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空间

　　14
　　“老婆，你别着急，等一下就能见到爸妈他们了。”等到车队再次整装待发的时候，时间已是下午两点，赵武一家子倒是不在乎仔耽搁上一会儿半会儿，但是石亚明那帮人却是着急，再不快点出发，等到了锦城都大晚上了，就不知道让不让人进去了。赵武瞄了一眼后座位置上略显疲态的赵家父母，才又低眉看了一眼再没心思紧盯电脑不放的秦妃，柔声安慰道。
　　“嗯！”秦妃紧了紧手中的方向盘，只是木着脸回应道，面上的平静永远跟内心的焦急成反比。因为她知道再着急上火，都得冷静下来，眼前还有一场硬仗要对付。
　　赵家的车子由秦妃掌控，黑岩几人的车队也都换了几个驾驶员，头车由石亚明来开，中间物资车换成了崔吉，也就是两人一起配合“抢”别人车开的其中之一，最后垫底的是由黑岩驾驶的面包车。其余没有开车的人，包括赵武都是手握武器，严阵以待的模样。
　　淮柔影视城虽然是专业用途的影视基地，但节假日仍是不乏前来观光追星的普通群众。因为丧尸潮爆发的时候是深夜，所以大多数人和丧尸应该都在影视城的饭店周围闲晃。于是赵武几人都是尽量绕开后勤设施的范围，在形形色色的外景群里穿梭，霎时间就见一辆越野车带着三两面包车穿行在古代的回廊下、民国的街道中。
　　“哇塞，哥可算是穿越了一回。”石亚明戏谑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伴着刺耳的沙沙声，倒是轻缓了不少几辆车内的紧张气氛。
　　“这算哪门子穿越，小明你要真想穿，哥哥有的是办法让你穿，你是想要跳崖还是被雷劈，或者来点刺激的用飞车撞击。”这会儿还有心情跟石亚明调笑，估计只剩个子小小的崔吉，这两人平时关系就比较要好，爱好也是天南地北的广泛，又都属于性格开朗型，所以这个节骨眼还能相互“苦中作乐”一番。剩下的几个就没他们两个这么好的心情了，就见他们闻言不约而同地蔑了二人一眼：都这会儿了还有心情搞笑，真是受不了。
　　“先别穿，有情况。”赵武严肃的声音打断了二人活络气氛的举动，但一听他的话头也能觉出来这也是个爱好诙谐的人。
　　“什么情况？”赵武的车子打头阵，中间又隔着石亚明驾驶的面包车，崔吉自然是看不到赵武眼前的画面。
　　如果不是清楚知道自己身处影视基地，否则赵武还以为自己看到东方僵尸片的经典画面，一群身着清朝湛蓝色官袍的僵尸，伸着手抓着一身穿白色衬衣的现代男子，尖锐黑褐的牙齿不断地撕扯着那人裸露在衣服之外的皮肤。
　　肯定是两个时代背景的剧组撞到了一起，才会有这么穿越的画面。赵武也不愧是对影视基地知之甚深的人，一看就明白一身夏装打扮的人是个演员，要是工作人员是绝对不会穿得这么“清凉”。
　　“咱们要下车吗？”赵武头也没回的一直盯着那仿佛电影场景似的血腥画面不放，轻轻开口是询问石亚明等人，也是在问老婆大人的意思。在赵武看来他家的车子，绝对可以撞飞面前几个拦路的“僵尸”，下车清理无非是多此一举而已，虽然这些个丧尸还没有到难对付的程度。
　　“下。”秦妃想也不用想地开口答道，就算她家的越野车经撞，但后面几辆都是普通面包车，等到后面的人被困住，也是麻烦一项。既然决定暂时合作，就不能遇险时光想到自己。
　　“嗯，哥几个拿家伙下车，咱们速战速决。”赵武这边单方面地就做好决定，也顾不得石亚明那些人，是不是会不好意思让自己跟着他们一起犯险，赵武的眼角在不远处的一个角落，兜转了好几回，心下也生出一个想法。
