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周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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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糟糕的感觉，莫过于不知道应该等待还是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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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讽刺，许芽的话终究成了现实，她的死变成了我与黎斯屹之间的结，无论我们如何努力，它却始终横亘在我们之间。

　　因为许芽，我去见黎斯屹父母的事也被无限期搁置了，然后我们就离开西安回到了学校，我们努力不去提在西安发生的一切，装作一切都如常，喔没错，看吧，我和黎斯屹居然可以如此默契的对待我们的感情——伪装一切都好，不提，不说，憋着，忍着。

　　我根本不能看见他，看见他就会想起许芽，会发疯般的固执的认为许芽的死我俩都有责任，于是心里就会跟有无数根针跟那儿刺一样难受。可是看不见他我也难受，每天都想他想的要死，他约我出去我还得找各种理由说我忙，结果就只能大半夜的一个人窝在被子里面傻兮兮的掉眼泪。

　　白若钻到我被窝里来，轻轻拍着我后背，叹了口气，小声在我耳边说：“乖，睡吧。”

　　后来，我每次一难受就只能躲到白若怀里才能逐渐平缓下来，我觉得某种角度上白若的怀抱特别像那晚妈妈抱着我时的怀抱，这种安慰对我来说就如冬天中送给濒死之人的炭火一般不可或缺。

　　柯睿也受不了我了，他下课后拦住我让我陪他去走走，我俩找了个石桌坐下，我看着他那表情就知道他是打算开批斗大会了，每次他要训我前都会斜着眼睛先瞅我几个回合，然后叹口气，然后再开训，果然：“郁沐阳你对得起许芽你对得起黎斯屹嘛啊？”

　　“对不起。”

　　“你跟我在这儿说对不起有毛用啊，知道对不起还不赶紧该干啥干啥去！”

　　他一句话就闹的我鼻子发酸：“我就是不知道该干啥。”

　　他啧了下，又叹了口气：“要是我现在跟你说让你放下，你是不觉得特废话？”

　　我点了点头。

　　“要真这么纠结，就分开吧。”

　　他的“分开”俩字让我瞬间就觉得神经有点儿崩溃，我趴到桌子上，把头整个埋到了手臂里：“我不要。”

　　“知道你不要，不要，然后就一直这么拖着是吧？你要是能想开就别分了，但是你最好速度快点儿，不要一想想个十年八年的。”

　　我有点气急败坏，狠狠的发自内心的抬起头白了他一眼：“人家都是劝和不劝分，你就非跟人家不一样。”

　　“郁木头，我说你怎么就是不懂呢，如果你俩真有感情的话，到了最后注定会重新在一起的。就你俩现在这状态你敢拍着胸口说死撑着比分了好？”

　　我埋着头，不说话，其实是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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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给黎斯屹发了个短信，让他周五下课后去他的小公寓。我周五下午没课，于是在网上研究了好半天食谱，然后冲到超市稀里哗啦的买了素材，我到时他还没来，于是便坐在公寓门口抬头望着已经开始微微泛红的天空，心情竟异常的平静。

　　我是来找他分手的。

　　黎斯屹很快就到了，已经十几天没见过他了，看着他远远走来的身影鼻头竟然犯了酸，他还没走近我就忍不住站起身来跑过去扑到了他怀里去，他紧紧拥着我，轻轻在我耳边说：“想你了。”

　　我努力把泪憋回去，闷在他怀里：“我也是。”

　　他一手拎过菜一手拉着我：“走，先上楼。”

　　如果说黎斯屹如此全能的一选手有什么不能的话，那应该就是做饭了，结果他还非要逞能非要去做个西红柿炒鸡蛋，结果水放的太多直接烧成西红柿鸡蛋汤了，好在味道还是挺不错的。我又另外做了一个水煮肉片，一个松仁炒玉米，结果我俩硬是全给扫荡光了。他心满意足的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眼角笑眯眯的主动请缨去洗碗。

