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鬼

作者:莫如诗酒话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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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二第九章]


      [卷二第九章]无骨的帮会

      “对于王遗风的建议,你怎么考虑的?”

      “很不错的提议。”感觉到九天在自己身边坐了下来,无骨懒得转头。这个九天对自己一直存在着某种不明原因的敌意,他不是感觉不到,只不过是不想在意而已。毕竟,对于九天而言,自己就是一个入侵者,麻烦和威胁就是自己的代名词。

      “申请创建帮会之后有三天的考验期,三天之内要达到十个人的最低要求。”这么一片密密麻麻的枝叶,根本就没什么好看,这家伙究竟在看什么?顺着无骨的视线,九天完全不理解对方是被什么所吸引。“据我所知,你认识的玩家到今天也不过只有四个。而且,即使你凑齐了十个人,也必须保证他们一直都在你的帮会里不离开,低于最低人数的帮会是会被强制解散的。”

      “我自己会想办法。何况,虽然这个建议很不错,但我也不是非得要实现它。”

      “一剑飘摇?就算他把公司里玩侠客行的人都给你找来,你能保证他们不会离开吗?一个帮会究竟意味着什么,你真的知道吗?侠客行每天都有新帮会成立,可能站住脚的始终只有那么几个,你想得太简单了。”略微停顿,九天凑近对方的耳朵,低声道。“可是,如果帮忙的是我,就真的很简单。”

      几乎是在九天靠近自己的一瞬间,无骨迅速往旁边挪了挪,拉开被九天缩短的距离。即使对方不是人类,他也不能接受如此亲昵的距离。被玄风拽来拽去已经是一个糟糕的习惯,但那并不会对自己造成实质上的困扰,可以容忍。然而,九天不一样。对于侠客行而言,九天可以看成是法则一样的存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级别。侧过头,默然的看着反常的九天——当然也可能是对方终于失去了耐性而开始展露锋芒,无骨淡淡的吐出两个字。“不必。”

      挑眉,对于无骨几乎可以算的上是下意识的避开,九天脸上划过了笑意——意料之中的反应啊。时至今日,他不得不承认警惕是无骨刻进了灵魂的烙印,无时无刻不是处于高度警惕和戒备的状态。而这样的一个人,竟然可以装傻充愣让人以为是一只呆咩,当真是好演技。“即使你不得不每天在野外过夜,也不找我帮忙么?”语气倏然变冷,连同表情。“还是说,你巴不得出现意外,好得到你想要的魂飞魄散的结果?”

      “人类总是很自私,这一点我早就知道。本来你要怎么自私都和我没关系,但是,如果你真的魂飞魄散而我又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么侠客行就不得不被销毁,我不会为了一点小麻烦而赔上这个世界。”不等无骨回答,九天冰冷的语气里丝毫没有给无骨留余地,这个自始至终都在追求终结的灵魂已经触及到了他的底线。“别以为我是那种不会思考的低级程序,只会对人类的要求无条件服从。保护你,不过是为了保护这个世界,奉劝你,别把自己看得太高。”

      然而,九天的不留余地并没有让无骨露出恼怒或者愤怒的表情。正相反,无骨眼中竟然出现了一抹笑意——尽管那笑意没有温度。“无时无刻不在监视我的你,会让我发生意外么?”

      一种恼怒的情绪陡然升腾起来,九天有种被威胁的感觉。“意外可以有很多种。”

      “那又怎么样?”

      面无表情的反问,毫不在意的态度,九天觉得自己几乎被激怒。当然,只是几乎。

      “很遗憾,我从来没有高看自己。”视线转移,无骨不再看九天,似乎刚才故意挑衅的不是他。“事实上,对于出现在这里之后所得到的特殊待遇,我一直都觉得受宠若惊。你可以放心,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还不至于让这个世界给我陪葬。”

      微微眯起眼睛,九天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相信对方的承诺——理智告诉他不能相信,但对方的语气里的认真让他的情感想要去相信。“我凭什么相信你?就凭一直以来你都在做着与你的话相反的事情?”

