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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
第十章
爱人留三分,恨余温。
情意满青藤,恨自增。
五月初夏,突袭而来的暖流把小孩都快闷早熟了,特别是蚊子兴起的午后。而偏偏末念现在拍的是冬天的戏,军大衣下的打底衫湿的好像刚从水里捞上来一样,今天是末念进组拍摄的第四天,也是跟沈方休冰冷交战后的第九天。
那天之后虽说沈方休很识相的避免了和末念的正面冲突,但是家里却时不时的多出了些莫名物体以及旧友们旁敲侧击的问候,时间一长吧这似乎确实带给了末念情绪上一丢丢的升温,只有一丢丢!卫生间不同功率的吹风机,成箱的狗狗磨牙棒,还有拯救体寒的四季睡眠袜,数量多到夸张…丁攸和姜程单见缝插针的在电话里感叹缘分不易,吴宇森也死皮赖脸的借着讨论游戏广告的时间当起了沈方休的说客,还义正严辞的说自己是为了事业!但很显然,字里行间透出的只有他们一个个对真相的无知,而不是情感催促剂。总之呢,一切的一切都在十分卖力的完成他们所谓的宏伟任务,包括此时此刻,末念又收到的两条来自任务总站沈方休执行长传达的信息。
“问了张染,你今天的戏排到晚上十点,难得不熬夜,晚上给你做冰镇小龙虾和香辣蟹!不早不迟的刚好能凑上吃一顿。你放心,你回来我保证不在!”
“对了,前两天不是给你说狗窝里老是有很多灰色的毛毛!我今天终于抓个先行,你隔壁那个医生家有只美短猫,三天两头跟啤酒幽会,年纪轻轻的玩早恋,你说你们楼上那俩院子隔的也挺远的,这猫还真是为爱赴生死啊!19层都敢就这么跳过来嘿!你等会儿啊,我有证据我发给你看!俩人贴在一起那叫一个慷慨激昂热情似火…”
末念看着短信后照片中的捉奸现场,一猫一狗的身前居然还有沈方休半张做着鬼表情的大脸,一下子轻笑出了声,这一笑却招来的一旁温可箩准备了好久的嘲讽。嗯,温可箩就是除了斯雅和末念外《心桥》的第三个女主,这倒好最近风口浪尖和话题热点的几位全都拼到一块了。温可箩向来对除了自己之外的关系户偏见不少,末念仅凭一部作品就获奖再加上前段时间和李河的绯闻让她更是加深了心里的歪门邪道,有地方便撒野,没地方就挖个地道打通了继续撒野!
“康妮,你看末小姐的衣服是不是有些不合身啊?”温可箩一出声,四处投来视线,包括正在补妆的斯雅。
“我觉的还好吧,哪不对吗?”服装师康妮走到末念跟前摸着下巴又扫描了一圈。
“你要知道我们拍的可是冬天的戏,末小姐这么瘦,这一件棉袄穿不出那种感觉啊!去,你再给她拿一件厚的套上。”这明眼人都看得出温可箩是故意针对,服装师也没有办法,比起暂时背景不明的末念当然还是温可箩不能招惹啦!
末念从服装师手里接过一件看上去肥厚却四处被扎了透气孔的棉袄,再对上服装师无可奈何的表情,也算知道了她的心意,欣然冲她点头笑笑。穿上这一层平白无故加上去的大袄后,末念周身空气的温度啊好像又往上爬了座小山。
末念拿着扇子扇着风,正巧撇上了温可箩得意的眼神,对她挑眉一视算作回应,却又惹得温可箩公主的白眼回击。哎,末念摇了摇头,想着面对这位年纪比自己小演戏比自己早,架子成就比自己要大的圈内霸主,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儿吧!
外滩附近的一家中餐馆内,最里头靠窗的一桌,桌上摆放特色的几款小菜再加上三笼灌汤包,桌前呢坐着两个正盯着手机屏幕发呆的小伙子。
“这都20分钟了,她估计正拍着呢!”左边的小伙对着右边的小伙说。
“我比你先发的!可她在十五分钟前只回了你的信息!现在连小龙虾和螃蟹都不管用了…小姜啊你去跟服务员讨一杯姜茶,我的心已经零下三十度了,快冻裂了!”右边的小伙沈方休同志面如死灰的把手机丢在一边,一只手做作的扶着自己心脏的位置。
左边小伙姜程单一听,默默的张开了他的双臂,“来吧,我的前世是一块千年老姜,榨干我,来呀,我为你提供养分。哦,baby。”
手臂才刚伸开一半,却被沈方休一个擒拿给压到了后背,“再恶心把你手掰断了当凳腿!”见姜程单任一脸贱笑,沈方休又一施力,“给末念坐!”
