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GL)

作者:墨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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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6 章


      带着轻松的心情回到家里,突然想给她买些礼物,认识了这么久,我竟然什么也没有给过她,除了钱。因此专门提早下班,去给她选了条白金手链,精致不张扬的修饰很是让我满意,想到她会为此微笑的面孔,让我的心也莫明的鼓动了起来,有些兴奋。
      她还没有回来。我散步到庭院,沐浴着阳光,衣角突然被人拉扯了一下,回过头,母亲笑着看我。我已经很久没在她脸上见过如此平静的笑容了,和蔼而又淡然。
      “夜辉,你是来见妈妈的吗?”
      “……是的”我回答她,看到她展开开心的笑颜。
      “妈妈就知道夜辉永远都是妈妈的乖孩子。”
      生平第一次,我被她拥抱在怀里。我身子微微一僵,又慢慢的放松下来,这个怀抱,我渴望了18年。是如此的温暖……
      银光突然闪过,我急忙向后躲开,手臂无意识地举起想要挡住攻击。锐器在我的肌肉与骨骼间划开,留下冰冷的寒意。鲜红的血飞扬起来,我看到母亲疯狂的微笑,和她手里仍然滴落着血液的刀。
      我捂住伤口,感受着温热的血液不断流失,带走了体温,或许,还带走了心底的温暖。母亲微笑着,将嘴唇凑到刃口间亲吻残留在上面的血液:“原来夜辉的血是温暖的,和你父亲一样呢。夜辉……我的乖女儿,妈妈带你去见爸爸好么?”
      “妈妈带你去见爸爸好么?”幼时的记忆又回到脑海里,只是这一次,我不会再傻傻的答应了。
      “不,妈妈。我还想留在这里。这个世界……”还有我留恋的人……我觉得意识有些模糊起来,勉强地微笑着,我后退了一步,现在还不到可以昏迷的时候,我还不能就这样死去。
      “夜辉!!”远处传来清透如水的声线,我扭过头去看了一眼,是她,水色,正脸色苍白地跑过来。
      呵呵,她是在关心我么?像我这样的人,像我这样的人……心里一松,我软软地倒了下去。请原谅我,水色。

      “你是叫夜辉吗?”
      “你是谁?”
      我还记得那个时候,我唯一的朋友就是怀里的熊宝宝,而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去庭院看看那个美丽的女子。我曾在外公的窗口往下张望的时候见过她,那么美丽的女人,她怀里抱着一个布娃娃,软软的摇篮曲顺着风飘在我耳朵里。我多想让她做我的妈妈,那她也会给我唱那么好听的摇篮曲。那一定非常非常的幸福。
      在一个午后,我偷偷地跑到了庭院,带着我唯一的朋友。
      女人微笑着看我,我从来没有见过比她更美丽更温柔的女子,让人油然产生亲近。
      “我是你的妈妈呀,夜辉。”温暖的手掌抚摩过我的脸庞。
      “妈妈……”熟悉而又陌生的词,渴望却又畏惧的词“你是我的妈妈……?”
      “是呀,夜辉这个名字,是爸爸和妈妈想了好久才取的哦”女人轻轻的摸着我的头发“我的乖孩子,妈妈好想你啊。”
      “我……我也很想妈妈的!”我抱住她“妈妈,我的爸爸呢?”
      “你爸爸啊……你爸爸也很想夜辉的”她歪着头,望着我微笑着,金黄的阳光披洒在她肩头,像是金色的披肩,让她看上去似极了图画上的圣母玛利亚“夜辉,妈妈带你去见爸爸好不好?”
      “好!我每天都和小熊说想见到妈妈和爸爸……”举起的小熊突然断裂成了两截,白色的绒毛从熊宝宝的身体里飞扬起来,带着冰冷的白色光芒“妈……妈妈……”
      “呀……死掉的不是你吗?夜辉?”
      和蔼的微笑在我的眼中慢慢扭曲起来,化作最可怕却也是最美丽的野兽。“你放心,妈妈一定会让你和熊宝宝一样漂亮的。我们一起去见爸爸,好不好?夜辉……夜辉……”