      “呵。”一声轻笑从嘴角流泻出来,凉薄得分辨不出是嗤笑还是别的什么。看也不看九天,无骨定定的看着茂盛枝叶里倾泻而下的破碎月光。“我没指望你相信。”

      被堵得一滞,这样软硬不吃的态度挑起了九天的怒气,尽管只是一瞬间。忽然间想起,一剑飘摇和上官博玉以及于睿去见无骨的那晚,眼前这个鬼魂就是用同样的态度拒绝了他们的示好。如果不是吕洞宾出现,即使是自己也猜不出后来会怎样。然而,当初吕洞宾的那句缘法,真的就是无骨原因进入纯阳宫的理由吗?

      沉默就这么蔓延开来。九天看着无骨,思考着要怎么打破对方的防备。无骨看着夜色看着月光,对身边专注的视线恍若未觉。时间变得很缓慢,枫华谷的夜风一遍一遍吹过,丝毫不能惊扰这两个沉默的人。

      “活着的时候,我玩过一个游戏,键盘网游。那里面也有一个一片纯白的纯阳宫,有吕洞宾和纯阳六子。有西湖潋滟的藏剑山庄,美人如云的七秀坊,宝相庄严的少林寺,世外桃源的万花谷。也有满地虫蛇的五毒教,机关林立的唐家堡,以及,肃穆威武的天策府。那时候,我玩儿的就是一个太虚纯阳,闲云野鹤,万年中立。恶人谷和浩气盟每个周末都会有一场攻防战,虽然和我无关,可我还是乐于听到恶人谷胜利。”

      惊诧,九天为自己听到的内容而变色。无骨压得极低的声音里分明有几分怀念,仅凭这点九天也不能说对方只是在胡说八道。猛然意识到,或许,这才是无骨愿意进入纯阳宫的真相。

      “我喜欢在纯阳宫发呆,有时候在坐忘峰,有时候在论剑台,或者雪竹林和非鱼池。白茫茫的天地,白茫茫的纯阳宫,白衣的纯阳。看着屏幕上的白,我就会觉得放松,什么都可以想,也什么都可以不想。年少的时候被人说我心思太重,后来被人说成是太过狠绝。有朋友说我看得太开,颇有看破红尘的味道。可我自己知道,我放不下的太多,所以我只能幻想着自己就是屏幕上那个一身白色道袍的人,一次一次的从坐忘峰跳下去。”

      “荒唐的意外,我至今不明白明明是死透了的自己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可我又见到了纯阳那一抹白,又穿上了这一身道袍。”转过头,定定的看着九天,无骨脸上有他自己都没能意识到的微笑。“所以师父说这是缘法的时候,我信了。”

      看着说完话就再次转过头的无骨,对方留给自己的侧脸看不出喜怒。九天意识到对方刚才那番话其实是在给自己一个理由,一个相信他不会威胁到侠客行的理由——纯阳宫。缘法是什么?那种完全不能用逻辑或者程序来解释的东西,九天一直都是不相信的。不过,现在他想要相信了。相隔千年的时空,无骨曾经玩过的那个游戏和今天的侠客行,也许真的是冥冥中缘法在引导?突然间就想要知道,是什么,让无骨如此坚决的舍弃了生。

      也许,他应该相信无骨一次。这么想着,九天沉默的发出指令——一个只有无骨一个人的帮会。要弄一个帮会出来很容易,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伸出手拽住无骨,无视自己掌中对方手臂的僵硬,九天带着无骨瞬移。

      一刹那的眩晕,无骨不知道九天要做什么,也不知道眩晕过后会看到什么。但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等到视线重新有了焦距,却看到自己眼前那座疑似帮会大厅的建筑。

      “属于你的帮会,名称由你来定。”放开无骨,九天退后半步。这一次,是自己输了,输给无骨和纯阳宫之间的缘法。

      眼前的一切都是熟悉的,无骨无意识的挪动脚步。大厅两边站着的守卫,大厅左侧不远处的擂台,右侧隐约可见的田地,以及大厅背后若隐若现的山峦。

      看到无骨一瞬间腾空而起,九天微微挑起眉。夜色里,一身白衣的无骨就像一抹流云,轻巧的在飞檐上不断攀升,翩然落在重楼的楼顶。没来由的,觉得楼顶的那个白色的身影并不像平日里那么挺直了脊梁,似在颤抖。轻笑,即使是自己,也不可能看得清那么远的距离吧?

