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空间

　　9
　　夜幕降临的高速路，充满了未知的危险，曲靖元出于谨慎考虑，再加上开了一下午的车，他也实在累了，就没打算继续开下去，将车子开到一处转弯隧道里，便连人带车子进了秘境。
　　秘境里面的黑夜并不像外面的世界那么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暗色的夜空中挂着繁星无数，这是在城市里不可能看到的景致，就算是在曲家镇，在自家后面的山上，曲靖元都没怎么见过这么漂亮的星空，漫步在这样的星空之下，走到自己的那几亩田地里，收拾了一些长成的蔬菜，装了几框，又摘了一些长得有些老的菜叶，丢到圈动物的围栏里面，顺道检查了一下动物们的口粮，等都看了一圈这才稍稍放心。
　　原本有点担心眼下动物们的活动空间太少，他怕将之闷出个瘟病来，但转念一想秘境是如此神奇的地方，也许在里面根本就不会有病痛。想到自己打从拥有这个秘境之后，身体素质越来越好，更别说病痛什么的根本就没有碰上过，曲靖元更加确定了动物们不会闷出什么病来的想法。
　　心念一定，转身回到自己的竹林，曲靖元躺在自己的木板床上，疲惫感顿时袭来，连一只脚还垂在床下都没顾上，就沉入睡眠之中，等到幽静的秘境里再次响起鼾声的同时，明亮的夜空再次缓缓升起薄雾，将整个秘境笼罩了起来，过了许久才悄然退散……

　　如果能得知此刻的曲靖元正呼呼大睡，甚至鼾声如雷，赵武必定投之以无限的羡慕嫉妒恨。但是此刻的赵武心里只是担心曲靖元孤身在路上没有照应，不像他可以跟秦妃两人换着开车，一路上也有个说话的人。
　　离着茸城较近的赵家父母，所处的地方乃是茸城邻近省市的靖安县，从茸城驱车过去走高速公路的话原本只需要六个小时，但赵武与秦妃两人没有上高速，就怕眼下出城的人越来越多，要是出个万一就得把高速路给堵死，到时候他们就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所以两人将车子开上国道。虽然还是堵，但好在不像高速一样堵上了就没有别的出路。
　　原本六小时的路程，两人硬是开了一整天，将车子开得跟过山车一样兜兜转转，才将车子驶进了靖安县，小小的县城不像茸城，没有那么多的车子挡道，赵武两口子很顺利地就到达自己家口。
　　“爸，妈，开门，我们到了。”赵武不敢太大声地喊叫，怕屋里躲藏的二老听不见，又是低吼，又是往院子里扔东西。竖着耳朵听着里面一阵悉悉索索，才听到开门的动静，赵武转身朝着车里的秦妃打手势，让她准备将车开进院子。
　　“武子，你可回来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赵父因为常年劳累，腰背部落下了病根，五十岁的身形因为过于伛偻，看起来就像七十多岁一样，满是皱纹的脸上倒有一双锐眼，可见也是个有主意的。
　　“爸，咱进去再说，咱这儿怎么这么安静？”赵武和秦妃一进靖安县就觉得这里安静地有些渗人，若是平常这个时候，县里虽然也是这么安静，但毕竟他们一路经过许多受灾严重的村镇，说不上哀鸿遍野但多多少少有几只丧尸或真的死尸，像靖安县这么平和安静的真是少之又少，就好似变异的灾难根本没有波及到这里一般，但是单看赵父的表现，事实好像又不是这样。
　　“咋能不安静呢……”赵父闻言仅是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原本已然历经沧桑的脸上尽是欲言又止，摆摆手打断了赵武地追问，慢悠悠地打开院门，放进秦妃驾驶的小车，谨慎地朝外探看了半晌，才将铁门关上、落锁。
　　赵武看着自家老爹的反应，粗壮的眉头愣是挤出一个“川”字，眸光暗了一暗，面沉似水。
