸如星,无声的闪动。
      黑衣人见劝不动,只得匆匆离去。

      楚云烟搅动水花,挥了几挥,整衣出门来。

      外面下着雨,雨丝细细的,亮亮的,可是天空中竟然还能看到星星,那星星像极了草丛中的露珠,调皮的眨啊眨。

      楚云烟仰着头,站在廊下,看着那雨,心一点点清净下来。

      “公子,这么晚了,您还不睡啊?”禹风似影子般,落到了楚云烟身后。
      “睡不着,你先回去休息吧,我站一站便走。”楚云烟回头冲禹风歉意的笑笑。
      禹风忙垂下头,他心中一阵愧然,公子明明知道他的身份,却待他这般好,让他如何能心安理得。
      “禹风,我想求你一件事,今晚,凌威少爷来过的事,若是可以,请不要告诉大哥。”楚云烟四下看了看,还是没有开口,而是传音给了禹风。
      禹风的脚步迟疑了一下,无声的点头,人倏然不见。

      楚云烟见禹风走远了,人从容步回到屋内,铺好被子,静静地在漆黑的屋中站了一会儿,觉不出周围的动静,方悄然从窗户飞身跃出,人消失在夜幕之中。

      “娘亲”,漆黑的雨夜里,楚云烟站在墓前,轻轻的唤着。
      没有回应,只听到穿林打叶之声,点点滴滴,叩响雨夜的寂静。
      “娘亲,您在那边是不是很寂寞,烟儿去陪您好不好?”楚云烟摸着墓边的青柏,轻轻道。
      忽然一道闪电划过,雷声瞬时大作,楚云烟吓得身子一颤,随即嗫嚅的低下头,颇是委屈的道,“娘亲,您别生气,烟儿刚才是说着玩的,烟儿会听您的话,好好活着的。”
      水珠顺着面颊滑下,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雨越下越大,楚云烟再是不舍,也只能转身回去。
      可刚走出十几步,楚云烟便听闻到陌生的气息,他心中警觉,一掌迅疾击出。
      树后那人一边急急闪避,一边压低了声音,叫道,“烟儿,是我!”
      楚云烟收手,目光灼灼的盯着对面的人,“您来看娘亲?”
      “我是来等你。”徐纵海往前走了几步。
      楚云烟无声的叹了口气,淡淡道,“您说吧,我还要赶回去。”
      “烟儿,你这次真的要去开启紫殇宝藏?”徐纵海凑近了些,颇是关切的神情。
      “是。”楚云烟心中一痛,外祖父果然还是为了紫殇而来。
      “烟儿,别傻了。楚家怎么对你的,你难道还不清楚吗?你娘都被楚天渺害死了,你难道还要步她的后尘吗?”徐纵海拍着楚云烟的肩头,咬牙切齿道。
      楚云烟没有说话。
      徐纵海见楚云烟没有说话,以为他动心了,便又继续劝道,“烟儿,你放心,外公一定会给你娘和你报仇的,到时候我们祖孙就安安稳稳的坐享财富和权势,再没有人敢欺侮指使你。”
      楚云烟轻笑,“云烟对财富和权势不感兴趣,云烟不会背叛楚门。”
      “烟儿,你这傻孩子,外公难道还会害你不成吗?”
      徐纵海那透着十足亲昵的话语,让楚云烟瞬间黯然,想来,这世上除了娘亲是全心全意对自己的,其它的那些所谓亲人,哪个又不是在利用自己呢?
      楚云烟缓缓的,却是极其坚定的摇了摇头。
      “烟儿,以前的事,你难道都忘了不成?”徐纵海有些急了。

      不,他忘不了。
      他出生,父亲起疑,欲将他溺死,后老仆劝阻,滴血相验,方留他一条性命。
      他三岁,久不见父,天真的跑去前院找爹爹,却被父亲一脚踢开。
      他五岁,知父身体有恙,学着大人的样子去给父亲祈福,淋雨高烧不退,父亲反疑其咒自己,听信江湖术士的谎言,几乎将他的血放干。
      他八岁,文武兼修,举止得体,内外皆赞,只得父亲一句,“不过庶子!”
      他十岁,门中兄弟无人能敌,初登擂台,连战七人,力尽而败,只换的父亲一句,“自不量力!”和一顿几乎夺命的鞭子。
      他十三岁,连挑江湖四大高手,不妨遭人暗算,拼尽全力归家,父亲不给医治,反道,“晦气!”让人把他丢进枯井,任其自生自灭。
      他十五岁,力挽狂澜,放眼江湖已少有对手,父亲不喜反忧心忡忡,对他忌惮日深,眼线遍布其周围。
      他十六岁,辅佐大哥,重振楚门,父亲病危,临死前逼他饮下毒药,威胁道,“若敢反,不得生!”

      然而,他恨不起来。
      就像他的娘亲一样。
      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当做求和的礼物送给仇人为妾,毁去了一生的幸福,可是她从来不曾去怨恨过,她说,“烟儿,别恨你外公,一大家子要活命,总要有人牺牲,我是他的女儿,该替他分忧的。”
      父亲逼着娘亲饮下毒药,临死前,她还说,“烟儿,别恨你爹,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你爹能这么对咱们母子已经很好……很好了。”

      想到娘亲,他坦然轻笑,眸光纯净若水,“父亲肯赐我名姓,云烟已经感激不尽了,云烟此生绝不会背叛楚门,外公若是再一意孤行,莫怪云烟不念过往的情意。”

      徐纵海眸中神色一黯,随即颇是讽刺的笑道,“真不知道楚天渺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有你这么个愚忠愚孝的儿子!”
      楚云烟轻轻摇摇头,也许父亲并不稀罕吧。
      抬头望天,雨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停了。
      楚云烟回头向林子深处娘亲的墓地看去,隐约间可见松树在轻轻摆动,似乎是娘亲在温柔的鼓励。
      楚云烟的心平静了下来,他转过头来,从容的对徐纵海笑道,“外公,若是没有其它的事,烟儿先走了。”
      这是他第一次叫徐纵海外公,这是他第一次在徐纵海面前自称烟儿,只是可惜,徐纵海都没有发觉这细微的变化。
      徐纵海看着外孙的背影渐渐远去,狠狠的一拳捣在树上,冷声道,“和他娘一样,都是没用的东西!”
      “老爷,若是烟少爷……”黑暗中,一个身影跃出,有些不安的请徐纵海的指示。
      “任何胆敢阻碍徐门的人,都一并除去!”徐纵海目现厉色,冷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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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看得人似乎越来越少了,那我就慢慢的写,慢慢的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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