      --------------------------------

      “[魂冢]?”看着无骨头顶上那个无疑应该是帮会名称的词汇,一剑飘摇不知道该有什么表情。这样一个天然带着悲凉意味的词汇,让他无法不生出一种伤感。然而,眼前的无骨却是淡淡笑着的。“算我一个吧,虽然不用去找同事帮忙了,不过我倒是对那个帮会技能很感兴趣。”

      依言对一剑飘摇发出入帮的邀请,看着对方也顶上了同样的帮会名,无骨顺手把副帮主的职位给了出去。“走吧,趁时间还早,去帮会领地溜达溜达?”

      “想好怎么跟玄风他们解释了么?”进入帮会领地之后,一剑飘摇并没有马上到处参观,而是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眨眨眼,无骨完全没想过这个。

      “唉。”叹了口气,一剑飘摇深深的觉得有时候无骨是真呆。不,或许不是呆,而是他不在意的事情就压根儿不会分出一丝丝的精力去想罢了。“反正以后都是要一起混的,我也没必要再隐瞒了。就跟他们说我是内部人员,公司为了方便我们测试游戏的各项数据而提供了一个帮会吧,毕竟有些数据是非得要游戏里的夜晚才能得到的。”

      “……谢谢。”感激的笑了笑,无骨忽然觉得,不知不觉间一剑飘摇对自己的态度改变了许多。也许,他不该拒绝一份友谊。

      “谢什么。”笑起来,一剑飘摇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得到无骨的友谊,但,他已经真的把这个特别的鬼魂看作了朋友。“说起来,其实神兽和玄风也可以入帮的,反正他们俩在线的时间都比较固定,晚上是绝不会在的。恩,烽火连城也可以算一个。他不是学了医术么,药材什么的还是需要很多存储空间的,帮会仓库正好,反正我们几个是基本用不上的。诶,总觉得好像很有干劲了,怎么说也是有帮会的人了嘛。”

      “好。”对于一剑飘摇规划一样的建议,无骨没有反对。神兽和玄风的在线时间都不是太长,只要他小心一点就不会有事的。而且,神兽是有些迟钝的性格,想来也不会发现什么。至于玄风……,即使有了疑惑,那也不是一个会追根究底的人。而烽火连城……,慢慢看吧。指了指身后帮会大厅所在的楼,无骨拽上一剑飘摇。“去选房间,从大厅的楼梯上去全是房间。”

      “嘿嘿,以前总是嫉妒那些炫耀自己在侠客行里有房的家伙,现在道爷也是有房人士了。”以后要是再被人追杀就干脆神行回帮会,自己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睡大觉,让那些仇家气死去吧。这么一想,一剑飘摇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怎么看怎么得瑟。

      --------------------------

      “听说你给无骨弄了个帮会?”无骨有了帮会的事情,第一个通知的是纯阳宫那帮人,吕洞宾自然把这事拿来到处得瑟,因此王遗风也知道了。

      “不是你的建议吗?”翻了个白眼,九天非常确定王遗风是太闲了。哼,过两天浩气盟就正式出现了,我让你没时间到处八卦。

      “我这不是表示惊讶吗,难得九天你这么主动的去给无骨弄帮会,看来你是接受了我的看法?”心下得意,王遗风完全不知道九天在算计自己。“怎么样,人家小无骨并不那么讨厌吧?”

      “的确,比起你这个闲得无聊只会八卦的家伙,是要顺眼那么一点。”毫不留情,九天不想承认他现在的确看无骨顺眼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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