　　靖安县虽是个地处比较偏僻的小县城，不似茸城那样繁荣，常年与土地打交道的苦日子，并不是谁都能过得下去。这些年像赵武一般出去打工赚钱的人越来越多，小小的靖安县最后竟落得一个空巢的下场，县城里面不是老弱就是病残，祖祖辈辈耕种的田地，也都整合包给了村里的合作社，交给几个外乡人种着。
　　虽然各家的日子过得都不错，但终究没剩多少强壮的劳动力，变异爆发的那一刻，几乎整个县城都遭了殃，就跟鬼城一般。赵武的父母当时刚好在家闭门睡觉，如果不是秦妃的电话，他们可能也不会知道灾难的降临，懂得躲在家中避难，但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家门之外发生怎样翻天覆地地变化。
　　当时正是凌晨时分，大多数人都在家里睡觉，所以变异来的时候，很多人都还没来得及察觉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人就已经被啃咬地不成人样，只是这些年来各家日子好过了之后，各家防盗意识也强了许多，这临近年底的日子，许多户都是反锁着铁门睡觉的，所以变异后的“怪物”没有很多地流窜到大街上，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只是那天永夜的黑暗伴着四邻此起彼伏的尖叫嘶吼，几乎逼得二老几近崩溃，若不是抱着儿子会来解救的希望，恐怕也难以支撑下去。
　　“也有几家是完好的，像你张叔家里，你张叔带着你张婶和他家小孙子，大黑天的三个人开着拖拉机，就往省城走要去找他儿子，后面拖着一堆的怪物就往省道上跑……”接下来的事情赵父没有再继续讲下去，也不知道是他没有看见，还是别的什么，反正赵父已经不想再去想昨天所经历的一切。
　　“爸，妈，我和小妃就是来接你们走的，这里不是理想的安身之所，再说还有我老丈人家要去，你们赶紧收拾一些吃的用的，咱等下就走，一切都有你儿子和你媳妇打算，咱们一家人在一起，走到哪里都是家。”赵武听着赵父的讲述，虽然有头无尾，但是从赵父的脸上还是能看出一些端倪。不过他们也无暇去纠结这些已经发生的不幸，这种时候他们所能做的也只是叹一声天灾无情。毕竟保全自己这一大家人，才是眼前的耽误之急。
　　赵武语罢抬头看了一眼从房间里走出来的秦妃，还有一身利索的赵母，看来老婆大人的游说工作已然圆满完成。
　　在赵母和秦妃两人的指挥下，赵父和赵武可算是忙碌了一回，先将车子后座全部拆走，再将家里米、面、肉干之类易保存的食物用麻布装了十几袋，塞在后座下部将空位全部填平，再铺上三层棉褥子，将后座变成平坦的床铺，以供赵家父母休息，毕竟是老人家坐久了身体肯定受不了。家里轻便重要的东西早就让赵母收拾了一个小包别在腰间，秦妃又装了几桶净水将原本就不空余的后车厢塞满，最后只能勉强锁上。
　　等到四人将车子完全收拾好，又将家里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带不走的一些东西全部塞进家里的菜窖，封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再看看天色已近傍晚，四人没打算黑天上路，便锁好大门四个人关在家里，做了一顿好吃的，狠狠地吃了一顿，才分别和衣躺在床上稍作休息。
　　夜里秦妃一直抱着电脑不放，虽然赵武心疼自己媳妇，但也知道眼下这种时候他们“眼瞎目盲”，所有的资讯都得靠秦妃手中的电脑得知。只得命令自己闭上眼睛睡觉，争取在白天的时候多开一些时间，让秦妃能多睡一会儿。
　　等到次日清晨，四人洗漱完毕，吃完早饭才锁上自家大铁门钻进车里，赵武开车秦妃坐在副驾，赵家父母横靠在后座，一家人终于动身上路，往秦妃父母家开去。

　　一觉睡到大天亮的曲靖元，并不是被秘境里柔白的天色刺醒，而是被脚下的骚动吵醒，等他坐起身往自己那只“不由自主”甩来甩去的脚看去时，才发现一团黑色的毛球在他脚边兴奋地拱来拱去，屁股上的小短尾飞速地摇来摇去，看起来很是玩的不亦乐乎。
　　汪！
