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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角
“哎我说,你们知道没有,凤臣爷俩给分出来了?”
“咋不知道咧,就方琼芝那人,这两天到处在说呢。”
“可不是嘛,那可是亲侄儿呐,拿了人家的田地,还埋汰人家,良心给狗吃了,脸皮也够厚的……”
“照我说,凤臣这是傻,凭啥把田地白白给她呀,自个儿都分出来了,没个田地,他爸又是那个样,怎么过呀?”
“唉,可不是,往后凤臣这小伙子讨老婆都难……”
林凤臣可不管村里人说什么,分了家,心里都轻松了一大截。这几天,他正忙着收拾后坡那荒地盖屋子呢。
砖瓦和水泥早托人拉回来了,昨日林祖国也给他拉来了几车木材。
这些木材都是当初还没分家时林老爷子给几个儿子准备做家具的,林祖龙那份一直存在林祖国那儿,好几年前方琼芝就说了要把这份儿木材留给自己儿子结婚时做家具呢,林凤臣都没想过还能要回来。
意料之外的东西,不要白不要,林凤臣也没推辞,刚好能省下他买木材的钱。
此时还没到农忙时,听说他要盖屋子,村里好些相熟的人家都来帮忙,挖地基的挖地基,垒墙的垒墙,做门窗的做门窗,才两天功夫,两间小砖瓦房子就盖了起来。
新房子就挨着原来那个柴房,小小的两间青砖瓦房,一间是父子俩的卧房,一间做厨房兼厅堂,柴房收拾了一下,留着以后做杂物间。
房子外边用山上砍来的老毛竹围了个院子,院子里新开的三块菜地刚刚撒上了菜籽,从地基里挖出来的碎石块和碎砖头也没浪费,活着黄泥就在柴房边砌了两个鸡窝。
屋子里十分简单,两张木板搭的单人床,两个放东西的木架子,一个灶台,一个饭桌四五把凳子,就是他们全部的家当了。
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只能以后慢慢添了。
趁着得空的时候,林凤臣把屋子周边的荒地也开了出来,拉着父亲去种八角。
八角是东山村的主要经济作物,因为价格比粮食还要高些,村里又是山多田少,所以每家每户都有几亩到十几亩不等的八角林,村民们花在林子里的精力比花在田里的还要多。
可这十年下来,八角的价钱是越来越低了,即使丰产,几千上万斤辛辛苦苦摘下来,卖了钱还不抵本,许多人家已经砍了改种荔枝龙眼或者别的作物。
可是林凤臣知道,从这个年底起,八角就要开始涨价了,91年生八角涨到了两块一斤,92年是三到四块,到94年涨到了六块,而98年时,外边有人到村到户去收生八角,价钱7块多钱一斤,晒干的卖到了三十多块一斤。
林凤臣当年因为一直在外边打工,自己名下也没有八角林,对这些价钱走势知道得这么清楚,还是因为族里的一位长辈。
族里那位老祖因为寡居多年,平日里除了伺候那两亩田地,剩余的时间都花在照料八角林子上,十年如一日的精心锄草松土施农家肥,八角产量一直很高,到了98年,老人家一万多斤的八角卖得村里人眼都红了。
那一阵之后,东山村人几乎全都疯了一样,扩种树苗,拼命往山上运肥料。
而八角树苗的价格早在八角涨价前就涨的厉害,主要是这种树耐寒耐旱耐贫瘠,只要有那么一点土,在石头缝里都能成活,根系也很发达,对水土流失、土壤改善也有一定的成效。所以几年之后城乡大建设时期,很多地方就把他们当做护林树材来种。
后来八角涨价,先前那些砍了树的要补种,自家没有的要种,远近几个省市的好些个大林场的需求刺激着八角树苗价格的一路飙升。
