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双城

　　等小安来到出事地点时许艺薇已经被送上了推车，在众人的看护下推进了急救室。地上只留有一摊血迹，清洁工正在用湿拖把将它拖干净。

　　“小安你到哪里去了，我和艺薇去找你，可怎么也找不着。”急救室门前，小白看到刚赶来的小安，忙拉住了她的袖子。

　　他的脸被吓得雪白，说话都不利索了，急促的语音现出他内心的惶恐。

　　“我……”小安微微皱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刚才一直在离512病房较近的洗手间里，根本就没有离开。从许艺薇的病房出门右转不过二十米的距离，怎么可能会找不到呢？况且五楼这一层就只有一间厕所。

　　唯一的解释就只有是那个男人动了手脚。

　　“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带艺薇出来的，她说她也要和我一起来找你，我就答应了。结果……”小白并没有继续纠结小安去了哪里，他仍旧沉溺在自责和恐惧中，还没有从刚才的惨剧中回过神。

　　“结果呢？你说呀。”女孩扶住他不断抖动的肩膀，帮助他恢复镇定。

　　“结果她就从楼梯上摔下去了，都是我不好，明知她眼睛看不见，还……”

　　“楼梯？”小安打断了他语无伦次的絮叨，反问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有楼梯的，只是拐了一个弯，前面的路就像消失了一样，变成通往下面的楼梯。艺薇不小心脚下踩空了，我又没拉住她，结果……都是我的错……”最后几句以语不成调，化为断断续续的呜咽。他没有忍住，捂着眼睛失声痛哭。

　　小安放开了小白的肩膀，转身望向人烟渐渐消散的走廊，几盏吊灯在天花板上摇晃，光影扑朔迷离。黑暗由近及远，向更远的地方伸展开来，宛如野兽张开的大嘴，等着猎物走入死亡的胃囊。
　　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只要跟那个男人扯上关系，常理这种东西就可以被束之高阁了。

　　男孩的哭声中，不断念着“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之类的话。小安默默注视着他，眼神温柔而怜爱。

　　如果当时是你一个人出来找我又会怎样呢，现在躺在手术台上抢救的人会不会就变成了你。

　　小安想着，没有人知道她的心事。

　　手术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太久，许艺薇在摔下楼时手臂上的动脉血管被护栏突出的尖角割破，血液大量喷涌出来，导致了她当场因失血过多而昏迷。

　　伤口并不难处理，只需要及时输血就可以保住性命。

　　期间小白被护士喊进了急救室，没过多久便和许艺薇一同推了出来，此时女孩已经恢复了意识，
　　躺在病床上露出苍白的笑容。似乎在宽慰朋友们因她而担忧自责的内心。

　　小白躺在另一张床上，虽然脸色有些发白但精神明显好了很多。用自己的血液救回朋友的事实冲淡了几个小时前强烈的自责感。

　　天刚刚亮的时候，黑色的林肯轿车开进了博仁医院的正门。中年男人火急火燎的一路狂奔进住院部五楼，全没了平日里风度翩翩的精英气质，憔悴与皱纹乘虚而入爬上了他的脸。

　　此时他不再是那个叱咤风云的房地产开放商，只是一个平凡的父亲，怀揣想要守护女儿的渺小愿望。

　　当他打开512房门，看见女儿坐在床上对他微笑时，悬了一夜的心终于放了下去。

　　真像她的母亲啊。

　　他伸手触摸女儿微笑着的脸，仿佛透过时光透过命运看着她身体里寄宿的另一个存在。

　　如果素芬还活着，会不会怪我没有照顾好我们的女儿呢？她还这么小，就吃了这么多苦头，偏偏又那么乖巧懂事什么都不去抱怨。难道老天爷就真的要让她一辈子在黑暗中度过了么？

　　“爸爸，我没事的，你不要担心我。”女孩感觉到了父亲的手指在轻轻触摸自己的遮眼布，微笑着说。

　　清晨的阳光撒落她脸上，在这明媚的笑容中黯然失色。

　　他看着女孩甜美的笑容，心里像刀搅似的疼，有什么柔软的角落在不经意间被扎了一下。

　　他暗暗下定了某个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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