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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出逃
法王就像是一只神经质的豺狗,孜孜不倦地警惕着任何可能的背叛、偷袭以及刺杀,每天他的军营里都有人被拖出来吊死,那紧张兮兮的气氛令我有几分无从下手。
在一个月的时间里,法军没有受到一丝一毫抵抗就通过了罗马,教皇国没有任何军队可以与法军的火炮和长矛相抗衡,于是教皇亚历山大六世下令大开城门,像是欢迎一个远道而来的老友一样迎接了法王查尔斯,整个罗马城张灯结彩,似乎被挟持作为人质的根本就不是教皇的儿子一样。
查尔斯被波吉亚教皇吹捧得飘飘欲飞,于是顶着教皇新加冕的那不勒斯王冠,更加意气风发地向南奔去了。
我以及那十个黑衣的同伴,昼夜不停地紧追在法军的后面,直到有一夜,军队在教皇国与那不勒斯交界处的森林里露营,因为夜里气温下降,营地里点起了篝火。
我们在远处查看,看到那营地中央熊熊燃烧的红色火焰,以及不远处堆积草料的马厩和贮存麦面的简易木屋,我和同伴们互相点了一下头——
时机到了。
我们十一个人分头行动,无声无息地解决了马厩旁的守卫,然后牵出十来匹马,套上装着草料的木板车。这时远处篝火边的士兵也已经被放倒,我们抽出匕首在马的臀部用力一刺,困倦的马匹受到重激,前蹄抬起,发狂般地往前冲去,越过火堆,在营地里横冲直撞,燃着的草料迎风越烧越旺,马匹也越来越暴躁,火最终点燃了贮存麦粉的木屋,发出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这时整个营地的人都惊醒了,在一片慌乱中开始救火。
法王的营帐里也受到爆炸声的影响骚动起来,在混乱的人群中,查尔斯一面咆哮着,咒骂他的属下,一面在护卫的簇拥下急急忙忙地穿上护甲,走出营帐,他的亲信正在力劝他撤离到安全的区域,然而却被法王一个耳光甩出去老远。
我们便趁着这个时机潜进营帐,只见火光的映照中,几个侍卫正在匆忙催促着作为人质的红衣主教跟他们走,而西泽尔则只顾着慢条斯理地整理他红袍上沉重的宝石配饰。
仿佛是故意惹得那些士兵破口大骂一样,他一颗一颗地扣上衬衣袖子上的纽扣,那几个侍卫急得几乎就要拳脚相加,正在这时,几支箭簇嗖嗖飞出,轻易地就结果了那个扬起拳头的大个士兵的生命。
另几个法国人不明所以,只见他们同伴高大的身躯轰隆一声倒下,慌张地开始哇哇大叫。
西泽尔歪着头,用脚踢了踢地上那具尸体,抿嘴一笑。
我挥了挥手,隐藏在周围的黑衣同伴们便一齐袭上,很快便解决了那几个草包。
“主教大人,”平定之后,一个沉稳的声音说道,“法国人很快就会发现问题,请您先骑马离开营地,我们留后清理追兵。”
说话的人是弗朗西斯,哈迪瓦人,我们在比萨的同学,也是西班牙的同乡。他是所有穿黑衣的同伴中对西泽尔最为忠心耿耿也是身手最厉害的,冷静和审时度势方面较我要更胜一筹。
他将事先准备好的一套钢制的锁子甲递给西泽尔。
“辛苦诸位了。”西泽尔微笑道:“弗朗西斯,多谢你们来救我。”说完西泽尔转头看向我,我和弗朗西斯相□□了个头,弗朗西斯道:“请保护好主教大人。”
西泽尔一笑:“弗朗西斯,你不用叮嘱米凯莱托,保护好你们自己。”语毕与我一同骑上帐外备好的两匹快马,我们就在一片兵荒马乱的营地里直冲而出,背后一片嚎叫怒骂声。
十分顺利地,我们一口气冲出了密林,在黑夜的掩护下往罗马奔去,骑倒哈德良水库下方时,离开边境线约有十哩,西泽尔忽然拉住缰绳,放声大笑。
“我不行了,米凯莱托……一定要停一下。”西泽尔捂着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让我先笑完……”
我哭笑不得地看着西泽尔:“喂,我说你也分一下时间场合。”
西泽尔气喘吁吁地说:“抱歉抱歉……我只要一想到查尔斯那张滑稽的脸,以及每次咆哮时他整张脸扭曲起来的滑稽样子,就想爆笑……我已经憋了大半个月了!”
西泽尔弯着腰笑得浑身发抖的样子无比地天真烂漫,我也忍不住噗的一下笑出声来,紧张了二十几天的神经终于放松了。
“西泽尔,你这家伙,”我抱怨道,“一点也没有当人质的自觉,我可是紧张得半个月没睡好觉!”
西泽尔笑完了,一双黑色的眼睛在月光的映照下清澈如水,直直地看着我,“我知道,米凯莱托,可是我就是半点也不担心,因为我知道你一直就在附近保护我。”
他的话好似一股清泉流过我的心头,留下无比甘甜的清香。我心里一阵激动,面上却嗤笑道,“算了吧,你有哪一次危险的时候不是靠我来救你?”
