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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娘爆料
一枝春来问候我的时候,我正在睡午觉。虽说这段时间不管是清醒的还是昏睡着,我有大半时间都是在床上度过的,但是那都不是真正的睡眠,所以到了该睡觉的时候还是要闭眼的。尤其睡午觉是一个好习惯,不是说了么,充足的睡眠是革命的本钱。
被吵醒总是会不高兴的,我这么个好脾气的人也不例外,对着一枝春没什么好脸色也理所当然。
“你怎么了,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屁话!要不然你试试,跟人约会不到十分钟就被无端打断,你要是能够心情好才有鬼呢!”
一枝春满脸讶异:“约会?你跟谁有约么?”
我眼白的部分已经全露在眼眶里了,“周家老爷子!”
一枝春闭了嘴,在我正想打个盹儿的当头又打断我:“你还能睡得着觉啊?”
“为嘛睡不着?”
“外面都传遍了,西北的叛乱是因安定王爷而起,现在大家谈及你都恨得咬牙切齿。”
“他们都恨我我什么啊?”
一枝春没好气地说:“说你活着的时候不安分,通敌叛国罪有应得,死了还不好好思过,竟然还搅得帝锦国不得安宁,那是什么安定王爷啊,简直就是丧门星。”
我闲闲的喝一口茶,示意他继续。
一枝春嘴张的老大,然后泄气一般松了松领口,“啪”一声坐椅子上,“我真是白操心!正主儿都不急我在这儿担心什么啊?”
喝了茶提了神我的起床气也过去了,心情颇好从床底下抽出一把扇子递给他道:“来,现在是冬天了,衣服一会儿穿一会儿脱容易着凉,还是自己动手扇扇吧,只是注意着别太过了。”
一枝春看了我一眼,待我再把扇子往他眼前推了一下才伸手接住打开,一时间灰尘如轻舞飞扬。
我有些怔住了,半晌冲着还在咳嗽的一枝春抱歉道:“好久没用了,对不起对不起我再给你重新换一把。”
一枝春摆摆手,“算了,我还想多活几年。”
我呵呵傻笑,“抱歉抱歉,我完全没想到这东西放久了竟然还沾上灰尘,嘿嘿……”
一枝春瞪了我一眼,端起杯子喝口茶,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儿:“唉,那水也沾上灰了,别喝!”
一枝春噗一口茶喷出来,我真庆幸最近身子好些了,身手也恢复了,靠着本能敏捷地往左一闪,成功避免了被喷一脸的狼狈。
只是一枝春的样子比狼狈还不如。
我假咳一声,觉得很对不起他,主动上前给他递帕子拍背,看他咳得小脸通红还好心地灌了他一口水,“放心,这是干净的,我让饭团儿重新沏的。”
一枝春用仇恨的眼神看着我,我呵呵地笑两声,企图蒙混过去,但是明显没什么效果,于是陪笑道:“我真不是故意的,真的是没想到……”
一枝春拿眼睛斜睨我:“要不是我知道你是小白保不齐我还真以为你是故意整我。”
……
我继续呵呵。
一枝春把茶碗放下,顺手一拂袖似不经意地把几上的扇子往远处推了点儿,我见着了偷偷掩嘴暗笑不语。
一枝春脸色如常嘴上说道:“你还没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有些莫名:“想什么?”
一枝春嘴角微微一扬:“西北那边儿啊,之前没你什么事儿的时候就已经恨不得长翅膀飞过去了,现在都牵扯到你了,你还不得去露露脸给帝锦臣民和大姚将士增加点儿收入也给大家添点儿茶余饭后的谈资啊?”
……这人说话真不好听……
我扁扁嘴:“西北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我一个平民百姓无官无职没钱没势,何苦去趟这趟浑水来的。”
一枝春递给我一个夹杂着不解疑惑惊讶赞赏的眼神,我大受鼓舞,接着说道:“要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只是后来仔细想想,这事儿吧,跟我其实也没什么关系。”
一枝春不置可否,意味深长地说:“外面都闹翻天了,有人说安定王爷心胸狭隘死了还不肯放过老百姓,有的说安定王爷死得好不然现在贼兵势大帝锦国危矣,还有人说安定王爷死得蹊跷其中恐怕另有隐情。”
我呵呵笑起来,看着一枝春问道:“那你说这里面谁说的对呢?”
一枝春扬起眉毛:“谁说的都不对。”
我定定地看着他,他也淡定自若地任我看,“小白以为我说的可对?”
我和他相视一笑,心情蓦地畅快起来,点头道:“对!对对对!”
一枝春笑罢又严肃起来:“那你是打算让他们继续这么打下去?”
我晃着脑袋伸展了一下胳膊,回答道:“这我哪儿管得了啊!升斗小民没什么见识也不懂什么治国大道,他们打他们的,只要不打到这儿来,我还是继续过我的小日子。”
一枝春抿嘴不语。
然后就和我说一些趣闻琐事,一枝春口才很好,明明是大姑大婶儿为了你借我两根葱我借你一勺醋的言辞乏味的争吵,经过他的包装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另有一番味道,变得好像是两个杀急眼了的将军,从神情到言语无不活灵活现充满魅力,我听得很投入——话说就算真的看见连个将军打仗也不过如此了吧?