“疼疼疼!”
“骚包!”看姜程单服了软,沈方休才松开,缩回手的瞬间还惬意的扭了扭自己好久不活动的关节。
“喂,你什么时候开始叫小爱末念这个名字了?以前不是最反对了,哎,看来王菲老师说的对,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忘记我姓名!我愿意为你…”姜程单一边按摩着自己的胳膊一边眉飞色舞的说。
“…”沈方休不理他,却伸出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
“没!没问完,你你你你又是什么时候和小爱从视而不见升级到现在的一半视而不见加一半情火复燃的冰火两重天的境界?”姜程单打开沈方休的手。
“…”沈方休还是不理他。
“最后一个最后一个,我今天帅吗?”姜程单冲了沈方休做了个嘟嘴的表情。
沈方休保持冷漠,把姜程单往外一推,“先生你好,本餐厅不支持拼桌谢谢。”
两人胡闹了一会儿,等的人来了,拿着一个简易公文包,神情不快的坐在他们的对面。戚友忠,沈方休和姜程单的大学老师,公安情报学高级教授。也是姜程单现属缉毒队特请的侦查顾问。
“老头!可算来了,就你们这年纪还流行迟到啊!”沈方休说着给戚友忠将桌前的茶倒上。
“没礼貌!叫大爷!不对!叫老师!”见沈方休这般,姜程单顿时疾言厉色起来。
“哦,好的!姜程单他大爷。”沈方休嬉皮笑脸着。
“你大爷!”这回接话的不是姜程单,而是挤眉瞪眼的戚大教授。“你现在是越来越没皮没脸了啊,以为不待我身边我就抽不动你了,我还没老呢!不像话!”
“哎哟!这小老头生起气来还挺萌!”沈方休继续没个正经。
不过沈方休这样戚友忠也习惯了,这几年他眼里的沈方休啊就是个你越静他就静,你要闹他比你还闹的人,人前人后有个十几张面孔,一点都不像个警察学院的高材生,姜程单就不同,第一眼任谁看都会以为他是那个难调教的刺头,可实际上他比谁都要听戚友忠的话。
“行了行了!警校几年的教师饭算是白给你吃的!没大没小也就算了,你倒是听点话吧。叛逆期还没过呢?你以为你是孙悟空啊!”说着戚友忠从公文包里掏出两张浅红色硬质卡纸,上面依稀写着特招特聘的字样,他把卡纸拍到沈方休面前。
看到特聘书,沈方休顿时便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戚友忠也看得真切,立马皱眉上脸,“你这什么表情!”
“怎么又来一张啊!”
“又来一张?你就能了是吧?”
“哟还特聘呢,特招过了是特聘,特聘过了是不是得再来一张婚书啊?师傅,徒弟不想去取经,也别念那紧箍咒,我打不了妖怪闹不了天宫,我只想在我那花果山喝喝酒做做生意。”说完沈方休气鼓鼓的往嘴里塞了一个包子。
戚友忠刚想回驳被沈方休一个包子堵住了嘴,“嗯!好吃哎老头你尝尝,肉大汁多。”
一旁的姜程单看着老师还没开始劝说就被推出了目的之门,也只能默默的在一旁吃包子。拉沈方休进警局的门,简直比让狗说话还难!
游世打算给斯雅出一套纪录片,陈亍一听能来上海了,二话不说主动揽了这份片期又长又累的工作。傍晚时分,陈亍拎着行李箱一下飞机就赶去了《心桥》的拍摄场地。
“你好,请问末念在里面吗?”陈亍随手拉了个工作人员,见他眼神略有警惕,陈亍又说“哦,我是她朋友。我有工作证的放心。”
“她在二号场呢,从这条路走到头右拐就到了。”工作人员往前一指便忙着走开了。
也就走了两分钟,敞开的厂门一眼便看到影棚里的末念,陈亍笑着盯着末念,边把行李箱拎上台阶。正巧,拒绝画丑妆的温可箩正在进行与化妆师你追我赶的游戏,冲到了门口跟陈亍的行李箱撞个正好。
“谁啊!痛死我了!”温可箩捂着自己被撞痛的膝盖还用力的把行李箱推下了台阶,“什么玩意…”
“捡起来。”陈亍遇上这一幕好心情彻底被打散了,对着蹲在地上的温可箩说,“把行李箱捡起来。”
温可箩化妆师两人,面对陈亍严肃的表情一下子都愣住了。化妆师满脑子都是完了玩完了的字眼,想着这一个毛小子对温可箩指手画脚的后果,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而温可可,也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不过她脑子里的白话文是…
帅!他好帅!居然比李河还帅!
