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胭脂录

　　走在路上的粗壮女子，很不安宁。自个儿家里出了怪事。要说甚么怪事，粗壮女子也不敢说得，怕是给自家儿遭恶名。今个趁着庙会，到里面给自家求个平安。
　　一晃神，粗壮女子总觉着有个白影晃过去，再抬眼往远处细瞧，有个阴沉艳丽的女子好似正盯着自个儿。粗壮女子也不怕一个眼刀就给过去，这个样子细的娘们还不够她瞧得。胭脂娘见那女子瞧过来了，一手搭在镂花棍儿的一头就过去了。
　　粗壮女子先是闻了香味，再觉察到的时候，胭脂娘早到了自个儿跟前。
　　“甚事？”
　　胭脂娘不言语，只换了只手搭在棍儿上，另只手，展开。掌心里是一只粗布包。
　　粗壮女子捂了腰眼处，果然不见了钱袋，遂抢过，忙倒出铜板数了去，好在没少一个字儿，便要道谢。眼前早没了人影：“见了好心小鬼儿不成？”粗壮女子对这事走了心，寻思着下次瞧着那姑娘要道声谢。

　　匆匆求了平安，粗壮女子便急着回去照看店里。
　　人都说这女子好福气，家里有个老实汉子，殷实店子。别瞧着女子长得粗壮，倒有个别致的女儿，唤作点翠。
　　点翠在小镇上可谓是闺女中的尖尖儿，那水灵灵的样儿馋坏了七里八乡的小伙儿。
　　粗壮女子回到店里就七手八脚地拾掇起来。
　　“老板娘，给添个碗！”
　　粗壮女子应着：“来了，来了。”甩开脸子对着家里汉子，“就擎着让俺忙，倒是利索点！”
　　汉子哈着腰，老实相儿忙去给客人添了碗，擦了擦汗：“点翠，怎地也不下来搭把手？”
　　老板娘叉了腰，拿眼横着汉子：“讲甚糊涂话，来来往往都会出些甚么人？点翠那么个水灵样儿，俺还怕被轻薄了去。”

　　“话是这么讲，俺们又不是甚么大户，点翠终得给别人家去，给他家汉子洗手做饭哩。”
　　“听你这一说，敢情俺家点翠就是要给个贫户操劳？怎就不能寻个大户，做个大夫人哩？”
　　汉子埋脸嗤了一声，不巧被老板娘这尖耳朵听了去，提着汉子的耳朵就拎了去。汉子哎吆哎吆叫唤上来，店里人在外面就笑：“掌柜保不齐又被老板娘修理了哩！”
　　汉子由着老板娘拧了个痛快，捂着耳朵从侧门摸了出去。
　　外边人就叫：“老板娘，掌柜的逃去别处了！”接着就哄着一起笑。
　　老板娘撩开干草帘子：“随他去。今儿可说好了，没人伴着的姑娘家家的可不要在俺这儿打尖儿，趁着天早赶忙去找个别家店。”
　　店里的男人吃酒，听着这话笑答：“俺们不吃姑娘，老板娘可放心！”
　　老板娘插腰：“俺不管这个。”

　　店里人只当笑话，并不当数。
　　老板娘托着酒壶：“擎着憨笑，俺不说笑！”众人见老板娘说得掷地有声，都奇了：“这，老板娘跟姑娘家有仇哩？”
　　“狗嘴，姑娘家太烦事，恰巧这些天也有些恶贼，俺可不敢弄些个劳什子。”
　　“赶巧赶巧，这些天也没什么小女儿家来这边。”
　　“都防着恶贼哩！”
　　红脸汉子一口酒倒尽：“恶贼倒是不见，贼汉子大把！”
　　旁人都笑，姑娘家家的要么不懂，要么红脸别过去。
　　老板娘也笑，粗着嗓门：“狗嘴！”一屋子人吃得也合算着热热闹闹。

