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瞳

　　1.
　　飞坦第一次遇见尧，不，是看见，因为那时候尧正蹲在街边两眼放空望向人群，完全没有被人盯着的直觉。
　　呆蠢的表情，凌乱的发型，而且衣冠不整。飞坦联想到了刚出流星街时的他们，那时候他们也是这样，用同样的表情注视着这个陌生的世界，穿着打扮同样的引得路人侧目。
　　但飞坦丝毫没考虑过尧同时来自流星街的可能，因为流星街的人不会有那样的眼睛，和团长一样漆黑如子夜的眸子，让人意外的感到平静。
　　“哟，阿飞，你喜欢那种女孩子呀。”身边芬克斯顺着飞坦的眼神看过去“看起来真蠢，不过长得还不错。”
　　尧这时候仿佛才反应有人盯着她，转过头看向飞坦和芬克斯，两眼慢慢有了神采，浅笑着举起手挥了挥。
　　“哟哟哟，望过来了，阿飞快上呀。”芬克斯的语气里带着看好戏的意味，在旅团里就连剥落列夫，富兰克林都会些追女孩的小技巧，但飞坦从没有这种习惯，向来都是抢来女孩子，在人家的恐惧中把欲望解决掉，心情好的时候或许会放那女孩子一马，很难想象飞坦怎么去追一个女孩。
　　飞坦却冷哼“无聊。”
　　然后侠客打来电话要求集合，然后他们跟着团长去某个深山野林的遗迹大干了一笔，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对于飞坦来说，这才是正常的生活。
　　飞坦，是只合格的蜘蛛，他只需不断的捕杀猎物，只有徘徊在生与死的界限之中才有活着的实感，感情这种东西他只觉得是浪费时间。
　　但意外的是，那双黑眸在脑海中停留的很久，飞坦归于这是太久没有女人的缘故，并决定第二天就去抢个黑眸的女孩子。
　　2.
　　飞坦没想过他还会再看见尧，而且就在流星街最黑暗的13区，黑眸少女身形未动，身边的敌人的手脚却自行扭曲起来。
　　这是他们初次遇见。
　　少女浴血而立，漆黑的眸子明亮如初，仿佛她站的地方不是修罗战场而是一个安静的午后花园。
　　注意到飞坦，尧有些紧张的抹了抹脸上的血迹，眼神明亮，淡笑如春，飞坦突然觉得他等她很久了。
　　不过那也只有一秒的恍然，下一秒他冲上去折断了少女的手脚，同时思考着少女发动能力的条件以及自己中招的几率。
　　无论何时何地，他都是只蜘蛛，只会猎捕食物，仁慈与感情这种东西他有过，但抛弃了。那种东西只会阻碍前进的道路罢了。
　　尧没有挣扎，被折断手脚的时候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飞坦有些受挫，他故意在断口处泄愤似的捏了一把，白皙的手脚变得红肿，布满紫印，女孩还是没有反应。
　　飞坦放弃了，看向那双眸子，意图从中看见点恨意或什么的，但那双清亮的眸子不带一丝情绪，只是定定的看着他。
　　“喂，你不痛吗？”飞坦不习惯这种眼神，别开了眼，丝毫没放轻力道地踢向少女的右腿，满意的看着右腿呈现出一个诡异的角度。
　　“不，很痛。”一阵沉默后少女终于开口道，“痛得我就快哭了。”
　　“那就给我哭呀。”飞坦狠狠地捏住少女的下颚，近距离的对上那双眸子，然后愕然看见清莹的泪珠从那双眼睛里滚落，但是漆黑的眸子里，还是不带一丝情绪。
　　飞坦有些无措，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而且心里隐隐有些闷闷的感觉，无论是那双没有一丝恨意的眸子还是心底闷闷的抽搐都让他不安。
　　他不是头，也不是脑，比起动脑他更喜欢直接动手，但是这女孩的能力很有趣，最后他决定，把女孩带给团长，这种的麻烦让团长解决好了。
　　他把女孩像麻袋一样扛在肩上，不经意道“你叫什么。”
　　然后他看见女孩冲他羞涩的笑了笑，“尧。”
　　3.
　　古怪的名字，古怪的人，古怪的能力。他不是团长，他对解决古怪的事情一向不感兴趣，尤其是心底加深的闷气的感觉让他很不安。
　　把少女交给团长后，果然团长对他的能力很感兴趣，立即把尧带到小黑房慢慢研究。
　　但是飞坦也没轻松下来，他开始烦躁，一个人在基地角落闷闷的打游戏，对芬克斯八卦的声音不理不睬。
　　没多久，团长就从房间出来，“飞坦，交给你了。”嘴角带着残忍的笑，芬克斯开始唏嘘起来，嘟嚷着什么可惜了这么可爱一个女孩子之类的废话。
　　飞坦拒绝“那女人没有痛觉。”
　　团长托着下巴，思考了好一会，“你带来的你处理好了。”男子轻声笑着，同样的黑色眸子孤傲，带着轻微的压迫感。
　　飞坦突然觉得团长的眼睛很难看，然后后知后觉的责怪自己批评了他尊敬的团长大人的容貌，最后，他把这一切都怪罪在尧身上，对，就是尧的错，自从她出现后惹了那么多麻烦，但是只会用酷刑折磨人的他，对于没有痛觉的尧也很无奈，于是他首次去请教侠客，怎么让一个人痛苦。
　　侠客用诧异的眼神盯得飞坦发毛“你不是谁假扮的飞坦吧？”
　　回答侠客的是破风袭来的剑，侠客堪堪躲过，然后鼓起那张娃娃脸哀怨的看向飞坦“折磨人一向是你的工作嘛。”
　　“那女人没痛觉。”
　　侠客了然，眼珠子转了转，坏笑道“对于一个女人，精神上的打击远比□□厉害，例如爱人的背叛……”
　　飞坦立刻黑了脸，“你让我去追她？”沙哑的声音带着强烈的恶意。
　　侠客不由的后退一步，在心里呐喊（喂喂喂，这是求人的态度么。）“打击一个女人，尤其还是个无依无靠的女人，最好的方法莫过于此。”
　　飞坦盯了侠客很久，久到侠客以为随时飞坦都会砍过来。侠客都做好断手断脚后被玛琪坑一笔钱的准备，飞坦却闪身离开了。
　　不远处玛琪走过来，冷撇了侠客一眼，“你其实只是想看飞坦怎么追女孩子吧。”然后在侠客的调笑似的掩饰中平息心中隐隐的不安。
　　4.
