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空间

　　10
　　汪！
　　就在曲靖元懊恼自己怎么就成了“众矢之的”的时候，原本在大腿上开始呼呼大睡的小黑狗，忽的抬起头冲着车窗叫了一声，当然还是因为声音太过稚嫩而没有半点威慑力。顺着小狗瞪视的视线看去，不少丧尸已经从前方晃悠而来，离着透明的玻璃窗仅是一臂之遥，曲靖元伸手拂过小黑狗蓄势待发的脊背，顺毛撸过去多多少少起到了安抚的作用。
　　但是眼睛顺势往倒后镜上瞥了一下：
　　“啧！得想个办法……”自言自语地开口，却不能让自己的脑子瞬间想到好主意，只能继续开着车子，遛着越来越多的丧尸在过道上“漫步”。
　　曲靖元不是没想过连人带车躲进秘境，可是这个办法不仅治标不治本，还极有可能暴露自己的小秘密，毕竟这一路走来丧尸挺多，但也不是没有一个半个活人出现在视线中，他得想个能拦住后面如此之多的丧尸的办法。
　　曲靖元一路之上车速一直没有多少变化，越是想要开得快些，眼前的路况就越是不如人意地拥堵起来，都是些没人的空车，却几乎将国道塞得水泄不通，车子不仅阻碍了曲靖元的车速，也阻碍了丧尸跟随的线路，但那些脚程缓慢的丧尸仍是坚持不懈地绕着弯追逐着白色的金杯车。
　　遛着一大群丧尸，金杯车又绕着有些密集的空车阵缓慢行进了几公里。
　　终于，国道边上红白相间的一座建筑物，逐渐清晰地显现在曲靖元的视线中，依山而建的加油站四周高耸着围墙，看在曲靖元眼里就像一个绝佳的场所，用来摆脱身后锲而不舍的追逐，又不会被人偷窥到自己的一举一动。
　　曲靖元脑中计划尚未完整成型，手中方向盘一转，已将车子驶向加油站门口。灰白的围墙圈出了数百平方的面积，开敞的大门内停靠着数辆货车，车子停摆得整整齐齐，似乎正在停车加油、上水的时候碰上了变异。曲靖元匆匆将车子停稳，随手将小黑狗往秘境里一送，便开门跳出驾驶室，抬手将车子也收了起来。
　　甫迈进加油站大门，曲靖元即刻转身拉动洞开的铁门，左手一抬变出一根粗铁链将大门紧锁，继而进了秘境闭眼感知加油站内部。等到将整个加油站都“查看”清楚之后，曲靖元手持那柄铁扳手，亦步亦趋地往加油站内部走去。
　　也许是在变异爆发的时候，没有遭到感染的人皆本能地往加油站外部逃去，所以逗留在加油站里面的丧尸并不多，少有几个被困在办公室和超市里面，因为加油站另有用处，所以曲靖元这回没有像上次一样，将丧尸锁在室内就算，反是打开困住丧尸的门，等着它们一个个从里面走出来，扳手一举便狠狠瞄准已然看不大出来原本样貌的头部一下一个。
　　很快的，加油站里面仅存的几个丧尸，都被曲靖元逐个收拾掉，甩了甩扳手上粘腻的污渍，他并没多余的时间感慨，转身往加油站后面走去，准备展开自己的计划。
　　哐！
　　加油站被紧锁的铁门忽的传来撞击声，曲靖元不用去看也知道是丧尸已经慢慢追至眼前，破旧的铁门被推搪得摇摇欲坠，不用多久就再也起不到阻拦的作用，幸而曲靖元也没想着用这对铁门去阻拦丧尸，他只是想多拖延一点时间而已。
　　等到将加油内里搜刮干净之后，曲靖元走到了加油机边上，加油站内部空地上停靠的车子虽然不多，可都是十数吨重的货车，随手将货车都收进了秘境，曲靖元尽量将加油站腾空之后，变出一架梯子，爬上加油站的棚顶。
　　因为加油站是依山而建，所以房顶基本贴着山体，曲靖元爬上房顶之后，便可以轻轻松松地由此爬上山丘，翻过山顶之后，再走一段山路，就能回到公路上。
　　他就是要利用这个地利之便，将所有追着自己不放的丧尸圈进加油站，等到加油站里面挤满了灰败的丧尸，看着它们围着自己脚下的建筑物，徒劳地想要往上攀爬，却只能笨拙地抓挠着墙面。曲靖元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如此笨拙地模样，让底下那些面目狰狞的怪物，看起来不再那么恐怖，但是曲靖元心里明白，这种可笑的场面都只是暂时地。