林凤臣记得,91年云中县新一任的书记上任后,在全县范围内大搞农林建设、山林土地承包,引导技术下乡,鼓励农村自主发展农牧林经济。就是那时候,各村各镇纷纷开始了“要想富,少生孩子多种树,养鸡养鱼又养猪”的摸索性致富之路。
政策和市场的一片大好形势,造就了云中县首批暴富的农民,也跌落了一大批跟风跟得不及时的山民。
就算林凤臣脑子不机灵,知道这么一点点先机也足够了。
他们盖房子的这片地以前是村里的晒砖厂,掘开的土里满是碎砖头、碎瓦砾,婶婶一直不愿意耕,这几年就一直荒废着。
林凤臣和父亲花了两天时间才把地开出来,打算弄成苗圃。这种地虽然不好种菜,其实透气性好,土也不算瘦,用来培育某些花苗是最合适的了。
现在先种点八角苗,以后还有各种果苗,寻到种子还可育些绿化树、观赏性高的花花草草。
种籽都是现成的,随便到哪家的山上去捡自然掉落的干八角,回来晒两天,等皮脆了,种籽就自己蹦了出来,落了籽的八角壳还能收着卖钱。
林凤臣把地开成一陇一陇的,挖了蓄水的沟渠和水洼,从山坳里引了山泉来浇地。林凤臣在前头翻地,林祖龙搬着个小板凳下种。
“育这么多苗子是要作甚?”林祖龙不解,自己又没有山岭,育出来的苗也没地儿种啊。
“卖钱的。等着吧,过了今年,这些苗子可值钱了。”
林祖龙半信半疑的,这东西山上可多,这些年八角价贱,好多人家都不去摘,果实成熟落到地上,发出来的苗子都被大家当杂草除去,咋还能卖钱呢?
林凤臣顶着他疑惑的目光,又不能说你儿子能预知未来巴拉巴拉的,只能用无比真诚严肃的目光看回去。
好吧,种就种了,反正也不费多大事儿。
等到弄完了苗圃,林凤臣又漫山遍野钻林子。
东山村四面环山,除了村子周边的低矮些的山,属于村里大队能用地,分给村民们自主种植之外,远处莽莽群山全是解放初期甚至更早之前种下的各种树材,松、杉、藜、栎、樟、榉、桃、梨……应有尽有。山中物种也十分丰富,50年代村里人还在山上撞到大虫,70年代还常有野猪出没,山鸡野松鼠野鸭大雁那是常见的,各种说不出名儿的野果、鸟雀更是数不胜数。
林凤臣要找的就是野生的兰花和山茶花,顺便收罗一些有用的野生药材。在林凤臣记忆中,村子里附近的山涧边常可见到野生的兰花,一丛丛随意长着,村民们只当是野草野花也不甚在意。
直到零几年的时候,有在邻省打工的人回来说,外边有兰花卖到几万块钱一株,那兰花疑似咱们山上的某种野花,村里人以为那人吹牛,根本就不放在心上。等到后来真的有人把那些野兰捣鼓出去时,几万块钱一株兰花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林凤臣是在省市大都会打过工的,虽然没有遇上那个兰花贵过黄金的时期,却也听人说过那些年南边G省养兰赏兰的疯狂,知道那里的人是十分爱花的。
有了先知先觉,还有了一个神奇的空间,林凤臣准备养些花花草草,等到没米下锅的时候说不定也能卖点小钱呀,说不定哪天也会发大财呀。这对于没啥大志向的他来说,已经是非常令人心情愉快的事情了。
哼着变调的歌,在林中钻了一个早上,被山里的大蚊子叮了满头满脸包,林凤臣终于不负辛劳找到了几种兰草,还挖到了两棵树形不错、分别开着白色和大红色花朵的山茶树,一颗野生桂花,数支野生灵芝和几根山药,还掏了一窝鸟蛋,摘了几把嫩山笋。
林凤臣把灵芝连着半腐朽的树根挖到了空间中安放在竹屋后边离着那两汪泉水比较近的阴凉处。
