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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章铜雀台
建安二十四年。
刘协率众臣前往铜雀台,冬狩。
铜雀台,前临河洛,背倚漳水,虎视中原。
当年,铜雀台建成时,还身为丞相的曹操便率众臣在此觥筹交错,对酒高歌,大殿上鼓乐喧天,歌舞拂地,盛况空前。
此时此刻,灵雎一身艳丽的大红,伴着悠长的乐声,献舞于铜雀台。
众人迷醉的欣赏着她的舞姿。
曹操掩袖,将酒一饮而尽,看着灵雎恍惚着。
她身姿曼妙,玉袖生风,似一朵火红的花,用尽生命的最后一刻绽放,燃烧!
曹丕冷眼看着,透过她的舞,突然有种说不出的绝望凄然,她的一回首一扬眉,一点点悲凉从她的舞步中渗透出来,大红色再火热鲜艳也暖不了她的心。
突然间寒光一闪,来自灵雎的袖中。
曹丕离曹操最近,他心下一紧,拔剑向前没有丝毫犹豫。
台上一阵惊呼,灵雎手中的匕首离着曹操只有几寸,曹丕的剑已然刺入她的胸口,鲜血和她的衣衫混在一起,红的刺眼。灵雎的手臂微微屈着,却没有再向前,她的脸苍白的有些透明。
“谢谢你。”灵雎看向曹丕,带了一抹释然的微笑。她知道,魏王待她甚好,但那又如何呢?她的杀父之仇,她从小到大所受的训练,就是为了杀了这个人。可是,为什么她下不了手,也许,死,便是最好的解脱。
曹丕拔出剑,鲜血喷涌,灵雎倒了下去,大红色的衣衫被风吹的猎猎作响。
曹操一动也没动,他看着灵雎跌落在地,看着灵雎阖上眼睛,握着酒樽的手捏得指甲苍白,“此等逆贼,不自量力,扰了诸位的兴致。”曹操的声音很冷,“将她拖下去,诸位继续饮酒,一醉方休。”
“此等逆贼,当真该死!”刘协连连附和,他笑的带着些讨好,“好在魏王无事,来来来,大家一醉方休。”
台上气氛又活络了,大臣们举杯畅饮,热闹无比,仿佛刚才的刺杀不存在一样。至于这热闹是真是假,在座的心里都有数。
宴会结束,众人各自散去。
寝殿内,刘协一改往日怯懦的神情,面上如挂寒冰,眼中却是炽热的怒火。
“曹贼,污国害民的无道之臣!今日,其得操首者,封五千户侯,赏钱五千万,听到了没?”刘协暗哑着嗓子压抑道。
“诺!”底下的宦官齐齐低声应道。
夜间,一切都很平静。
曹丕却从这平静中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这夜晚,安静的有些诡异的气息。
突然,东侧方向火光冲天,那熊熊烈火让曹丕心里一悸,两步冲出门外。
而东所内,已然剑拔弩张。
长剑在烛火照耀下闪着刺眼的光,曹操的护卫们均神色肃然,剑尖直指已经倒在地上的吉本。
吉本嘴角流着血,却笑得愉快,“曹贼,头痛的滋味不好受吧。”
曹操半躺在榻上,以手抚额,眼底尽是阴霾。吉本在他身边隐藏数年,像毒蛇一般伺机而动。如若不是有人试药,吉本恐怕就不是暗地里更改药的份量,而是直接下毒了!
突然,外面喊杀声震天。
吉本仰天大笑,“曹贼,明年今日,就是你的祭日!”说罢决绝的撞在长剑上,鲜血喷涌,死在曹操身前。
外面的喊杀声越来越大,刘协隐忍十年,全力一击!
曹操脸色数变,奈何头痛欲裂,阵阵晕眩,无力站起。
外面,曹丕已与刘协的人交上了手。
他正赶往东所的途中,遭遇一群宦官,本没把他们放在心上,谁知突然间,周围的宦官猛地上前一步,手里多了一把剑,向前刺去。
曹丕手下兵士躲闪不及,剑穿透胸甲,立即毙命。
曹丕大惊,随即稳下心神,大喝道,“列阵,反击!”
两拨人僵持起来。
“曹贼已死!曹贼已死!”突然,一阵阵喊声响起,从西面涌来一群带着盔甲的士兵,士气高涨的杀来。
曹丕所带的人本就不多,经过那群宦官出其不意的攻击已所剩无几。曹丕脸上溅到了不知谁的鲜血,他面目狰狞,暴喝道,“魏王尚在!斩杀刘协赏千金!”
又是一番浴血奋战。
曹丕的人渐渐不敌,曹丕的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与担忧,父王此时还未出现,难道真的遭遇了不测?
