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咩
我在为从废弃武器库寻来的旧式枪支，加上最后一组子弹。我不能保证它们的规格完全匹配，我清楚枪支与子弹口径不同的后果。那是鲜血的教训，我曾经的学生死于爆膛，但此刻我已别无选择。
天知道地球上还有多少像这样以亿计数，死尸一样残喘的怪物。我没有挑对时间抱怨这些事情，挥动灰白手臂的人型生物不断向我们逼近，他们僵硬的扭过脖子，用干枯的眼神朝我的方向看来。大块大块的腐肉随着他们的行进由□□滑落，简直恶心的令人作呕。
“快！你后面！”女孩揪着我的衣摆，仿若犹疑着是否该松开。
我朝她指示的方向看去，顺手将几乎与她身高持平的枪塞入她怀里。我满意的看着她利索地抱住，然后摘下棕褐色贝雷帽反手扣在女孩金色发丝上，企图挡住她的视线。另一只手不停歇的从怀中掏出手雷咬掉拉环，眯起眼扔到那些怪物中间。
来不急确认战果，便领起女孩飞快超远处奔去。
沙漠中的遮蔽物极少，在地势为劣的境遇下，恶劣的气候也造成了行动不便的阻碍。炎热几乎令我曝露在空气中的皮肤燃烧起来，我却无暇顾及。
肩膀上后座力的余震让我保持足够的清醒。丧尸如海潮般拥上，我发现自己有点怀念加特林M134极高的射速。我默记所剩无几的子弹，希望能为我们争取多一些时间赶在下一批丧尸到来前，盘算出逃生路线。早已在战场上磨炼出的麻木，为此时的我添了几分底气。但逐渐紧迫的时间里，我还是抑制不住的焦虑起来。
就算在濒临死亡的前夕，这也是极少出现的情绪，我必须在短时间内令自己冷静。
于是我发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在为了守护什么重要之物而渴求生机，当我明白这种心情还存在我的内心时，我回忆起了年轻时的自己。那是混杂着很多异样情绪的感情，不得不说我或许得感谢那个烦人的小东西。
将时间倒回一个月前，那时我在废弃的村落寻找水源。灰暗的空气中充斥着上世纪火药未散尽的气味，未使用过的木材堆积成小山随处可见。大概是刚建成却被丧尸摧毁的村子，这就是在联合国建设的保护区之外的人类的命运。
我的视线所到之处皆是死物，没有人对解释这些地球上出现的新物种是因何产生。那些只会满口喷粪，占着国际重点保护人类名额的评论家称那种怪物为“新人类”。要我说就让他们用漂亮词，一个劲的往那些怪物身上盖的能力，转为对前线战士的嘉奖勋章就再好不过。
那群贪婪的家伙连同类的尸体也咬成残渣。我不得不一直注视着地面，跨过零碎的尸块。其实我更乐意将视线投向土黄的沙地，即使它没任何观赏价值。
我在数十间建成的茅屋里发现了几大缸未被污染的水，还有一袋子白面包。我不清楚水缸里的水究竟储存了多久，但我能清楚的嗅到其中的馊味。我选择了其中味道闻起来较淡的，在最后一户人家的大锅里，放入从村口摘的茶叶煮了起来。
加上一把柴火，我拍拍身上的煤灰起身。那一瞬我听到了不远处传来衣物和木块的摩擦的声音，而我确信我在起来时没有碰到任何物件。我紧张起来，顺手将放在身侧的枪上膛，轻轻落下脚步四处张望不放过任何角落。
不远是进门前就发现的一具男性尸体，比起七零八落的肢体，半边被砸的稀烂地脑壳更为引人注目。这很恶心，白色的虫子附在上面缓慢的蠕动，我还不得不在当时立即确认他死透与否。
我意识到这微弱的声响是从地板下传来，这底下有隔层！意识到这一点的我，条件反射的用枪给脚下来了一下。我怎么知道这下面会不会养了一群随时扑上来咬死我的丧尸，预料中丧尸熟悉的嘶吼声没有传来，我听到的是属于女孩的呜咽。
我利用杠杆原理撬开地板，发现底下还铺着一层不薄的旧布匹，勉强可以分辨它属于化学纤维面料。我警惕的从皮靴中抽出一把手柄生锈的匕首，瞬间分为两半的布块证实它被保管的很好。我向底下望去，与一双金色的双眸对视了。
金色卷发的小女孩瘦小的身躯，被洗得发白的布包裹的很好。因我造成的弹孔落在女孩的双膝之间，发现她抱着双肩不断颤抖后，我涌上一丝歉意。好久没再见到活人，我的心情恢复平静，往小脸上拧了一把。
“你还好吗？或许你需要帮忙。”
“……”
沉默让我非常不耐烦，我认为太耽误时间。从腋下穿过将她抱起，我用嘴上叼着的烟头指着地上死去的男人：“你父亲？”
她低着头，看也没看一眼。然后默默的点头。
这时我发现木板下层的抓痕，只得推测他父亲死前压住了木板。这个女孩的臂力应该不足够推开那儿，只是似乎还有别的出口。那么只能推断她本人没有求生的意志。
这样的话，有些难办啊。既然得到他们家的恩惠，我在考虑是否要带她一路，果然还是询问一下本人的意见比较好：“那么现在你要跟我走吗？”
回答我的依旧是点头。
