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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平地波澜(二)
沈沉鱼并没有让姬叔阳久等。
酒楼挂上艳红的酒字灯笼时,鱼白人便到了。言乌苏早在月九方死后就察觉出不对劲,托人给沈沉鱼带信,所以才会来的这般快。而在半路的鱼白也收到沈沉鱼的传书,见到姬叔阳的第一面他便已认出来。
年轻,眉眼轮廓略深,黛色衣袍。
姬叔阳也看向鱼白,鱼白相貌不佳,鼻子有些塌,肤色蜡黄。不过吐息沉稳,脚步轻健,武功的却是在言乌苏之上。
鱼白走近直言道:“月九方与楚天河是你所杀,是也不是?”
姬叔阳道:“是。”
鱼白皱眉,眼有怒气:“学武者莫不以侠义为先,何故草菅人命?”
姬叔阳的目光幽幽落在鱼白的脸上,平淡的道;“你若是想要为他们报仇,就出招。”他再看言乌苏,“她也是必死不可。”
十苦牢管诛杀武林败类,沈沉鱼手下高手如云,实力深不可测,还从未被人如此小视。
瞬间剑已出鞘,银光飞溅。姬叔阳却也是慌也不慌,还慢悠悠的看了言乌苏眼。言乌苏的手里握了飞雨银针,被他轻飘飘的一眼看的心胆具寒。姬叔阳要杀的人不是鱼白,因此他手中无剑。
鱼白的剑法是武当的紫微星光剑法,轻灵飘逸,变化多端。
姬叔阳手中执一根竹筷,竹筷是普通的夹菜用的竹筷,拿在姬叔阳手中却如同出鞘利剑,剑气四横。姬叔阳的剑法是飞仙剑,首招便是天外飞仙。朴实无华的一招,奇就奇在这一招来时无处不在,妙就妙在这一招去时无迹可寻。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鱼白的剑比之姬叔阳的竹筷长上许多,本应占尽优势,然而飞仙剑法的速度远在他之上,姬叔阳的内力也远胜于鱼白。交睫间他就感觉到剑身传来一股巨力,震得他虎口发麻。上一秒竹筷还在姬叔阳手中距离几步开外,下一刻鱼白就感到脖子一麻,一串细细的血珠从割开的伤口冒出来。
同时姬叔阳长袖一荡一甩,鱼白隐约听到一声急促的惊呼。
一愣神之间,姬叔阳已收势跃窗而出,轻飘飘的落在江面上的渔船之上。
单手反掷,竹筷丝毫不差的落在竹筒里,瞬间裂开四瓣,那一剑太快,竹筷干净如初。鱼白却没有追出去,言乌苏死了,死在他与姬叔阳交手的中途,死在方才姬叔阳长袖的一荡一甩之间,死在她自己的银针之下。
而姬叔阳买下的那些绣花针整整齐齐的钉在桌面上。
夜深人静,姬叔阳又在写拜帖,他端端正正的坐在书案前面,常年握兵器的手握着毛笔,让他十分别扭。
这份拜帖用了他接近一个时辰也没有写好,他要找的人是‘铁骨侠医’慕容长生,慕容长生的摸样他还记得几分。幼时他练功受伤多是慕容长生帮他治疗,事隔十七年,他受伤的次数越来越少,想起慕容长生的次数已经寥寥无几。
慕容长生医人治病的手段是一等一,他用毒杀人的手段更是神出鬼没。
姬叔阳也会用毒,但比起终生浸淫其中的慕容长生自然是有所不及。不会用毒的慕容长生姬叔阳一招可以打死十个,会施毒的慕容长生虽然难缠,但姬叔阳自然有对付他的办法。
难就难在慕容长生突然暴毙,奇就奇在姬叔阳还是亲眼所见。
他验过尸,真真实实的死透了,肚子上还被划出好大的口子,掀开就可以看见里边的内脏。他自然不可能去杀一个死人。
一月之内成名已久的‘天虹剑’,‘楚河霸王刀’,‘飞雨针’,‘铁骨侠医’相继殒命,其中前三人还是死于同一人手中。在江湖上掀起轩然大波,破越府与十苦牢纷纷派出大批的精英调查此事。
多年不现身江湖的沈沉鱼终于踏出了镜月山。
沈沉鱼少年成名,苦尘大师仙逝后掌管十苦牢,七年内不知道铲除了多少大凶大恶之徒,平息了多少武林祸乱。成为当世无数少年英才的心生神往的一代大侠。