　　吃着吃着，这天蓦地黑了下去，没几下，雨给砸了下来。
　　人都瞧着外头：“这雨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哩！”
　　路上个把个小贩之流不方便去家也就着方便窜了进去。老板娘给了热茶让喝。
　　这雨眼瞅着愈加猛。老板娘扒拉着算盘：“嘿，俺店里头次这么些人。”
　　卖艺的老汉把行头放周正，拽着猴，咬着旱烟，吧嗒吧嗒地抽。
　　小巷里又跑出个人，篮子护在怀里，往店里跑来：“这坏雨！”
　　老板娘把账本码好放一旁，抬头：“四丫头吆，恁老娘身上好些了罢？”
　　四丫头从篮子里拣了个鲜嫩的花把给老板娘：“......大约是快好了。”
　　“这丫头，甚么叫大约快好？”老板娘接过花就要给钱。
　　四丫头忙搡过去：“这是给点翠姐装扮的，莫要再给我钱。”还未等老板娘再跟四丫头问话，靠着门口歇脚躲雨的人压着声讲话。还以为是甚么鸟事，顺着几个小伙儿的眼瞧过，店不远处站着个人，瞧着身量，该是个姑娘，面容倒是瞧不大仔细，就是觉着白洒洒的。那人远远盯了这边许久，见老板娘望过来才拖着一身湿漉漉的衣裳踱过来。

　　老板娘这才缓过神来，这不就是那个“好心小鬼儿”。想着老板娘从里面走出来要去迎。见她单身一人，转念一思量，又停住，堵着门口。
　　胭脂娘走近些，身上滴着水。老板娘不让身，她也不再近前。
　　“人多得很，进旁家罢。”讲这话，老板娘心里也觉着不妥，可是没法子啊。
　　胭脂娘越了老板娘的肩向里看：“我，不占地的。”
　　老板娘见状，摆手：“不成，不成。你听俺的，去别家罢。”胭脂娘将袖口拧了几拧，把小竹箱抱在怀里，又冲着屋里扫了一圈，见着四丫头：“卖花的，进得。”眼珠子转了下，瞅着卖艺的老汉：“卖艺的，进得。”放正眼瞧着老板娘的眼：“在下，卖胭脂的。怎么进不得？”
　　老板娘偏过脸，打了会儿楞子，又装作爽快地笑：”把你进来，俺家汉子魂也掉了去。”
　　“这雨，大得很。再寻下家，胭脂，怕要浸了水了。都得抛掉。”胭脂娘捻了捻额前湿成一缕的头发。

　　“放卖胭脂的进来罢！”四丫头见胭脂娘浑身湿透，不忍。
　　“是哩，是哩。娇嫩娇嫩的，要被雨浇出病的。”靠门的几个人应和着。里面角落些的人也往这边瞧。
　　老板娘一人杵在门口，见着胭脂娘着实单薄的很，雨又大得出奇，心下打定主意，躲雨不碍事，只擎着不叫胭脂娘住在这就可行了。想通，忙让了一道。
　　胭脂娘见老板娘放行，手探进小竹箱里，张开，一盒小巧精致的胭脂。
　　“俺可不要这个，都是小女儿家擦的。”老板娘摆手。
　　胭脂娘收回手，又探进去，再展开，沉声道：“香粉，可驱虫。”老板娘本就是想谢过胭脂娘，不欲再接胭脂娘的礼，可人把了两次，再拒就拂了人的心意了。老板娘只得接过：“跟俺来，换身衣裳，跟个落水小狗儿似的。”
　　旁人又开笑：“老板娘，这么仙女儿似的小狗儿，咱也想遇着哩！”
　　胭脂娘像是没听着，老板娘瞧着胭脂娘不像是着了气，回头对着那人就堵过去：“祖坟可是冒青烟了，啥？没冒？那捡个癞皮狗就得烧高香哩！”
　　趁着满屋子人在笑，老板娘领着胭脂娘上了楼去，四下无人时，才把胭脂娘拖到墙根处：“你可莫要乱跑！”
　　胭脂娘缓缓道：“可是，有甚么，不妥？”老板娘也不说只是叮嘱这一句。胭脂娘点头应承下来：“自是，晓得了。”