　　丧尸行动能力似乎有点慢，等到大部分的丧尸都进到加油站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数个小时，曲靖元手搭凉棚往远处眺望了一下，稀稀落落的身影虚晃着，数量不是很多，足以让他觉得不再有威胁感。
　　曲靖元站在加油站棚顶的边缘，望着下面熙熙攘攘的丧尸群，抬起左手变出一个汽油桶，便旋开封口将之推下棚顶，刺鼻的汽油味瞬间弥漫开来，照着同样的方式，将脚下建筑物的四周都浇上了汽油，虽然心里觉得浪费，但是在没有更有杀伤力的武器之前，也只能用这个快速又有效的武器。
　　曲靖元看着脚下被泼了一身汽油，仍懵懂不知地继续抓着墙壁，想要尽一切办法爬上来攻击自己的丧尸，他面上尽是淡然，仿佛已然接受在这场异变之后，自己的人生再不能像几天之前那样简单。他将手中已经点燃的烟花棒准头朝下——
　　人头攒动的加油站，瞬间燃起地狱之火，哪怕身上跳跃着滚烫的火苗，只知道进食的丧尸个个都仿佛毫无所觉一般，扒拉着根本爬不上去的墙壁，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屋顶上唯一的活人。
　　曲靖元站在屋顶，俯视下面仿佛炼狱一般的场景，眼睛眨也不眨，直到被烟火燎了眼睛，才不自觉地闭眼退开几步，抬脚往加油站后面的山丘爬去。
　　从此刻起——生存，将不再只是吃饱穿暖而已，杀戮，已经避无可避。
　　等到爬上山顶，又进去秘境感知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等到确定安全无虞之后，他又只身出了秘境，漫步行进在山间的小路上，一路之上曲靖元不禁开始猜想这些丧尸是怎么发现他存在，进而紧随不放。五官完整的丧尸就不说了，眼见很多丧尸都是五官不整，却目标清晰地追着自己不放，再去猜想都是靠人类的五感来感知活人存在，已经有些缺乏说服力。
　　难道它们是靠活人磁场来发现能“食用”的活人吗？曲靖元从发现第一只丧尸开始，就没见过它们自相残杀，可见它们是有方法分辨能进食的“活物”和不能进食的同类。只是到底用什么方式他还没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只知道需要离着一定的距离，才不会被发现。
　　脑子里纷纷扰扰的念头像是走马灯一样，一个紧随着一个毫无头绪。等到终于下了山路，天色已经开始擦黑，曲靖元看了看天色，再看了看手表，心里咕哝着冬至都已经过去，白天却仍旧越来越短，实在蹊跷的很。
　　因为在加油站耽搁了许多时间，又走了半天山路，所以曲靖元不得不开车赶夜路，天黑之后的国道实在算不上好走，但是急于赶回老家的曲靖元也顾不得这许多，幸好出了加油站之后，就好像出了城一般，路上丢空的车子不再像早前那般多的将道路堵死，也不像之前那段路一般两旁建满房屋，四处流窜着漫无目的的丧尸，这一路让曲靖元缓慢的车速终于有了些改变。
　　一路行来停停走走，耽搁不少时间，又因着曲家镇地处偏僻，曲靖元趁着黑天车少、人少、丧尸少，狠狠地赶了一段路，终于在隔天中午赶到了曲家镇。
　　想着往常被称作“圣诞节”的这一天，他却仿佛恍如隔世一般站在自己出生并长大的城镇上，看着本就有些稀少的人烟，如今仿佛绝迹一般，半天见不到人影，曲靖元顿觉浑身脱力了一般无法站立。
　　虽然一路走来，已经跟丧尸打过无数交道，但是曲靖元一点也没有将自己的家乡跟这场灾难联系起来，逃避似的不去想象自己家乡也极有可能变成“死城”。直到真正站立在这里，看着空空荡荡的镇子，他才顿时明白一句古话：
