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魔之梦

　　XXIX 、

　　一年级五十人，十二个年级共六百人的学校，消息像火势那样在关注夏佐的众多人马中传开，尤其是那些以在夏佐必经途中偷看的女性们。
　　连维拉班上的小女生，无论老式贵族、新兴贵族、平民，都兴奋的压低声音讨论。
　　不只讨论，一到下课，就有多组人马结伴前往窥看。
　　维拉托着腮，虚荣叹息了。
　　要知道，创造夏佐如今巅峰状态的、与第一个看见夏佐新发色的，都是她呀！
　　就算不用看，也能想象此盛况，说不定在短时间之内，都暂时不会有人去关注那个学院第一美男子──马术课的比安奇老师呢。

　　窗外一阵骚动，维拉往下看去，正好看见夏佐快速穿越校园。
　　老样子，双手放置于口袋，寒冰一般生人勿近。
　　从高处的教室窗子看去，可以清楚看见窥看的那些人等，与夏佐保持了一段“安全距离”，交头接耳讨论之余，依旧不忘远离那荆棘一般的少年。
　　唉，那头她亲手赋予的亮晃晃发色，真好看。

　　这样的夏佐，是万万不会因为结识这国家里的新伙伴，就离她与亚柏而去，对吧？
　　话少冷淡，但一旦请求他帮忙，就绝对不会丢下她的夏佐，一定永远不会渐形渐远的。就算在遥远的、不可见的未来，夏佐一定也不会抛下她的，因为他们都是残耳，都是伙伴。
　　呆楞看着窗外，校园的那头，夏佐孤高的背脊与其漆黑背影，越行越远。
　　维拉忽然有些恍惚。

　　＊＊＊＊＊

　　日子一天天过去，学院里很快就传遍了那个少年的消息──马可仕。

　　就算是维拉这种边缘人物，也可轻易的在各处听到马可仕的消息。
　　在与夏佐闲晃的僻静转角，在晒太阳的空旷屋顶，在用餐时间的邻桌，甚至从自己寝室的室友口中，都可以听闻马可仕的消息。
　　其实长时间的相处之后，发卷帮与维拉之间已经麻痹了彼此的存在，连起冲突都嫌懒了。
　　常常她们聊她们的，维拉自己做自己的。
　　而最清楚周延的一次关于马可仕消息，就是从消息灵通的发卷帮口中得知。
　　当初带马可仕去现场时，少年一眼都不看那琳琅满目的武器墙的理由，维拉终于了解。
　　因为他根本不用武器。

　　马可仕的能力还是秘密，但他的身手已经可怕到人尽皆知，一样武器都不用而速度极快，攻击与着地时像野兽一样四肢着地……
　　那个乱发盖了满脸的少年，让每一个与他对上的人，几乎都受了重伤。
　　不久后，夏佐也和他对上了，回到亚柏寝室时已是晚上八点。
　　夏佐带着冷凉神情回来了，好似刚刚打斗时的狠戾还残留在身上般。

　　“他的能力是热和尖爪。”
　　夏佐在维拉旁沙发下坐下，伸伸颈子，一副要她帮忙按摩颈子的撒娇大猫样。
　　维拉无言，这家伙竟完全不管校规规定入学打斗期间、不准泄漏新学生能力这条，直接说出了新生应该保密的能力。
　　“他甚至还有一条尖锐的尾巴，削到颈子必死无疑，而热的能力不只触碰时杀伤力大，还可以加热空气做中程攻击，一个近身和中程范围都很危险的怪物。”
　　伸手捏起夏佐僵硬的颈子与肩膀，维拉忧心问：“你伤势严重吗？”
　　“还好，我们平手，时间结束之前都没分出胜负。”

　　讨论了一阵子马可仕，接着，坐在另一头的亚柏，和夏佐谈起了他们即将接近的体术比赛。
　　维拉倾听着，听他们讨论对手团队组合，还有马可仕如果加入其中一队又要如何防范等等，对于明明与她同年、却能被夏佐亚柏看重的马可仕，稍稍感到有点嫉妒。
　　伸手去摸坐在脚边夏佐的头发，轻微翻动。
　　自从替夏佐染了发，这样不时检查发尾新生状况已成了习惯，以防夏佐出现太过严重的发色差。

　　夏佐的头发生长速度偏快，可是发根深褐而发尾是浅色亚麻，这样渐层一般的颜色变化，维拉也觉得很好看。像是什么绮丽的植物，上层因晒到了太阳而改变颜色般自然。
　　很好看，所以维拉打算让夏佐这个模样保持一段时间，再染。
　　这样还可以减少染发次数，很好。
　　刚刚一直都像家猫那样任她触摸发丝的夏佐，此时突然仰头来看沙发上的她。还在发呆的维拉吓了好大一跳。