“喂!跟你们说话呢!”
化妆师斜眼看温可箩仍是一动不动的盯着面前的小哥看,她也不敢动,挺了挺胸继续瞪着陈亍。
陈亍看着地上这仿佛被点穴的两人,又着急想跟末念说话,无语的抽动了下嘴角,自己跳下去一把拎起了行李箱,经过她们往里走的时候还嘀咕着,“这剧组演员和工作人员都这么入戏…没摄像机还装聋哑人。”
“走….怎么走了,哎你叫什么名字啊!”看到陈亍离开温可箩才跳出遐想,紧接着要跟过去。
“温小姐!我们先回化妆室把妆补了吧,你都跑出来半天了!”
“你等会我就进去看一眼再看一眼哈!你别拉我呀,我生气啦!哎呀…”
…
末念在《心桥》中扮演的角色叫楚奈,是一名先天性视力障碍患者,属早产儿视网膜病变,和斯雅扮演的楚麟,温可箩扮演的楚郁一样被家人抛弃,从小一块在孤儿院长大后相扶相依。而现在陈亍一进棚看到的这场戏刚好讲的是楚奈结束了盲人技能学校课程赶到打工的地方迟到被老板训斥的画面。看了一会儿有些许入迷,却隐约感到身旁有人靠近,侧眼一看,“斯雅姐。”
“这么敬业,看你的样子,刚到上海就赶过来了?可是今天没我的戏了,也没什么素材可取,你得白跑一趟了。”
“哦我不是…”陈亍刚想解释自己是来接末念的,并不是为了工作,可似乎插不上嘴。
“听说OM上期的封面是你拍的?他们很少会用自己公司外的摄影师,你的作品我没有看过,可我一直相信OM的眼光。我从不理会舆论,但我还是希望这次合作你不要辜负外界对你的夸赞。”说完,斯雅还抽出本来抱着的手拍了拍陈亍的肩。
陈亍正准备回以微笑,却被突然出现的温可箩吓了一跳,此时的她正顶着满脸痘痘的过敏妆窜到斯雅和陈亍的中间,眨巴着她的大眼睛,“帅哥,一块吃晚饭不!”
“阁下哪位…”陈亍惊恐的后退一步。
对于此景,斯雅已经见怪不怪了,温可箩颜控这事跟她的脾气和背景一样广为人知,上一个让她这样突击的人叫李河。
桌上的包子一会儿功夫全部下肚,趁着戚友忠上厕所的时间,姜程单瞬间严肃起来,对着沈方休语重心长的说,“你知道老师跟刘队说了你多少好话才给你放了这个名额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都第二只鸡了,见好就收烤了吃得了!你说你不做警察不捉贼你白让老师拿你当宝贝护了这么多年了!”
“我现在有三个理由可以动手打你,一,你把口水喷我脸上了。二…”沈方休满脸无语的看着姜程单,顿了顿继续说“二,你不仅把口水喷在我的脸上你长得还没我好看。三,你两分钟前抢了我要吃的最后一个包子。”
“我说你可真没劲!我真的憋够了,当初是你自己要报考的警校,也是你自己要出国进修的,谁逼你了?你花这么多时间别他妈告诉我就为了让大家叫你一声天才夸你牛逼?你以为你青春期呢!我跟你说,前两天我还看到老师办公桌上你的那半篇毕业论文,都翻烂了,”话到激动处,姜程单一把抓起沈方休的手腕,手铐图案的纹身清晰可见“看看看看,还有这儿,我到现在还记得你爸妈看到这玩意那时候的表情,不孝!亏我还仍旧对你抱着希望,这次联合调查组要调查的贩毒团伙,与之相关的器官窃卖案件,甚至小爱爸爸当年的死…一座座大山我就想着你来帮帮我,也帮帮大家!还跟上学那会儿一样,你文我武,一起拿奖,哦不对,一起破案一起为人名服务!阿休!好不好哇!”说话嚣张的气焰也就保持了一会儿,火撒完过后姜程单又软软的哀求了起来。
“你刚…说且军…”沈方休话还没说完,戚友忠回来了,他边擦着洗过的手边坐下。
“算了程单,劝不动就不用劝了,他不愿意来分担折损我这老骨头所剩不多的脑细胞也不要浪费口水了,吃饭吃饭。”戚友忠阴阳怪气的说着,喝了一口汤并没有看沈方休。
沈方休知道自己没有听错,姜程单刚刚的确提到了且军,提到了他的死,他则清清楚楚的记得,且军的死因是一颗查无可寻的子弹。几年前的那一场追捕,是末念的心结,也是他的噩梦。
沈方休有些恍惚,他看了看手表的时间后,站了起来,他本来理所应当的拒绝顿时少了一些底气,却还是拿捏着玩世不恭的态度,“老头,我得回去喂猪了,家里有头猪一天没吃东西了,我不能饱了自己饿了它啊!这样,等过两天空了我去看你啊!属下告辞!”
