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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千山暮雪北冥有鱼
由于没人给学校的医务室替郝长安交那五十九块的吊瓶费用，郝长安呆在医务室里好长时间，无奈的看着学校的老校医用愤恨的眼神洗礼自己的全身。
“天杀的，简直就是畜生！畜生！！”
一旁刚进门的女护士一脸不解的看着暴跳如雷的老校医，
“王医师，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又转眼看了眼松松垮垮坐在那里的郝长安，只见他蓬头散发，浑身上下脏兮兮的，衣服松散的套在身上。
“这孩子是谁？”
老校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把手背在身后就走了出去。
赵护士上前疑惑的问道：
“你知道王医师怎么了吗？”
郝长安抬起头，无奈的讲道，
“他刚才用听诊器的时候大概看到了我身上的淤青。”
“淤青？”
赵护士更加疑惑了，学校里都是这个年纪的孩子，磕磕碰碰的事情常有发生，只是见到眼前这个孩子身上的淤青怎么让一向平和慈祥的王医师这么恼火。
心中更是按捺不住疑问，一把扯起了郝长安，郝长安这才想起来，闻名全校的赵护士是多么健壮的一个传说。
赵护士粗壮的手臂让郝长安无法反抗，只见她撩起郝长安的衣服，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瘦到肋骨分分明明的身体上大小瘀伤不断，几乎看不到一块好地方，因为颜色不一，也能看得出这是常年累积的伤势，几乎是新伤加旧伤层层叠叠。眼前这个孩子因为一直穿着宽大的服装根本看不出来有多营养不良，但是掀开衣服之后，似乎只剩下一把骨头。真不知凭着这幅身躯是怎么活下来的。
赵护士瞄到郝长安的后背，一下子把他翻了个个，掀开脏兮兮的衣服一看，我的老天！
血红的鞭痕也是层层叠叠，这孩子到底是这个学校的学生还是监狱难民营里的囚犯？难道他的父母就不管吗？
王医师是因此而暴怒的吗？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郝长安觉得让自己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的时候疼痛似乎有些死灰复燃，感觉到赵护士将自己放开了，自言自语道，
“之前倒是还好说，没想到这次竟然有后遗症。”
没错，郝长安想道，自己大概是脑子被打坏了。
“让你家里来人接你，让他们带你去医院做一下正规的检查，免得有内出血什么的就麻烦大了。”
赵护士一脸坚毅。
郝长安摇了摇头，
“我没家里人。”
赵护士自动脑补成郝长安离家出走，被社会上的混混盯上，让他去弄钱，但是弄不来，又不想连累家里头，只能对外头讲没有家里人。
“你在说什么傻话！要是没有家里人你是怎么上的高中？赶紧打电话让他们来接你。”
看着眼前眼神表情意志坚定的赵护士，郝长安有些苦笑，给谁打？
正在苦恼之际，一个白色人影冲了进来，郝长安还没看清楚眼前到底是什么人，就被那人一下子扑到地上。
带伤的后背碰到坚硬的水泥地，让郝长安的脑子有一阵嗡嗡作响。
赵护士一把扯起压在郝长安身上的那个人，眼睛中冒着烈火，
“你在干什么，你想弄死他吗？！”
在地上晕了好一会儿的郝长安听到有人讲道，
“没事的，只是皮肉伤，只不过是看起来严重，。”
神智恢复清明的郝长安看着眼前一大一小，一高一矮两人之间雷电声呲嗞作响。
“你是谁？”
白裙飘飘的女孩从地上起来，长长的头发一甩，
“我叫暮冥，千山暮雪的暮，北冥有鱼的冥。”
只见她嘴角尖尖，露出的虎牙也尖尖，笑起来的样子好像是偷了腥的狐狸，郝长安忍不住说了一句，
“狐崽子……”
此言一出，谁也没见到暮冥的脸色一僵，但是她笑眯眯的转移了话题，
“不是说要家里来人接他吗？我就是他的家里人，多少医药费我来出。”
赵护士一脸狐疑的接过钱，看着暮冥搀扶着郝长安出了医务室，仍旧是一脸想不明白的样子。
郝长安也有些混乱，他并不知道暮冥是谁，她的目的就有些含糊不清了。
郝长安将手臂抽回，对着暮冥讲道，
“我并不清楚你想做什么，但是我并没有钱还你。”
暮冥忽然笑的有些意味不明，自言自语道，
“这种事你早晚会知道。”
郝长安因为风声并没听清她刚才讲了什么，
“既然我替你交了钱就是你‘家里人’，你就跟我‘回家’看看？”
暮冥扯着郝长安的手，一脸阳光明媚。
郝长安看着她的脸，将自己的手挣脱出来，不自然的笑了，
“我还有其他事。”
暮冥也没有极力要求，坦然的冲着郝长安摆了摆手，
“那么，我们就后会有期。”
郝长安没有回答，但是点了点头。
在教师办公室外等了好一会儿，郝长安终于见到陈老师说说笑笑的跟其他科的老师一起往这里走。
但是陈老师好像根本没有看到一直站在门口的郝长安，径直走了过去，郝长安无奈，只得叫住了她，
“陈老师。”
别的科老师看了眼郝长安，
“陈老师，这是你的学生吧？”
陈老师看了眼郝长安，轻声答应了一声，然后仍旧是往办公桌的方向走过去。
“老师，我有话对您说。”
陈老师放下手中的教材，坐下，眼睛看着郝长安示意他说吧，这个架势就好像是在训诫学生一样。
郝长安看着陈老师的眼神，觉得有些可笑。
然后郝长安忍不住真的笑了起来，多少年了，自己没有这么正儿八经的笑过了。
不知为何，陈老师的眼神不再那么具有侵略性，开始有些慌乱，
“你笑什么！？”
“钱。”
单单一个字，陈老师慌乱的眼神瞬间开始镇定下来，对，又是那种眼神，凌驾于学生之上的长辈的眼神。
看到这番景象的郝长安又开始笑了起来。
“别笑了！”
一旁看不过去的张老师怒喝道，
“你这是什么态度！这是你对待自己班主任的态度吗！？一个劲儿的笑个不停，你脑子有病啊？”
郝长安终于停止笑声，转身离开，出乎意料的，竟然没有人叫自己站住。
教师办公室里头却开始炸开锅，
“你的学生怎么精神有问题？”
“就是他，今天早上我让他去上课，你猜他跟我说什么？”
“说什么？”
“说啥了？”
“他说要我一半的奖金。”
“看来真的精神有问题啊。”
“没错没错。”
“你怎么说的？”
“我当时只是说说罢了，要不然他不会去上课啊，你知道咱们校长那个老变态，要是他临检的时候有学生旷课那我的奖金可是一分钱也没有了。”
“可千万不能流氓学生缠上啊。”有人附和道。
“就是就是。”
“我就怕他还真放在心上，这种话怎么能相信呢？但凡有点儿脑子的人都不会当真的吧。”
是啊……我但凡有点儿脑子，就不会相信人性。
郝长安笑着听完这些话，离开了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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