　　我们默契地启动我们的关系维持法，什么都不说也不讲，只装作一切都看似很好的状态。整个周末都闷在他的小公寓里，我负责做饭他负责洗碗，然后一起看看电影看看书，到了晚上比较凉爽了就去楼下溜个弯或去楼顶看看景色，晚上洗完澡后他会给我吹头发，然后抱着我睡去。我们甚至没有过多的语言交流，就像一对已经交往了十年的恋人一般，温馨又平静。

　　只是我知道，一切就像自然规律一样，风平浪静过后总会波涛汹涌，我们这个周末表面上的幸福其实全部出自我苦苦努力出来的伪装。我不知道黎斯屹是否也在努力，只是我知道，我在伪装，伪装的很辛苦。

　　我爱他，可是再爱又有什么用，于我，我只觉得我们之间像是隔了一堵透明的墙一般，我努力让一切看起来都很好，但许芽在离开咖啡馆前最后一秒强忍的愠怒的脸却不断出现在我脑海中，每出现一次，我的笑容就会变得假那么一分，我努力安慰说服自己，告诉自己一切都是自己在钻牛角，努力设想着未来想象时间可以解决一切，心里却不用柯睿讲也再明白不过，这样下去，迟早我会连对他的爱也磨光。

　　周日晚上我躺在他怀里久久不能入眠，我知道他也没睡，他一定察觉到了我这次见他是怀着目的的，他不可能察觉不到。

　　我在心中问自己，难道就这么结束了么？就真的这么结束了么？想着想着鼻头就不受控制的一个劲儿发酸。

　　“怎么了？”他突然出声问我。

　　我在黑暗中沉寂了几十秒，直起身子翻身坐到了他身上，脱掉了自己的上衣，双手撑在他胸前望着他，我知道他也望着我，一片寂静中我甚至可以听到我自己不断加快的心跳声。

　　我对处女没什么情节，可是作为一个女人，我觉得我的第一次对我来说是重要的也是弥足珍贵的，就像任何一个第一次一样，我都希望能把它们留给最值得分享的人。就像现在，我希望我的这个第一次能和黎斯屹分享，我希望那个人是他，仅此而已。

　　我在心中猜想着无数种接下来会出现的可能性，他却只是直勾勾的望着我，不说话也不动，我越发紧张，死命咬着自己嘴唇，忍不住开口：“我……”

　　我的下一个字都还没说出来他却突然将我拦腰抱倒翻身压在了我身上，将唇印到了我唇上，他吻得火热，吻得近乎疯狂，我被他不小心咬到了舌头，哼了一声，他也因此猛然停下了动作，拽着我一起坐了起来头顶着我的头，空气中满满弥漫着的全是喘息声。

　　他似乎在努力压抑下自己的一些冲动，轻声在我耳边说：“对不起。”然后他又问我，“你真的想好了吗？”

　　我重新吻上他的唇，比他更火热更疯狂。

　　他之后的动作都很温柔，但第一次永远不会真如小说中一般美好，他进来的瞬间那种撕裂感让我觉得像是整个人被粉碎机搅碎了一般，我下意识地死命捏住黎斯屹的后背，眼泪像火山喷发一般汹涌而出，我使劲咬住自己的唇，把声音全部压在喉中。

　　他暂停了动作，轻轻吻着我的唇，不停在我耳边喃呢轻声叫我名字，然后又不停说对不起。我不懂，他干嘛要对不起呢，我说你继续吧，他在黑暗中看了我一眼，轻轻吻了吻我额头，然后开始缓慢的动作，我仍旧很疼，每一下都很疼，可是那种痛感却又让我感觉很神奇很奇妙，带着快感，却又与快感不同，因为那一瞬间我明白我与黎斯屹真真正正的在一起了，我紧紧包围着他，他充实着我，那种痛是幸福，是种伴随着我内心无数痛苦与内疚的释放。

　　“疼就喊出来吧。”他说。

　　“黎斯屹！”我叫他，“黎斯屹黎斯屹黎斯屹！”