“你这就走了?”姜程单想要再说点什么,却被戚友忠给了一计眼神止了嘴。
两人等沈方休的车子开出视线,戚友忠才不紧不慢的说,“照计划进行了?没出纰漏?”
“没有!他刚才脸色都变了。不过老师,你说这会有用吗?就凭几句话能让他回来?”姜程单瞪大的眼来表示他的疑问。
“如果照你说的且军的女儿真的对他那么重要,那也许还有那么一点可能。”戚友忠看着玻璃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叹了口气,“他的脑子不用该多可惜啊…”
姜程单默默的点了点头。
所谓的逆反射心理姜程单不懂,他只是希望戚友忠的小小心理计能起到作用。跟沈方休说的那一通的话也都是按着戚友忠写好的剧本走,再凑一个戚友忠掐好的时间实施,当然,在这之前他透露了一点他们和且军之间微妙的关系。
正当两人不说话的空隙,姜程单和戚友忠的手机同时响了,“是!好!好我马上回来!”火急火燎的撂下电话,戚友忠也条件反射的跟着姜程单站起来往外走。
“安插在胡平旭下面的卧底失踪了!”戚友忠说。
“西南郊区一条沙河边发现一具尸体,男…”姜程单说。
黄昏落尽,凉意却来的越来越慢。
陈亍用了十分钟才认出面前这个无厘头蜂拥而上的痘脸女人就是温可箩,她的行为事迹多多少少有听说过。在对方毫无由来的情绪亢奋中,陈亍一直用行李箱挡在自己的身前来表达自己贞洁不移的态度。
“你就站那说好不好!男女授受不亲…”
“不就吃个饭吗!隔壁影视城有一家日料刺身特鲜!再不然青椒火锅,火锅怎么样?”
双方僵持状态下,老远处传来一声响亮的“卡”,陈亍着急望去,刚走完戏的末念紧接着跟导演讨论起了剧本,并没有察觉到他求救的眼神。
温可箩抓着行李箱的另一头手把,可无奈已不能再往前,“不行不行火锅太热了!还是…喂?你看什么呢?嗯再不然就凉面吧?”
在这个世上,陈亍只能忍受一个人的无理取闹,那就是末念,而温可箩一而再再而三不看脸色的自我主义风格惹的陈亍眼角突显厌恶,哪怕只是一秒。可就是这一秒,被一旁冷观的斯雅看在眼里,许是嫌温可箩这般太过吵闹,又或者真是多事之心上身,斯雅上前制止,“可可,过来对一下戏。”
“斯雅姐,等我一下嘛就一下!”
“我说,过来。”
“…哼…”
温可箩天生反骨但斯雅的地位却算得上能让她听稍微听话。温可箩一步一回头不舍得看着陈亍,而陈亍的视线在终于解脱的摇摆中和斯雅的回头撞上,斯雅冲他笑笑便拉着温可箩看起了剧本,剩下陈亍来不及回应。
为了避嫌又避温可箩,陈亍拎着行李箱偷偷摸摸的戴上了风衣帽蹲在末念的躺椅旁,又把行李箱挪到自己跟前挡着,俨然淹没在黑漆漆的背景墙下。不一会,末念拿着盒饭坐到了距离陈亍藏匿地点半米的躺椅上,边打开盒饭边记着台词。
“…怎么又是狮子头。”末念皱起了眉把盒饭放到一边,正巧放到了陈亍的行李箱上。末念记得自己跟剧务说过吃狮子头反胃,可一打开却是拳头大的两个,顿时就没了胃口。想着大概是剧务记不住这么多事儿忘了,可末念哪里知道是温可箩故意搞的鬼。
行李箱背后的陈亍看到眼前摆着的餐盒,还有里面末念不喜欢吃的拳头,趁着又沉入剧本的末念没发觉这一会儿,吧唧吧唧的把狮子头塞到嘴里。然后他又慢慢小声的站起来,移到末念身后,一把拽过末念手机的剧本。
“哎?”末念一下没反应过来,抬头,对上陈亍凑过来的一张吃的鼓起来脸,瞬间条件反射的要站起来,两人的脑袋就这么撞个正着。
晕乎了一会儿末念才看清来人,又好气又好笑,末念一手捂着自己的额头,一手去扶陈亍撞的微红的眉角,“你怎么这个时候来,待多久啦?”
