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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那些被沉默的问题
在听到水门的话时，斑是有些懵着的，他恍惚里又好像是回了十八岁那年，被水门微笑着说要坦言一件事的那时。
只是在那时，自己拒绝了，以曾经约定的十年为借口。
——是的，借口。
斑清楚地明白，那样的拒绝只是因为不敢不愿去面对可能摧毁现状的真相。
十八岁的他选择让六年后的自己去面对。
他认为二十四岁的自己会有更加不被动摇的理智与勇气。
——可他没来得及等到二十四岁的那个约定。
脑海里的念头杂乱无比，可脸上却没有太多表情，斑看着水门郑重的模样，即使知道这人不会算计自己，却也不愿被蒙蔽鼓中。
“你做什么我都会愿意陪着，你知道的。”他看着水门，认真地说:“但我不希望自己这么糊糊涂涂就跟去了，我想要知道你没有说明白的那部分。”
水门微微一怔，蔚蓝眸子里稍稍犹豫了一下，又化作了坦然。“好吧，如果你坚持。”温和地微笑着，水门开口，“你刚回来，我提出这样的请求或许确实不太合适。”
“不，我觉得这个问题其实我们早该要解决的，不管是你的妻子还是儿子——我的存在对你来说很尴尬，这一点我很清楚，尤其是在你儿子面前。”斑抿紧唇，打断了水门的话，“这不是我遇见你的那个年代，这本该是你的年代——你遇见我是个意外，我喜欢你也是意外——可回到你的时间里，这样的意外就变成了错误。”
既然挑破了话题，斑也干脆把心中藏了多年的不安通通撕开了说，“我十三岁就知道了你有家庭并且你很爱你的妻子，但那时候你只是一个流落不得归的灵魂，我想着就算你那时还挂念着你妻子，我也可以用更长的时间让你只注视着我只挂念着我甚至是喜欢着我。”
似乎也觉得当年的自己太过单纯，斑微微皱眉，又在水门认真倾听的表情下垂下了目光。这样剖开自己的心境并不好受，可如若不能将心中介怀一次除去，只怕终有一天会腐烂掉全部感情。
“我知道你当年和我定下的十年之约本意只是敷衍，那时你也不信我真心——我一直都很认真，你现在应该知道。”有些话不说并非代表不知，斑直视着那双曾迷惑了自己并让自己如今也无法逃脱的湛蓝若晴空的眸子，不逃不避，“那天是我生日，二十四岁，是我等了十年的日子——可我还是没来得及告诉你，十年后的我那时的心意，我也没来得及等到，你会给我的答案。”
“……不，你等到了。”很是突然的，水门接过了话，轻柔的声音带起回忆，微暖，“我给了你答案，在你……没能听见的时候。”
抬手抚上面前人熟悉的眉眼，一时间水门想起了半个世纪前倒在雨中濒死的青年，他蔚蓝的眸子稍暗，压下了心中忽然涌现的压抑，指尖慢慢地顺着手下脸庞划过，“在那种情况下，我不知道该怎么救你，可我忽然不想你出事，我想让你活下去。”
额头相抵，水门弯起眼睛，露出笑容，“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就算以后会因此被你憎恨，我也想要你活下去——你看，明明我一开始只想杀了你的。”
那片蓝色如此接近，连眸中的那个自己也看得清清楚楚，斑张开嘴想说什么，却一时无言。
水蓝色的光星悠悠地跳跃在周围，许久不曾被实质化的灵气仍就无比活跃，而水门闭了闭眼睛，轻声说:“其实你当时说的没错，我一直都没有在看你，一直都只是透过你在看别人——可你不就只是你吗？我在你身边十八年，却直到最后一刻才看清自己想要的。”
“——你赢了。”
带着笑意的声音让斑霍然睁大了眼眸，他苦心了半生去与这人纠缠不清，却到此刻才真正听到当年错过的答案。
唇上的温度是暖的，不再是当年属于灵魂的凉意，心中应当是欣喜若狂的，可又奇异地平静着。斑半垂眼睫，沉了夜的眸子却清澄透亮。
这是一个浅尝则止的轻吻，水门没有将更多的时间花费其上，只继续道:“我不从想过自己还会回到这个时间里与你重逢，只是既然再见，你不曾有后悔，我便不会放手。”
“都已经等过了半世，再念想余生又如何？”目光里出现些许恍惚，斑勾出一丝笑，冷漠又决然，“你想要我活着，我便活着，只是怎么活却是我自己的事——你不来阻止我，我就只是让自己活着，让这条命活着。”
无论在水门面前有多甜，可宇智波斑终究是宇智波斑，骨子里的偏执收敛再好也不会被消磨。不愿活着却不得不活着，他就宁可孤身一人远去，守着回忆一遍遍撕开过往的伤口告诉自己不能忘不想忘。
那一日，水门留下给他的不只是生命，更是他不能摆脱也不愿挣脱的枷锁。
“你总是用最让我愧疚的方法。”水门轻叹，“这几年里，我不曾动作，可你心里藏那么多事，却总不肯开口。”
“你已经应了我，而我所求本就只有这一件。”斑眯眼，“只要你不后悔，其他的我可以无视。”
指尖点在斑胸口，水门笑着摇头，“你是无视了，可却都压在了这儿，让你都快活不起来了。”
斑不吭声了，伸手把水门的手按下来，又被反握住。
“我所做的事情一直都对你不公平，有时我倒宁愿你怨憎我——为什么不恨我呢？”叹息着凝望着半低着头的青年，水门有些心酸。可青年抬起头来，看着他，黑色的眸里明光依然锋锐。
“这是我选择的路，哪里要让旁人来评判值不值！”
他冷声说着，觉得自己的心也有些冷，“你觉得我该去恨？”
恨你蹉跎我年华？
恨你逼我不得不活着？
恨你从来委屈的都是我？
还是……
恨你真心几许猜不透？
可我——
恨不起来。
用了半生去爱，便再难付诸一个恨。
充其量，不过是……
心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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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