　　老板娘寻了件水绿色的裙衫要与了胭脂娘，一推门，只瞧着胭脂娘一身干衣裳坐着那块儿吃茶，一愣。
　　胭脂娘抬眼：“我有些换身的，藏在小竹箱子里，刚想起。劳烦老板娘了。”
　　老板娘把裙衫担在手臂上：“不碍事，俺再拿回去就是。刚刚点翠还跟着俺耍驴脾气，不肯哩，这下好！”
　　胭脂娘点头再谢过，咬着茶碗边，发愣。
　　老板娘来了瞧着这副模样：“怎地？饿着了。俺去厨子里端了饭来。”
　　胭脂娘缓缓松开碗边儿，老板娘已去了老远。转手摸出玲珑玉瓶：“解！”
　　狐妖由烟化成人形，抱臂，拿眼斜她。
　　胭脂娘翻了小竹箱，低头瞧上许久：“去寻个东西。”
　　狐妖坐下：“甚么？”
　　“......桃花。”
　　狐妖拍案而起：“这个时令，寻桃花？”

　　胭脂娘这才抬了头，面色愈发阴沉：“我也没法，只寻思问了你一问，不定你就能寻成。”
　　那狐妖见胭脂娘这副德性，静了下去：“春时，弄得那些粉子都湿了去了？”
　　胭脂娘掏出刻有桃字的盒子，撤开小扣，里头湿成一摊粉泥。
　　狐妖起来身，化了烟，从窗子出了去。
　　胭脂娘燃了烛火，想烤了去，举着一会儿，作罢，只擎着手酸。那粉干了也不定再是好货。
　　老板娘捣鼓一阵，叫了几个伙计，上了菜来。
　　胭脂娘把盒放了，吃起了。

　　老板娘挨着胭脂娘坐下：“俺是个粗人，也不暗里给你兜圈子。这雨你打这避，但雨歇了，你可要寻个别处去。”
　　胭脂娘抿口汤，提眼把老板娘瞧着：“可是，有哪里让你厌了我去？”
　　老板娘见这副光景，头摇着似拨浪鼓：“这话怎么说的？俺可是心里头谢着姑娘你的。可是......不说也罢，只求姑娘寻个别处。”
　　胭脂娘把汤喝着，菜吃着，竹筷敲了敲茶碗，身子歪在桌上，一手抵着下颌儿，眼儿半睁。半响：“我约莫是风寒了，走不得。”
　　老板娘站起要拿手压在胭脂娘的额上，胭脂娘闪了去：“行个方便罢。”

　　“这，这怎么说得？姑娘你听得俺一句罢！”
　　胭脂娘推了碗，往床边去，慢着声：“还怕，妖怪，叼了我去不曾？”斜眼瞧着老板娘。
　　老板娘嚯地站起：“莫要胡讲！”
　　“怎地？”胭脂娘又笑，“只是打个趣，老板娘怎受这般惊吓。”老板娘收拾着碗筷，碰得叮叮当当的：“哎哎哎，不同你争，今个晚上，你睡与俺隔壁。”唤来伙计，一起撤了饭菜，叹了几叹，出了去：“好生休息。”
　　胭脂娘翻身上了床，燃了松香，磕了些粉在掌心，绕床洒了细致的线。
　　白烟顺着窗口处的细缝，一缕缕挤了进来，化了人形：“没寻着桃花，倒是弄了些含桃花粉的胭脂。”甩手扔了桌上去。
　　胭脂娘从床里头钻出，拍了拍身上的棉絮子，拿了胭脂闻了去，合上。也不讲话，在那块儿撇着个脸。回身见狐妖还杵在自个儿背后：“怎么愣着，要歇着就回瓶里头去。”
　　狐妖作个幺蛾子，不买账。胭脂娘挑个细眉，把狐妖瞧了个上上下下：“怎地？”
　　“......换家店罢。”拎起胭脂娘的行头就往门外去。
　　胭脂娘又躺了床上去，翻个身，面墙儿去了。
　　狐妖摔了行头，虎着个脸，没了影儿。