灵芝这东西,在东山可多了,山上山高林密,随便逛逛怎么都能找到一两朵,虽然老听电视上说吃灵芝可以长生不老什么的,可村里人都不觉得有啥稀奇的,先前有人采了去卖,也没卖出啥价钱来,吃又不好吃,农村人也不流行煲汤什么的,所以在村里人看来,完全没啥用处。
林凤臣不至于相信灵芝可以长生不老,不过养生效果应该是有的,再说这野生的东西,过十来年等这成片的山林被承包商伐木开荒种桉树之后,就再难觅踪影了。
总归是药材,不管有用没用,还是多弄一些留着好。
说起空间中的那两个泉眼,那真是神奇了。
一米见宽的泉水中并排着两个泉眼,有一边的泉水是冰凉沁骨的,有一边的泉水是热的,奇怪的是两个泉眼涌出来的水都在一个水坑里,可那泉水硬是泾渭分明地分成两边,把手放到两泉之间,手掌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冰火两重天的滋味。
那泉眼日日夜夜往外涌着泉水,可那个水坑也没多大,却从来也不见水溢出来。林凤臣舀走一桶,不到一分钟水又满了,舀走十桶,那水依然不到一分钟又满了……
好吧,林凤臣承认这个空间本身就是个奇迹,在空间中出现再多的奇迹,他也已经能坦然接受了,可是那泉水真的非常神奇。
在空间中,植物本来就长得比外面快,用那泉水一浇,那成长速度真的是非一般的快,跟镜头快进似的抽芽长高发花结果,目睹此种情形的林凤臣用目瞪口呆不足以形容之。
用这泉水浇过的植物长得也特别水灵,简直水灵过分了,淋了泉水的葡萄比旁边没淋泉水的个头大了一圈,颗颗圆润饱满彷如紫色宝石,也更加鲜甜多汁。阳光下看去几乎剔透可见筋络。
由此可以分析,那个泉水具有超级营养液和极效催长剂的功效,由此也可以推断,原本长在泉水边的那一圈植物肯定非凡品,这么久了林凤臣就没发现它们长过一丁半点。
而且当初林凤臣也在不知情之下同时喝过那两种泉水,也并没有一下子长十岁(天哪,要是这样就太可怕了……)那为什么浇植物却会?
而且,功能似乎也不止这些,林凤臣盯着那些长在葡萄架下的花。
水仙、百合、月季、蔷薇,本来都只是从村里小学的花圃里拿来的普通品种,可是被林凤臣胡乱泼了那泉水之后,绚烂的颜色几乎晃花了林凤臣的眼。
纯白的、淡粉的、嫩黄的、粉红的、艳红的、浅绿的……完全变异了都。
林凤臣从此不敢再轻易用那泉水了,反正空间里的溪水和湖水也足够用了。
林凤臣现在都不敢把玉大咧咧的露在衣服外边了,只能用布料缝了个小小的松紧袋装着,用两根红绳绑着挂在脖子里,长长的绳子一直垂到心口上。
林凤臣在空间的药田边又开了一块地,把挖到的野生兰草和山茶花、野桂花种下去,用溪水浇了一遍。
必须承认,得了这个玉牌空间,林凤臣觉得自己挺富有,得了什么好东西都爱藏到空间里,能改善一下草木的基因也是好的。
旁边的药田已经长得颇具规模,百合、淮山、金银花、党参、枸杞、黄芪、麦冬,都是比较常见、药房里经常会用到的药材,贵重的那些如今林凤臣还没条件弄得到种子。
这些药材每几天就会成熟一批,刚开始林凤臣常常要花上好几天的时间来采挖、清洗,好在后来发现在空间里可以凭意念来控制,虽然动用意念来劳作非常耗费心神,但是那些难弄的东西譬如采收枸杞这种事总算不是难题了。
收回来的东西随便晾晒在草地上也能自然风干,方便得很。
南涌市的制药厂全国有名,在云中县也设有一个小分厂,而云中县本地也有许多大大小小的药堂药铺,药铺里基本都会收购一些药材。
云中县山多林茂,连绵的六万大山原始植被丰富,盛产药材,即使是几十年后,野生药材已经很稀少的时代,六万大山仍然保持着相对原生态的环境,非常适合一些药材的繁殖。
