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苍狼/吴裴]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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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零】

　　吴用有一天做梦，梦到了裴青。
　　梦里满地落叶的树林安静得没有半点存在感，他一直走却不知道是为什么，然后在仿佛是时间尽头的地方遇到了裴青。那小子又回到了学生模样，独自站在那片禁地的入口，像是才战胜了顽固的老教授，对他笑。
　　我怎么会梦见你呢？
　　吴用听到自己的声音，又找回了那种灵魂出窍的奇异感。
　　裴青看好戏似的耸了下眉，就势席地而坐的样子有些悠然，继续抬头看他。
　　我怎么会梦见你呢？
　　他听见自己又问了一遍，之后就醒了。

　　怎么我总觉得欠你的。
　　都已经四十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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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学生们看来，吴教授是个会带着自家老太婆去影院刷IMAX《2012》的可爱又时髦的老头，经常讲着课，就说评书去了，说着说着还能把知识点扯出来，很受欢迎，办完一次讲座后，连外系的学生都觉得很有意思，结果之后文学院的就经常结伙跑来把地质班的位置给占了，再加上文理科本身就相看两相厌，为这个两学院没少闹意见。
　　学生不团结，事情可大可小，比如说经过抢不到座的文学系男生一宣扬，地质系的小光棍们就更难找女朋友了。找不到女朋友小光棍们就容易焦躁愤怒，整天不干正事光想着怎么破坏文学院的小情侣。久而久之就有人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于是特地找到行政处反映情况，经过一小撮人的不懈努力，常年教室拥挤的情况居然得到了改善——地质系专业课史无前例的换成了大阶梯。自此吴教授更加声名远播，明明是专业课却几乎变成公选课竟然还可以算学分，来听课的学生五花八门，时不时还能碰到不是同校的生面孔。
　　对此吴教授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在第一次到阶梯教室的时候感叹了句空气真好，还不用爬楼。完全维持了读书这件事就是我教的开心你学的开心其他都不重要的一贯风格。
　　考试周前最后一堂课吴教授板书完了开始提问，说如果经历过的事情你自己本身就想不通，写下来之后算什么文体。话一出大家都懵了，隔了好一会才有学生愣愣地说，那得看有多想不通，大唐西域记能算纪实文学，缥缈录那种就只能算预言了。吴教授想了想点点头说原来如此。
　　后来谁先反应过来忍不住开始笑，继而整个教室都笑声不断。
　　一问才知道回答的哥们居然是信息学院的，地质系的人立马朝着文学院嘘声一片。
　　嘘完他们就后悔了。
　　吴教授的期末考核并不是考试，而是一篇类似科考笔录的东西，要求每个人根据所学知识虚拟一个地球上的洞窟，地质系的文章里必须学术性地描写当地气候环境，洞窟成因，植被和水文，并附有假想的岩石标本图片，总之就是尽量让老师相信在那么个地方有那么一个洞。别系的写成武侠都没关系，吴教授说反正他也乐得看，去年还有个小孩期末交给他一份6万字的科幻。
　　于是地质系的可怜虫们在哀嚎中接受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幸灾乐祸。
　　难怪师哥们跟仅有的几个师姐都在入学式上劝告说专业课一定要好好听，不然老师随便一个大招你立马灰飞烟灭。

　　这一年冬天的温度非常低，天也异常阴沉，倒是干燥得一直没下雪。
　　邻座的年轻讲师温和的一遍遍提醒，吴教授？吴教授您该下车了。前座的也都带着笑意往后瞧，没见过开小差这么来劲的教授。后来是司机师傅瞅着后视镜中气十足地叫了声，吴老师，我都看见袁姐了。往窗外看的头这才扭过来不好意思地冲大伙笑笑。

　　校车离去时的急促鸣笛声似乎被冻在了冰冷的空气里，小区的路灯因为天黑太早已经全部亮起，明早才会被清扫的落叶灰灰黄黄的铺了满地。
　　满地满地的，灰黄的落叶。
　　吴用恍恍惚惚地又觉得自己一直一直不停的在走，他甚至认为只要这样一直一直走，总有一刻能到达那个时间的尽头。

　　“回来了。你不用出来冻得慌。今晚吃什么，有熏肉没有。”
　　而他见到的总归不会是裴青。
　　吴用不知道是不是松了一口气。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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