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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之二取道阿修罗下
“真是……”听后忽然地抱起双肩，乐亦苦笑着摇起头来，一把就抹干了硬挤出的泪水，“不好骗呢，你这家伙。对付真正铁石心肠的妖怪，连女孩子家的眼泪都不起作用啊。”
“阿乐！你怎么又往房间里爬啦？”
“--吉祥册还没带上呢！”若无其事地说着这些，女孩在瞠目结舌的小鬼们的注视下翻身入窗，乒呤乓啷地捣鼓了几分钟后，背着一只硕大无比的旅行包精神满满地重新跳下地来，“好了！我们这就上路吧！把要回家的小鬼都叫出来，我这包里还能塞得下好几只呢。”
“看这包裹的尺寸，除了事先准备好之外不会有别的假设了吧，智老头。”叫牙儿跳上乐亦的大旅行包，伸出一枚指头来戳了戳软绵绵的内部，“这个摸起来像是棉被呢。”
“唉……认真的那一面完全没有学到，乐二小姐就只是完全遗传到了自古巫女一脉相承的奸猾而已。”话刚说完，这番不负责任的窃窃私语自然为智老头迎来了乐亦的一记老拳。
“适可而止吧，你们两只小鬼。”却听立在一边的轩奇突地为乐亦说起话来，“你们是托了谁的福才能重回故土，到了那一边也不要轻易忘记。”
叫牙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点了点头，而智老头则老大不高兴地咬了少年的手背一口，“你这家伙，难道说想把自己的责任推卸给弱不禁风的我们吗？这一身无懈可击的灵力难道说只是摆设吗？老仙是为什么把这封契书硬塞给你的啊！”
或许是小鬼的声音太过刺耳了些，少年一个甩手将磨牙呲呲的智老头扔了出去，幸而被乐亦伸手接住了揣进怀里，“少说两句吧，智老头，说过我没有那么弱的可是你啊。”
“啊啊啊！不听话的臭家伙真是让人生气啊！再这么坐视不理下去，我们阿乐葬身在妖怪腹中的时候你就哭也来不及了！”他瞪着眼睛手舞足蹈，“死了一个主人不够，还想送第二个主人去死吗？你这没心肝的家伙啊！”
“既然如此，我不如没心肝到底，一个人回幻界去就好了。”
乐亦立即一指弹晕了叽里咕噜的智老头，满脸堆笑道，“我当然是不会拖你后腿的啦，拜托拜托，告诉我去那里的方法吧，轩奇。”
白发少年回过身来瞄了她一眼，旋即抬起眼来，平静的视线落及她身后尚未完工的工地建筑顶部，“爬到那里去。”
“诶？”
“和乐阿岚一样，你只要从足够高的地方一股劲跳下来就行。其余的事交给我。”
“臭小鬼的口气倒是挺大的嘛。”攀着脚手架从下到上的一路之上，叫牙儿哼哼唧唧的响声就不曾消停过。小鬼们本就是多话的怨灵，硬要他们保持沉默的话，除非像现在晕厥在乐亦怀里眼冒金星的智老头一样，抑或像是憋闷在乐亦的大背包里透不过气的泪珠儿他们一样。“今天可是朔月夜哦，再怎么强大的妖怪，识相的话都不会在这等灵气顿失的时景施展耗散气力的大法术。”叫牙儿又道，“我看白发鬼八成是在逞强。”
“我倒更愿相信轩奇真的是格外强。”乐亦有口无心地答着他的话。最后攀住一截横出的竹竿，她用劲一点足尖，总算拖着一身沉重的行囊翻身爬上了尚未成型的水泥顶台。
没有月亮的夜晚，连风的声音都显得格外寂静。体味着带草叶气味的风打着旋从自己身边行云流水而过，乐亦的心波都被撩乱了。一想到这可能是最后一次沐浴在实境的风与气之下，她不禁想在这儿尽其所能地舞蹈与呼吸，但是同时地，也在迫切无比地期待着踏足新大陆的明天。
“吓，好高的地方啊。真的想好了吗，乐亦？你得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呢。”刚试着迈了半只脚到空中，叫牙儿就倏地一下收回，叫着跳着带着一身出了鸡皮疙瘩的皱皮跃上了乐亦的肩背。
“要跳下去咯。”却只听女孩毅然决然地说着话，一边侧向张开了两手。
“喂！等等！至少喊一声下头的白发鬼，看看他有没有准备……哇啊啊啊啊啊呀--！”怀疑着自己栖身的少女是特技电影看得足够之多还是有偷偷在业余时间接受跳伞训练，头脑混乱成一团浆糊的叫牙儿便已带着一连串惊天动地的尖叫声随着乐亦坠落下去了。
即使是在眼力过人的轩奇眸中，女孩在高处放缓了的纵身一跳也毫无疑问是一种不加犹豫的姿态。乐家一代出了一双灵力不弱的巫女姐妹，似乎生来都具有某种与高空和谐相处的天赋。
“不过四脚张开的动作实在难看，和阿岚比差得远了……”咕哝了这么一句之后，轩奇张手入怀，慢吞吞地取出咒符粘附在刀柄上。这番按着老仙指示的动作显然带着几分不情愿，而一旦拔刀出鞘，少年心不在焉的表情就陡然换了一番模样，“阿努刀--辟天！”
“啊！是水水水水……”叫牙儿尖利的喊声被迅速上流的空气撕扯成了断断续续的片段。不必他提醒乐亦也睁大眼睛看得分明，原本凝固成块的黑色地面蓦然波涛汹涌，隐隐地看来似有血色翻腾，好似石块陡然化成了沸腾的熔岩。
“去往幻界的路可不是通往天堂的阶梯哦。”她记得阿岚曾如此说过，“贯通异界的通路不止一条，其中只属阿修罗道最适于人形往来。但所谓‘阿修罗道’，不就是一条魍魉丛生的鬼道说得好听些而已么。”
从袖中拈取符文，乐亦默念起辟水四诀，足尖一勾点进了自成漩涡的血水中央，“叫牙儿！合嘴！”却不知自己是叫得太晚还是浪涛太猛，被冰冷彻骨的异色寒水蓦然覆住头脸，肩上的小鬼叫牙儿当时就已经没了动静。
不管前路如何，心中早已洞明澄澈的是--自己要去的地方不是仙境，而恰恰可能是一座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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