　　曲靖元逗趣地将脚抬离地面，就引来那黑色的毛团抬起眼睛瞪他，张嘴就是一声稚嫩的叫声，声音尖尖地一点也不像它的母亲。曲靖元念及此，便抬头看了一眼看来已经在竹林出口处安家的小黄狗，就见它懒懒地朝自己瞥过来一眼，甚至都没有落到自家孩子身上，就低下眼舔舐着怀里剩余的三只幼崽。
　　小心翼翼地避开黑毛团，才将脚踩在草地上站起身，迈开一步，果不其然那黑色毛团就跟了上来，追着他的脚步就跑。小狗活泼爱玩，曲靖元是知道的，于是一路上走的几乎可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生怕就是踩到那只玩疯了的小黑狗。
　　将小狗带到母狗身边，曲靖元以为它会乖乖去找奶喝，却不成想自己一转身往“碗柜”走去，那小狗就又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回头望了一眼仍旧不闻不问的母狗，再看看它怀里拼命喝奶的几只小狗，曲靖元觉得自己的后背忽然闪过一阵刺痒，蹲下身轻点了一下小黑狗湿润的鼻尖，曲靖元转身从碗柜里拿出一包牛奶，找了个碗倒了半碗，放到小狗身边，就见它凑着黝黑黝黑的鼻子，在牛奶的面上扫了几下，竟然自顾地伸出舌头开舔。
　　曲靖元大感意外的同时，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母狗，对方根本就没往这边看，就好似他脚边的小狗不是它生的一般。心里虽是纳闷，但也无从研究起，索性也不去细究那些想也想不明白的事情，转身拿了碗柜里的几袋速冻包子，放进锅里架到到桌上的煤气灶上蒸。趁着包子加热的时间，走到围栏边上给里面的动物添了些菜叶和米糠，再给几亩田浇了一遍水才转回竹林，刚好包子蒸得，取了小半放到母狗面前，剩下地分装了几袋放在碗柜里，手上就拎着一袋四个包子，准备上车。
　　正在此时，裤脚又是一紧，虽然力道不是很大，但是曲靖元很清楚地察觉到这股拉力。低头一看，原本正爬在碗沿乐此不疲的小黑狗，正咬着他的裤脚不放，曲靖元轻轻一抬脚，就拖着它滚开几圈，就见那小狗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又跑过来扒拉他的裤脚，曲靖元无奈地蹲下，将之捞在手上，眼角往母狗那边瞥了又瞥，也不见对方报之以视线，只得又去看那小狗眨也不眨的黑色眼睛，放弃似地开口：
　　“带着你能有什么用。”
　　嘴上虽然这么叨念着，却终究没有将其放下，而是顺手带上车放在大腿上，闭上眼感知了一下秘境出口处的情形，才睁眼发动车子，连人带车出了秘境，当然——还有一只黑色的小奶狗。
　　曲靖元一出秘境就踩着油门出发，这回他将车速控制在一百码之内，没有开很快是因为他正一边开车一边往嘴里塞包子，还得不时地跟准备从自己嘴里夺食的小黑狗玩，于是一路上虽然不是走的很快，倒是不再无聊。
　　茸城离着曲家镇有一千五六百公里，曲靖元没有在高速路上开很久，等到他再上路时，就发现一路之上多了很多逃亡的车子，都是与他差不多方向，曲靖元怕车子继续增多下去，要是一辆车出毛病，高速可能就会塞很久，于是他就近找了一个高速出口，将车子开下高速公路，转而开上城郊的国道，这里离着城乡比较近，一路上看到歪七扭八停着的车子也多，道路边上的房子周围，也有不少来回晃悠的丧尸。
　　眼见这种形势，曲靖元不敢将车子开得太快以免反应不及撞上别的车子，又不敢多做逗留，在国道两边扭来扭去的开起“S”线来。也许是曲靖元将车子开得太过招摇，很快的就引起了道路两旁的丧尸的注意，纷纷都将目标转移到金杯车上，缓步跟着车子一路走上国道。
　　混乱的国道上就见一辆白色金杯车缓缓行进，后边追了近百个丧尸，场面霎时变得有些壮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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