　　覆巢之下无完卵……

　　正午的阳光大肆地洒在曲家镇上，却没有给寒冷的冬日带来半点温暖，曲靖元站定自家大门前，身上竟感受不到半丝阳光的温暖，只有刺眼的光线从自家的窗户上反射回来，刺进曲靖元缺少人气的眼睛。
　　什么时候他家坐北朝南的布局，变成大门朝西，原本这个时间可以将自家门口晒个暖烘烘的太阳，却半点温度也没有挂在天边。本能地眯了眯眼睛，曲靖元回转身来，望了一眼太阳的方向，这才恍然大悟自己郁闷了一路的不对劲到底是什么——
　　太阳的位置不对，距离也不对。
　　“……是靖元！”正待曲靖元惊愕不已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身惊叫，似乎很意外的样子。
　　曲靖元闻言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转首往声音的来处看去，果然就见自己的堂哥从浓密的树杆上探出脑袋，朝自己这边看着，嘴巴一张一合地，曲靖元再也听不到他在讲什么，只知道对方是活生生的。
　　曲靖元嘴角扬起一丝弧度，眉间却是紧紧地拧在一起，溜圆的眼里，尽是面对灾难和死亡时都不曾有过的湿润。
　　还好，还好这世上并未只剩他一个。曲靖元心里这般庆幸，往堂哥曲靖恒走去的脚步，焦急地仿佛生怕迟疑半步，就会天人永隔一般。
　　“好小子，竟然一个人回来了。”也以同样速度跳下树枝的曲靖恒，长臂一伸便环住曲靖元的肩膀，抬手狠狠地拍了两下。曲靖元这个表哥曾经当过几年兵，后来复原在家种地，不似他这个大学生一般白白净净，黑黑壮壮的身材看着跟赵武更像是兄弟。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脸上，笑的一排牙齿都能见着全部，可见对劫后重逢也是高兴万分。
　　“哥，祖爷爷他们……”曲靖元被曲靖恒这么拍了几下，才终于有了些真实感，拉开两人的距离，盯着曲靖恒的脸，张开口声音有些颤抖。
　　“没事、没事……都好、都好。”曲靖恒脸上笑意不改，眼底却同曲靖元一般，有了一些湿润。曲靖恒说得淡然，但所表达的讯息也都悉数传进曲靖元的眼里。
　　只要活着的都好好活着，死去的安然死去，那就没有什么不好的。
　　曲家镇这样的偏远村镇，镇子上的人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块老旧的土地上，不似茸城这种大城市一般思想开化，对于死人突然再爬起来这种事情，没有花很多时间追究其形成的原因，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将其跟活人隔离开来并销毁，反而歪打正着地保证了不少人的存活。
　　“这几天陆续有外人路过，有的就是打这儿路过，有的竟然动起歪脑筋来，他们以为咱曲家镇是什么地方，也不打听清楚。”曲靖恒拉着曲靖元往曲家后山上走去，一路上叙说着这几日的遭遇，直哼哼的脸上尽是平时不多见的得意之色。
　　男儿自当保家卫国。古旧的思想，在曲靖恒的脑子里根深蒂固，尤其是在当兵复员之后，曲家镇的安危仿佛就成了这个“前”军人的责任，农闲时还集合了村子里的劳动力，自主建立民兵团。当时看着觉得好玩的曲靖元，没想到这支民兵团如今却派上了莫大的用处。否则，没有被天灾颠覆的小镇，也要毁在人祸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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