我心里感叹的当口张大娘闯将进来,看见我就抱头大哭,一边怜惜地摸着我的头顶,一边口中骂道:“是哪个杀千刀的畜生王八蛋哦!竟然这么冤枉你!真是没长良心啊!连死人都还不放过!小白啊真是苦了你了!死了还不得安息!别让我知道了是哪个,不然我一定拿把菜刀把他们咔擦咔擦都剁成肉酱丢乱葬岗去喂狗!我可怜的小白啊,你可别伤心了,等着大娘给你报仇,让这群畜生都去地下给你为奴为婢好好伺候你……”
……说的我好像死了一样……
我环视一圈,幸好房里除了我们三个没别人了,几个伺候的也都给我赶到外边儿玩去了,这个脸丢的还不算大。额,不过看着一枝春要笑不笑的脸,我无奈的叹口气:“你笑出来好了,憋着伤身体。”
一枝春哈哈大笑起来。
张大娘被笑声惊醒,但是还没完全会神,我扶着她坐下,安慰道:“大娘,你不必理会那些风言风语,只要我们好好过日子,管他们怎么说呢!”
张大娘扭着帕子抽抽搭搭地说:“那……那怎么行!你已经够苦的了,怎么可以死了还受这些人的欺负!”
我伸手抱着她:“没事的,都已经过去了,我现在不是过的好好儿的的么?没事了啊!”
张大娘闻言又哭起来:“我苦命的小白啊!”
我不由自主地抖了抖,苦着脸继续说:“大娘,不哭了啊,以前的事儿我们都忘了好不好?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现在的生活,自由自在又有趣儿又悠闲,比晚上抱着刀睡觉的日子不知道快活多少倍啊!”
张大娘勉强止住泪珠,恨声道:“都怪那个狗皇帝!你对他这么好,他竟然恩将仇报薄情寡性到这种地步!亏我当初还以为他是个好人,对你也不错,勉强配得上你,谁知道……我真后悔当初没有拦着你!”
我继续安慰道:“你就是拦了也不一定拦得住。”
“那倒也是,小白你就是牛脾气,认准了的事谁也拉不住!想当初你对他一片真心啊,就是老天爷见了也要感动,偏偏你就碰上了一个铁石心肠的人。想起那会儿他后宫里添一个妃子你就要一个人大醉哭一场,真是不值得啊!”
我想起要去捂她的嘴已经来不及了。
我苦着脸,心里祈祷暗暗祈祷一枝春没听见一枝春没听见,偏头假装不经意地偷偷看一眼,正好对上他明亮的大眼。
我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抹一把脸,看着还在不停爆我料的张大娘,有杀人灭口的冲动……
算了,我沮丧地想:破罐子破摔干脆坦白好了!就算一枝春看不起老子老子也认了!
鼓起勇气打算自曝情伤的时候,一枝春突然伸手摸了摸我的脸,有些奇怪地问我:“怎么哭了?”
这句话就像扎气球上的针一样让我迅速焉了,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枝春带着点儿担心地问我:“小白,你是不是累了?还是身子又不舒服了?哎呀你看我,明知道你身子还没好全还拉着你说了这么老半天的闲话,真是糊涂了!大娘,小白大概累了,让他先休息吧。”
一句话成功地让张大娘把关注的重点转移到我的健康问题上,“小白,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你哪儿不舒服了?是不是伤口又疼了?”然后又担忧又心痛地接着说了一句:“都怪那个狗皇帝!要不是他你也不会受那么重的伤,现在也不会……”然后又捂脸大哭起来。
……
我连叹气的力气也没了,好在一枝春伏我躺回床上之后叫着张大娘:“大娘,小白该喝药了吧?”
张大娘哎呦一声,“糟了!小白的药还在火上煎着呢!”说罢提起衣摆火急火燎地冲出去了。
我长舒一口气。
在看着一枝春颇有些尴尬,就好像是身上的内裤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扒下来的感觉,我手足无措,只好捡些无关紧要的话来说:“刚才……真是多谢你了!”
一枝春微微一笑,眉眼舒展。虽然近来看一枝春的笑容次数多了,我还是被惊艳到了,这人乍一看不显,笑起来的时候就是四大美女站他面前你的眼睛也会放他身上。
“小白,既然想明白了你好好休息,外面随他们说去吧。左右现在大家都知道安定王爷已经死了,你已经不是他了。”
我愣愣地点头。
一枝春替我压着被角,笑着说:“睡吧。”
我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忍不住又睁开,拉下被子坐起来,“你不问?”
一枝春逼我躺下去:“有什么好问的。”
我研究着他的神色,看起来倒像是完全没有八卦的意思,毫不在意似的,我如释重负,然而情绪由紧绷到放松的突然转换让我心里有些茫然若失之感,我重新闭眼。
“又怎么了?睡不着?”
“不是,我就是突然想起来,刚刚你不是说该吃药了么?我要是睡着了过一会儿又得被你们闹醒,还是等喝了药再睡吧。”
……
“等喝了药就该吃饭了。”
我歪头一想:也对!于是索性坐起来,“那我还是不睡了吧。”
一枝春有损形象地翻了个白眼。
我嘿嘿笑着,缠着他继续给我说他刚才没说完的故事:“后来呢,王大婶儿有没有记恨她小姑子啊?”
一枝春没好气地说:“没有,后来他家当家的回来了,两人就和好了!”
“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和好了?你骗人吧?”
“王大婶儿要忙着煮饭烧菜,她小姑子也跟着帮忙打下手,谁还有工夫吵架啊?”
“那肯定心里还是记恨的!”
“后来没过多久那小姑子就嫁人了,还是个外地人,两人也没什么机会碰面,有什么好记恨的?”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难怪。”
“有什么难怪的,平日里光是下地干活照顾一家老小都忙不过来了,谁还惦记着记恨谁啊?再说家里的事儿都是这样,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没必要啊!”
也是,这世间那些整日里为了点儿琐碎小事斤斤计较的人,多半是过得太好活得太闲了,有事做的人忙得睡觉时间都没有了,哪儿还会睡前总结一下今天谁谁谁撞了我一下谁谁又损了我一句,然后再思考一下明天怎么还回去之类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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