慕容长生的葬礼办的十分隆重,有名望的人几乎被请了个遍。
慕容山庄一时间车水马龙,门庭若市。
这请柬自然是没有姬叔阳的那一份,他翻墙翻得理所当然。新购的灰色长袍是普通的汉人款式,与旁人并无不同。易容后他的容貌变化很大,全身皮肤都变得偏黄而黯淡,身形也佝偻许多。
慕容长生的名气大,救的人多,财富自然不会少,这慕容山庄也是一等一的宽敞奢华。
用于待客的大厅已经挤满了人,三三两两相互久仰久仰,客气客气,谬赞谬赞。
慕容长生的独子慕容无谋,孝服惨白,强颜欢笑的走进来,武林名宿多有围上去嘘寒问暖,慕容无谋一一拜谢,眼圈已然泛红。这时又有一人到来,蓝色衣袍,斯文儒雅。
慕容无谋迎上去想要行礼却被蓝衣青年一手扶住手臂:“不必多礼。”然后朝厅里的众人拱了拱手。
原本喧哗的大厅顿时静下来,蓝衣青年的笑容十分温和沉稳,似乎对任何事情都胸有成竹。
这人自然是那武功,才智,品貌天下无双的沈沉鱼。
他来的简单,众人却不敢怠慢,慕容无谋将他和几位地位不凡的人亲自引往内院,如武当‘紫阳真人’,少林‘了悟大师’,峨眉‘青微师太’以及百花门门主李百花。
大厅众人虽有些不甘,也只得暗自咬牙。这五人都是跺跺脚武林抖三抖的大人物,好在慕容山庄的管家立刻上来招呼,一一见礼道谢,才挽回些面子。
内院的精美楼阁因为挂了白幔显得秋意更加萧索。六人主宾落座慕容无谋便叫人拿出一物,纵使是见识多广的五人也不由变了脸色,那是一张巴掌大小的人皮,确切的说是慕容长生背部的皮,上边用浓香的胭脂墨细细的勾画了一张鬼面,对着众人怒目而视,龇牙咧嘴。
了悟大师喧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紫阳真人道:“鬼脸人皮,胭脂墨,天上人间,玉崔嵬。没想到阔别八年,此物还会再现人间。”
青微师太与李百花纷纷点头。只剩下沈沉鱼还看着那巴掌大小的人皮鬼面露思索。
“当年青鸾崖一战,玉崔嵬掉下悬崖,鬼影阁被十苦牢和破越府联手歼灭,没想到还留下了余党。”李百花皱眉道,“难道玉崔嵬竟然还未死?”
“或许是有人假借玉崔嵬的名头也不一定,青鸾崖崖高万丈,崖底更是长满含有剧毒的‘金丝草’玉崔嵬不会有命回来。”青微师太道。
“莫忘了他还身中剧毒‘骤雨’,要活命难于登天。”紫阳真人捏了捏胡须然后看向一直沉默的沈沉鱼。众人也随他看去。
沈沉鱼把目光收回道:“当年我与玉崔嵬交手,他内力大损,是中毒之相。然而这鬼脸人皮也确是和当年的一模一样,想必不是玉崔嵬也是他的传人。”
“七年武林风平浪静换来两个不速之客,一个西域而来连杀我们三大高手,一个竟是活生生的从阴间爬回来复仇的厉鬼,看来天下又不会太平了。”李百花冷笑,眼底却有些跃跃欲试。
“阿弥陀佛,若真是玉崔嵬回来复仇,我等必要谨慎以待。”
沈沉鱼的目光落在几人迥异的面孔上微微一笑:“大师所言甚是。”
说起容易做起来却未必顺利,当年有慕容长生的骤雨之毒在先,沈沉鱼的天地画沙枪在后,以及‘无忧子’的囚龙奇阵相助方可将玉崔嵬重创逼下悬崖,现在慕容长生与无忧子已死,更何况天地画沙枪……
偷偷潜伏一旁的姬叔阳也听得皱眉,这般看来那慕容长生倒是真正的死了,不是作伪。
但他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却说不上来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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