　　就这，胭脂娘竟也睡了过去。约是睡了一盏茶的功夫，这才慢悠悠地下床晃荡。
　　这走廊怪短的，没几步就到了顶头。胭脂娘停下，瞧着隔门站着的人影儿。
　　门缓缓地开了。
　　“打尖儿的？”里头的女子眉目生情，手按在门上。
　　胭脂娘望了半响，低了头去：“正是。”
　　那女子，勾过头来，细致地把胭脂娘瞧了又瞧，又离着远里打量：“可是怪了，今个借我衣裳的是哪个？”
　　胭脂娘定了定，挑眼过去：“老板娘好心，只是我备了干爽的衣裳。”
　　那女子眼珠子缓缓地转了转，转眼就含笑：“进来吃口茶。”见胭脂娘不动，“怎地？”
　　“......老板娘叫我莫要乱跑。”
　　女子捂嘴笑开来：“好个憨货！进来罢，我还能怎么着你。”
　　胭脂娘被女子扯了进来。

　　“你叫甚么？”女子给她沏了茶。
　　胭脂娘似有些呆愣，摸着小手指想了半响，终是摇了摇头。
　　女子吃了口茶，用方巾沾了沾嘴：“哦？是说不得......还是不晓得？”
　　胭脂娘靠着床坐着也吃了口茶，岔开话：“我晓得你是点翠。”
　　点翠也不吃惊，颇有种她晓得自是理所当然的事：“倒是有趣。”
　　“有趣。”胭脂娘点头。
　　点翠撑了下颚，万种风情。
　　瞧着点翠的模样，胭脂娘起了身，就要离开。
　　点翠手一伸，把胭脂娘拦了去：“这就要走？”
　　“这就要走。”胭脂娘答着，蓦地竟脚下生跘，跌了床上去了。撑起忙着站起就要走。
　　点翠终笑出声：“憨货！门在那边，都摔昏忘了？”
　　胭脂娘撑了墙，回望了点翠一眼，对着门出去了。
　　点翠瞧着胭脂娘的右脚微跛，自喃道：“竟真是摔伤了。”

　　胭脂娘一路扶墙回了去。
　　关了门就瞧着一张冷脸。
　　“脚，怎地了？”
　　胭脂娘扶桌坐下：“约是崴了。”
　　“......”狐妖从袖口拖出一张纸来，伸了舌头在上面舔了一圈，往胭脂娘脚踝处贴上。
　　胭脂娘动了动脚：“觉着有些不舒服。”
　　狐妖又蹲下，拽过要看：“是痛还是怎地？”
　　“......黏湿。”
　　狐妖站起，压着声：“那，是，自，然！”
　　老板娘在外头敲了敲门，见里头应了才进了来。
　　胭脂娘正捣鼓那些个胭脂水粉。
　　“下去吃些罢。”又给茶壶里添了些水。
　　胭脂娘点了点头，把东西囫囵塞进床里边。将要走到门口，点翠伸了脑袋进来。老板娘回身瞧了胭脂娘，又向着点翠笑骂：“没个规矩！”
　　一顿饭吃得倒也平和。

　　只是点翠一直瞧着胭脂娘笑。
　　老板娘还打趣让胭脂娘认自个儿做干娘，和点翠做个姐妹。
　　胭脂娘只答句，不敢。
　　老板娘见天色不早，说要烧水洗澡，又把胭脂娘叮嘱了一番：“别个乱跑。”
　　胭脂娘掀了掀眼皮，点头。
　　打更的吹了灯，瞥见今个月色漂亮的很，也就没将窗子关上。躺在床上的胭脂娘，瞪着双眼睛望着床顶。
　　“下来！”
　　“......”
　　“......下来！”
　　狐妖闷声不响地从床顶跳了下来。见狐妖下来，窜出窗外，胭脂娘背着墙，这才闭了眼。