陈亍灿烂着笑,抓下末念扶着自己眉头的手一把握住,“没多久,在B棚还捡了你一场戏看…”
“你在那里你不叫我?还躲起来?”末念抽出被陈亍握着的手,勾嘴笑笑,拍了拍陈亍的头,“吃饭没?”
手里一空的陈亍稍有一秒的愣神,淡淡的失落却又在末念搭上自己头的那一刻找到归宿,先是摇了摇头,“我跟你说你们戏那个温可箩大概是脑子有…”话到一半,想到毕竟末念以后跟温可箩还有长时间相处,吐槽的话又收了回去,“哦我没吃呢,不过…”陈亍伸手拿起末念的餐盒移到两人面前,“我帮你解决了两颗炸弹,哈哈。”
“温可箩?有料哦?”末念一脸好奇戏虐的笑。
“哎好饿啊!…”
“好啦好啦,还有点时间,我们去外面吃烧烤去。张染给我找的那个助理根本就是个唐僧,天天监督我不让我出去吃,连剧组的盒饭有时候她都管,说话柔柔弱弱的我都不好意思回嘴…咦,你剪头发了?还烫了个小卷?…”末念拉着陈亍两人悠悠闲闲的往外走着说着。
夕阳散,背影越走越弱,微风陪着他们,有说有笑。
末念想,这样真好,身边的他,她不会舍,不会丢,三分爱七分亲,他是家人,弟弟,朋友,也是依靠。
除了连她自己都找不到的爱情,她愿意什么都给他。
陈亍想,身边的她,是爱人,是亲人,是他情意满满的一切,从来都不是姐姐,也从来不希望末念给予自己的是愧疚和回报,他愿意什么都给她,包括自己。
现在这样,牵着她,真好。
吃完饭后陈亍一个人四处逛了逛,一直等到快十一点才拖着精力被榨干的末念回了家。
“呜哇!好香啊!”陈亍吸了吸鼻子。
末念一进门鞋子一甩什么也不管整个人跳进了软绵绵的沙发,闭着眼手往右前方一指,“你的房间在那…”
“嗯?这么丰盛体贴…你请保姆了?”陈亍走近厨房的吧台随手拿了一只龙虾塞到嘴里,“味道不错啊。你不来吃?”
“我睡着了!”
“那我自己吃啦我找找筷子。”陈亍边摸索着,边时不时朝末念的方向看去,“你先把脸去洗了呀!听没听见?”
末念迷迷糊糊点点头,“嗯…”
可不过十分钟,依稀响起了末念绵羊般软塌塌的呼噜声。陈亍听着听着笑了,无奈收拾了吧台的残余,轻手轻脚的路过沙发,转向走进了洗手间。不一会儿,陈亍又轻手轻脚的来到沙发边,蹲在末念的旁边。温柔的抚去她脸颊的碎发,把手里的卸妆棉轻轻的敷在她的脸上,这样的事陈亍干过很多次,在末念累的不能自理的时候,在末念抓紧时间休息的时候。
陈亍很熟练的卸去末念脸上的化妆品,再用温水沾湿的毛巾慢慢擦洗干净,看着一下子褪去厚重妆容的末念,白里微红的皮肤,睡着时习惯嘟着的嘴,他就忍不住吻上末念的额头。
她很美,美在陈亍心里的每一个角落。
落地窗外,满满浓稠的墨色,夜,很深了。
此刻有人睡去,此刻又有谁醒来?
