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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桃花--韶华胜极
三月，桃花。
两人看向敞开的拉门，春日的庭院沐浴在金黄色的阳光下。
桃花入景，却难以入画。
“别动。”六叠的和室中，响起男人低沉而略带笑意的嗓音。
桃花开得正盛，天空青蓝，庭院里红瓦白墙在朵朵絮云之下显得格外明亮。
徐风拂过，片片细小的椭圆状花瓣纷扬着飘落，如碎雪纷飞，似萤光飞舞；飘飘洒洒地落在赭石色的路面上，覆上庭院中软细的碧草，散落在敞开的门廊地板上。
“要画得它静美，你这么不配合，可是很伤脑筋的。”
男子右手持笔，手腕悬空，写惯苍劲书法的手倒也能细细地描画。而褐色的眼睛却并非看向他所绘的桃花，而仅仅专注着自己一臂的距离之下的纤巧背影。
她伏在零乱的被褥上，双手撑着脑袋，看向门外明媚的春|色。
无限妖娆的红、缀上清新动人的绿，方寸拿捏稍差，便变了恶俗。确实难画，她赞同地颌首。这么一动，落在她肩上的笔触不由一滑，在晶莹的肌肤上，偏出笔毛躁的分叉来。
“真拿你没办法”，旖旎春|色更胜屋外的和室中，响起男人的轻笑。熔金般的音色华丽得将这春事烂漫的美景都压了过去。
“这么不专心……”
边说，蓝染边温柔地按住时人伸向散乱于地板上的衣服的纤细指尖。
“急着去上课？”
他从地板上散乱的衣物中拾起一件绛红色的罩衫。
然后温柔地盖在有着象牙般精致肌肤的裸|露后背。
四枫院时人仰头看了眼天空。静灵廷今天依旧是天高云淡、云淡风清而又风清气和，一如曾经在这里翻腾过又最终沉淀了的千百万年。
“我有没有课——我每天的行程，你不是最清楚不过吗。”
听到这样的吐槽，男子低低地发出愉悦的笑声。正如同虚伪的话语，先前口不对心地给她披上的衣服，他现在越看觉得它碍眼。
时人略微支起身子，又被一只大手按回去。
“若是不急……”刻意压低的嗓音有着让神经为之一颤的磁性。
“……还有各种各样的事情可以做。”在时人耳畔响起的低语仿佛蕴含着能动摇人心的力量。
她的对手就是这么一个，仅凭声音就能让人陶醉得浑然不知身在何处、使人对再多绮丽之景也不得不视而不见的男人。
“我只是在想，”时人静静地说，“春事如此烂漫亦依然简静，就好像时间被画面封存起来似的。”
“让我想到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也差不多是这个时节。”
“那时谁会想到现在和你会是如此这般呢。”蓝染笑着接过话。
似是皮肤过于细嫩，线条柔美的肩头上，本就快要挂不住的衣物被男子的手指轻轻一带，绸制的布料悄无声息地轻盈滑落，先是单肩、再是蝴蝶骨，最后整个光洁的背部都呈现在空气中。
蓝染重新提笔，用柔软的笔触、在由绛红色绢衣的辉映因而更显白皙、光滑的象牙色肌肤上，一笔笔勾勒出赭石的枝桠、和玫红色的花朵。
毫不拖泥带水得简直有些凌厉的笔锋起落下，被赋予生命的花瓣却片片娇媚、而绵柔。
“妖娆却静美，从第一眼见你就觉得你是这种矛盾的女人。”
没过多久，他搁下笔墨。然后动作温柔、却又隐含着不可违逆的力量感、展开双臂圈起怀中柔软的躯体。
保持着赤|裸的肌肤亲密无间的彼此相抵，蓝染仔仔细细端详起自己与神明共同完成的作品。
女孩子的肩、颈、背在微光中，线条柔和得仿佛毫无过渡。在完美得就像是神明精心琢磨了无数个时日才得以创造出的瓷器般的肌肤之上，一枝灿烂的桃花正灼灼盛开。
在方才的缠绵中，在轻吻下爱抚时他已从她白净细腻的皮肤上看见满树桃花。所以会下笔这么干练。他想他只是将璞玉的内部原有的花案琢磨出来。
就像将谁也看不到的桃花般的妖娆，从这具透露出圣洁而禁欲的气息的身体里诱导出来。
除他以外，决没有任何人被允许看到。蓝染眯起的眼睛里透露出危险的光芒。
再一次将身体与怀中柔软而娇小的身体重合时，蓝染心想，她这一面，知道的只能、并且只会是自己。这无关感情或者占有欲什么的，而是能力。能攀下这株高岭之花的全真央、乃至全静灵廷，能做到的只有他蓝染惣右介一人。
