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难当

作者:融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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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泛舟湖上



      五更过半,天色还朦朦胧胧一片灰蓝。李攸烨一觉醒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揉着眼,把头从纱帐中懒懒地顶出来,见江后已经梳妆完毕,坐在桌前娴静地喝茶,她蠕动两下,大半身子伸出床来,奋力仰着脖子,喊:“皇奶奶,渴!”

      江后放下茶盏,扫她一眼,道:“早朝快到了,你先回尧华殿更衣,茶我给你留着,下朝后,到这里来喝!”

      “啊?”李攸烨一张脸耷拉成苦瓜状,哦了一声便垂头丧气地搭在床沿,半响,忽然翘起下巴:“那我怎么回去啊?”

      “打哪儿来,再打哪儿回!”江后吹了吹茶叶,不咸不淡道。

      “不是吧,皇奶奶?”李攸烨哀嚎一声,一骨碌从床上爬起,赤着脚就蹭到江后旁边,抱腰撒娇道:“开个后门么!”

      江后瞥了她一眼,半响才道:“如果你想让朝野上下都知道你在哀家这里过夜,大可走正门出去!”说完往外间去了,放李攸烨一个人在后面,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蹦跶,实在没法子了,只好跺跺脚,悻悻地把衣服穿上。

      半个时辰过后,护花宫女急急忙忙跑到正殿,凑到正在用膳的江后跟前,惊疑不定道:“太皇太后,花园移栽的那几株月季,不知被哪个胆大妄为的贼人拔了,散了一地!”

      “哀家知道了,你收拾一下,另外开个花圃,不要在原处种了!”江后头疼地揉揉眉心,几句话打发了宫女,被李攸烨这一搅,饭也没心情吃了,索性让人撤了膳食,移驾去了玉清湖,好久没有去泛过舟了,今个正好去散散心。

      却说李攸烨匆匆回殿,片刻未歇,便被一群宫人伺候着更衣,大轿抬去了早朝。不到半个时辰就闷闷而归,脸色甭提多难看了,杜庞等人小心地侍候在侧,知她恼怒,不敢触到她霉头。

      今日早朝进行一半,礼部侍郎冯远先忽然领着一帮子大臣上奏,请旨恢复齐穆宗的皇帝谥号,入太庙。内阁五位大臣除了靖北侯张仲良反对外,其余都没有表态。不表态也就是一种表态,李攸烨心里压着火,表示此事容后再议,草草退了朝。也不乘轿,一路走,一路忖,什么“临危受难,扶大厦之将倾”,什么“抵抗蒙古,保宗庙社稷有功”,这帮子人趁她刚刚亲政的当口、立足未稳时提出恢复李安起的帝号,显然处心积虑已久,这般明目张胆,难道还想开辟另一帝支?笑话!看来,齐国这帮子百足之虫,又开始死而不僵了!

      李攸烨恨恨地来到慈和宫,得知江后游湖去了,愣了愣,只得调头转往玉清湖寻去。

      正值秋末,环湖的一片草木疏黄,沿岸的几棵青松,虽苍翠如始,然扎在别秋之中,难免显得郁郁寡欢。天有些灰暗,像覆了一层旧布,朦朦胧胧地罩在远处的石拱桥上面,连带着欢快的亭角飞檐都变得黯然。不知是景入情,还是情入景,李攸烨踽踽绕在湖畔,望着湖面一片寂寥,直觉心情都压抑起来。

      正抑郁着,忽听拱桥那边传来摇橹的声音,夹杂着银铃般的嬉笑欢闹,格外轻灵悦耳。李攸烨循着声音源头望去,只见半月形的桥洞里,一前一后忽的划出两只轻舟来,徜徉在水面,瞬间打破了原本的空寂,一个宫人在稍大的船头摇橹,溅起阵阵水花,另一只轻舟紧随其后,上面并无一人,细细看去,却原来是和稍大的船一根绳索牵连一起的。舟底与柔波冲撞处,水如泉眼四散,堆出层层涟漪。再看大舟上四个仪态万千的女子,李攸烨惊得差点跌到湖里去。

