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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胖子脖子短,在仰脖往后缩的同时整个人都往后面缩了一缩,哈哈道:“俺见过的标致小娘不多,认识祭酒的时候,觉得他比俺庄子上的小娘们都长得讨喜,不过,令君是越长越耐看那种,而祭酒却还是当初那小模样。”
郭奉孝半天说不出话来,荀攸干笑了两声:“许都尉说这番话,浮于表面了,你是没有看到他那颗饱经沧桑的心呀。”
许褚举着酒盏向郭嘉示意,朗声道:“俺就不懂了,人生一世,不足百年,哪来那么多沧桑让人历的,俺瞧着当初祭酒与荀家表哥关系挺令人称羡的,祭酒你原本就该只待他一个人好,怎地又沾染了旁人。”说罢还看了看曹昂。
曹昂那边明显要香艳一些,曹昂的堂兄身旁一左一右伴着俩舞姬,笑语盈盈;而曹昂依旧在和一个小倌亲热,至郭嘉从跨进门槛之际时至现在,他都没有抬起头来看郭嘉一眼。
未多时,已是济济一堂,伏德邀曹昂向众俊才敬酒,曹昂方才坐直了身子捧了酒盏,乍一看,伏德与侧首的伏雅眉宇间虽有相似,气度却全然不同。荀攸与伏德打过几次照面,推杯过盏间嘴角倒也噙着笑,而郭嘉与伏德全无相交,便把目光直直的投向了曹昂,曹昂没有退避,面无表情,一双黑眸沉沉的逼视过来,郭嘉礼节性的笑了笑,饮了杯中酒。
花厅门窗一闭,红炉里的暖意便渐渐的蓄了起来,须臾,满室回春,郭嘉苍白的脸色有了些红意,荀攸笑言你郭奉孝分明左右逢源,却端着那失意人的架势,饮酒也要饮出个遣怀消愁的模样来。
郭嘉摇了摇头:“公达,我哪里就左右逢源了,分明是里外不是人,偏还没脸没皮的坐在这儿,再多的酒入了愁肠,也解不了忧遣不了怀。”
“怎么解不开,一千个愁结一千杯酒就解了,你就喝吧,喝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荀攸操着手笑,有人向他举盏示意,他便笑脸遥应,浅浅的小酌一口,既不失了礼数,又把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伏雅起身从侧旁绕过去的时候冲郭嘉笑了笑,待伏雅穿过月门,绕过花厅,看不见人影的时候,荀攸说道:“伏仲宣也好这口,当时与你蛇鼠一窝,怎么就没跟你看对眼,居然容你搭上我叔。”
郭嘉手肘支着木案,偏过头看着他说道:“我也不是是个男人就看得上!我也疑惑当时怎么就与文若走到了一处,若非如此,便无后来的种种;可是又想,如果没有当年的那一段,那么这些年来,又上哪儿找这么一个人令我时时挂怀呢。”
容郭奉孝悠悠叙完,荀公达低头将杯中冷却的酒水饮尽,远远看了一眼荀彧起身往花厅而去,说道:“这话你跟叔亲自说,远比让我转述的好,唔,我去与长文同席罢。”
话音未落,陈群竟也起身往后院去了。荀攸道:“这,攸不知,若此时往那方案席去了,待会再与奉孝同席的会是叔还是文长。”
郭嘉笑道:“他们去后院恭房了,按照他们出去的顺序来看,估摸着伏仲宣会先回来,嘉当日与仲宣君蛇鼠一窝,那时候没弄上手,今日突然想圆了当时的遗憾。”
荀攸自知磨嘴皮子肯定磨不过郭嘉,操了手与许褚低声交谈了起来。
许褚的谯地口音依旧很重,官话显然没有他的老乡曹孟德说得好,听起来倒颇有些意趣,郭嘉言语间占了上风,便不再寻荀攸的麻烦,乖乖顺顺的旁听两人说话。
碧波台是旧时王公的宅第改建,虽无画栋云台,内里却也大有可观,绕过月门便是六进院落,俨然是内宅面貌,肃然又规整,穿过垂花门,便是一条条条的抄手游廊,廊间横梁上斑驳的图绘还没来得及刷上新漆,显得有些灰败,瞧不出的原本的模样。
那引领的小厮含胸勾背的走在前方,细雪飘进了他的脖子里,他缩了缩背,荀彧唤住了他:“不必引路,你先退下罢。”
陈群向前一步,与荀彧并排而立,站在廊下,看着薄雪飞舞:“令君来时与祭酒一道?”
“嗯,怎地?”荀彧皱眉道。
“倒也没什么,我比令君来得早了一步,方才在此处倒是见着了伏侍郎和他的近侍,那近侍的举止似是双目不能视物,据旁人说,是令君送给仲宣的。”陈群偏头看着荀彧,疑惑道。
当他说起伏侍郎的时候,荀彧还在疑惑陈群说的这个侍郎到底是哪个,后来又听他以表字称之,方才恍然,答道:“你是说则宁呀,还在冀州的时候,受奉孝所托收了他,我回许昌之时,他愿意相随,我便带了过来,哪知竟是伏雅的旧识,便顺手卖了个人情。”
陈群低头,若有所思:“唔,是这样啊。”
荀彧正准备问他为何有此疑虑,却见他神思似已出了此处,抬腿迈出游廊之时脚步都有些不稳。荀彧在他半步之后,刚欲伸手去扶,却见伏雅缩着脖子操着手迎面而来,伏雅楞了一下,顷刻间那张芙蓉面上又浮上笑容:“两位好走,仔细路面湿滑。”
荀彧陈群侧身让了伏雅,伏雅入了外间大堂回了原位,不多时又折身返了内院。
荀攸道:“伏侍郎好雅兴,估摸外头的人不合心意,时时地地都带着内宠,还半刻都离不得。”郭嘉在旁但笑不语。
伏雅离开之后,伏将军家撑门面的便留了伏德与孔北海的那帮幕仲笑谈,见荀彧陈群一前一后落座,伏德又举盏遥向这边,而孔北海那帮幕仲则都偏过了头。
帝都最为显赫的那几个人此刻正在宫内伴宴,余下半朝的朝臣聚了一小半在这里,颍川才俊在半数之中又占了半数,此刻都抬了头与荀彧相应,荀彧擎盏笑言后饮尽,不计较别人的刻意示好与刻意的划清界线。
人总是很容易在官场中找到自己的位置,以及最靠近自己的那一帮人,并将自己盘根错节的与众人绕到一起;而这世间最不缺的就是官,佞宦伏诛,更多的人前仆后继顶了上来。许昌摇身变为帝都之后,外忧不断,朝堂却慢慢的太平了,但内里的派系之争还是有些许苗头怎么按也按不住,此番曹公为解帝都之忧,亲自披甲,仍有非议不绝。郭嘉觉得那些谑笑的非议可笑得匪夷所思,有些按捺不住要驳上几句,而荀彧总是一脸从容地用目光喝止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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