　　飞坦没有追过女孩子，第一章就说的很清楚了，他觉得追女孩子大概就是让对方高兴，然后他决定以会让自己高兴的方式去应付那个麻烦。
　　他亲自找玛琪缝好尧的伤口，他强制性逼迫尧陪他打游戏，他会在虐待别人时拉上尧来观赏。
　　所有团员都不看好飞坦能追到尧，但跌破众人眼镜的是尧真的被飞坦“哄”开心了。
　　到了最后，团员们看着本是飞坦用找人干架的语调强制性邀请尧做让他自己高兴的事情，逐渐演变成尧主动贴在飞坦身边。
　　飞坦很满意这种演变，他开始觉得感情不是坏事，不用像侠客他们费时间费心思应付女朋友的各种纠缠，他的尧，安静得像只猫，乖巧听话，从不提什么要求。
　　对，他的。
　　想到这金色的眸子在一瞬间变得透亮，再看向身边的女孩时，眼神逐渐带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温和，心底闷闷的感觉逐渐演变成喜悦。
　　但这种喜悦，是蜘蛛不需要的，是飞坦不需要的，这些温情，是蜘蛛不懂得的，也不屑于懂得的。
　　尧开始向飞坦倾吐她的秘密，从她的身世到她的能力，飞坦大半都不记得了，唯一清晰的是夜空下，尧清亮的黑眸看向他，眼中满满的信任，“我的能力被封印在眼睛里，它可以扭曲世间万物，相应的，也要收取些代价”少女纤细的手放在心脏的位置“我的生命，我的感官，每一次使用，都会不断的流失。”
　　飞坦又开始有不安的感觉，因为尧随时都可能结束的生命，他霸道的说“你是我的所有物，我自然会看好你”，以此减少尧使用能力的次数。
　　飞坦突然想起很小很小时候，在巨大的垃圾山旁偷听到的故事，大意是公主被王子解救然后辛福生活的意思，他断断续续把这个故事念给窝在他怀中的少女听，然后看见那双黑眸发出璀璨的光彩，笑容美得像落在阶梯上的月光。
　　所有的转变在团长与飞坦一次长谈之后结束，飞坦第一次没有认真听团长训话，他只是在心中不断重复着团长开头的一句“你被她影响太深了，飞坦，这样下去她的身份只有一个，死者。”
　　飞坦一向特立独行，但这是他第一次反对团长的话，或许是不想那双清亮的眸子失去光彩，变得了无生机。
　　于是，飞坦离开基地，离开了他的尧。
　　飞坦，是绝好的团员，最凶残的蜘蛛，但永远不要指望他是个好情人，因为蜘蛛不懂温情。
　　飞坦想得很简单，他想让那夜黑眸中璀璨的星光延续下去，但他永远忘了尧不是娃娃，不会只任她摆布。
　　5.
　　原来他的小猫也不是那么温顺的，一旦反抗起来比任何事都不省心。
　　飞坦不希望尧死去，所以她就用死亡来反抗。
　　尧一路追寻飞坦离去的脚步，遇上敌人时没了飞坦的保护，只有自己来解决，她一次又一次浴血而立，像他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
　　飞坦第一次有守护的愿望，也是最后一次。
　　蜘蛛只懂破坏，守护什么的，从来都不用做，也不会做。
　　飞坦看着尧倒下，看着那双黑眸最后一次对上他，耳边环绕着尧最后一次说的话“飞坦。”，真简略，这是尧第一次喊他的名字，他觉得还不够，他还想再听多一些，那种璀璨的光芒，他还想看多一些，那些温情，他还想多感受些。
　　他几乎止不住颤抖了，在那黑眸注视下，他逼迫自己转移视线，他逼迫自己背过身去，他逼迫自己离去。
　　啊，那该死的女人，他是随心所欲的蜘蛛，因为她他第一次逼迫自己做不想做的事情。
　　没什么可以阻止蜘蛛的脚步。
　　只不过死了一个女人而已，只不过在刑讯和游戏之外，飞坦多了一个兴趣，淋浴在璀璨的星光下。
　　虽然不止一次被芬克斯嘲讽，人死了才记得去耍浪漫。
　　“我想要窟卢塔族的眼睛”团长下令。
　　窟卢塔族的眼睛，飞坦听说过，被称为七大美色之一。
　　然后他们又要去大干一场了，这次还有些麻烦，那些家伙变了血红眼之后战斗力上升了好几个档次，不过这样才有趣。
　　直到所有人倒下，眼珠子被挖出来，飞坦看着倒下的尸体上黑洞洞的眼眶，不知怎么的又想起初次遇见时的少女，浴血而战，黑色的眸子穿过血雾，他就这样，僵在那眼神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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