      原来这叶轻舟上,坐的不是别人,正是江后和燕娘,权洛颖和鲁韫绮。说来也巧,江后无心膳食,便起意到湖面泛舟,萧条秋色大抵都是看厌的,正觉无意思,忽见另一同类者,在湖面上随波逐流,似也无心荡漾。晨雾中,双方都看见了彼此孤舟,兴致大体相同,不约而同觅近,寻思着做个伴儿。等到近处,迎面照清面孔,方觉一方是太皇太后,一方是寻趣而来的权洛颖和鲁韫绮。两下舟楫交汇处,避无可避。权、鲁二人自是吃惊不迭,江后却笑着邀两船合并一处。四下对面而坐,权、鲁挨在一块,先是局促一会儿,江后软语问候几句,并不问她们的来处,两人方松了口气,一句一句小心应着。鲁韫绮本就是爽朗之人,经不起燕娘从旁几句玩笑,不多时便放开了,俏皮话一篇儿连着一篇儿,逗得燕娘笑容满面,直说跟着年轻了一回,一口一个机灵鬼儿,直夸她精灵。这一老一小打得火热,于是便有李攸烨所见的,四人并肩坐在一处,欢声笑语。

      倒是权洛颖在这欢笑气氛中敏感地捕捉到一丝诡异,无比困惑于江后接二连三抛过来的琴啊、棋啊、书啊、画啊,会否的问题,到后来,干脆,花啊、草啊、鱼啊、虫啊齐齐上阵,问起她百科知识来了。这么多年的百科全书不是白读的,权洛颖一边作答一边在脑海中迅速翻页,等江后问完了,还意犹未尽,想着从头到尾给她背一遍,江后却又笑着转入下一个话题。不过,此后的话题就更加诡异莫测了。从一日三餐的荤素搭配,讲到水果蔬菜的营养均衡,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太皇太后加这么多前缀,是想问她——食疗?虽然很诡异,不过也不难,因为她本人就是陈荞墨食疗的对象,于是,波澜不惊下也能道出一二。

      正当她娓娓道来,江后看似听着也满意的时候,李攸烨的咋呼声就传到了耳朵里。

      舟上的人闻声,一齐朝岸上望去。正举着手当空挥舞的李攸烨,看到这幅场景,当啷一下定成自由女神像,手矗在半空,脑袋晕晕的,乖乖,难怪今个玉清湖黯然失色,原来全都被这几个人的光彩夺了去!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蹭得一下跳老高,朝那轻舟大声呼唤:“皇奶奶!”

      权洛颖记起昨夜之事,心内就有些打鼓,转过头来,看向江后,江后笑道:“不用理她,一来就没个清净,我们继续划我们的!”说完低声吩咐了宫人几句。

      李攸烨见江后似乎朝那摇橹的宫人说了什么,下一刻轻舟就朝岸边划来,她顿时心花怒放,将先前的阴郁统统丢到耳后,撸起袖子,满心期待地想要融入那轻飘摇荡的欢乐中。结果小舟在径直行驶了一段距离后,突然调头,又滑向湖心去了。李攸烨一愣,接着反应过来,忙在岸上叫:“喂!喂!我在这儿呐!”可舟上的四人哪里应她,如来时那样,又穿回了桥洞,不见了。

      这下李攸烨可急了,脸上七扭八歪地明确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她们绝对看见她了,而且绝对是故意撇下她的!

      忒过分了也!

      “杜庞,快去弄条船,快!”

      半刻钟后,机智的侍卫们将一块木板加十几只酒坛子组装到一起,制成了一艘小型战舰,扛到李攸烨面前,总设计师杜庞复命道:“万岁爷,您看行吗?”

      “行……吧!”事态紧急,李攸烨也顾不得了,梗着头皮,往那板上踩了踩,挺结实的:“把船放进水里吧!”侍卫们如释重负,抬着战舰“嗨哟,嗨哟”喊了起来,李攸烨头皮被这突兀的吆喝声刺激得发了阵麻。等船下水,迫不及待地登上去,一个重心不稳,差点给她栽水里去。“这也忒劣质了!”李攸烨心有余悸,只得老僧入定地坐下,握住两桨,回头不经意问道:“朕穷得连船都没有了吗?”