所以,只要不是太贵重的,即使频繁的变卖药材,也没人会怀疑他,更不会有人知道他拥有一枚神奇的玉牌。
林凤臣从空间药田里挖了些百合和山药,采了一兜金银花和半篮子茶叶尖儿,装在背篓里拿回家。
“阿爸,这些是山上采来的,早上煮粥的时候放进去一起熬,对身体好。”林凤臣蹲在水井边洗干净百合和山药,“吃不完就晒干了以后慢慢吃,那些金银花留给你泡茶,别喝太多,这东西凉。茶叶我从山上采了些,正嫩呢,一会儿我给你炒出来,保准香。”
不知道是不是空间中真的有仙气,吃了那里面种出来的东西总感觉精神特别爽利,这几个月来林凤臣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好了很多,记忆力也比上辈子好多了。
上一世他一直到30岁身高还只有一米七多点,现在他才十五岁就已经长了一米七二了(手舞足蹈之)。而且最近林凤臣也发现了,自己晒不黑,即使顶着太阳干了几天农活,皮肤仍然保持在白皙状态,不似以前那般又黑又粗糙,还被人叫“黑鬼瘦鬼”。
也许是吃得好喝的好身体也跟着变好了,但总归是空间的功劳。
林祖龙坐在一边,膝上放着装了嫩茶叶的簸箕,“这个时节哪里找到这么嫩的茶芽?”
“后山采的,长在泉水边,芽儿到现在也没发开。”
东山村早年有不少人种茶的,后来因为卖不上多少钱,采摘又花功夫,不少人就挖掉了茶树种了别的,那些丢在山林草坡边的茶树活下来的现在都成了野茶了,村民们不时也会采一些自己炒了泡着喝,味儿不比城市里几十上百块一斤的龙井差。林凤臣窜山走林的时候也看到有茶树发的嫩芽,只不过没有自己种在空间中的好。
山里人炒茶并不讲究工艺,只简单的晾一晾去掉水汽,然后用自家的炒锅炒一炒,趁着热气使劲搓揉到茶的涩味出来,再晒一晒就行了。
农村人也不讲究喝法,还有不少人泡生茶的。林凤臣从小也跟着大人们做过,在空间里又实践了不知道多少回,如今手艺也算过得去。
“凤臣,你啥时候能回学校?”林祖龙拨拉着茶芽,犹豫着问了,回家这短时间,每日晨起时总发现他在看书做卷子呢。
“嗯,快了,我先打几个月工,过了年我想在县城摆个摊卖点水果,我认识个人可以帮我介绍进货,如果生意好的话,咱再盘一个小店面,到时候给你看着店,我上学也方便。”
林凤臣看到父亲眼里闪过的自责和痛苦,“爸,你别担心,念书这事我心里有数呢,不会耽搁的。老师说了,要是考试能考年纪前三还能免一半的学费呢。”
考大学,考好的大学,一直是林凤臣最大的愿望。上一世,他尝了太多没有学历、没有见识的苦。
因为学历低,人又木讷,找体面的工作总是被拒绝,即使你能把工作做得比别人更多更好,可拿到报酬总是比别人少。疲惫地忙碌,麻木了,厌倦了,还是要继续忙碌下去。没有时间去想去思考,等到有时间的时候,心境已经被生活磨得粗粝了。
像林凤臣这样不够聪明又没有什么本事的农村人,要改变贫穷的命运,除了努力念书考个好大学之外,很难有别的出人头地的途径。
而且,林凤臣也是真的喜欢读书,不仅仅是学历有用,古人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读书的时候,他有发自心底的愉悦。
所以,这一世,他一定要考大学,填补两世的遗憾。不光是因为出人头地,更因为自己心底的那份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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