虽说核定向能武器已经占据主流，而我们这些不在保护圈内的人类难以弄到他们。我们对抗丧尸的方式依旧是冷兵器和火器，我身上仅有的核武器是一颗百万分之一克的反物质弹。它的不安全性有目共睹，而我舍不得丢下它。至少倒卖了以现今的物价我还能在保护圈内买上一两所房子，只是我更乐意呆在圈外生活。
保护圈外的人类文化倒退回中世纪，若是没有该死的丧尸侵扰，我想他们会生活的非常好。现在联合国最需要达成的政策，就是取消平民禁止使用粒子束武器的条例。
我带着那个从离开村落就一直沉默的女孩狂奔。在沙漠已经呆上了近一个星期，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们的水源即将耗空。而再此之前丧尸就会让我们在荒无人烟处死去。
在圈外活下去的靠的是运气，而这次我们的运气极好。我贯穿最后一只丧尸的脑袋，我将枪从肩上卸下，确认四周安全后将子弹全数退出弹夹。
抱着双肩的女孩在发抖，我抱着打趣的心理问她：“你觉得怎么样。”
她咬着唇角：“糟透了。我很害怕。”
“很好，那证明你还想活下去。”我笑了，手上不停却的工作着“而我保证，你会活到最后。相信我。”
这个年代的人类，最不缺的是执着。我很高兴她身上也有这样的特性。当然剩下的就是坚持和毅力。
我从腰间掏出了一把GLOCK 17以及一把银质小刀：“选一个你喜欢的玩顺手。”
那女孩毫不犹豫的将两个都纳入怀里紧紧抱住，生怕我夺回任何一个。
我们上路不久后，女孩小心翼翼的拉过我的衣摆：“我们该去哪儿？”
我停止哼着上个世纪流行的乡村音乐。舔着干裂的唇，用嘶哑的声音说道：“十里地之内不会有一个活人。想要在那群怪物月圆之夜的二次变异时活命，我们在此之前得穿过丧尸营地圈外。向德克萨斯州的军营请求庇护。”
她停下脚步，显得有些惊讶∶“为什么我们不向北走，第三十二人类营区离这儿并不远。”
我嗤笑她的天真∶“在那群狗娘养的犊子有足够时间处理这些“杂务”前，你如果能保证不被圈外丧尸身咬断脖子，或许这是个有可行性的选择。”能指望那些家伙能秉公办事真是笑话，他们的精力全部浪费在妓女身上了。
她不依不饶的求证∶“你凭什么断定他们会那样。”
我觉得烦躁，这些简直就是深入骨髓的事实，我无从解释。
就在我们起争执的时候，从沙地里伸出一只灰白的手臂抓住了女孩的腿。在尖叫的同时，她用不熟练的GLOCK 17打在了丧尸的手腕上。
我觉得这值得赞赏，但太缺乏常识了：“做的好，但是你得明白他们并不会疼痛。”
我用刀子将依旧握着女孩脚踝的手砍断了。背起她向不远处的教堂跑去。
这儿曾经是乡村，这座教堂我曾经路过。而因我从来对基督徒全无好感未曾进入过。它已经退却曾经的光辉，但依然震撼人心。
教堂里的人只有两个修女和一对避难的母子。他们最后的牧师死在了前天，而我们闯入之时他们正在为牧师祈祷。我已经没有破坏神圣时刻的罪恶感，黑着脸告诉他们将堵住大门然后往楼上跑。我意识到着底下的丧尸绝不止一只，而这一次我不是独行者，无法独身一人的逃跑。我得尝试从未用过的战略。
女孩和我将硕大的大理石材质的雕像推到门口，企图拖延时间。我殿后护送所有人到达最顶层，虽说是顶层，不过离最低只有10米左右的高度。
我迅速组装起枪支，把第一批攻上的丧尸清理。我把丧尸的半载尸体踹出门外，那个母亲在我指意下把门关上，修女顺势将门上锁。这附近的丧尸很快都会聚集在一楼，而我们没有能够逃生的路线。
我用衣袖擦去汗水，惊讶的看见那对母子中的小男孩晃悠悠的走到我面前递给我一样东西。眨巴着眼睛，用未发育成熟的声线对我说道：“送给你。”
女孩看着我手上的东西：“那是菖蒲，它们寓意是‘信仰者的幸福’。”
我点燃一根烟，本想顺手扔掉那东西，但还是把它塞在弹药夹一侧：“这听上去跟它们的长相一样愚蠢。是谁告诉你这些的。”
女孩在我旁边蹲下，撑起脑袋：“妈妈，她说她在像我那么大的时候很喜欢这些。”
我呼出一口尼古丁，恶劣的看着女孩对我怒目而视的咳嗽：“我没听说过这些”
女孩站起身，推开了这儿唯一一扇窗：“你当然不知道，这是在战争爆发前才流行的东西，而你那会没有出生吧……天啊！你快看！我们有救了！”
我被女孩推到窗前，随即闻到了浓烈的尸臭和血腥味，我皱起眉头。女孩对我说：“快看下面。”
我看见了。那是一条5米宽的河，弯弯曲曲的流向东方。这是唯一的逃生路线。
我们商量过后的结果是将丧尸吸引到教堂内后，我们全部从这儿跳到河内逃生。我负责解决不断突破的丧尸，女孩负责注意窗外的动态。
最后女孩发现还有一位修女没有离开：“请你离开这儿，从这里跳下去。快点儿，就要来不及了。”
修女一脸虔诚，往后倒退了一步：“我绝不允许它们毁了主的殿堂。我与主同在。”
“你在这儿做不了任何事，请快离开。丧尸就要进来了。”