      “皇上圣明!”岸上宫人侍卫立马跪倒一大片。杜庞泣道:“万岁爷,您的银子大部分都捐到国库去了,剩下的只够个温饱啊爷!”

      李攸烨眼皮抖了两抖,挪挪屁股:“罢了,罢了,将就吧!”说完,就摇起桨以乌龟在岸上的速度前行。岸上一群饱含泪水的眼睛不舍地望着她的脊梁骨,把她望得自己都觉得要“风萧萧兮易水寒”了,心里特别窝火,也是被自己穷成这样伤到了,就想要发泄一通,但转念一想,还是省点力气划船值当,只好忍了!

      当李攸烨摇着超级战舰,以常人难以想象的毅力,完成穿越桥洞之壮举,岸上的宫人们激动地抱成一团,不少人被李攸烨披肝沥胆的精神感动地稀里哗啦,从此找到人生奋斗的方向。李攸烨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再也忍不住撂浆:“你们别跟着朕跑了,朕不想看见你们现在!”他奶奶的,气死她了,这帮子脓包,跟了她一路,刺激了她一路,也不提醒下她,把船抬到桥洞这里再下水,害她白在这劣质玩意上划了这么远,用走的哪能这么费劲,真是累死了!

      众人一看万岁爷发火了,烟花一样一哄而散。李攸烨晦气地喘口气,望了眼那八竿子远的目标,咬咬牙继续她的摆渡行当。

      可是,世上就是有这么多不尽人意的事,今个偏偏全被她碰上了。正当她离罗马越来越近时,却发现罗马帝国破裂了。

      江后等人话题尽了,正在分船告别。原来那个大一点的船儿是权、鲁二人乘过来的,就连那个宫人也是她们唤来的,如今,让江后和燕娘再使小船觉得过意不去,就争了小船要走,江后看出她们两个不会驶船,笑着推辞了,还是和燕娘登上小船,各人拿了两只短桨,嘱咐她们以后可以常来慈和宫走动,两人受宠若惊地应下。

      眼看着她们分道扬镳,李攸烨仍然在湖面飘着,望尘莫及,就有些欲哭无泪。还是鲁韫绮眼尖,一回头发现湖面出现这么个可疑目标,招呼宫人把船驶过去。等看清那是坐在一堆酒坛子上的李攸烨时,鲁韫绮当即爆发出天崩地裂的海笑声:“哇哈哈!哦哈哈!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哇哈哈哈哈哈哈哈!”

      超级战舰在热烈的哈哈声,朝迎面而来的大船划去,说是大船,也不过就是能坐七八人的木舟,但和李攸烨的单人坐骑一比,自然是相当的大了。然而大船却并没有如李攸烨所期待的那样停下来,而是和她的超级战舰擦肩而过,那一刹那,大船劈开的水波差点把李攸烨的战舰冲歪,她使劲抓住绳子维持平衡,抬头就看到鲁韫绮扶着权洛颖的肩,差点把腰给笑断了:“哎哟妈呀,笑死我了,妹妹,你,你们家这位也太有才了,乐死我今个,哎,不行了,我得坐下歇会儿!”

      权洛颖也在那当口别过脸去,憋笑憋得脸都红了。李攸烨被气了个半死,稳了稳战舰,用木浆拍打下水面,指着鲁韫绮的船尾道:“葡萄姐,你们太不仗义了!”

      那边权洛颖终于扑哧一声笑弯了腰。不过,李攸烨是看不到了,因为那船已经跑远了。

      最后,李攸烨终于奄奄一息地爬上江后所在的小舟,委屈地掉了滴泪出来,这下可把燕娘心疼坏了,赶紧抱怀里哄着:“哎呦,皇上,多大的事儿啊,怎么就哭了,不哭了啊!”

      越哄李攸烨眼圈越红,最后索性把脸埋在燕娘怀里,呜咽道:“都欺负我!”