“小爱!”沈方休做梦了,叫着一个名字惊醒。他又梦到了几年前的冬天,梦里,那个叫且爱的女孩流着血昏倒的画面一遍遍的重复不止,而那个叫且军的男人一遍遍的在自己的面前不安的挥舞着匕首。
“又…”沈方休微喘着气从床上坐起来,他很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自从末念回来,沈方休不得不承认,他的失眠越来越严重了,过去的一切仿佛都裹着梦境一次次敲击着他的神经,那些他想记住的东西越来越虚无,那些他想忘掉的却越来越真实。沈方休睡不去了,翻身下床走到阳台,点上一根烟,回想起傍晚姜程单说的话,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他的电话,关于且军,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在意的冲动。
“嘟嘟嘟嘟…”占线。
再打,还是占线。
午夜,郊区河畔。
姜程单一边打着手电筒踏着湿地,一边跟谁通着电话,“还是找不到任何类似身体器官的东西…法医那边我叫人守着了。嗯,好…我知道了。”
今天下午六点零四分,西南郊区沙河畔发现一具男尸,面部毁容,腹部被刨开,内脏掏空。姜程单赶到之后跟着警队里的师哥在沿河一带警戒线以内搜索了将近四个小时,从野树林到发现尸体的河间,诡暗的夜风和冰凉的河水彻夜的疲惫着每一个人。
大概是想到了姜程单此时可能又遇上了什么棘手的事,沈方休放下了电话,睡不着的时间里,他习惯抱着手臂盯着上海的街道,整夜整夜。
回到警局后,姜程单并没有听老师的话休息一会,而是又翻开最近几起案件的资料,他不是不困,只是闭上眼就浮现在眼前那具残缺血腥的尸体,作呕的气息似乎又传进鼻尖一般让他的胃有些抽搐。
迷迷糊糊的到了第二天清晨,姜程单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闭上了眼,他一醒过来不出所料的就被喊去开会。
“小余的后事一定要好好处理,家属那边…跟着都去一趟…”说话的事缉毒队的刘队长,他隐约有些哽咽。小余,就是警队安插在胡平旭下面两年多的卧底。其实在看到尸检报告的那一刻,缉毒队的成员都不想认,不想认他们失去了一位好同志,不想认他们被现实打击,更不想认的是,人性如此残暴。
“好了好了!都打起精神,一会三队的生姜和磁铁你们两个跟我去审讯室,胡平旭那混蛋已经晾了一夜了,剩下的,一队接着去河边调查,二队继续盯着胡平旭的那几个跟班,有消息立刻通知。”
生姜是姜程单在警队的绰号,所以很显然,磁铁也是个队员的绰号。
“是!”
在死去的小余嘴里,发现了一枚铂金戒指,虽然已经查不到任何他人的指纹信息,可幸运的是,有人曾经记得这枚戒指,在小余曾传回的照片里,清楚的就戴在胡平旭的手指上。可不幸的事,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证据。
世界上有很多罪犯光明正大的生活在你的周围,他们嗜血,他们贩毒,他们奸掠。有时候无助是正义使者最悲哀的情绪,不是说一场凶案嫌疑者查无此人,而天网恢恢疏而有漏,那些所谓顶着知识分子的罪犯,借着各种律法漏洞的罪犯,他们用各种法律条规无法约束的方式来抽出自己的嫌疑。再以一种逍遥法外后的姿态残暴的割破人性的丑恶。
而此时此刻,刘斌再一次意识到胡平旭的可怕。一个晚上禁睡禁食现在对胡平旭毫无作用,他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却装作疲惫的扶着太阳穴,直到看到刘斌,他顿时有了精神,像碰到老朋友一般做作的起身欢迎,刚一挪动就被一旁的警察喝止。
“你们紧张什么?好久不见了,我开心一下都不行?哎哟!斌哥,刘大队长,最近怎么样?嫂子的饺子店我经常去哦!来来来,快请坐,哈哈。别客气别客气,就跟自己家一样,坐。”
这是姜程单第一次亲眼见到胡平旭,隔着审讯室的玻璃,他自鸣得意的嘴脸一清二楚。
生活就是生活,即使你没有预告罪恶或是阴谋发生的能力,没有承受或是忍受它的能力,它依旧会大张旗鼓的闯进你的世界。
今天是《心桥》山景拍摄的最后一天,戏场就搭在一个远离市区的山沟沟里。末念补完侧脸镜头回到临时休息棚的时候,看到工作人员基本上已经把设备收拾的差不多了,她看了眼时间19点刚出头,于是脱了外套准备去换衣服,这时服装师康妮拿了一袋某知名服装品牌的礼盒递给末念,“茶茶拜托我一定要把明天发布会的衣服给你,她身体…”
“我已经知道了,谢啦,去忙吧。”末念接过康妮手里的衣服,突然瞥到康妮略有些颤抖的手,抬眼对上康妮看似正常却有些发白的嘴,然后握了握她的手,“这几天很累?别逞强,自己注意休息。”
“我…我没事…我先走了……”也不知道康妮是不是对于末念突然的关切有些不适应,她抽出还在颤抖的手有些结巴的说完后立马跑开。
看着跑开的康妮,末念也没多在意,摇了摇头思考起当下的一个问题,她该怎么回去?