“在大白天和女孩子在宿舍大敞着门干这种被开除十次也不为过的勾当，这么颓废真的没问题吗，老好人蓝染先生？”
……不过有时也会出现这种给他膨胀过头的自信浇一盆冷水的时候。
蓝染哭笑不得地定住，看着身下的时人。她俯卧着身子，用一种完全没进入状态的笑容侧头看他。及腰的白金色长发宛如反射屋外灿烂的阳光似地熠熠生辉。
在被他扳正时，她笑着抱住他，头埋入他的胸口，将宛如白玉雕琢而成的躯体藏起来。
感觉到贴上自己的温腻皮肤时，蓝染轻微地颤了一下。
低下头，他看到垂在自己胸口处的小脸。
长长的睫毛在略微低垂的银色眼瞳上方颤动着。仿佛褪去色素般的雪白肌肤，纤细的项颈，还有无比可爱的锁骨……虽然是他早已熟悉的身躯。虽然没能看到更多，可光这些已经蕴酿出一种危险的魅力。
全静灵廷乃至整个尸魂界，身份最高贵的美丽公主、贵族中的贵族、大贵族家族之首的四枫院家精心栽培出的下任当主，四枫院时人。
个性肖似其父，出了名的温柔；实力强到逆天，据说因为灵压过于强大即使平日里也戴着灵压抑制器。是个无论容貌、头脑、能力、身份、个性统统完美的超梦幻美少女。
静灵廷的男子们心中高不可攀的偶像，如同星月一般遥远的存在。
可她正像一只体细柔软的暹罗猫一样慵懒而风情万种地蜷在自己的臂弯中。想想她的身份再看看她现在的样子，这巨大的反差，任哪个男人都会为之疯狂。
蓝染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他当然从中收获了满足。但他同时还是个非常有野心的男人。看着时人仿佛不在现场的悠闲笑脸，他叹口气。简直像在和他宣战一样。
蓝染是个非常自我中心的男人。作为一个出身于流魂街而且毫无背景的人，能在进入真央的短短五年，在这个贵族子弟大本营一直拼到今天作为菁英中的菁英这样的地位，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靠的就是这种自我中心。
不但是真央重点培养的菁英，而且还把上了静灵廷身份第一高贵的公主。就能力而言，蓝染的强悍程度可见一斑。
所以说，蓝染绝不是个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个谦和得简直有些懦弱的男人。若是谈到表里不一，蓝染这个腹黑大魔王自认第二，全静灵廷大概没有能认第一。
虽然蓝染外表上看上去柔和之至，但他的内心实际上相当之强悍。
他自认为只要自己想，自己可以是个非常有魅力的人。要说狂妄，也可以说他狂妄吧，但蓝染其实是个从不屑高估自己、当然更不会低估自己的，拥有一流判断力的男人。
作为其魅力的铁证的是，三年来高居“真央最受欢迎男性排行榜”榜首的无一例外是蓝染。
考虑到投票时许多人都会因为同情其糟糕的健康状况而把票投给人气屈居亚军的、蓝染的亲密学长浮竹十四郎，也就是说蓝染的实际魅力比起调查出的数据，还要来得更加强大。
在真央随便拍拍一个路人甲的肩膀，打听下真央的情况，他可能不知道校长叫山本圆柳斋重国，却绝不可能没听说过蓝染惣右介的名字。
提到他，谁都会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温柔”、“体贴”，和他聊天如同畅饮醇厚的佳酿、让人如沐春风的大好人——上至老师下至学生无不这么想——除去一个例外，那就是四枫院时人。
作为蓝染名义上的交往对象，若是因为男友太受欢迎、或者男友对谁都很温柔的秉性而觉得不爽，倒也合情合理。不过情况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如前所述，真央人气最高的男性、连老师都算上，也必然是蓝染，但若说到男女混排出来的真央人气榜榜首，那么无可撼动的必然是四枫院时人。
而且，不像蓝染的影响力目前仅仅局限于真央，这位四枫院家的时人公主，即使放眼整个静灵廷，那也是人气制霸的全民偶像。
所以说四枫院家的长公主对蓝染评价不高，刚开始甚至绕着他走的原因，当然不是任何小女孩的情怀。她的考虑要复杂得多。不甚准确的概括说来，绝不是怕了他，而是嫌他烦。