　　“喂，维拉，我正在问妳话。”
　　夏佐将头往后枕在沙发椅上，仰躺一般的看着维拉，皱眉不满道，眉宇干净而眉毛浓密，黄眸近乎透明，却是簇起了眉，带着不满责备。
　　维拉真想告诉夏佐，他这样倨傲却又可口的姿态会让人想强行扑倒，但她依旧强作镇定，问道：“什么事？”
　　他们并肩的日子，总是如此安逸，分分秒秒日日夜夜。

　　流动的时间，每天都在上该上的课，拼尽全力吸收一切，好跟上那些在学识方面远远超越她的同龄学生。甚至连凯里没人性的恶补课，维拉也上得认真无比。
　　终于，在凯里一次轻描淡写的口头夸奖之后，维拉找到了开口询问的机会。
　　关于那个她渴望许久的希冀。

　　像终于吐出喉间硬石，她说道：“我想回国去看看班杰明。”
　　从维拉的拼字练习本终抬起头来，凯里那双蓝眼睛像慢慢的张大了，好像听到了什么诧异的事件般，黄发军官楞了好久。
　　好一会，凯里终于吐出烟圈那样，慢慢吐出一句：“我会替妳问问。”
　　然后，这件事就像落入池子里的石子，下沉，没再上浮。

　　当晚就寝前，维拉穿着睡衣，迷路孩子一般晃到亚柏住处。
　　夏佐还在亚柏房里，正在和亚柏讨论近在眼前的体术大赛。看到维拉来了，两人齐刷刷看向她，两双眼似乎都在问：“怎么了？”
　　站在盯着她看的两位保护者面前，维拉忽然觉得有些难以开口。
　　最后，她终于干涩吐出一句：“我不可能回普卡其去看看分部同伴最后一面，是不是？”
　　那两个少年，不约而同的都慢慢蹙起了眉。
　　“维拉，”亚柏叹气了，无奈对她敞开双臂：“过来吧。”

　　维拉过去了，像过去投入珍妮阿姨怀抱那样，像奔入班杰明怀中那样，投入了亚柏怀抱。侧脸贴住青年的胸口，慢慢收紧手臂。
　　“呆子。”旁边的夏佐冷冷道，黄眸看着她，似乎是看不起。
　　没骨气红了眼眶，维拉怒道：“你难道都不会想回去看看？都不会想告诉同伴你还活着？”
　　“回去了又能怎样？他们知道了又怎样？”

　　夏佐这次没有让步，那个维拉亲手替他染发的带棘少年，坐在一旁沙发斜眼看她，这次没再像平时那样，一言不发任她胡作非为，而是咄咄逼人。
　　“妳能为他们做什么吗？他们能为你做什么吗？我们颈上有枷，变成了他们的敌人，他们都还在战场里，维拉，”夏佐冷凉道：“我们却在这里。”
　　我们却在这里，金碧辉煌的这里。

　　夏佐毋庸置疑是对的，维拉理智上同意，情绪上却无法同意。她的双眼开始发热发痛，氤氲了前方，唇无法自己的颤抖。
　　“……我还是想见班杰明和珍妮阿姨。”
　　被挤压般的声音，尖细又破碎，淤积在眼眶的咸水也开始崩离。
　　膝上小动物崩溃了，青年垂眸看着维拉，恶狠狠的瞪了旁边的少年。

　　“看看你做了什么。”亚柏恶狠狠瞪着夏佐，伸手去抚维拉的橙色短发，不忘轻拍女孩背部。
　　夏佐也斜眼看着亚柏，不以为然看着亚柏溺爱的安抚。
　　“看看你做了什么。”夏佐也反唇相讥。
　　顿时，一室只剩维拉吸鼻涕的声音，还有三人交错的目光。

　　维拉红眼看着沙发，亚柏用目光警告夏佐，夏佐冷眼看着维拉。
　　如此僵持了许久，维拉才缓缓伸出了手。
　　她伸手拉住了夏佐衣角。
　　一个无声乞求原谅的动作。

　　夏佐看着那只漆有橙色指甲的手，皱着的眉头又深了几分。
　　只是，他终究还是没甩开这个女孩的手。

　　＊下章预告：
　　XXX、“梦魇地下研究区”

　　墙上牢笼里有的空有的满，都是巨大而色彩鲜艳的梦魇怪物，一个个都被缚上铁链与怪异器械，窝在牢笼的角落，阴阴看着她。
　　晦暗中发亮的眼，垂挂晃荡的铁链，獠牙与长耳。
　　一切都非常顺利，直到维拉右手掌出现了血淋淋的十几个牙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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