西泽尔狡黠地看着我,像只狐狸一样眯起眼:“说得好像自己是英雄一样,那你今后也要……”
说到这里,他话音忽然断了,我奇怪地看过去,只见他捂着颈部下方,睁大眼睛。
我感到浑身的血都凉了。
“西泽尔——!!!”
我从马背上一跃而起,跳过去接住了他从马背上坠落的身体。
是我的错。
我太高兴,一时大意了。
“西泽尔!”我将他放在地上,一支弩|箭正中他的脖子下方,穿透了他穿在里面的锁子甲,胸口被血浸湿,“西泽尔,你怎么样?!”
他努力地张嘴,“小心……”
我浑身一震,电光火石之间,我抽出了腰间的短剑,转身的一刹那,两剑交击,在黑夜里擦出一丛绚亮的火花。
来人被这一击挡开数步之远,在一块岩石上落脚站定。
我握着剑,浑身就像是有火在烧一样,死死地盯着他:“奎尔菲斯!”
“哈!”白发的男人用嘶哑的声音笑道:“米凯莱托!你的进步真是令我有些吃惊!我差点就要招架不住了。”
怒气像是一座火山在我心头爆发出来,我恨声吼道:“你惹到我了!奎尔菲斯——你绝不该碰他,我要让你为今天的这一箭后悔!”
奎尔菲斯站在那岩石上,静静地看了我片刻。
然后他咬牙切齿地说:“米凯莱托,你这只波吉亚的狗——”
“哼!”我冷笑,“那也比你这个孤魂野鬼强——既然是地狱里来的,我今天就让你回地狱里去吧!”
说完我抢先飞身攻了上去,奎尔菲斯那如冰珠雕琢的双眼中喷出蓝色的火焰,他纵身从岩上飞下,手中的长剑携落势一劈,几乎将我手中的短剑斩成两段。
我只得错身让开,再攻上去,快如闪电般与他近身交接十余个回合,双方一时间不分上下。
西泽尔带着胸口的箭伤,在不远处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我一面与奎尔菲斯械斗,一面忍不住分心往西泽尔处看了一眼,这一刹那的时间里,奎尔菲斯一剑刺中了我的手臂。
“唔……”我吃痛,连续地闪避了几次,拉开了与他的距离。
“哈哈,”他骄傲自大地向我笑道,“你和我差得远了。”
一面说,他一面缓步向我和西泽尔走近,手中银色的长剑渐渐举高,“米凯莱托,你无法阻挡我,我要杀的人,即使他是上帝的儿子也一样。”
我右臂已经失去了感觉,无法有力的握住剑,更何况我未有预见到今天会有决斗的场面,一把普通的短剑在奎尔菲斯面前毫无优势。
随着奎尔菲斯慢慢走近,我心里凉了半截。
就在这时,山谷里忽然传来一声奇怪的号角声。
那号角声好像是低沉的狮吼,在寂静的谷地中回荡。
我抬起头,看见那水库顶上,高耸的雨神残像脚下,站着一个白衣人。
奎尔菲斯看到那人,瞳孔一缩。
白衣人居高临下地看着这里,从他戴着的狮头恶魔的面具下,可以感受到他傲慢的目光就像是君主审视他的子民一样审视着我们。
奎尔菲斯思索片刻,发出愤恨的一声低咒。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身形一闪便往暗处藏匿不见。
我再抬头看向水库顶上,只见皎洁的圆月之下,只有残破的雨神石像在那里无声伫立,那狮头恶魔人已经消失无踪。
真宗会的使魔吗?
我没空细想,转身回去,西泽尔已经扶着石壁勉强站立起来。
“你怎么样?”我奔到他身边,“还能骑马吗?”
西泽尔咬着牙点点头:“小意思……我们回罗马。”
我就知道他是逞强,于是揽着他的腰翻身上马,在马背上我用力搂着他,尽量小心减少颠簸,一路缓缓地骑回了天使堡。
西泽尔也不再说什么,只是闭眼靠在我的肩上。
万幸有弗朗西斯的缜密准备,西泽尔的钢制锁子甲挡住了那只弩|箭大半的力道,箭头又刚好卡在锁骨间,并没有造成致命伤。
我们在中午之前赶回了罗马,一回天使堡就让医生把箭给拔了,西泽尔痛得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我坐在他身边。
西泽尔不悦地看着我:“米凯莱托,你又来了,我讨厌看你愁眉苦脸的表情。”
我苦笑道:“都是我的错,弗朗西斯还叮嘱我要保护好你,结果却变成这样。”
“不是你的问题。”西泽尔说,“那人用的弩很特别,连震动声都没有,而且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呵,”我轻声笑笑,“别说这么可怕的事情。西泽尔,我再也不会让你陷入到这种险境里去了。”
我们正谈着,忽然卧室的门发出轰的一声,一个哭得花容惨淡的女子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呜呜呜呜……哥哥……你受伤了……”
我目瞪口呆。
西泽尔惊得一下子坐了起来,扯得箭伤一阵剧痛,西泽尔咳了两声,我赶紧扶住他,顺顺他的胸口。
西泽尔气得差点喘不过气来:“鲁克蕾西亚?你怎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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