在这种心态下，究竟是哪根筋搭错才会交往上的啊！虽然只是协议交往，但毋庸置疑的，维系着这场假象给双方都增添了巨大的变数。
这件自意外而始、由交易而生的事情早就让时人面壁反思了无数次，但是她从没能想清楚过。她是个很讲求效率的人，想不通就别想。最后她只是耸耸肩说了句“时势作人”，就将原因抛在脑后，只去思考该如何利用好“交往”的假象这个事实。
而在交往了两年之后的现在，两个人又是怎么演变成现在这种货真价实的不纯洁的男女关系，每每想起这件事的始末时，连蓝染也会觉得脑子不太够用。关于自己对四枫院时人的态度，蓝染略微花时间想过，但也没想明白过。这倒不是迷惑什么的。
蓝染这个人的肠子堪称千折百转，从来不做说一是一的简单事情。一件事情，一定要折腾来折腾去才给个定型。也就是说，他是个走一步看十步的绝顶高明的棋手。
即使是下错的废棋，他往往也能在之后利用上它。有时在别人看来，“居然能提前那么多布好那样的棋子蓝染大人实在是太了不起了呀”这样子，实际上，只是他非常善于应变罢了。
所以说，蓝染是个很能享受享受生活随时带来的惊喜的男人。暂时想不通的事情就不去想，何必心急，答案在不早不晚的恰当时刻自然出现才是王道，早早跳出来甚至会很扫兴。
在这么多个谜团中，只有一点是确定的。
蓝染凝视着时人仿佛倒映出阳光一般璀璨的银色眼眸。
眼前这个女人，还不属于他。不说心了，就连身体都还差得远。
面对她这么心不在焉的态度，换做任何一个别的男人，恐怕都会被打击到一辈子在她面前抬不起头来。但他是蓝染。他当然是不一样的。
温暖而宽阔的手抚上她犹如冰凉的水般滑嫩的身体。带着让人舒适的力度和让人战栗的挑逗感，顺着脊骨缓缓下滑。这是他的应战。
她弯起一抹捉摸不定的微笑。盯着他的纤细眼眸中，那不定的色彩宛若万花筒一般，时刻都发生着微妙的变化。蓝染发觉自己的视线难以从其上移开。
她的美丽脸庞处在自己身体的阴影中，在光量极低的照明下，那对染着难以形容色彩的眼睛像是五彩斑斓的夜空一般，虚幻地浮现出来，真是令人绝倒的美啊！
这双仍然清明透亮的眼睛，假如沾染上欲望，会展现出怎样的美丽呢？
这个人，多久以后，将属于我。
手指划过晶莹的肌肤，感觉到指尖下微微的战栗时蓝染褐色的眼眸愉快地眯缝了起来。
越纠缠越激烈的身躯裹进被褥中，向着背离阳光的暗处偏移。
“想要我吗？”
仿若融化的初雪一般，清甜而微冷的嗓音流淌般地倾洒在阳光照不到的墙角。
“呵呵。反了吧，公主殿下。”
蓝染是个最忠实于自己欲望的男人，更是个非常能懂得满足从而享受自己的欲望的男人。他内心大概是嘲笑着时人“做了XX还要立XX”的愚蠢，不可能看顺眼她这种时候仍然脱离于欲望之外的冷静表情。
“没搞清楚状况的，究竟是你还是我呢。”她叹息般地喃喃说了一句。
然后在他闭着眼睛寻找她的唇瓣，当两舌交缠之时，她的气息变得甜软娇腻。
须要过多久，她会完完整整的属于我。
“你爱我吗？”
“咳……”
“笑什么？”
“这种词从你这里听到，真是一点也不搭。”
“呵呵。”毫不在意的一笑后，他继续问，“回答呢？”
“我不知道。”半戏谑半调侃的轻松语气。
“噢？不是一口否认？”
“你爱我吗？”她突然以一种认真的态度、几乎是严肃地问。
“怎么可能。”轻笑后，他接着说，“如果我说我爱你，你会怎么回答？”
“我不相信。”一口咬定，斩钉截铁。
“还真是坦率呢……”哑然失笑后，他话风一转：“假设，我真的爱上了你呢？”
“那还是算了吧。”
这是他们在刚刚开始的时候，站在彼此紧锁的心扉的门槛外，透过锁眼向内窥视时所发生的事情。
有关这对心思同样成谜的男女是怎样走上这么一条危险的钢丝，就让我们从头看起吧。今后他们又会在这场走钢丝上以彼此为对手演绎出怎样的一幕幕，也请随我一起看下去。
我想到了幕落，他们心境的变化，作为一旁窥视的我们，搞不好会比身处剧中的那两人要更加清楚。
请注意，这实际上是个在开始之前就已经结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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