司机小赵今天获得末念的批准留在家陪妻子过周年纪念,而助理茶茶因为严重感冒下午也被末念恐吓回了上海。末念拿出手机想打给陈亍,号码按到一半突然想起他跟斯雅出外地拍写真,此时此刻估计还在回程的飞机上,那怎么办?总不能再打电话让司机回来接自己吧?
末念瘪了瘪嘴看看四周,寻找起了能搭顺风车的对象,认识的同行除了两个正在闲聊的男演员,就只剩温可箩一个了。
男演员不行,前车之鉴容易惹的流言蜚语。
温可箩?…她才不会发善心呢…
无奈之下,末念拿着衣服走到一位正在往货车上搬东西的剧务小哥旁边,“这车一会儿开回公司吗?”
小哥愣了愣,木木的点点头。
“太好了,顺路搭我一程,我也回公司。”末念笑笑。
小哥又愣了愣,木木的点点头。
搞定!
“是不是要走了?那等我一下我去个洗手间。”末念将手里的衣服往剧务小哥怀里一塞,“帮我拿一下,谢啦。”然后冲着车上另外几个剧组人员说,“一会儿的咖啡甜点我请客!”
几个冷漠脸听到有那么一丁点好处,就瞬间变了笑脸,拍着手鼓掌。“好嘞,末小姐请客咯!”
许是不巧,又或者太巧,刚准备离开的温可箩碰上了这一幕。过去的几天里,温可箩通过调查,了解了陈亍的一些情况,当然也察觉到了他和末念之间似有非雾的关系,温可箩本就对末念存在着偏见,此刻脑袋瓜里的诡计又一蹦一跳的跑了出来。
温可箩在一旁等末念走远,然后在助理耳边说了些什么后助理转身跑向刚才答应载末念回去的剧务小哥。
“你们可以回去了,末小姐有人送。”
“这…”
“手上东西给我。”大概跟温可箩跟久了,连助理身上都沾染着嚣张跋扈的气息,“给我啊!”
三分钟后,末念一出洗手间就看到门口站着的温可箩,犀笑在脸一副得意,手里拿着的分明是刚刚自己递给剧务的服装。转脑子一想,呵呵,找茬的来了。
“一会天就黑透了,可是怎么办呢,公司的车已经开走了,只剩我的了,啧啧啧,你没有人管吗?这么可怜呀……”温可箩嘲讽的说着,然后把衣服袋子往地上一丢,“哎哟,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乱丢呢?”
哦,原来是这么个茬。
末念掌握情况后对温可箩咧嘴一笑,然后拿出镜子边照边整理了一会儿自己额头的碎发。
“行了,走吧。”末念收拾好了后拿起地上的东西,拍拍一旁无语的温可箩。
“啊?走哪儿?”温可箩又是无语一哼。
“公司的车走了,你来不就是想带我回去的,不然?”末念料到温可箩整这一出就是为了嚣张,至于她会不会带自己回去,那概率百分之百的不会,既然这样,求她发善心还不如直接上去把她得意的枪口堵上。
“谁?谁说要带你回去了?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自恋啊!”温可箩眨巴眨巴眼,一下忘了该说什么话宣示自己的权利,一下子的慌张却顿时让末念觉得有一秒的可爱。邪恶的可爱。
“你不是挺会勾搭人嘛?棚里那两个随便挑呗,他们肯定乐意,送上门的谁不要?呵呵…”也就那么一秒过后,温可箩又是一副不屑的表情,看了眼时间后踩着她那双恨天高冲末念做了个鬼脸,“哦对了,导演也还没走呢!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拜拜咯。”说完后,温可箩眉毛一挑顶着胜者的姿态一扭一扭的走开。
温可箩离开后,末念失语一笑。听得出,温可箩话里说的意思,男演员和男导演不都是可以扒着往上爬的好杆子?看来,她在温可箩的眼里大概就是个走歪门小道的女人。
不,也许,不止温可箩。
说曹操曹操到,棚里的那两个所谓的红遍天的男演员此时正好堵在末念往回走的路上。
“听说末小姐需要人陪?”