      “哎呦,哪有欺负你啊,当宝贝疼还来不及呢!”燕娘差点没憋住笑出来,江后也在一旁抿嘴不语。燕娘一边拍着李攸烨的背,一边道:“以后可别胡闹了,自个坐在湖面多孤单哦,看得奶奶我都心酸了!”

      李攸烨一听,哭得更厉害了。见她真哭了,燕娘也就当真心疼起来,里哄外哄,不停地哄。李攸烨肩膀抽动了半响,方把头从燕娘怀里抬出一点点。感觉耳朵被凉凉的手捏住,李攸烨扭了扭头,不理会皇奶奶,谁让把她一个人撇岸上的。过了一会,耳朵又被拽住,李攸烨怨愤地望向江后,看到那双含笑的眼睛里荡漾着温柔的目光,防线彻底崩溃,伸出弯弯的胳膊:“皇奶奶,累!”

      江后无奈地把她揽进怀里,燕娘笑着摇摇头,坐到船尾,开始划桨,口中唱起轻柔的小调。青舟在湖面缓缓地行进,湖水荡漾,燕娘舒缓的歌声夹杂着汩汩的水声,轻轻敲击着李攸烨的耳膜,抹去了秋日的寒凉,让她遗忘了烦恼。

      江后的手一下一下温柔捏着她的胳膊,似是和那音调相和,李攸烨眯着眼,嘴角慢慢上扬。

      “皇上,还累吗?”一曲毕,燕娘的打趣声从船尾传来。李攸烨咯咯笑了起来:“燕奶奶,您唱歌还是像桂花糕,好吃又不腻!”

      “皇上的嘴巴越来越甜了!”听到李攸烨的花言巧语,燕娘很受用地笑起来,欢乐的气氛中,又一曲婉转悠扬的低吟浅唱,听得李攸烨一脸陶醉状。

      江后浅笑着揉着怀中人的臂膀,指尖在她的额际轻柔划过,留下一丝舒适清凉。李攸烨恣意地睁开睛,望着江后,突然眸光一闪一闪的,无比自信道:“皇奶奶,当年皇爷爷一定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可以娶到皇奶奶这样倾城倾国的大美人!”

      江后目光中闪过一丝暗淡,随后,抚着她的头发一笑掩盖。船尾的燕娘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其实,烨儿要是打扮起来,也会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呢!”江后的指尖划过她的脸颊,轻轻柔柔的,语气中有些歉疚:“可惜……烨儿会不会怪我?”

      “嘿嘿,怎么会呢,自己虽然当不成大美人,但能娶到大美人,一样能美死我的!”李攸烨做了个鬼脸,反过来安慰江后。

      江后听着她的开解,笑了笑,手指一点一点敲着她的腮帮,明知故问:“那烨儿想娶什么样的美人?”

      “嗯,这个问题嘛!”李攸烨作势摸了摸下巴,思考了半天,才道:“比不过皇奶奶是一定的,不过能是个皇奶奶第二也不错!”

      这马屁拍的,燕娘偷偷捂着嘴笑起来!

      江后有些无奈地勾了勾嘴角,明知道她是拍马,不过听她把媳妇排在自己后面,心里还是很受用的。

      想起那抹鲜亮的淡蓝,江后若有所思地问:“权姑娘,哪一点好?”

      不得不说,起先她对权洛颖也是满意的,不过,方才见她和李攸烨擦肩而过时,她这孙儿那副备受冷落的可怜模样,她这心里又不是滋味了!本来么,她看重上官凝,也不过是看重她那颗爱护李攸烨的心,如果权洛颖整日给她这宝贝孙儿罪受,她哪里放心把自己百般呵护的人交给她呢!

      “不知道啊!”李攸烨一改先前的俏皮劲儿,想起往日种种,自顾自地伤感起来,江后无可奈何地拍拍她的背,深为孙儿忧心,半响,李攸烨似乎难以排解郁闷,晃了晃脑袋,问道:“皇奶奶,你说怎么样才能彻底抓住一个人呢?”权洛颖像一阵美轮美奂的青烟,捉摸不定,好像随时都能被风吹散似的,她想捉住又无从着手,即使抱在怀里仍觉不踏实,整天提心吊胆的,累啊!