　　“好。”对讲机里传来数个一口同声的回答，搭上沙沙的杂音，听着有些许的不真实，但是内里的敬意清晰可辨。
　　因为年关将至，又是圣诞节前夕，影视基地里还在赶工的摄制组本就不多，工作人员就更少。而赵武碰上的两个剧组更是只剩几个普通演员在兢兢业业地参与摄制，稍微有些知名度的演员或者大牌，早就满世界乱飞参加节日里多不胜举的活动，顺便也带走了一堆狂热粉丝，倒是便宜了赵武几人。
　　开门下车站定仍转动发动机的车子边上，赵武一边等着后面的人汇拢过来，一边仔细观察那堆“僵尸”的数量，聊聊不过十数人，还都一身戏服的演员居多，没见着多少穿正常便服的工作人员。
　　明清的建筑多弯来绕去的回廊，影视基地里的仿制建筑也不能免俗。赵武伸长脖子打量了一下僵尸堆边上的青灰色古建筑，可能人类变成丧尸之后，不只行动力变得低下，智力也是退化很多。赵武试过几回不惊动丧尸的情况下，他们的行动轨迹可算是很迟钝，掉坑里、撞电线杆子之类的事情根本不稀奇。所以他猜测这几个人可能恰好在“街道”上晃悠，所以才有机会拦住他们的路，房子里面的那些估计还没绕出来呢。
　　“咱们行动一定要快，这些家伙虽然笨，但是警觉的很，一发现活人立马就能一窝蜂地围过来，咱们清理完路上的，就马上走人，不恋战。”点数好攻击目标的数量，赵武也等到几人聚齐，迅速地交代了一句，便举起手中的大号粗扳手，脚下一提气悄无声息地就朝着那堆享用盛宴的“僵尸”靠近。而黑岩手下几人也都不约而同地瞄了一眼自家老大，等到人家首肯，也都跃跃欲试地冲向前去清理。
　　黑岩本就是个行动派，动手起来根本用顾不上什么“身先士卒”的大道理，手中镀锌水管一挥，便狠狠击中一个脑袋堪堪挂着黑底红顶官帽的“僵尸”，虽不至将脑袋击飞，也能打得红白纷飞。
　　黑岩的战斗力强悍，手下的几个也不是吃素的，各自利用自己的优势，很快的也放倒数个，本来就跟丧尸数量均等的几人，不多会儿就放倒碍事的丧尸，等到窜进赶上的来的车辆中一看时间，竟是才十分钟而已。
　　“哥几个身手不错。”虽然最终放倒丧尸数量是自己最多，但是赵武一点也不在乎，反倒赞赏起其他人来。赵武作为教练见过很多身手不错的学员，跟黑岩这群人仍是不能放在一起比，人家都是真真正正的一拳一脚磨练出来。他相信丧尸数量再多一点，战斗再久一点，自己就不一定还是放倒最多僵尸的那个。
　　这样的现实，就算赵武内心再不肯承认，但也不得不开始警惕自己，做教练太久，忘记太多实战的东西。
　　“赵哥，你太客气了，就你这样的身手，他们几个哪够看。”石亚明是多通透的人，人家客气客气称赞几句，咱自然也要懂得做人。再说赵武这看似一脸忠厚的老实人，身手也是实在漂亮，要不是他们几个打打杀杀习惯了，可真站不到人家边上去。
　　“呵呵，客气、客气。”赵武本身性格就坦率，不自夸；也从来不妄自菲薄。

　　一路上就上演了这么一出小插曲，在绕了半个小时的路程之后，车队就到了影视基地的另外一个出口。双方合作十分愉快，分道扬镳的一刻，相互已是惺惺相惜。赵武单独下车给石亚明说明出了面前的大门，再往北走一百公里，就能到达锦城。因为不清楚锦城里面的安全基地是个什么布局，赵武对他们临近锦城之后该怎么继续走，就无能为力了。
　　“现在这时局这么乱，哥几个在锦城里有亲戚能投靠吗？”赵武接过石亚明递过来的烟头，嘴里嘬了几下引燃自己的烟，才将烟头递还给他，深深吸了一口，才惊觉自己这两天吸烟的数量都赶上平时一整年的份额了，还好秦妃这会儿心情正乱，才没有管束他，否则……