　　还没消停会儿，只消着耳边回荡着女子的笑声。胭脂娘眼一睁，单手撑床做起，另只手往空中一抓，叫了一声：“破！”
　　点翠站在桌子上，捂着被抓伤的手，痴痴笑：“早知不是个省事的货。”
　　胭脂娘面色冷然，袖中的香粉滑到手中，握住。
　　两人对望了一会，点翠轻笑着歪坐在桌子上，忽地从手中打出茶碗袭向胭脂娘。胭脂娘一闪，掌中的香粉一把撒了出去。点翠忙侧翻让过。
　　点翠由上往下地瞧着胭脂娘：“小守。”
　　胭脂娘把个头顶留给点翠，指间夹着淬了香粉的刀片：“点翠呢？”
　　“怎地不抬头？”说着，点翠的模样开始扭曲，身形变化也极大。
　　胭脂娘抬了头，上空浮着的眉目阴厉的男子，偏偏要含着怪笑。
　　“点翠呢？”
　　男子降下来：“自是在她的房间里。”男子将背留给胭脂娘。
　　胭脂娘杵在原地。
　　“不跟上？”

　　男子站在点翠的房间，转过身对着胭脂娘：“要叙叙旧？”
　　胭脂娘翻手凭空捏出八只灭魂刃，弹指全发。男子从掌中喷出黑色幕布，全都挡了去。
　　“人呢？”
　　男子将床板掀了去，底下七八个女子尸体，只是细看，他们都没有了脸部器官：“人？你识得的话，尽管来认。”
　　见胭脂娘不言语，男子倒笑开来：“百年不见，你以为我魂灭了？”
　　男子俯身摸那些个女子空无一物的脸：“比起他们。”男子又回头神色淡然，“我更中意你。”
　　胭脂娘将食指和中指并拢。
　　男子抱着臂：“你又要责难我了，你恨死我了？嗯？”男子指着那些个尸体，“你自己心里头想必亮着呢，这些可是我的不是？”
　　胭脂娘冷着个脸：“不是。”
　　“说的好！不是！他们可都是自愿的，想要变得好看，把他们的脸给我......你又为得甚么厌恶我！”
　　“自愿？哪个人会自愿把脸给了个喜颜兽？你是讲你根本没有用妖术迷惑他们？”
　　“喜颜兽？你又不记得我名字了？”男子抿着嘴，神色怪异。
　　胭脂娘抬首，神厉声缓：“那又如何？”
　　男子笑起来。

　　“你只讲你是不是迷惑了她们？”
　　“话可不是这样讲的。你永远不晓得容貌对于女人有多重要，只要一点点甜头，他们就会乖乖的。”
　　胭脂娘竖起小臂，两指并拢，弯起。墙的四角蓦地升出线来，细瞧那些线竟都是浮着的香粉。被围着的男子往后退了一步。胭脂娘两指一绕，香粉穿过胭脂娘往男子那边收缩，势要将男子给缚住。
　　男子展手抵住：“这粉怕是上次摔着的时候给布下的罢。可惜了。”
　　胭脂娘再一绕，冷汗尽出。男子瞧见她这样，慢慢注力，一步步往胭脂娘的方向走去。
　　胭脂娘撑不住往后退了半步。
　　一带着桃花粉的风猛得扑向男子，男子退了数步。睁眼只瞧着一个男子
　　眉目英挺立于胭脂娘身旁。
　　狐妖将桃花粉塞给胭脂娘，然后挡于她的前面。胭脂娘将十指沾上桃花粉，开始默念。
　　男子挑着眉，掌心下翻猛得给了狐妖一击，狐妖作势让开。男子趁着空当从窗户翻了出去。
　　狐妖就要追，被胭脂娘拦住。
　　“怎地不追！”狐妖拧着脸。
　　胭脂娘拍了拍手上的粉，用袖子擦了擦脸：“我们也走罢。”
　　狐妖还在拧：“怎地不追！”
　　胭脂娘走回房间拾掇。狐妖拧了一路：“怎地不追！”
　　胭脂娘：“你非要我把你收进瓶子里头？”狐妖还在拧。
　　胭脂娘开了玲珑玉瓶。狐妖一句话还未讲完就被收了进去。
　　过了老板娘的门口，胭脂娘站了站，在地上放了些钱物，这才不声不响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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