修女坚持握住她的十字架，誓死守卫她的信仰∶“世间万物皆由上帝创造。”
“是的，我妈妈也这样告诉我。”女孩金色的长发与尘埃和风交织在一起“但你可以告诉我吗？经由上帝之手所创的眼前之物，他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主一定认为我不够虔诚，这是对我的考验。”
“不！你明明知道不是的！”
我抵着颤抖的大门，挥着弯刀砍下穿洞而过丧尸腐烂的手臂。我最后的耐性已经被一来一回的对话磨光，怒吼使玻璃一震∶“够了！都给我闭嘴！已经完了！结束了！你的家已经不存在了！上帝他不会告诉你明天他妈的有没有一块面包填饱肚子！”
我捕捉到那修女眼底闪过的一瞬犹豫，将她从教堂顶端推下去，她会安然无恙的，我们都明白。
女孩听着修女最后惊恐的尖叫，担忧的看了我一眼：“她以后会感谢你的。”
“别痴心妄想了。有时候你以为正确的事，在别人心中只是一陀屎。”我头也没回的将重物推向快被撞开的门边，木屑不断从门沿抖落。我明白这儿不容久留。“你也到该离开的时候了。”
她脸上掠过恐慌的情绪，我不认为她现在才害怕是正确的，她越渐苍白的面孔让我不能理解她此刻心中所想∶“你要让我离开？”她反复认定了就是这样，然后一脸绝望的看着我“而你会死去，像我父母亲那样去上帝哪儿，让我独自一人承受苦难。”
“去你妈的上帝。”我在上帝的殿堂里吐了口唾沫，我忍受不了这女孩在我面前掉泪水，这样的话我无法把我想说的那些说下去“好的好的，该死的你听我说。总有一天这些该由你背负，而你现在所需要知道的只是明白这些道理。你懂吗？就像是明白面包的做法前，你只能吃着别人给与的白面包。而在你懂得如何制作之后，你得让更多的人明白白面包是如何被制作的。”
我打着乱七八糟的比喻，看着她似懂非懂的点头。我安慰自己她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她问：“你想做什么？”
“炸了这块地方，等你离开后。”我顿了顿，继续说了下去。“我说过你会活下去的。”
至少我发现我还能完成这一个承诺，我不会后悔到最后。
“我们可以一起离开！”
“你以为他们不懂得追着我们屁股后面跑，在行动力方面永远不要小瞧他们。”我深吸一口气“你会拥有很漫长的旅途，而我到达了终点。”
她这时才回过神，惊恐的抓住我的胳膊∶“不！”
我握住她的手，希望她能明白自己最该做些什么。未来不会因怨恨迷失方向∶“告诉我你知道该怎么走。”
她难看的抽噎着，我难得想要体贴的帮她擦干泪水。但愿她懂得感恩，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她即将要见到的，我的旧时战友。
“往……往太阳升起的方向……河水流去……的地方。”
我满意的揉着她的一头金发。“把这个交给他们的元帅他会保护你。”
她紧紧的握住我递给她的反面刻着我名字缩写的军徽，眼神撇开了犹豫，但依旧迷茫。我拍拍她，将她从这儿推下去。
我看着她下沉，落在白色的波浪里，我的脑海中最后浮现着的依旧是她不甘心的双眸。糟糕，那家伙究竟长大以后究竟会变成什么样？一想到这个我就兴奋的不得了。
教堂正中的时钟摇响，震耳欲聋。
我认为它是在为自己和我们送葬。我和门外的它们感受不到上帝的威严与公正，是惩罚或者是救赎？谁会理这些。
我从腰包里拿出盛着百万分之一克的反物质的容器。将它交给我的人告诉我，它相当于十颗坦克榴弹的威力，但愿那个经常耍着我玩的混蛋这次没有骗我。
终于，那些该死的丧尸破门而入。在它们把我撕成碎片之前，我破坏了呈着反物质的容器装置，感受着内部精密零件微弱的碰撞声。最后以我为中心，白光四溅。
世界一片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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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很漫长的旅途。
很多年后拥有阳光般耀眼金色长发的女孩，回到了这里。然而不会有人再告诉她，那些她不曾知道的事。
也不会有人告诉他，她把他意志以自身作为标杆，传遍了整个美洲大陆。
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他们的名字。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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