　　他没回答我，也许是以为我是在发泄疼痛，可是那个瞬间，我多想在他耳边大声告诉他我爱他，可是我终归是重新死命咬住了自己的唇，我知道我不能，我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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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有节课，但闹钟没叫我就醒来了，立马觉得隐隐作痛。他把我搂在怀里，看起来睡得很香，我看着他好看的眼，睫毛翘的角度刚刚好，高挺的鼻子，还有就算睡着了仍旧习惯性的轻微皱着眉，我伸手小心翼翼的帮他抚平。我不断问自己，真的要和他分吗？这真的是唯一可走的路吗？我以为经历了昨晚我也许会给自己一个否定答案，可是内心剩下的却只有一片寂寥。

　　我偷偷从他怀里滑出来，小心翼翼的穿上衣服收拾好了包，蹲在床边，刚准备伸手帮他把被子掖掖好，他却被我惊醒，感觉到手里是空的猛地皱了下眉，看见我蹲在床边才又舒展了眉头，对我暖暖一笑：“怎么起这么早？”

　　——我们分手吧。

　　对他笑笑：“我早上有节课，你再睡会儿吧。”

　　他从床上坐起来，握住我的手：“昨晚……”

　　我站起来，笑嘻嘻的拍了拍他头：“安啦，不会告你性骚扰的。你再睡会儿吧，我先走了，记得吃早饭。”

　　他拽住我：“等等，我们一起走。”

　　他是想带我去买避孕药，我们俩根本就没做安全措施。

　　下了楼小区门口的药店刚好开门，他虽然略显娇羞，但还是让我等在门口进去买了药，还以防万一一起买来了验孕棒。我当时还在心里脑补，人家不都说完事儿后，从是自己买避孕药还是陪你买就可以看出一个男人有多少责任感嘛。

　　他明显显得比平时兴奋的多，一路小声跟我嘟囔昨晚太激动了所以没想到安全措施，就算真怀了他也一定负责任巴拉巴拉的，我听着又好笑又心酸。

　　他把我送到宿舍楼底下，伸手把我揽在怀里抱了好一会儿才放我走。

　　——我们分手吧。

　　我是来找他分手的呀，可是我无论如何也讲不出来，步子像灌了铅一般往楼上走去，走到二楼时从窗户望下去看见他还站在楼下，看见我看他就微笑冲我招了招手，我闭上眼狠狠深呼吸一口气，转身冲下楼勾住他脖子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然后再头也不回的快速跑走，我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什么心情，可是这吻，于我来说就像最后一个纪念品一般。

　　第二天黎斯屹问我需不需要过来看看我，我拒绝了，第三天他说要来，我把那条编辑了不下二十遍写写删删了无数遍的短信发给了他。

　　——“我根本不配拥有幸福，谢谢你，对不起。”

　　他的电话立马打了过来，我按掉了，我甚至在他还没来及打来第二个的时候直接关了机，我坐在椅子上大脑一片空白，五分钟后我随便扯了几件换洗衣服就冲到了火车站，买了一张半小时后发车的开往天津的车票，下车后我开机给白若发了个短信：“我很好，等大家都冷静了我就回去了，帮我给老师请个假”，然后立马关了机。

　　我的逃离就像生理反应一般迅速，这一直以来都是我最擅长的，我随便买了张最快发车的票，我站在天津火车站，没有眼泪没有心痛，内心连一丝的波澜都没有，就像一具行尸走肉。我随便找了间经济旅馆就住了进去，拉着窗帘躺在床上，想睡，意识却无比清晰，我坐在椅子上抱住双膝把自己抱成一团，从正午开始，一坐就是深夜。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穿戴整齐的出了门，分手是我自己选择的，我又有什么理由萎靡不振呢？我不知道这个选择究竟是对是错，可说到底我不是为了分手而分手，我心中还抱有希望，在内心中隐隐企盼着将来。

　　我记得自己之前在广州时有一个关系甚好的朋友大学考来了天津，找去她们学校，在校门口随便抓了个同学询问，没想到他还真有印象，帮我找来了人。

　　她见到我必然高兴兴奋，问我怎么突然来天津了，我不说话，她便立刻了然不再多问一句话，带着我在天津玩了两天，后来她小心翼翼又带些无奈的说：“该回去了就回去吧。”

　　我又在天津多停留了一天，终于踏上了归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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