      “夜辉?夜辉?”
      张开眼睛,看到水色担忧的看着我,我对她笑了笑:“是你在叫我吗?”
      “是啊,满头大汗的,你做了噩梦吗?”水色擦去我额头的汗水“吓死我了,总算醒过来了。”
      我想坐起身子,突然发现绑着绷带的手臂,忍不住苦笑了下。第一次是小熊,第二次是手臂,第三次呢?该是轮到我的心脏了吧……
      “你在想什么?”脸上突然一痛,水色捏住了我的脸“不准乱想!”她做出生气的模样,但眼里透着深深的担忧。
      “不会乱想的。”我用剩下的那只手揽过她的腰,把头放靠在她的胸口上听着她心脏跳动的声音。我现在有她,不是一个人了,不是一个人了,所以我不能死去。
      “对了,我有礼物送你”我在挂在床头的衣服口袋里摸出准备好的盒子,费力地将它打开,取出白金手链“喜欢吗?”
      她看着那条手链,眼底闪过复杂的光芒:“这是你特意买的?”
      “嗯……只是看你什么都没戴……”我扭开头,将手往前一送“戴上吧,我觉得适合你。”
      手链挂在她的手腕间,衬得她手腕皓洁若雪,我握住她的手掌,笑了起来:“果然,还是这样好看。”突然有些倦了,她敏锐地发觉,轻声说:“你该多休息的。”
      “好……”我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可以帮我个忙吗?”
      “什么忙?”
      “一个星期里,把字迹练到和我一样”不用询问我也知道我手伤的很重,在我的身边,除了管家,我最相信的,只有她。虽然不想把她卷进丑陋的生意中,虽然只想让她一直简单明快的生活,可是现在,我的伤让我无从选择。我需要她的帮助,来对抗那群饿虎豺狼。
      “……好。”
      笑了笑,我松开她的手,又望了眼她的手腕:“不要把它弄丢了。我希望你一直带着它。”
      “好”她吻了吻我的眼睛“睡吧。”

      我不希望睡眠。梦里不是一片令人绝望的黑色,就是那些令人厌恶的往事。就像是现在。我站在漆黑的河水边,看着母亲,外公,舅舅,那些和他们一起的生活片断在河对岸飘过,我听到四周传来空旷的笑声,冰冷的没有一丝笑意。
      “你的妈妈是个疯子!”那笑声逐渐清楚起来,是个孩子的声音,我隐约记得那是第一个来我家做客,又被母亲吓跑的朋友。
      “夜辉,你的妈妈是个疯子!所以,你也会变成一个疯子!像你妈妈一样的疯子!”
      “不……不是的,妈妈……是因为爸爸的死……”
      “是啊,你爸爸死啦,是被你害死的!如果你死了,你爸爸和你妈妈会幸福的活着,会有许许多多的孩子,他们都会幸福的!”那是舅舅的声音,那恶毒的眼睛盯着我,像条险恶的毒蛇。
      “你该死去的,你为什么不去死!你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你是一个祸害,是罪人!!这个世界没有人希望你活着。”有人在我面前对我咒骂。
      “不!我不是!”
      我冲了上去,死死掐住他的脖子“我不是我不是!!我有活下去的理由!我还有……我还有……水色……?”
      低下头去,水色的脸泛着青白的光芒,因为窒息而吐出长长的舌头,她看着我,微笑起来:“你在叫我吗?夜辉,你杀死我了。就像你对待我弟弟那样。你还爱着我吗?像这样的我?”她的手臂和脚开始往下掉,像那天晚上,她的弟弟那样“你还爱吗?”
      “……是的,我还爱。”我抱住她越来越可怕的身体“请你原谅我,然后一直在我的身边……”
      从梦中醒来,我大口大口喘息,天还没亮,到处都是一片压抑的黑色。水色不在我的身边,她在哪里?我站起身子,在黑暗的走廊中前行,漆黑窗台上传来细弱的声音。
      “我知道,她已经完全相信我了。我知道该怎么办!牟守业!我们是一条战线上的!不要怀疑我!”
      我转过身,感觉汗水淌过身体,又冷又热,梦里的声音在我耳边高声嘲笑着,奏响华丽的舞曲。我看了看手,它还维持着梦里掐人的僵硬姿势。黑暗里有人渐渐走近,在我面前轻声说:“你看看这个世界,谁在期望着你?谁在相信着你?为什么不去死呢?地狱在等着你呢。”
      熊熊燃烧的业火从地底升腾起来,跳跃着魔鬼的舞蹈。我闭上眼,又睁开,起身走过这一片片幻境,回到自己的房间。
      我知道疯狂已离我越来越近,随时会吞没我的神智。强迫自己闭上眼睛,至少到现在,我想着,我还是清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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