突然,轰隆一声巨响,大地也在颤抖,铜雀台底部骤然打开,一排排铁甲士兵手握长矛立在那里,为首一人,金盔黑甲,不是曹操是谁。
曹操服下了强制止痛的汤药,暂时止住了那有如针扎似的头疼。他现在冷冷瞧着场中,几十年累积的威严压得众人喘不过去,顿时安静的只听到火花的劈啪声。
“曹贼已是强弩之末,杀了他,杀了他!”突然,刘协的声音在北侧高台上响起,远远的看不真切他的脸色,只听得声嘶力竭中添了些颤抖。
“杀曹贼!杀曹贼!”领军的将士怒吼的声音宛如狼嚎。
刘协的士兵嘶吼着杀来,但又如何能敌曹操手下这些经历百战而生还的精锐士兵。
月亮隐藏在云中,东所的火光照亮了一切,红色的光芒映的杀人的场面更加血腥。
刘协的士兵损失大半,眼见就要死伤殆尽。
北侧高台上,刘协的身影萧索,一眨眼的功夫,已经仓皇逃走。
建安二十四年。
汉献帝刘协称病,下诏一切事务由魏王曹操统领。一场夺权的大戏落幕,刘协再无东山再起的机会,只能带着怨恨黯然退场。
然而曹操却是真的病了,他的头疾时好时坏,痛起来实在难忍。政事基本上交由曹丕处理。
尝到了权力滋味的曹丕一时欣喜,却又迅速冷静下来,每逢有大事,绝不肯擅专,无论如何也要等到曹操头疾未犯时,交予他来定夺。曹丕的恭敬与谨慎,让曹操看他的眼神温和起来,但嘴上却更加严厉,动辄责骂,不是这里做的不对,就是那里做的不好。
曹丕近来变得愈发沉默,闷头做事。耳听下人来报,魏王急着找他,曹丕心中捋了一遍最近的大大小小事情,一路小跑赶了过去。
急着找?
曹丕怀疑下人传错了话,他发现他的阿爸正斜倚着垫子,悠闲的握着手中锦卷。
“坐。”曹操摆摆手。
曹丕在一旁规矩坐下。
“丕儿,你的九品中正制我仔细看了,还是有可行之处的。”曹操缓缓道,“但是……”
一听但是,曹丕的皮立马绷紧了,用竹简砸,用鞭子打,甚至上脚踹,曹丕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谁知曹操的下一句依旧温和,“但是只是一时之法,正逢战乱刚刚结束,待到一切走上正轨,千万不能继续施行这中正制了。你可明白原因?”
曹丕略一思索,回道,“充当中正者,又有参预中正推举之权,容易让他们钻空子。”
曹操一笑,“看来,你早就知道了啊。”
曹丕的心又悬了起来,这是在暗示,他曹丕确实想靠这个来笼络世家吗?
曹操说完这句又不再言语。
突然,曹操开口,“冲儿是你杀的吗?”
曹丕心神俱震,他抬头,好像有什么哽住了喉,“父王,还是不相信儿臣。”
曹操沉默。不是他不信,他只是想给自己一个交代,最后的交代。
曹丕展袖,深深拜了下去,“若父王还是见疑,那就给儿臣一个痛快罢,儿臣宁愿死,不愿一世背着谋杀兄弟的罪名。”
曹操看着曹丕的作态,不由笑了,真的也好假的也罢,他都能放心了。
“你很好。”曹操的声音弱得像一声叹息。他用尽全身力气将锦卷铺开在桌子上,然后安稳的靠在榻上,合上眼睛,神思越来越恍惚,远远看去,就像睡着了一样。
曹丕伏地良久,没听到曹操的声音,心里忐忑不已。他微微抬头,瞥见曹操睡着的模样,身子不由僵了僵。
空气仿佛静止了,只剩曹丕粗重的呼吸。
“父王。”曹丕颤抖着叫道。
没有回应。
“父王,父王!”曹丕提高了声量,脸色变了数变。
曹丕膝行上前,探了探曹操的鼻息。
没有呼吸……
血液轰的一下冲上头顶,砸在曹丕的心里,重重的一击。
他颓然坐倒在地,仿佛全身力气都被抽空了,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好似熟睡的曹操,眼睛渐渐模糊。
跟他玩了这么多年的人,终于玩不动了。他多想,多想阿爸再起身,哪怕底气十足的责骂他也好……
恍惚间,好像有谁大叫一声魏王。好像,无数的人涌了进来,哭声一时响彻大殿,又好像,有谁走到案前,拿起了那卷曹操费劲最后力气安置好的锦卷。
耳听得有人念道,“孤,纵横天下三十余年,群雄皆灭,唯有江东孙权,西蜀刘备未曾剿除……曹丕,敦厚恭谨,可继我大业……”
曹丕眼前景物渐渐清晰,他的眼睛有了焦点,他回过神来,早已泪流满面。
这几年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都随风而去。
终究,是自己不相信阿爸,甚于,阿爸对自己的不信任。
曹丕拭干泪水,朝着曹操的方向,跪下,一拜。
庚子年,四星合一。
曹操病逝。
汉献帝禅让于曹丕。
改朝换代为大魏朝。
是为,魏文帝。
皇宫的最高处。
曹丕一身玄色,金色的龙腾攀沿着他的袖口,一飞冲天!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曹丕漠然的俯视着殿上各色臣子,不为所动。
昔日的长辈,老师,兄弟,均俯首。
宽大的龙椅上,曹丕越发显得孤寂,所谓,孤家寡人,不过如此。
曹丕轻笑。
原来,就算手握乾坤,掌天下之权,也不及幼时那年,阿爸大笑着将他抛上马背时,他所拥有的那份满足与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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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填坑完毕……
泪牛满面……
这文是看完电影一时兴起写的,时隔将近两个月,终于填完了。
所以说,开坑需谨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