      江后愣了愣,彻底抓住一个人?有什么好办法么?

      “哎,要是可以让她怀孕就好了!”没等江后回应,李攸烨自己畅想起来。

      江后被她这孙儿的奇思妙想弄得很没言语,咋舌一阵,指尖不动声色地覆上她的耳朵,拧了半圈:“你这是打哪里听来的?”

      “哎呦,疼,皇奶奶饶命!”

      江后见她挣扎得狠了,就放了她,转而又轻揉起来,道:“以后莫让哀家逮到你再说这些混话!”

      “哎,我就偶尔说说么!”李攸烨嬉皮笑脸:“又不当真!”

      江后敲了她一个凿栗,随后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意有所指道:“你要当真喜欢小孩子,将来把攸熔的孩子过继来便是!”

      李攸烨眨眨眼,明白江后这是再给她考虑退路呢,她这一生必定无儿无女,将来把这江山再还给熔哥哥的儿子,也算是一种补偿吧!

      李攸烨仰面望着江后,想起朝堂上的事,一骨碌爬了起来,心里思忖道,李安起死了这么久了还妄想恢复帝号,先不说皇爷爷的被俘可能与李安起暗通蒙古有关,就单单为了皇奶奶被软禁十年所受的苦,她也绝不会同意此事发生!

      “烨儿,可有什么难处?”江后看她脸色不佳,问道。

      “哦,没,皇奶奶,我来划桨吧!”不想让江后再添烦扰,李攸烨草草掩饰过去,把江后手上的木浆接过来,一下一下划起水来。江后蹙着眉头盯着她,李攸烨心一虚,知道终究瞒不过江后,只好道:“今日早朝,冯远先上奏要为李安起上帝号!”

      “不过,皇奶奶不用放在心上,孙儿不会让他们得逞的!”李攸烨眉毛倒竖,一副要为江后出气的样子。

      江后笑了笑,云淡风轻道:“那帝号不帝号的,上不上都无所谓了,有什么好放在心上的!”

      “孙儿担心上了帝号,齐王父子会别有所图!”李攸烨愤愤地抱怨道:“今□□堂上那么多大臣只有靖北侯一人站出来反对,其他人都跟看戏似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你也说了,他们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江后抚了抚她那张拧巴的小脸:“这件事,是对前段历史的承认,这并不影响江山社稷的传承,所以百官才不发言不表态,因为这件事的决定权,在你!”

      “我?我更不想给李安起上尊号,这个狼子野心的家伙早就被皇爷爷废了!”

      “但是那十年,确实是他当政的时期,即使是你皇爷爷也抹却不了,因为这是事实。历史不会因为桀纣的暴虐,而否认他们的君主地位!”江后讲起这段历史,像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面色沉静,淡然,然而李攸烨心却被拧了一下,她无法不去计较,因为这段历史在她而言是历史,在江后,却是亲历。只要一想到江后在国破家亡环境下苦熬十年,她就恨不得灭了齐国满门。可是那又怎样呢,时过境迁,李安起已经死了,恨也无着落了!

      江后看到她眼角晶莹有泪,心里泛起淡淡哀愁,梦魇一般的过去,她怎么可能完全不在乎,只是:“往事已矣,重要的是现在不是吗?这件事你越是忌讳,别人便越是放在心上,不如顺水推舟,让它散了吧!”细嫩的柔荑割裂湖面,冷意渗透全身,抽回手来,将指尖的冰凌弹去,阳光便又温暖指掌。

      李攸烨出神地看着这一切,若有所思。

      “至于齐国别有所图,这一天迟早会来的,我们只需要静观其变!”

      “皇奶奶早料到会有这一天?”

      “李安起在位十年,也培养了不少心腹,这也是当初盛宗没有一举剿灭齐国的原因!”江后淡淡道:“这些心腹都埋藏在暗处,迟早会有出来的一天!”

      “我们要不要引蛇出洞?”

      “不需要引,你只要把皇位一步步坐稳,这些人会忍不住自己出来蹦跶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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