“………”
快到端午了,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快,准确的说还有一个多礼拜。今天酒庄不营业,山清也不知道从哪里鼓捣来的各种口味的粽子,说是要搞一个大胃王比赛,增添一下平时被沈方休带的乌烟瘴气的酒庄。现在呢,沈方休的面前就堆着一座粽子山,而山清和吴宇森两个人正吃的津津有味。
“庸俗!一个蠢货,两个蠢货,一堆蠢货…”沈方休靠着沙发,用手指了指面前的两个人,又嫌弃的指了指正对着的一堆粽子,惹的山清和吴宇森连着翻白眼。过了不到五分钟吧,沈方休咽了咽口水,坐直了身体靠近两人,“那个…有没有肥肉馅?”
两人又是连着翻了翻白眼,把一盆粽子往沈方休反方向这边拉了拉。
“扣你工资啊!”
“给给给…”山清不耐烦的丢了一个出来。
“要肥肉馅的!”
“…”
沈方休刚把他那个肥肉馅的粽子粗暴的剥开,电话就响了,满手粘粘的也懒得去擦,专注着吃也没看是谁打来的,于是抬眼示意已经休战并欣赏着自己美手的吴宇森。
吴宇森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嘴脸马上跳出一丝邪笑,还故意咳嗽了两声,又看了眼沈方休,但是很显然沈方休吃的认真极了并没有在意屏幕,于是索性按了扩音。
“你现在有时间吗?”电话里说。
“不买房不投资谢谢!”沈方休嚼着好不容易咬到的肉根本没仔细听来电的声音,还以为是推销的。
谁知道话刚出口,就被吴宇森打了一脑门,动静大的,沈方休和山清手里的粽子同时一块掉在了地上。
“你干嘛啊!”沈方休怒意刚起,却对上吴宇森一脸焦急的指着桌上的手机,嘴里还比着“小爱”两个字的口型。沈方休这才反应过来是末念的电话,真是破天荒了等到她主动联系,沈方休马上把脸凑到手机旁,“奴才在!有时间有时间什么吩咐?”
“你可不可以…”
“可以可以!”
“要是方便的话…”
“方便方便!”
“…”
看着沈方休这智障的样子,吴宇森又是一脑门,“你让人把话说完!”
“沈方休。”末念说,听起来像带着微微的哭腔。
“到!”
“你能不能来接我一下,我回不去了…”这下是重重的哭腔。
“你在哪!!我马上过来!”听到末念有些颤抖的声音,沈方休的笑一下子消失了,眉头瞬间搅起急促的担心。
挂了电话,沈方休随手撩起一件外套火箭一般消失在山清和吴宇森两人面前。
山清不明所以,用手肘撞了撞看上去似乎面容也变得严肃的吴宇森,“哥,老板咋啦?”
吴宇森看着山清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摇了摇头说,“救媳妇去了!”
谁知道,刚一说完山清就跳了起来,张大着嘴,“我就知道!他说末念是他外甥女一定是骗我的!我可以说脏话吗?靠!”
“你别生气别生气,是我夸张了…他俩就是以前在一起过…现在还不算!”吴宇森知道末念之前喝醉的事,也知道沈方休说末念是他外甥女用来打发山清的事,刚才不过是说漏了嘴,没想到山清会有这么大反应,“你…你可得保密啊!不然你我都得死…你就别生气了,阿休也不是故意骗你,他是想保护末念。”
这下,山清的嘴张的更大了,“不不不,不是生气!是伟大,崇拜,偶像,我再也不跟老板顶嘴了!我要向他学习!我也要傍明星…”
看着山清有些走火入魔的样子,吴宇森无奈的挠挠头,无奈之下却又升起了一些担心。“小爱别出什么事儿才好…”
跟着末念发来的地理位置,沈方休正全速前进。奈何这个时间点上海正是繁华,停停走走弄的沈方休的脸上露不出一丝的微笑。
连街的行路灯闪个没完,沈方休的心,也焦急的跳个没完。
他不是个善人,他不想普渡众生,他哪怕被爱恨灌肠,坐地为牢,也不愿砍断周身化作牢笼却情意满满的青藤。
你…能收留他吗?
“末念…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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