　　赵武不禁想起自己每次形容秦妃跟自己发脾气的场景，都跟《2012》一样，没想到这末日可就真的来了。念及此面上憨实的线条，不由得泛起几丝苦笑。
　　石亚明眼睛就跟刀尖一样利，怎么看不出赵武脸上突然而起的苦涩，稍能松口气的当下，不禁也莫名其妙地想起一路以来的遭遇。想起自己要不是放手地快，估计也没有命跟黑岩到这里来。想起在茸城失去的那些兄弟，石亚明才想起曾经听说过得一句话——
　　人的心脏总体构成是数条肌肉，越是锻炼，就越是强硬。
　　在终于决定放手的那一刻，石亚明才知道自己的心脏还没有被锻炼至最强硬，还是会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抽痛。
　　“还有兄弟在市里，要捞出来，到时估计也长久不了，只要活着，总会有机会合作的。”石亚明将心底莫名的情绪压了压，面上仍是带着笑说道。不说赵武的身手，这人看似五大三粗，但处事还算谨慎，能带着两个老人和妻子，一路安安稳稳从茸城到这里，本身就已是不可思议，身边的老婆也看得出不简单，要是真有再碰头的机会，自然要吸收到自己这边才稳妥。
　　“我们暂时会待在淮柔县城里，我岳父母家在那里，以后怎么打算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要是再有机会见面，肯定要再好好合作一把。”赵武也不收藏拉拢的心思。敌人是能少则少，朋友自然是越多越好。
　　套一句石亚明说的：只要活着，总会有机会再见。
　　赵武钻进驾驶座替换秦妃，看着石亚明几人的车队均速驶出影视基地大门，才放下手刹踩着油门将车子开上来时的路，驶向他方才注意了半天的地方。

　　十二月的天气很冷，二零一二年的十二月更冷，但是末日到来之后的日子就更加冷了。锦城属于常年下雪的北方，温度低一度和低十度，根本没有多大的区别，但这是单就往年而言。在末世之前，每到快入冬的时候，北方大地都会打开锅炉，烧起热水，搞起城市供暖。哪怕室外温度再低，人们只要在室内，站在屋檐下，就不会有寒冷刺骨的感觉。
　　但是今年，在经历了这场人间浩劫之后，赵武可不敢再指望什么制度，凡事还是自己多考量一点吧。
　　这不，他刚才在看到“僵尸咬人”的时候，就发现了角落停驻的一辆小型房车，不是什么大牌明星会用的那种豪华级别，但看大小刚好能塞下他们这一大家子，自己和秦妃还算年轻，条件再艰苦也能咬牙坚持，但是家里四位老人年纪可都不小，这两天看自家老父老母窝在还算宽敞的车后座，那脸上明显的疲累，赵武当时就铭刻于心，再说他们的车子就这么大，旁人一眼就能看透里面有什么，实在不稳妥，于是一看到这车就打起了主意。
　　方才跟黑岩几人已经清理了一回，等到赵武再回到事发地点，除了寥寥数几的丧尸被血腥味吸引过来，在周围晃悠。赵武远远地停住车子，仔细打量了半天，才转过脸看向秦妃，诺诺地开口：
　　“媳妇，我去把那车搞过来，让咱爸咱妈也舒服点。”
　　这回秦妃连嘴都懒得张了，人都已经把车开到这里了，又当着自己公婆的面问，她能说什么质疑的话吗？这种时候赞成显得谄媚，不赞成又显得不懂事。秦妃如此聪明，怎么会把自己陷入这种两难的境地，只一声不吭地跨过排挡坐到赵武离开的驾驶座上。蓄势待发地盯着赵武以尽量轻的动静，靠近房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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